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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妄然的手这才缩回来，狐疑道：“真的？你没骗我？你不会偷偷砸了它吧？”
系统道：“我是那样的人吗？！我也不舍得你再跑一趟雪山，把人给我冻坏了怎么办？”
闵妄然的眼神依旧带着几分不信任，却没再说些什么，只是闷闷地哼了一声，把几个大家伙的重要部件给卸下来，装进纳戒中一并带走。
往回走的路上，闵妄然跟系统讲了些关于浮罗沙的事。
浮罗沙有两样特殊的能力。
第一，血肉与骨都有难以估量的治愈能力。
第二，浮罗沙无法自愈，却很难死去，他们能忍受常人十倍之痛，只要一息尚存，哪怕流再多的血，或者被削去再多的血肉，也能吊着一口气苟延残喘。
很久之前，浮罗沙被分为“畜生”，养在宗门中，人们仗着浮罗沙不会轻易死去，就肆无忌惮地啃食着他们的血肉。虽兼具人形与人智，却始终都不被当做人看待。
后来，浮罗沙不被看作畜生了，仙盟成立，严禁各大宗门在浮罗沙非自愿的情况下将其圈养在宗门中。但这分明又是个漏洞百出的规定，宗门想方设法让浮罗沙为他们“自愿”付出，天煜门的阴阳契就是其中一例。
弟子在入门的时候虽只签了一张契书，但只要天煜门想，这张契书就会有千百种办法，变成一张无条件服从天煜门的卖身契。
系统听的心惊胆战。
“仙盟不管吗？”系统问。
“仙盟制出这样的规定，就是给宗门钻空子的。”
闵妄然耸耸肩，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系统又问：“但是都这么多年了，就没一个人察觉到天煜门的异常？每年还有这么多的人削尖了脑袋也要挤进这魔窟？”
闵妄然说道：“事实上，天煜门骗人的技术比你想想中还要高……至少在十年前，察觉天煜门这一秘密的局外人，只有沈君弦一个。”
系统啧啧称奇：“沈君弦看着脑子不太灵光，没想到居然能摸到这么深的东西？”
“谁知道呢。”言谈间，他们已经回到了新的住处，齐风还专门挑了一间屋子给闵妄然放杂物，闵妄然说道，“他这个人，有时候聪明极了，有时候那个脑子就像是被狗吃了一样……”
系统问道：“说起来，其实我很好奇，沈君弦到底有什么能耐让你惦记了这么多年，之前还会死心塌地地帮他。”
闵妄然收拾东西的动作突然停了。
系统连忙道：“我就是随口一问，你要是不愿意想起来，不说也没关系！”
闵妄然忽地笑了：“你不用那么紧张，其实没什么……他跑过来招惹我，把我带进沟里了而已。说来话长了，这个冤种干的好事儿我能给你讲十二个时辰，你要是不困，我可以给你讲很长时间……”
“宿主你……”
系统的声音戛然而止。
闵妄然却没有察觉到一丝一毫的不对劲，背对着系统就开始数落起沈君弦的不是。
“从哪里开始讲呢……”
闵妄然思索片刻，说道：“就从我第一次碰见他讲吧。你知道，他在天煜门是个多么光风霁月的存在，往天煜门一走，四周都是仰慕他的存在，不说别的，实在是因为沈君弦长得好看，要是我有他那张脸，我比他还招摇。那个时候他和薛正减并肩走在一起，我手里攥着刚刚捞上来的宠物——就是那只蛙，你还嫌那只蛙丑来着，沈君弦和我擦肩而过，低头看我，说了一声‘好丑’。”
“我还以为他说的是我，围观的人也都以为他说的是我，既然沈君弦说我丑了，宗门里的人都开始叫我丑八怪，你也知道我那个时候还小，像个豆芽菜似的，头发披散着，能盖住半张脸，人们说我丑我一点儿也不奇怪……然后这件事就传到了沈君弦的耳朵里，再然后他就找我道歉了，跟我解释说，他说丑的是我手里的青蛙，不是我……”
“我是个记仇的人，当然不会轻易原谅他……虽然这件事可以算无心之失，但后面他干出来的缺德事就很多了……我跟你说……你干什么呢？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闵妄然讲了一大堆，这才想起来看看系统的反应，一回头就发现系统被人捆在了旁边的柱子上，像个虫子一样蛄蛹着，还被施了一个禁言术，正在拼命地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而站在系统旁边的，是抿唇微笑的沈君弦。
闵妄然打了个寒颤。
“小妄……”沈君弦缓步上前，步步逼近闵妄然，温柔说道，“我都做了什么缺德事？不妨讲给我听听？“
