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妄然有些累。
当替身本就是个累活儿,而现在他不仅仅要当好替身,还要顾及这么多的弯弯绕绕。这不禁让闵妄然有些犹豫,要不他还是回归老本行吧?回归老本行好像也不是不行。
犹豫之际,闵妄然忽地想起来了,薛正减好像说过,他的房间现在还留着呢?
那就去看看吧,若是他的房间还留着,至少他在偌大的天煜门中还有一处落脚休息的地方。
系统还在原地暗自神伤,等他回过神来,闵妄然早就消失不见了。
闵妄然曾经的住处,位于天煜门山脚下的一个小河沟旁。
这是他自己挑的地方。
刚被薛正减带回来的时候,他其实并不高兴。他不喜欢别人替他做决定,更不喜欢薛正减那种强硬的非他不可的姿态,安排住处的时候也是如此,薛正减直接把他关在了自己的房间旁。
当然,闵妄然第二天就跑了。
他跑不出天煜门,就只能在天煜门内另寻住处,便找到了这间小小的房子,不知道是谁盖在这里的,既然让他找到那就是他的了。
薛正减找过来的时候,闵妄然正在收拾屋子,都不肯拿正眼看他,当时闵妄然在想,既然这个人自称是他的“师尊”,那他顶撞师尊了,一定会挨一顿训斥。
可是他没有。薛正减仅仅摸了摸他的头,对他说道:“随你,既然想住在这里,那就令人把东西搬过来吧。”
他非但没有遭到训斥,反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闵妄然第一次有这样的待遇,他只觉得新奇。
没人毒打他,逼他学待人接客,逼他学那些伺候人的把戏。薛正减教他的东西,即便他学不会,也不会挨半句责骂,人人都看薛正减的脸色,薛正减惯着他,别人看在薛正减的面子上也惯着他。
那时的他,和如今的莫留星……应该有几分相似吧?
第20章 您没事儿吧?
闵妄然来到房间门前,门上的锁已经生了锈,他扯了两下,从纳戒中取出钥匙打开锈迹斑斑的锁,推开木门的瞬间掀起一层灰尘,闵妄然咳嗽两声,木然地站在门口待了一会儿,轻手轻脚地走进去。
这里许久没人打扫,所有东西上都积着一层厚厚的灰,系统跟着闵妄然进去了,小声道:“我可以提供打扫服务……”
闵妄然:“要钱的不用跟我说。”
系统闭嘴了。
这里的所有摆设看上去都没什么特别的,日常用品都是天煜门弟子的制式,床上的被子乱成一团,还保持着闵妄然离开时的状态,闵妄然抖了两下,又是一阵灰迎面而来。
他在屋里转了两圈,在床边蹲下,扫了扫地上的灰尘,找到一块地砖轻轻一按,地面上响起轻微的声响,那块地砖便自动打开,露出了地下的空间。
系统凑过去看了一眼,那快空间不大,约莫两个巴掌那么大,里面没装什么金银财宝,是一摞又一摞的信纸。
闵妄然跪在地上,把信纸从暗格中取出来,轻轻拍了拍上面的灰。
系统问道:“你……专门造出这样一个空间,就是为了藏信的?”
闵妄然点头。
系统问:“弄得这么复杂,直接挖个洞不就行了吗?”
闵妄然一封一封地清点这些信,确认信一封都没少后,他松了口气。
“你不知道……”闵妄然把信收入纳戒,解释道,“当时他们把我所有的东西都翻了个底儿掉,不藏的隐秘些,只怕会被翻出来。”
当时?
系统有些疑惑。
“当时是什么?被打成假天才的时候吗?”
闵妄然没有答话,而是走到另一间房门前。微微抿唇冲着系统笑了一下。
这是系统第一次见他主动露出笑容。
“来,我给你看,过去我在天煜门这些年所有的心血——”
系统也很知道捧场,郑重其事地飘到门口,等着闵妄然开门。
随着破旧的木门被打开的瞬间,尘封多年的往事铺面而来,系统本以为自己会看到极其震撼的场景,比如什么超出这个时代的兵器啊工具啊……或者说是一屋子的黑暗实验,里面到处都是腐烂的动植物断肢……
门内的场景展露在系统面前时,他确实被吓了一跳。
“怎么了?”闵妄然问,“被我的心血吓到了?不应该呀……”
说完,他挠挠头发,自顾自地走进了这间并不宽敞的屋子。
要让系统实话实说,其实还挺震撼的。
他没看到什么超出时代的东西,而是看见了一屋子的破铜烂铁。
系统跟着他飘了进去,闵妄然抚摸着尖锐的断片,像是摸小望的头那样温柔又真切,甚至取出帕子拂去上面的灰尘,他一直噙着淡淡的笑,嘟囔道:“有的零部件没有碎太彻底,还能用……”
系统觉得自己现在并不应该打扰宿主,但是他确实按捺不住心中的以为,顶着被宿主臭骂一顿的心理问道:“这些……都是你的心血吗?”
