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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玩意让他突然对落星神殿产生了好奇。那是塔哥的家。
这架飞空艇的帆向两边展开，长长的不知什么材料做的尾索在空中蜿蜒飘浮，有种鱼游在空的即视感。
阿尔法抱着切利跃了上去，舱门关上了。飞空艇快速升空，然后向北方飞去。
“我怎么知道少爷救活了没有？”凡落忽然想起阿尔法可怕的眼神，立时打了个寒噤。
“我会让阿尔法把图像用羽蛇传过来。等他彻底痊愈了，我再把他接回来。”
“羽蛇？是什么？”
“鸟。”
“我能看到吗？那个——图像？”
“……不能。”
“那我怎么知道你没骗我？”
“……不信拉倒。”
塔哥烦躁的揉了一把脸。确实，只有自己跟阿尔法能够用羽蛇通信。他们是特殊的。
细想之下，有太多的细节经不住追问，经不住推敲。他没有童年记忆，也不像人类儿童那么弱小，要慢慢成长。他天生拥有战斗本能，除了阿尔法没人能赢过他。他的母亲，他甚至没有见过她的画像听过她的名字，无论是书里还是神庙壁画里。
他们何止是特殊，他们大概——就是怪物吧。
凡落又怎么会喜欢一个怪物呢？他除了权势，什么也没有。没有光滑的皮肤，没有平整的牙齿，没有人类的形态，没有办法接吻……没有正常的家庭。
而凡落并不喜欢权势，他更期望自由的生活。
“我让切利给你写信。等他能拿笔的时候。”
“……好。”
“奶奶——你家的老太太，刚才过世了。尸体我让人送去集中处理地了。你要去见一面吗？”
原来他去找奶奶了。凡落愣了一下，他骂他是畜生，他还想着自己的家人。
也许自己真的有点误会他了？他也许真的喜欢自己，只是碍于他那个禽兽父亲，所以不能说真话？
“谢谢，不用了。”凡落不敢去看她。她活着的时候他就盼她死，现在死了，他还有什么舍不得呢？奶奶已经受了很久的苦，终于能解脱了。
“明天早上我带你去找大娘，你可以走了。自由了。现在你先回去房间休息吧。我还要处理点事情。”
塔哥把他送回房间，就走了。
凡落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少爷生死未卜，塔哥底细未清。他说放自己走了。
太阳照进窗户的时候凡落才醒过来，昨天晚上太累，他竟然睡过头了。塔哥晚上再没回来过。不知怎的，凡落有点失落，他又恢复了独自一人。被子很厚很舒服，但他仍觉得有点凉意。毕竟睡惯了毯子，他拍拍自己的脸自嘲道。
塔哥在楼下等他。他坐在主厅的沙发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告诉凡落切利已经救过来了，但还需要时间恢复才能苏醒。凡落点点头，选择相信他。
杜夫家的一桩房子被临时征用作救治轻伤员的医院，塔哥把凡落送到门口，就站住了。
“她们在里面。我得走了。有事就去嘉德府找我吧。”
他不敢进去。她们平静的接受了他，因为她们不知道他是将要吃掉凡落的怪物。
凡落点点头，转身进去了。
幸好两人都是轻伤，并且有塔哥关照，受到了良好的照顾，很快就能出院回家了。
对于劳苦大众来说，日子是一样过的，并不受更换城主的影响。非要说点变化的话，就是那个以前读不起的皇家学院改名端城公立学院并且收费骤减，同时增加了先境语的课程。但是穷人的孩子要讨生活，就算不用交学费也去不起。
嘉德府虽然易主了，但洗衣房接了驻军和临时医院的活儿，还是很忙。母亲有伤上不了工，凡落就顶替她去洗衣服了，挣点生活费。他有点积蓄，药是医院免费给的，还能应付。
塔哥却再没出现在他视线里了。
“小幺，那个塔哥，他有没有老婆的？”二姐突然问起。
“……我不知道啊。”凡落感到一阵茫然，他确实不知道塔哥的任何事情。他与对方的关系是建立在谎言之上的。
“你好歹跟他混过，打听打听呗。”
“为啥？”
“现在他是城主啊，听说他在先境遗民是非常有权势的。你说我要能嫁给他，咱家就不愁了啊。”
“他不会看上你的。”