第53章 两个切片见面
系统还在后面不停地挣扎，可不管他怎么动都无济于事。正常的话，这个世界的人是看不见他的，所有术法对他也同样无效，可不知道为什么，接二连三地有人看见他！
第一个是宿主那个冤种徒弟，第二个则是沈君弦这个冤种东西！
沈君弦步步紧逼，眼看就要和闵妄然贴到一块儿了，像个饿狼一样盯着闵妄然，问道：“你说，我都干了些什么缺德的事儿？”
闵妄然往旁边一挪，站得离他远一些，没好气道：“你自己干了什么自己不记得了，还好意思问我？我才是那个绝世大冤种！现在想起你做的好事我都……”
他指着沈君弦，神情愤懑，仿佛觉得只有把沈君弦吃了才算解气。
这话把小望给说愣了。
那些都是沈君弦做的，和他有什么关系！
现在倒好，他清清白白一个人，反倒替沈君弦挨了这一顿训斥，小望登时觉得遭受了莫大的委屈，低下了头。
闵妄然不由得一愣。
“你委屈什么？难不成还冤枉你了？”
小望心里偷偷道，你就是冤枉我了。
事都是沈君弦干的，和他小望有什么关系？
可即便被师尊冤枉了，他也不能摆明自己的身份，他只能暂且忍下来，等日后有机会再报复沈君弦！
或者干脆让沈君弦在那只丑青蛙里面待一辈子！
小望想通了，自然也就不那么难受了，他摇摇头，用带着几分委屈的语气诉苦道：“我一直在找你，夜里偷偷溜出来了好几次，都没看见你，我还以为你出了事，担心了好几天……”
闵妄然本来憋着火，见到他这副委屈的模样，顿时又气不起来了，甚至急切地安慰道：“我临时起意搬到这边来的，没及时告诉你是我不对……”
系统直呼好家伙。
沈君弦给宿主下蛊了吗？
这个沈君弦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宿主低头认错？！
沈君弦道：“我有些事要叮嘱你。”
说着，他扭头看了看五花大绑的系统。
系统挣扎着，发出唔唔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闵妄然总感觉听见了几个脏字。沈君弦又回过头，低声问道：“他是谁？我要说的事不能让别人听见。”
闵妄然不太想跟沈君弦解释系统的存在他怕越解释越乱，便对沈君弦道：“你把他绑在门外，等说完了再放他进来。”
系统一听，扭动挣扎的幅度更大了。
没良心！
真没良心！
你们在里面卿卿我我！什么都不让我听！反倒把我关在外面！
沈君弦点了点头，认为是个办法，操纵捆仙索捆住系统的上半身，踢开房门一下把系统推了出去，这下，房间内就只剩下他和闵妄然两个人了。
沈君弦担忧道：“我从未见过他。衣着怪异，不知来历。不可轻信。”
闵妄然应了一声。
等有机会，再慢慢和沈君弦解释系统的存在把。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沈君弦，说道：“气色看上去好了不少。”
沈君弦道：“力量回来了一些。”
二人沉默一阵，沈君弦突然问道：“余照月的事，是你做的吗？”
闵妄然点头。
沈君弦：“为何突然对他下手？”
闵妄然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决定隐瞒几个徒弟的存在，只是解释道：“他手上握着我的致命把柄，我怕他对我下手。”
沈君弦叹了口气，说道：“是你的徒弟吗？”
闵妄然愣了：“你怎么……”
沈君弦无奈笑了：“你还是低估了天煜门的手段。”
他的指尖泛着淡淡的蓝光，像是一团跳动的火苗，他让闵妄然伸出手，把那团火苗递到他的手中，解释道：“这是余照月的一部分记忆。逐华君为了知道谁和这件事有牵连，让人把他的记忆取出来了。”
闵妄然吓了一跳：“逐华君已经看过了？那他不就已经知道……”
沈君弦摇摇头：“没有，我把余照月的记忆修改了一部分。与你有关的内容，几乎都已经删去了。”
沈君弦说道：“天煜门并不会仅仅把人看管起来这么简单，只要一个人还活着，那他总有千万种办法将消息传递出去，逐华君既然暂时不能杀他，就只能想尽办法让他什么都做不了。现在的余照月，只留下了一魂一魄维持生命，已经……成了个傻子。”
纵使闵妄然恨死余照月了，听到余照月的处境，还是不免心里一惊。
他得重新审视一下逐华君。
重新回到天煜门之后，他一直把逐华君放在了“给钱的冤大头”这个位置上，即便他知道逐华君是个活了千年的老逼登，但他从未正视过逐华君现在拥有的实力与势力。
沈君弦对他道：“是你关心则乱了。”