闵妄然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对,这些都是。”
“至少在被砸毁之前……都是我的心血。”
他走到一台尤为笨重的,仪器似的东西前,站在那里待了许久,阳光透过窗户进来,仿佛能看见空气中漂浮的尘埃,闵妄然又取出了些东西,收进纳戒里,走出房间关上了门,顿时又恢复了那蛮横的样子,命令道:“我需要有人给我打扫屋子!”
系统:“简单,有打扫服务,但是需要支付灵石的。”
闵妄然双手一揣:“我不管。”
系统顿时觉得自己的怜悯都是多余的。
这个人需要的从来都不是怜悯。
是钱。
他和宿主对峙了一会儿,系统百般无奈地对着房顶长啸一声:“啊……行吧行吧,你出去,我给你扫!我不要钱!”
闵妄然这才眯起眼睛,毫无感情地赞叹了一句:“你真好。”
闵妄然出门待了约莫一刻,系统便告诉他可以进来了,他的房间并没有变得多么干净整洁,至少灰尘都没有了,床褥像是淘洗过了一遍,平整地铺在床上,闵妄然一句感谢都没说,直接倒在了床上,从纳戒中取出了那一摞信件,一张一张地展开。
系统略显不满:“我免费给你干活,你都没什么表示吗?”
闵妄然:“你真好你最好我最喜欢你了。”
系统早就习惯了他这副敷衍的模样,见他打开了那些信件,就立刻凑到了他跟前,问道:“我能看看吗?”
闵妄然把信一遮,皱起了眉头:“你家住海边儿吗?管的这么宽。不准看!”
系统识趣地飘走了:“行行行我不看……”
方才闵妄然展开信件的时候,他倒是无意间瞥了两眼。
【……不要吃薛正减给你的东西……】
【拉莫留星一把……】
【……务必销毁弟子契。】
其他的,系统就没有再看清了。
闵妄然看了大约一个时辰才把那些信都看完,他从信中挑挑拣拣,留下了两封,其余的都烧了。
系统的好奇心又发作了:“那些信都是谁给你的?怎么都烧了呢?”
闵妄然装作没听见,连理都不理,系统一看就知道他不准备说,便换了个问题:“你留下的那两封,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信吧?这回我能看了吗?”
这次,闵妄然非常干脆地把那两封信甩到了系统面前:“看吧。”
系统连忙拾起来。
其中一封写的是:【近日下山,见女子多着襦裙之式,其姿婀娜,与师弟甚合,特寄襦裙一件,吾归山之日盼与汝相见。】
系统:“……”
还不如不看。
系统是真想问这信到底是谁给他寄的,但他觉得按照宿主那个德行肯定不会说,可是他心里又觉得非常生气,不问出来,他大抵是不会甘心的,那个问题在脑袋里兜兜转转好几回,问出口时却全然不是那个味儿。
系统:“裙子呢?”
闵妄然:“扔给小望了。”
系统无语凝噎,越想越生气,看完这封信又打开了另一封。
【多人示以爱意,吾不知所措……】
内容大抵是,寄信人发现有很多人向他表白,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办。
看两封信的字迹……字迹很像,应该是一个人啊?怎么这两封信给他的感觉这么违和呢?
第一封信让宿主穿女装,第二封信咨询情感经历?
穿女装是在侮辱宿主吧?侮辱宿主姿容甚美,要是这封信是在宿主毁容后寄的,那侮辱的意味就更明显了,还咨询情感经历……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还是想单纯在他的宿主跟前儿炫一顿?跟他说,哦,你没人爱,你看我,这么多人追我呢!
您没事儿吧?
系统真想把信撕了。
闵妄然连忙道:“别撕!我留着有用!”