“近水楼台先得月啊，你不是跟他熟么。赶紧套套近乎，我听说治安官的礼物都送他那儿去的。”
“……你真的想嫁他？他……”
“当妾也成呀。嫁谁不是嫁。他虽然长得挺特别的，不过身材看着还不错吧。趁别的女人还没想到这，赶紧行动呗。晚了说不定排不上队了。”
“……我试试吧。”
好像也许是这个道理。
第二天凡落下了工，就去嘉德府门口转了一圈。这宅子已经换了徽记，那个塔哥曾经画过的符号被悬挂在正门上，铭牌也被更换了，现在这里叫神庙。象征嘉德家的一切都被铲除了。
门口是先境遗民的卫兵，凡落不敢进去。等了一会，正巧那个文官出来，凡落连忙截住他，把他拉到一旁打听。
“伊塔大人没有配偶。”
“那他有妾室么？”
“先境遗民是一夫一妻制。”
“哦……”
“不过伊塔大人身份特殊，他想要的话，给个名号就可以。”
“……只要他想，就什么都可以？”
“是的。”
凡落撇撇嘴。虽然他们已经习惯了委屈的底层生活，可是……
“……男的，也可以？单方面，也可以？”凡落突然想起了切利。怪不得阿尔法行凶的时候没有任何人阻止。果然是权势滔天，都一样的无耻可恨。
“是的。他们是神的使者。其实在落星神殿的侍从和侍女都做好了献身的准备。”文官又补充了一个叫凡落大为震惊的消息。
“不过先生不用担心，伊塔大人对你是一往情深的。”
“什么？”
“听说本来阿尔法大人不想管这闲事，伊塔大人为了你才说服他出兵的。”
“什么？！”
第20章 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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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落努力维持着镇定的表情。
为了自己吗？他以为他们是处心积虑的侵略者。虽然看到鳐鱼号的时候这个念头产生了一丝动摇。可是为什么呢？
“知道你们很难理解，但逐鹿部落盛行将俘虏作为奴隶哎。对了，伊塔大人现在在里面哦。”文官说完就挥手告辞了，顺便跟卫兵交代了句什么。
为什么都不说清楚呢？塔哥这个笨蛋！他凡落是很讲道理的人啊！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说他没必要知道呢！他必须知道！
凡落怒气冲冲的走进了大门，没人拦他。他一路穿过花园到了大宅侧门，透过窗户看到塔哥坐在往日城主的书房里，正握着笔沙沙的写着什么。他的大毛团微微蹙着眉，用笔杆蹭着脑门，那长长的羽毛在密集的橙色毛发中犁出一道沟壑。真是太可爱了，让人想蹭蹭他。
凡落诧异自己当初为什么会认为他不是人类，他明明如此的像。他穿着利落的青色军服，魁梧的身子端正的坐在椅子上，大尾巴也是一动不动，显然受过良好的教育。
塔哥认真的看着文件，这对他来说是比战斗费力的多的事情。他的知识和技能都是通过后天学习得来的，与战斗本能完全不同。阿尔法在这些学科上的要求也更严格，尽管他成绩也不差。这曾叫他非常厌烦，觉得父亲吹毛求疵。现在他却开始明白，这些能让他表现的更像人类。
但他们始终是异类。
有人没敲门就冲进来了，塔哥正要发作，看见是凡落。男孩大咧咧的坐上他的桌子，两条好看的腿交叠着翘起来。他穿了半长不短的裤子，因为怕弄湿裤腿还卷了一层，露出寒冬保护下本色的脚踝，一双因为洗衣服而指节通红的手交叉在胸前。
塔哥不敢继续看下去，就把视线移回文件上。他以前胆大妄为，现在却被怪物这魔咒搞得心烦意乱。
“有事？”他问。
“我要去梅尔庭。”凡落说。“我要去亲眼看看少爷，省的你以为我好骗。”
他本不想那么说话的，可是看那毛团居然连正眼都不瞧自己便气不打一处来。翻译官先生怕是听错了吧！小道消息什么的最不可靠了！
“……行吧。但我要走陆路，我还要把机动蜘蛛还回去，路上时间久一点。到了梅尔庭我可以用飞空艇送你们回来。”塔哥冷淡的说。
“……可以。”凡落的气焰也降了下来，陷入了不确定中。
他已经不再喜欢自己了吗？还是说真的就压根没喜欢过？
