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带给闵妄然贡献了十万的灵石进账。
闵妄然有时还是挺感谢薛正减给他留的这道去不掉的疤。
逐华君终于平静下来了,他给闵妄然服下一颗丹药,再次把短刀刺进闵妄然的伤口。
闵妄然有些无语凝噎。
你取血就罢了,怎么手还在抖呢?
……别抖了别抖了!你再抖就要捅心窝子了!
闵妄然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自己伸手握住刀刃。
受不了了!
他自己来吧!
闵妄然手上一用力,把握好尺寸,刀刃不偏不倚地扎在心脉的位置,让他少受些罪。逐华君一愣,似乎惊异于他这般决绝,脸上的神情更复杂了。
接下来的过程很顺利。
逐华君没有再对着他叫君弦,也没有突然把刀拔出来再抖成筛糠似的插进去,血慢慢地灌满了容器,逐华君适时地拔出刀刃,又给闵妄然喂下一颗药止血。
闵妄然虚弱地倒在地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喘息。
系统先是将入账明细给他看了一遍,又上来问他怎么样了,闵妄然咳嗽两声,捂着心口说道:“死不了……不用担心。”
他想了想,又说道:“你给我弄两个补血的菜就行。我馋山下的鸭血粉丝汤……”
系统让他不要再说话了,贴了贴他的额头,无奈道:“行行行,等养好了我给你买。”
“不要香菜。”
“好好好不要香菜,什么都不要。”
闵妄然交代完不要香菜后松了口气,躺在地上本想装死睡一会儿,稍一转头,就看见逐华君站在了冰棺前,一手拿着刚刚取好的血,另一只手中,则是拿着从魔修手中分来的雪莲。
闵妄然的眼神突然冒出诡异的光。
系统吓了一跳,那眼神像是要吃了逐华君和沈君弦,他立刻飘到闵妄然的跟前阻拦道。
“宿主!你别乱动!就算你再怎么讨厌这两个人也没办法吃了他们!”
闵妄然翻了个白眼,重新躺回地上:“谁要吃人了?”
他刚刚看的,是逐华君手中的连日雪莲。
传说中能再塑经脉、再生血肉的灵药。
这雪莲正好能治小望的病,闵妄然不是没找过雪莲,也尝试爬过雪山,哪次不是半死不活地回来。他只能用别的药材来弥补。可是雪莲的药效任何药都比不过,没有雪莲,小望就永远没有彻底恢复的可能。
闵妄然想,这雪莲千百年一见,只要他没亲眼见过,他就永远不会放弃寻找。哪怕会花再多的钱,会受再重的伤,他总有一日能找到的。
可是现在这株药材在逐华君手里出现了。
闵妄然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这株雪莲将用在沈君弦的身上,小望那个孩子再也没有痊愈的可能了。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甚至动了想从逐华君的手中抢走那株雪莲的心思,往前爬了一段距离,最后脱力地摔在地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株雪莲溶在他的血中,被沈君弦服下。
系统本想问他又不吃人,那他瞪逐华君干什么。结果低头一看,好家伙,宿主哭了,两个眼睛满是泪,眼眶通红。没在任务期间哭,看上去不像是装的……
完蛋!宿主真哭了!
系统顿时就慌了,立刻飘到闵妄然的身边:“你怎么哭了……你别哭啊!我给你买鸭血粉丝汤……我拿我自己的钱买行不行?不给你放香菜,你还有什么要求你跟我说,你别哭行不行?”
系统越劝越乱,闵妄然原本还只是红了眼眶无声落泪,系统一劝,他连忍都不忍,哇地一声就哭了。
逐华君听见身后闵妄然痛苦的哭声,以为闵妄然又在为情所伤,为他落泪。可是他不会为一个罪人心软,他只会选择君弦。
进账的声音也没办法安慰闵妄然,系统扯出明细单摆在他面前,几乎贴在他脸上了。
“你别哭了!看看这进账表!你今天赚了不少!别哭了啊……”
系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伤心,给他包了个红包也不见好,反而哭的更厉害了。
闵妄然趴在地上,把头埋在自己的臂弯中。
这就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事。
不管他再怎么挣扎,在面对逐华君时,知道他手里有给小望救命的药材时,他没有任何办法将那株药材从逐华君的手中抢过来。
他救不了曾经的大冤种,也救不了今天的小望。
*
无端和异众对着那半株雪莲叹气。
“已经很多天了……”异众发问道,“这种灵药,怎么都该找个顶尖的药修炼成丹药,然后再给尊上服下吧?”
