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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正减微微颔首，带着他回到自己的住所，屏去左右，司仪才开口道：“晚辈也知道，近些年来宗门内的大小事务都是道君做主，师祖修为虽高，在处理这些事务上反倒不如您……”
说完，他又取出了另一本账册，对薛正减道：“其实这五百万不是第一次有缺了。”
薛正减取过账册，自己略微翻看了一下。
小到十几万、大到五百万，近几个月来陆陆续续地出现缺口，时间不定，也不知道是谁支取的，而且丝毫没有掩盖的意思，就那么明明白白地把这份空缺摆在了他们眼前，而他们一头雾水，只能翻来覆去地对着这本莫名其妙的账册。
薛正减合上账册，摔在了司仪面前，质问道：“为何现在才报？”
司仪吓了一跳，顿时就冒了一身冷汗，忙不迭解释道：“之前虽有空缺，但都不是什么大空子，有的地方能补上就补上了，这次的五百万不是我能遮掩过去的小数，这才禀报您和师祖……”
薛正减揉了揉眉心，再次翻看了一遍账册。
他问：“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司仪立刻回答：“是真的！我叫手底下的人对账对了好几遍！当真什么都查不出来！”
薛正减头疼无比。
司仪小心翼翼地问道：“道君，听师祖的意思，是让余照月补上这点子空缺，但难保以后再出现空缺，又怕师祖不同意，挪用一个弟子的财款，说出去未免太难听，您说……”
薛正减思索片刻，对他说道：“让他补吧。”
司仪又问：“那……那师祖那边……”
薛正减道：“这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以后出现了缺口，便都让他去补上。”
毕竟余照月活不了几天了。
第50章 钱的来源
余照月最近没少给天煜门补空缺，可当他听到五百万这个数字的时候，还是不由得一愣。
“司仪没在和我说笑？”
余照月抿了抿嘴唇，极力掩饰尴尬的神色。
司仪的态度倒是异常坚决，他说道：“就是这个数。我也不知道这笔空缺是哪里来的，账册都叫人来回算了百八十遍了，确实是缺了这五百万。”
余照月叹了口气：“我倒是可以补上，这点子钱财对于余家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司仪的眼睛一亮，脸色立刻缓和了几分，说道：“已经请示过师祖了，必然不会让你白白补这笔空缺，待你解了这次危难，日后必将悉数偿还。”
哪知余照月听了这话顿时噗嗤一声笑了，他走到自己的花圃中央，蹲下来细细抚摸着落音花，说道：“您拿就拿了，许这些没用的做什么？宗门什么时候还过？”
司仪道：“你这是什么态度？！既然说了要还就一定会还。”
言罢，司仪不再与他多说，转身径直离去了。毕竟师祖刚刚下达了指示，令门中众人不得与余照月交流，若有必要事务，必须要在宗门的监视之下进行交谈。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早就布满了逐华君的耳目。
司仪默默叹了口气，远远地回头，略带惋惜地看了余照月一眼。
不知道余照月哪里得罪了师祖，最后落得这样的下场。这原本是个不错的孩子，若是不明不白地死了，实在是有些可惜。
*
齐风作为司仪，自然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逐华君严令禁止任何人和余照月接触。不让任何人与余照月交谈，让人在暗处严加看管，这和处死没什么两样，齐风不甚明白为何逐华君还留着余照月一条命，打听了一番也没有听出个名堂，只能扫兴而归，将这一消息告诉了闵妄然。
闵妄然猜，无非是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便是余照月握住了逐华君的把柄。这种可能性并不大。
第二种可能，就是像他一样。逐华君原本恨极了他，恨不得要挖出他的心丢到沈君弦面前解恨，但为了救沈君弦，还是不得不把他留下给沈君弦治病。所以余照月有极大的可能被当成某个人的解药了，等用完之后才能杀他。
现在余照月不能和任何人交流，一举一动也都有人看管起来，对几个孩子自然也就没什么威胁了。
这一晚，闵妄然早早地就躺下了，处理完余照月，他觉得自己总能睡个舒服的觉。
可是他只安稳地睡了半天，就被一阵叮叮当当的入账声吵醒了。
若不是在他睡觉的时候响起来，这声音本应该十分悦耳。
他连滚带爬地从床上翻起来，发现系统正睡在自己的旁边，闵妄然皱了皱眉头一脚把系统踹下去，系统也醒了，脸上满是疑惑，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立刻爬上床凑到闵妄然身边，点开收入明细开始一一清点。