闵妄然抿了抿嘴唇没出声，算是默认了。
他道：“你……你不知道那几个孩子对我意味着什么……”
听到这句话，让沈君弦身体里的小望不由得多了一分得意。
他在师尊心中的地位，总归比那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和沈君弦要高一分。
沈君弦说道：“别担心，善后的事我已经做好了，三个孩子不会有事。至于该死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闵妄然的眼神微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只是说了一句“谢谢”。
他忽地觉得沈君弦有些陌生。
善后的事已经做好了？沈君弦几乎算得上在逐华君的看管下，怎么抽身对余照月下手的？连同这份记忆又是怎么来的？都被沈君弦一笔带过，显然是有事在瞒他。
闵妄然刚想问个清楚，沈君弦又道：“我得回去了，再不回去就怕被逐华君发现异常。余照月这件事可能得再查一段时间，他的记忆你看一看，若是逐华君叫你去问话，也好有个应对。短时间内最好不再有什么动作。”
他虽心有疑虑，但比起心中的疑惑，他更怕沈君弦被逐华君抓到，只能等下次见面的时候再问个清楚，应下了沈君弦的嘱咐，把人送出了门。
临走，沈君弦解了系统身上的捆仙绳和禁言术。
沈君弦背对着闵妄然，颇为得意地看了系统一眼，系统没了束缚，立刻跳起来就要打人：“你干什么？捆了我这么半天，出来了还要瞪我一眼？”
闵妄然眼看两个人就要打起来，连忙出来拉架，先是一把推开沈君弦让他赶紧走，又把张牙舞爪的系统拉进了房间，立刻关上了房门。
系统气不打一出来，一进门就跟闵妄然说沈君弦的坏话：“我还以为沈君弦是什么娇娇弱弱的小白花呢！你看他，走路没声音，一见面就捆人，防备心这么强，一看就不是什么简单的货色。这种人当年怎么被骗的？别是他骗了你吧？”
闵妄然耸耸肩：“谁知道呢。反倒是你，你不是说没人能看见你吗？为什么沈君弦能看见你？”
系统也很为难：“我也不知道，我还以为是主系统出现了故障，刚刚被沈君弦关在外面的时候，我还特意向主系统提交了检查申请，结果什么都没查出来……刚刚沈君弦都干什么了？”
闵妄然手掌一翻，一抹淡蓝色火焰一样的东西浮现在手心，他二指并拢，将那抹火焰点入眉心，说道：“他把余照月的记忆给我了。我要看一遍，你守在我身边，一旦发现什么异常就立刻叫醒我。”
说完，闵妄然走入内室，在床上盘腿坐下，系统则坐在他的旁边，一言不发地守着他。
*
读取记忆的感觉并不好受。
不像是在看故事，倒像是成了故事里的主人公，亲自走一遭。
余照月的身份在人间其实显著非凡，是江南经商世家的公子，平日里锦衣玉食，一呼百应，可即便日日穿着绫罗绸缎，吃着山珍海味，余家家主，余照月的父亲，却总是觉得缺了些什么。
他总觉得，余家缺少别人的关注和尊敬。
商人为末流，就算有再多的钱，在那些进士宰相大官人的眼里，也不过是有钱的下九流，没什么了不起的。
余照月是家里的长子，本有经商之才，余家家主却不愿意让他步入商途。一开始逼着余照月走科举，数次落榜后才不得不承认，余照月不是读书的料，后来，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仙人来到余家借住，偶然见到余照月一面，见余照月体内灵力充沛，颇有修仙之才，愣是要把余照月带走修仙去。
闵妄然想，要是余照月不走，留在余家安稳度过一生，或者跟那不知名的仙人走了，恐怕也不会落得今日这个下场。
只可惜余家老爹是个心高气傲的，那仙人把余照月夸上了天，他自然不愿意长子跟着这样一个不知名的人走了，既然要修仙，那就要进大宗门，拜大能为师，恰巧听到天煜门收新人入门，余家老爹就想把余照月送去，说不定就成了仙家子弟，就光宗耀祖了！
出乎意料的是，余照月虽灵力充沛，离天煜门的入门条件，还是差了一点儿。
余照月本人倒觉得没什么，直到现在，他都觉得当一个无所事事的公子哥要比读书啊，修仙啊这些逍遥自在，既然他被刷下来了，爹爹又不让他经商，那他就自在玩乐去吧，反正家里有的是钱，又不是没他的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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