无端气得挑起来扯他的耳朵:“找药修!找药修!找个屁的药修!我就不知道要找药修吗?连魔界都回不去你找什么药修!”
异众推开他:“那你说怎么办吧?!这花就这么半株,我辛辛苦苦保存了这么多天,指不定那一天就枯死了,到时候怎么办?去逐华君那里抢另外半株吗?!”
无端托着下巴,神色痛苦至极。
异众问道:“不然找乐丫头?她好歹懂点儿药理……”
无端神色大变,不禁惊呼出声:“你没事儿吧?!给乐丫头!乐尔不毒死人我就烧高香,当个毒修还差不多,你让她炼药给尊上吃?!”
异众撇撇嘴,嘟囔道:“那我没办法了……”
无端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两个男人对着一株珍宝无计可施,忽地听到外面有人叫道:“二狗叔!出来帮我端盘子!”
异众抬头看无端,无端还在为雪莲发愁,异众只好踹了他两脚,无端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哎”了一声,嘱咐异众把雪莲收好,自己则是出去帮忙端盘子了。
异众把雪莲收进了纳戒,本想着他也跟着去厨房帮忙,等他到厨房的时候,里面就只剩一个碗了。
再往长桌上一看,只有小望面前没有碗。
那这碗粥一定是小望的。
异众鬼使神差地把雪莲拿出来了。
要是让无端继续犹豫下去,说不定等这雪莲枯死了都没办法用上。
他一咬牙心一横,三两下把雪莲的花瓣扯了扯放在粥里,迅速取过筷子搅拌几下,若无其事地端到了小望面前。
无端在小望旁边坐下,抬起眼看了看异众,异众心虚的时候不敢和人对视,无端一看他他就使劲儿往上瞟,乐尔无意间看见了,一边夹菜一边问道:“大柱,你眼睛抽筋了吗?需不需要我给你扎几针?”
异众“嗯?”了一声,听见乐尔要给他扎针立刻连连摇头:“不!不用!我只是眼睛有点儿酸。梅先生走之前不让你随便给别人扎针,你可得听他的话!”
乐尔有些失望,闷头喝粥。小望端起碗来喝了一口,秀气的眉头立刻皱起来了。
“好苦!”
亦湖连忙问道:“是我放错东西了吗?”
他们都知道亦湖没有味觉,平日里就算他放错了调料也都将就着吃下去,小望捂着嘴摇摇头:“没有,或许是我上火,嘴里苦。”
说完,他就对着那碗苦粥犯起了难。
无端心道不对啊,粥都是一锅出来的,他尝着很正常,怎么会有一碗是苦的呢?
他定睛一瞧,那一瞬间,无端心脏骤停。
那一片白叶子是什么?!
不是雪莲花瓣是什么!!!
“你!”
他再次抬头狠狠瞪了异众一眼,异众额头冷汗直冒,无端差点儿没压住,腾地站起来就要打人,吓得异众浑身一哆嗦,乐尔和亦湖立刻站起来劝架。
“二狗叔冷静!他本来就脑子不好,你再打他真把他打傻了!”
“是啊二狗叔!你看我们都不和望师兄打架!你看在他脑子不好使就让着他点儿嘛!”
无端渐渐冷静下来。
对,不能打异众。
打死异众,尊上身边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现在先把雪莲捞出来,希望雪莲没有被烫死,这样还有挽救的余地……
“咚——”
小望重重地把碗往桌子上一磕,无端低头一看,碗空了。
无端的心脏第二次骤停。
小望的脸发白。
他刚刚吃下的,是这辈子吃过最苦的东西。
粥是一锅出来的吧?怎么别人喝着就没事,他喝着就这么苦呢?他们的舌头没坏吗?!
小望撑住桌沿,捂着嘴,夹了好几筷子的菜,希望把苦味给压下去。可是非但没用,还让那股苦涩的味道从嘴里一路蹿到嗓子眼。
“呜……”
他真的忍不住了。
太苦了,他想吐。
无端一见他要把东西吐出来,立刻扶着小望的后背轻轻拍着:“吐出来!快吐出来就没事了!”
尊上现在的身子这么虚,怎么能吃大补的药!
异众变了脸色,吃进嘴里的药怎么能吐出来呢?吐出来那还怎么用!
他立刻冲过去捂着小望的嘴:“别吐!忍住!咽下去!快咽下去!”
