除了做/爱时会拿出些强硬态度,大多数时候对他都是纵容迁就的。
所以景程不仅有点不适应的微微一怔。
可在反应过来后,景程却似乎觉得这样的宋临景也还不错。
他奇妙地觉得“没有机会了”这几个字格外悦耳,仿佛这样可以被归为束缚的警告不再让他抗拒,甚至隐隐有些期待那句随之附赠的“不会离开”的承诺。
景程突然不想要所谓“绝对的自由”了。
又或者说,他可能从来都不向往那种强迫性的混乱。
他想要一根能将他从空中扯下来的线。
他想要宋临景绵长的爱。
景程贴靠在墙壁上,抚上了宋临景的后背,顺从地回吻着对方,直到对方呼吸凌乱地主动松开了他,景程才用指尖轻飘飘地在宋临景脊骨处上下划了几圈。
“宋临景。”景程弯了弯眼睛,注视着宋临景的脸,认真地说道,“我没有用你给我的东西,没有对你妈妈说任何难听的话,我祝了她生日快乐,很用心地送了她礼物,我把事情处理得还算体面。”
“你满意的话……能夸夸我么?”景程声音罕见的有些发软发黏,他像只被伤害过却仍然想要靠近人类的小动物,努力尝试重新建立信任的同时,姿态却不自觉透出几分小心翼翼的讨好。
宋临景只觉得心脏被拧了一下,酸涩得有些隐痛,他摸了摸景程的头发,语气耐心地哄道:“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不管做什么我都理解,我都满意。”
“景程,我喜欢你,我爱你。”宋临景将景程抱得更紧了些,“没人会不喜欢你。”
景程知道对方的后半句话只是在哄自己开心,他虽然不相信,却还是难以避免地从心底泛出了几丝柔软。
“嗯。”景程闷闷地回应了一声。
两人维持着这个姿势搂抱了许久,景程才终于舍得打破这份黏腻的静谧:“宋临景,我知道今天发生了一些事情,你接下来可能还会很忙,于情于理你都该留下来,所以我只是邀请。”
景程顿了顿:“我控制不住,我就是想邀请你,但你就算拒绝我,我也不会有任何的不开心。”
“宋临景。”景程轻轻推了推宋临景的肩膀,让紧密贴蹭着的他们之间留出几寸缝隙,他微微抬了抬眉尾,唇角勾起的弧度带了些许他惯有的挑衅意味,“我想回家了。”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第87章
宋临景答应得干脆。
像从前无数次那样迁就景程突如其来的提议那样干脆。
景程对此很习惯,甚至可以说,他相信宋临景不会拒绝自己,所以在对方没给出回应前,就已经笃定地牵住了对方的手。
景程没说他从宋惟那知道了什么,没说那个他等待了十年的答案,宋临景似乎也没打算问,这似乎是他们之间的某种默契——不需要太多掏心掏肺的互相剖露,也可以在这种时刻达到一种奇怪的平衡。
他们没折返回去取行李,景程因未完全散去的眩晕而格外沉默,宋临景本就不是什么话多的人,只是打几个电话,简短交代了一些没处理完全的事情,就头也不回地陪景程坐上了回国的飞机。
八个小时的航程,不算太长也不算很短,长到足够景程从应激的状态里缓过来一些,短到他那种微妙的黏糊劲儿还残存了点余韵。
“你这算不算是撂挑子了,宋总?”景程一边咬着宋临景递来的果切,一边带着几分鼻音打趣道。
“不算吧。”宋临景的视线在屏幕上停留了片刻,大概是终于将收尾工作弄好了,于是将电脑往桌边一推,抬头看向景程,“其实这次生日宴规模比较大,一是我想让宋忱的事被更多人知道,二……也是为了方便做下恒瑞的交接。”
“什么意思?”景程微微一怔,脑子却比莫名比往常反应得要更快些,“你要把恒瑞还给你妈妈?”
宋临景点了点头,语气淡淡:“只是主要决策权,还有一些细节上的东西。”
“本来就是她生病,才不得已放权给我。”宋临景神色平常,“不然我可能还要再努力几年,才能以撕破脸为代价,把掌控权从她那抢过来。”
“所以,干妈……你妈妈到底是什么病?”景程磕绊了一下,问道。
“毛病不少,隐退的这段时间大小手术做了有四五次。”宋临景答得坦然,“试管就很伤身体,而且才生完我没多久,家里公司里的明争暗斗就随着我外公的突然中风变得更频繁了,再加上长年累月得不到休息,劳累过度,精神高度紧绷,很难不生病。”
即便过了这么多年,景程依然不能理解宋家内部这种亲人之间互相争夺的内斗氛围,他撇了撇嘴:“那你现在乖乖还给她,岂不是又要继续受她钳制了?”