“这是……怎么了？”系统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往闵妄然的身边蹭，“谁半夜发.情，突然贡献这么多收入……”
系统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怎么系统也需要睡觉？
闵妄然迷糊着，上下眼皮直打架，连睁都睁不开，挣扎了好一阵，才看清楚到底是谁这么热心，半夜给他打款。
是余照月。
闵妄然又眯着眼睛，一条一条地数着余照月的打款记录，小到十几万，大到几百万，约莫持续了半个时辰，闵妄然掰着手指头算了几个就算不过来了，又踹了系统几下让他醒醒盹帮自己算账。
“两千一百六十三万七千六百二十六。”
系统念出这个数的时候还愣了一会儿，随即立刻清醒了。
“说实话，我从业这么多年，还没见到这种情况。”
系统扒着收入明细反反复复算了几遍，确定是两千多万，没有多算一个零，他转身看宿主，宿主比他还懵，系统只好又去向主系统提出收入查询，确认这笔钱不是bug后才让宿主放心收入囊中。
这下一人一系统都无心入睡，系统挠了挠头发，嘟囔道：“我只知道余照月家有钱，但不知道他居然这么有钱。”
闵妄然皱起了眉头：“有件事我早就想问你了，之前我就听你说过余照月有钱，他有没有钱到底跟你有什么关系？”
系统嘴唇一抿，嘿嘿一笑。
闵妄然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说道：“你别笑了，笑的我心里发憷……”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抱着被子挪到床的另一边，质问道：“别是你偷来的吧？”
系统一听就不乐意了：“什么叫我偷来的？！就算是偷，那也是主世界规定要偷的！况且系统干的事儿这能叫偷吗？这不能！这叫维持世界金融秩序稳定！”
这套说辞唬的闵妄然一愣一愣的，他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系统想对他说什么。什么叫就算是偷，那也是主世界规定要偷？
闵妄然灵光乍现，突然想明白了：“别狡辩了！就是你偷的……你不光偷钱，你还偷到余照月身上去了！”
系统啧了一声。
怎么说呢……其实这么理解也没有错……
闵妄然见他不回答，便以为他默认了，那一刻，闵妄然骤然有种信念崩塌的感觉。
他辛辛苦苦这么长时间，用尽所能换来报酬给徒弟治病，到头来，这个坑人东西给他的一切酬劳，居然都是从余照月这个混蛋那里偷来的！
闵妄然虽然一直觉得自己不是个多么高尚的人，但是就算再难，他靠打几份零工都能熬过来，最艰难的时候，把内丹卖了也能支撑一段时间，但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靠外力从别人那里“偷取”大量的钱财度日。
系统见情况不对，连忙上前扳着宿主的肩膀说道：“宿主你别这么想！这件事其实很复杂！你得听我解释！”
闵妄然一把推开他，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劲，便又把系统给拽了过来，说道：“我……我除了给小望买药，其他的钱还存的好好的，你正好帮我算个账，看看我都用了多少，然后再把这些钱还回去……”
系统一愣，伸出双手捧住闵妄然的脸。
光线有些昏暗，室内仅有一盏灯晃着微弱的烛火，即便这样，宿主脸上的失落也清晰可见，系统的拇指蹭到了他的眼角，沾到了一星点儿的水珠，系统捧着他的脸左右看了看，噗嗤一声笑了：“你哭什么？怎么还哭了？”
闵妄然倔强地甩开系统：“我的钱没了！我能不哭吗？！”
系统一想也对。
当初五十多万没了，宿主哭的那么伤心，现在又让他把所有的钱还回去，那就相当于这几个月以来赚的几千万都没了！那能不哭吗？宿主没抓着他揍他一顿再嚎啕大哭，系统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系统叹了口气，给宿主发了个红包，问道：“能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吗？”
闵妄然抽噎了一下，本来打算让他解释，但转念一想，既然系统给他发的钱都是从余照月那里偷来的，那红包肯定也是偷来的！原本燃起希望的眼睛顿时又暗了下去，嘟囔道：“谁要你的红包！肯定也是偷来的……”
系统却道：“不，给你的红包都是我背着主系统藏下来的私房钱。”
闵妄然怔了怔，忍住损失几千万那巨大的悲伤，捂着心口难受道：“你……解释吧。”