小望顿时觉得,还是死了舒坦。
苦味不断在胃里翻涌,大柱捂着他的嘴,二狗叔拍着他的背,他想不懂亦湖在饭里面放了什么让他这么死去活来,挣扎着要推开异众,异众却捂得更紧了。
“别吐!吐了就完了!”
无端一脚踹向异众的心窝子:“你脑子里装的是土吗!”
异众挨了一脚硬是没松开,小望从喉咙里发出呜呜的求救声,向师弟师妹投向求救的目光,乐尔愣了,手中的筷子掉在地上,亦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准备喝一口从一锅出来的粥,乐尔又看了看亦湖,一把抢过他手里的粥。
“别喝!”乐尔惊慌道,“或许是毒虫子爬进了粥里!望师兄中毒了!”
她立刻冲过去抱着大柱的胳膊,拼命地往外扯:“别捂着他的嘴!他肯定中毒了!别添乱了快让他吐出来!”
亦湖慌了,小孩子下意识地跑过去帮自己的师姐,和她一起拉异众的胳膊,异众憋着力气不敢推,但两个孩子挂在胳膊上终究还是碍事,下一次无端抬脚踹过来的时候,异众没有挺住,一屁股跌倒在地上。
小望终于呼吸到一口新鲜空气。
除他之外明明只有四个人,可是耳边却好像有千军万马在厮杀,吵闹得很。
大柱和二狗叔在抄,亦湖和乐尔在劝架,小望试图加入劝架的行列,却连手都抬不起。
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渐渐地,他什么都看不清了,只能听见四个人不停地叽叽喳喳。
“你脑子里连土都不是!都是……”
“别当着亦湖说脏话!咱们门里只有他一个还未得师尊真传!教坏亦湖你就完了!”
“什么完不完的!尊……小望!小望怎么样了!”
“啊——师兄!师兄晕了!师兄快醒醒!!!”
小望现在绝望极了。
算了,你们吵吧,他需要睡觉。
他缓缓闭上了眼,耳边的声音也在渐渐消失。
世界终于安静了。
“小望——”
无端扑过去抱起小望瘦弱的身体,双目赤红仿佛要滴血,异众也懵了,噗通一声跪下,乐尔冲过去一把推开精神恍惚的男人,小小的孩子故作镇定道:“别慌!大柱你……你快去找大夫!这样的事儿发生过很多次了,让我看看……”
乐尔其实也害怕,她的手不停地抖。乐尔掐了一下手心让自己镇定些,牵过小望的手腕有模有样地诊脉。
等等?
……好像没事?
师兄好像就是睡着了?
*
小望从来没有这么舒服过。
或者是说,从他被师尊捡到以来,就再也没有这般舒服的感觉了。
师尊一直在努力给他治病,不仅仅是身体在渐渐修复,尘封已久的记忆似乎也在渐渐恢复。
只是他从来都不愿意面对而已。
他零星地记起了一些事情,模模糊糊地察觉到不对,他的记忆中有许多统领魔界的碎片,而他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那个。
他怕自己真的是个魔头,更怕师尊知道他是魔头之后不要他了。
现在好了,异众歪打正着,直接把雪莲拌在粥里,他直接吃了,就像是引信点燃了火药,火焰铺天盖地袭来,让他不得不敞开了面对这件事。
他真的是个魔头,还是个人人得而诛之、毁天灭地的大魔头。
小望叹了口气。
师尊什么时候回来?师尊应该不会真的不要他吧?
应该不会,如果他没猜错,异众给他吃下去的雪莲只有一半,恢复的作用有限,他能记起来的东西也有限,所以他还要被那具小孩子的身体限制一段时间。
他环视四周,此处应该是他的识海,魔气正在识海中复苏,开始慢慢修补识海中遭受侵蚀的部分。
小望站起来伸了个拦腰,本想回去给吵得不可开交的四人报个平安,耳边却突然传来一声啜泣。
谁?
还是在他的识海里面哭?
小望循着声音找去,终于在一处狭窄的角落中寻到一个模糊的虚影。
“起来!别哭了!”
他试图走近一些,面前却好像有一个无形的屏障,将他和那道虚影远远隔开。
他看不清对方,虚影也同样看不清他。
小望只得放大了声音,隔空喊话:“别哭了!这里是我的识海!要哭去别处哭去!”
虚影从一团拉成长条,像是一个人站了起来。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虚影一边哭一边解释,“我已经无处可去了……”
小望听清了。
躲在他的识海中哇哇哭的,是个男人。
大男人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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