“无所谓,股份我依然是除她以外占比最高的,就算她收回我的实权,我不再参与经营与决策,每年拿分红也可以。”宋临景弯弯唇角道,“该处理的人,我都处理好了,想要调查的事,你现在也知道了,说实话,我继承家业没有特别高涨的热情,最开始是为完成母亲的期盼,后来……”
“是因为有了其他想要的。”宋临景的视线灼灼落在景程的身上,哪怕不用明说,景程也能猜到他这个“其他想要的”指代的是什么。
饶是他见惯了世面,此刻却也莫名有些不好意思。
景程不自然地移开视线,故作镇定道:“好好聊天呢,少腻歪。”
“嗯,我听你的。”宋临景轻笑了一声,像是被景程可爱到了似的,他表情中漾着柔软的笑意,语气温和地继续说道,“我没什么理想,也没什么自己特别想做的事情,母亲说,她刚刚将所有事情都跟你简略叙述了一下,所以你也应该知道,我的出生就是带有明确目的的,这也就注定了我在完成这项使命前,不可以有太多个人的喜恶,不允许偏离设定好的轨道。”
景程眉心微皱,似乎有些不满:“我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事。”
“我也不觉得。”宋临景应和道,他坐到了景程的身边,轻轻捏了捏他的指尖,“但没有办法,我感谢母亲给我生命,享受我因这个身份而获得的资源,珍惜我在这世界上的每一天,我认为自己过得比绝大多数人都要舒适自在了,所以也没什么好自怨自艾的。”
“我不会质疑自己存在的意义,也不会被虚无裹挟,我的每一个瞬息都有意义,即便是别人赋予的意义,但只要达成的过程里有我个人行为导致的结果在,那这些就可以被归为我的意义。”宋临景轻笑着扯松了领结,脑袋一歪,懒洋洋地斜靠在了景程的肩膀上,“但这本质上其实只是一些自我安慰罢了,我是空的,填进来的东西都是别人的,得到的结果都是别人的,从前我没有什么真正想要的,所以察觉不到痛苦,也不觉得会有什么东西值得我打破原本的恒定。”
“直到我发觉自己喜欢上你的那个瞬间。”宋临景认真说道:
“你以前总说我什么都有,什么都能轻易得到,是个幸运的人。”
“我现在不这么觉得了。”景程也歪了歪脑袋,亲昵地在宋临景额头上啄了几下,“没有幸运的人会暗恋好朋友十多年不敢告白的。”
宋临景怔了怔,转瞬便又忍不住笑出了声:“我说过,我从来不把你当朋友。”
景程不屑地“嘁”了一声,显然又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才算恰当,所以只能摆出副强势的无所谓姿态,来掩盖自己对这种直言不讳的情感表达无所适从。
宋临景也没再另起话题,只是用头顶蹭了蹭景程的颈侧,两人就这样沉默了好半天,景程到底还是成了那个忍受不了太过安静的氛围的。
“我没什么值得你喜欢的。”景程语气极其诚恳地说道,“但我希望你能喜欢我再久一点,跟你以这种身份相处,我挺舒服的,这种
感觉和以前我短暂体验过的那些都不一样,嗯……”
“虽然我现在还不能完全明白这是为什么,但我觉得它已经足够特殊了,特殊到……”景程偏过头亲了亲宋临景的鼻尖,“我希望能用我苍白又匮乏的语言让你愿意留在我身边。”
“久一点,再久一点。”景程的喉结微颤,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不太愉快的回忆,声音似乎有些发抖,他不自觉地做出吞咽的动作,极力克制着仍有点敏感的情绪,“久到我能明白,我们的关系里,除了那十年的友情、对彼此肉/体渴求的欲望、以及我此刻汹涌的喜欢,是不是还有着更意义深刻的东西。”
“我从前没得到过,也没太见过,更没感受过,我在这方面还不算很灵光。”景程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有些没底气,“可能要很长时间才能想明白。”
“当然,我不是在找借口,也不是敷衍你,我就是……想和你说实话,我不想骗你,也不想把一个我自己都不确定的东西给你,但……”景程的肩膀垫了垫,他将宋临景的头轻轻扶起,注视着对方的眼睛,认真说道,“如果你想听,我也可以把那个字说给你听,真的。”
宋临景总是神色从容的脸上,竟因景程的一番发言罕见地浮出短暂的空白来,他看着景程真挚的表情,看着那总是蕴着虚浮情意的瞳仁里荡着的茫然,实在是生不出半点不满。
“没关系,我很有耐心。”宋临景温柔地笑着,将一个缱绻的吻摩挲在景程的唇瓣上,他沉了沉嗓子,承诺道,“我希望你能在理解爱的含义后,发自内心地说爱我。”
“我会满怀期待地等待那天的到来。”他哄骗般地安抚道,“我不急。”