说着,他把两封信从系统手中夺回来,立刻收回纳戒,任凭系统怎么管他要他也不给。
系统追问道:“这谁给你写的信?”
闵妄然不说。
系统又问道:“是一个人写的吗?这人没病吧?”
闵妄然这次回答道:“有病,病的还不轻。”
系统不问了。
再问下去,只怕闵妄然还会糊弄他,那他就自己查,查个送信的人还不好查吗?!等他查出来之后肯定没这人好果子吃……
闵妄然把该收拾的东西收拾好了,想着先去逗逗莫留星那个小瘪犊子,刚走到门口,小腹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闵妄然毫无防备,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宿主?!”
系统也不管什么送信人了,立刻飘到闵妄然身边查看他的情况。闵妄然捂着小腹,额角疼的直冒冷汗,身上一会儿冷一会儿热,他许久没有这么疼过了,哪怕是取心头血的时候也不曾这般疼痛。他扶着门框,颤抖着站起来,系统都快把止疼药掏出来了,一转眼就看见了余照月。
系统是任何人不可见的,但药不是。
余照月突然出现在面前,系统只好把药收了起来,然而闵妄然的反应却比他快多了,强撑着站起来一把扑进余照月怀里。
“师兄……我好疼……”
闵妄然眨眨眼,晶莹的泪珠顺着脸庞滚落。疼是真的,哭也是真的,他真挺疼,真给他疼哭了。
余照月半揽住他,伸手蹭去他眼角的泪水。
“师祖肯放你出来了?”
闵妄然连连点头。
余照月问道:“那师弟为何不去找我,先去找了薛道君呢?”
闵妄然的大脑飞速运转,选择了一个比较符合沈君弦人设的答案。
他回答道:“我……我好久没见师尊了,我想见他……”
余照月眸色暗了暗。
也罢。
毕竟,君弦就是个尊师重道的人,被放出来先去看看曾经的师长也无可厚非。
他温柔地抚摸着闵妄然的脸:“那,下次要把我放在第一位,记住了吗?”
闵妄然连连点头。
余照月又道:“今天这是怎么了?一见面就要抱上来……你以前和沈师弟一样,都不怎么喜欢和人接触的。”
得,这是在告诉他,沈君弦不喜欢和别人接触,叫他装的像一点儿。
结果闵妄然搂的更紧了。
要从余照月这里捞钱,有两个要点:
不必要的时候,要和沈君弦的行为保持一致,让他看见自己就能想起沈君弦,进而获得一笔不小的情绪波动收入。
必要的时候,要有强烈的反差感,让他觉得,眼前这个人和沈君弦还不够像,让余照月的心理波动更强一点儿,这样,钱才会源源不断地进到他的口袋里。
“我以为师兄会喜欢的。”闵妄然微微蹙眉,看上去委屈极了,“还是说,如果我是沈师兄,余师兄就会喜欢了?”
第21章 白月光快醒了
若是君弦也这样……
余照月的脑海中闪过一瞬,沈君弦真的扑在他怀里冲他撒娇卖乖,这样的沈君弦于他而言,还不如一直端着那副冷清自持的模样。他无奈一笑,抿起嘴唇轻轻把闵妄然从自己身上拽了下来,摇头道:“这样不好。”
闵妄然看上去略显失望。犹豫一番后,又拽住了余照月的袖子。
“可是……我还是很疼,这是怎么回事……”
余照月牵起他的一缕发丝绕在指尖,把闵妄然推开后,又主动把他拉进怀里,安慰道:“别怕,有师兄在……”
他的身上有淡淡的花香,像是闻到的落音花香,闵妄然身体中的灼痛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又一股舒适的暖流。
“好些了吗?”
余照月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闵妄然闷闷地嗯了一声,其实他现在觉得不太好。
余照月给他用的东西他再清楚不过。
青楼里有一种常用的药叫三日余响,专门对付那些不肯听话的拧种,服下之后会瘙痒难耐,唯交合才能解毒,这还没完,最多三日就会复发,为了解药性只能不停地接客,最后会患淫瘾,即便真正解了毒,这瘾也很难戒掉。
闵妄然向来是个识趣的,况且他还不到接客的年纪,所以侥幸逃过一劫,没尝过三日余响。
可是他见别人尝过。
余照月不知道什么时候给他下毒了,应该和三日余响原理相同,定期发作需要解药,时间一长就会上瘾,很显然,解药是余照月身上淡淡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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