系统闷咳一声，说道：“其实在一开始执行任务的时候，我们给宿主的报仇，都是主系统直接创造该世界的货币……哦，货币就是钱。一开始主系统直接创造该世界的钱，然后直接交给宿主的。”
闵妄然问：“后来呢？主系统不会造钱了，就变成偷了？”
“不是。”系统耐心地解释道，“但是在一个世界中，遇见了一个特别会玩钱的宿主，他依靠手中的本金，通过各种手段，让钱成倍成倍地增长……”
考虑到文化背景问题，系统尽量避免采用一些特别正规的术语，比如什么操盘手通货膨胀之类的，用闵妄然听的懂的话跟他解释。
闵妄然大致听懂了一些：“是让钱生钱吗？”
系统道：“对，就是钱生钱。”
闵妄然不禁点头：“真厉害……”
系统继续解释：“他厉害的可不止这些，到了最后，整个国家都引发了严重的……嗯……物价暴涨。原本能用一块灵石买到的东西，现在连一百块灵石都买不到。”
就是引发了严重的通货膨胀。
闵妄然皱起了眉头：“所以这和你们偷钱有什么关系？”
系统道：“这件事给主系统极大的打击，因为主系统主要的任务就是维持小世界的平衡，包括我来到这个世界找你，除了帮你度过难关，还有一个任务就是调查突然出现的超越现有世界生产力的异常。主系统反思过后，认为是在世界中骤然投放大量的金钱，扰乱了该世界的秩序，所以引发了一系列混乱。有了这次的教训，主系统更改了为宿主提供报酬的方式。”
系统一本正经地说道：“新的方式就是——通过估算宿主在某一事件上投入的各种价值总和，包括劳动和精神，让任务对象为宿主提供报酬！”
闵妄然听的是一头雾水，满脸茫然，眼中写满了不解。
系统道：“也就是说，你为他们做的那些事值多少钱，他们就得付你多少钱。”
第51章 一件东西
闵妄然深吸一口气。
系统：“听懂了？”
闵妄然：“懂了，又好像没懂。”
系统啧了一声，说道：“你这么想，去青楼嫖.娼还得拿钱呢！黑市上一个不怎么样药人就要大几十万灵石，这几个人又把你当替身又让你做药人，你还得克制着自己顾全他们的情绪，他们给你拿钱怎么了？”
闵妄然乍一听，觉得是这个道理。
但是仔细想想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去青楼嫖.娼要拿钱，让他当替身，也需要这几个人拿钱。
他抬眼看了看系统，又低头沉思了片刻，顿时觉得像是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的，他抓着胸前的衣服喘了几声，半晌说不出话。
没事，系统没什么脑子，就算说这话应该也是无心的。
闵妄然这样安慰自己。
“你怎么了？”系统关切地问道，“余照月给你下的毒还没到发作的时间，怎么现在就开始难受了？”
闵妄然摇了摇头。
“不用担心……”他勉强一笑，说道，“我没事，我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就是心里有点儿堵。”
“不用觉得难受。”系统安慰他道，“这都是他们欠你的，况且在一些特定情况下造成的伤害，原本就不是金钱能够衡量的。他们一边享受着替身的付出，一边糟践着你的身体和精神，还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闵妄然一怔，又长叹一口气，扯着唇角苦笑一声。
也对。
他心疼这些人做什么？
要是没有遇见小望，他就成天煜门山下一具无名尸骨了。
沈君弦吊着一口气让他逃离天煜门，又不是让他自我了断的。
他带着三个孩子躲躲藏藏数十年，有些事他本以为能在一时平淡的生活中渐渐遗忘，可是只要一想起来，心口就会隐隐作痛。
他忘不了在众目睽睽之下失去灵力时薛正减得意的眼神，忘不了因为他丢了宗门的脸，所有人都对他冷言冷语拳脚相向，更忘不了曾经有人接着他的下巴，迫使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所有心血被尽数摧毁时的绝望，明明他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
而他逃离天煜门之后的第一件事，想的居然是自我了断，而不是向这群混账复仇。
闵妄然笑了笑：“对，没错，这都是他们欠我的。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我不用觉得屈辱……他们要偿还的还远远不够……”
系统见他想明白了，激动地双手一拍，称赞道：“这样才对嘛！我跟你讲，能用钱来弥补的伤痛是最不值一提的，能用钱摆平的事，都不能称得上事，钱最有用却又最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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