“你也不要急。”
“对了。”宋临景停顿了一下,随后亲了亲景程有些泛红的眼尾,语气里漫着几分神秘兮兮的故弄玄虚,“既然说要对彼此诚实,那我还有些东西没完全交代,不知道对你做决定会不会有什么影响,可我还是想给你。”
“毕竟虽然迟到了这么久,但花心思准备的礼物……”
“总该交到它们真正的主人手里。”
第88章
“反正大概就是这么个经过。”景程耸了耸肩对身侧的容希盈说道。
容希盈弯起的嘴角荡出几分极力克制的担忧来,她关切地问道:“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好吧,嗯,没什么不好的。”景程短暂停顿了几秒后,偏开了视线,他眸色微垂,细碎的发丝遮蔽住大部分情绪,“知道答案了,我就不等了,她从前做过什么,现在在做什么,以后会做什么我都不在乎,对于此刻的我来说,她就是死在那场空难里了。”
“虽然现在做不到,但可能过一段时间,我调整好了,我会回到岛上,装一罐子泥土,就当是我对她最后的念想吧。”
景程面对执念造成的困扰与伤害做不到坦荡,他能明白景兮对他的憎恶,能原谅景兮给他的空欢喜,能理解景兮毫不犹豫地抛弃,但这些都无法美化自我折磨的这十年,无法抹平这些浑浑噩噩的日子将他塑造成了现在的模样。
他顶多能做到表面洒脱,更深层的那些隐秘情绪,或许会随着时间推移逐渐淡化消失,或许会需要一些外力进行科学的干预。
景程最近和回到国内的言玚联系了几次,听说对方大学时关系最好的朋友,现在在宁城开了家规模不小的心理咨询机构。
正在犹豫开启新生活该先从哪方面下手的景程,这两天倒是有考虑是否要过去了解一下。
景程搅了搅面前已经融化了的冰沙,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上竟浮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当然,宋临景说他会陪我一起。”
“啧啧啧,住口,少在我面前腻歪。”容希盈一脸嫌弃地推了景程的肩膀两下,说完,她抬头看向平板屏幕里正在敲着论文的司天歌,语气瞬间柔了几分,嗔怪似的替自己讨着公道,“天歌,你都不知道姓景的最近多过分,五句话不离宋临景。”
司天歌闻言抬起头,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语气没什么波动地问道:“恒瑞的事我听说我大姐说了,所以宋临景真撂挑子了?”
景程撇撇嘴,下意识地维护着对方的形象:“他之前就是替他妈妈代班,物归原主,嗯……话是这么说的么?算了算了,不重要,反正不叫撂挑子,顶多算是想在彻底继承家业之前先享受几年人生。”
“不好意思,太久没回国了,不太明白,现在国内社会已经发展到可以把‘和你鬼混这件事’叫做享受人生了?”司天歌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阴阳怪气。
“嘶?找架打?”景程不满地挽了挽袖子,一副准备飞到南半球跟对方单挑的架势,“再说了,我俩现在的关系很稳定很认真好吧,什么鬼混,说得真难听。”
“哟,你之前可不觉得难听,你以前可骄傲了,管这叫自由叫解放叫寻找自己的意义。”司天歌嘲讽的话说得倒是流程,不过看得出,她其实觉得景程现在这样,起码比之前那种空虚的状态好上不少。
容希盈听着两人的拌嘴,在旁边也忍不住笑出了声,她撞了撞景程的肩膀,好奇地打探道:“所以你俩现在是什么关系?长期炮友?稳定的约会对象?还是……”
她微一停顿,再开口时语调都上扬了几分,字里行间满是兴奋:“正式谈恋爱了呀?”
景程也不禁愣了。
说实在的,从宋惟那回来有三天了,他和宋临景虽然对两人之间的巨大进展心照不宣,但似乎还真没仔细讨论过他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
准确地说,这三天,他几乎没怎么见到宋临景人。
公司那边交接比较忙,景程倒也能理解,只不过,之前在返程的飞机上,宋临景明明说好有什么礼物要给他,可落地之后,却是再也没提过了。
这搞得景程一头雾水,但毕竟暂时摸不清楚对方是不是有什么别的考量,他也不太有底气直言不讳地讨要,只好忍耐着汹涌的好奇,靠打扰朋友们的生活来转移一下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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