为了自己跟父亲对峙，还说要带自己回家，应该是喜欢过的吧。是因为自己说不喜欢他所以生气了？还是说现在自己已经排不上队了？
他可以直接问，但他害怕知道答案。
“出发时间我确定下来会通知你。还有其他事吗？”塔哥合上文件，开始收拾桌面。
他这是赶客的姿态。凡落只好跳下桌子，“没了，再见。”
“等等。你姐姐，让她来这里工作吧，庭院里差个人手。拿这个去管理处报到。”塔哥写了一张字条，递给凡落。
凡落接过来收好，心里却不是滋味。他竟然惦记上他姐姐了！这个色狼！
他再没看他一眼，气呼呼的出去了，错过了对方在他背后长久的凝视。
二姐高兴的去上班了。
“凡落，这份工作比面包房轻松多了，工钱也好！”干了几天，姐姐高兴的跟凡落说。
“是么。”凡落恹恹的应道。
虽然奶奶走了，但二姐不愿意搬去那间屋子，所以还是跟凡落分一间。
“但塔哥很少在那里，都见不到他。哎，他喜欢吃什么？我在面包房也学了点手艺……”
“他喜欢吃肉。”
“……估计也是，他看着蛮壮的。”
何止是壮。怪物一个。
“他虽然没老婆……但会不会不喜欢我们这样子的人类？比如觉得我们太瘦小，没有毛什么的……”
凡落再次茫然。他不知道。在先境遗民是不是有很多塔哥这样的种族，是不是有女性。他什么也不知道，却敢喜欢他，真傻。
“我不知道，他没说过。”
“哎呀我说你，机灵劲哪去了？这合着上次就该一起问啊。”
“你别问了，该怎么使劲怎么使劲。人翻译官说了，他有一屋子的女人，想娶几个都可以。”
“……男人就没好东西。”
“你别连我也骂了。”
“哎，管事的跟我说可以搬过去住，那边提供宿舍。”
“那挺好的。”
“过阵子我可能要去梅尔庭一趟。”凡落想了想，还是先跟姐姐说。
“在哪里的？”
“先境遗民的都城。”
“为什么？”
“少爷在那边疗伤，我要去看看。”
“切利不是死了吗？！我听她们说名字都刻在纪念碑上了？”
凡落震惊了一下就明白了，阿尔法什么事都干的出来。切利少爷即使回来，也什么都没有了。不过城主逃出去了，少爷还可以去投奔他的，好歹是亲儿子，对吧？
“少爷没死。你记住别说出去。”
“那你怎么过去？”
“我跟塔哥一起走。”
“他还回不回来？”
“他会送我回来。”
“然后马上就要走了？”
“我哪知道。”
姐弟俩各怀心事，逼仄的空间里寂静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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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总是在小故事里塞太多大道理……这篇的主旨仍是讨论不同种族之间的排斥与交流
第21章 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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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塔哥给他写了封信，安排好了出发的时间，在半个月后。连面也不肯见，凡落心里很是难受。他有点儿打退堂鼓了，要不就别去了吧。可是少爷，少爷一个人在那里，还有那个恐怖的阿尔法在，他一定很害怕吧。
而且不去，就再也见不到他的大毛团了。
出发当天塔哥倒是来了，骑着大蜘蛛。他抓着凡落的手把男孩拉上了驾驶位，安排他坐在自己后面。这东西有一米多高，八条结构复杂的金属腿，驾驶位有皮革垫子，但颠起来还是挺要命。
塔哥高大的身躯就在前面触手可及的地方。
他穿着青色无袖长外套，橙黄色毛茸茸的肩膀露出来，手臂伸到前方，握着控制台上半圆形的方向盘，操纵着这头大型钢铁昆虫迅速的穿过街道来到北城门与其他人汇合。
图尔将军来送行，他现在被任命为端城防卫军将军，本质没变，只是汇报线换成了先境遗民南境军统领。令凡落意外的是他跟塔哥成了朋友。
“到了给我写信。”图尔将军右胳膊还吊着绷带，就用左拳头捶了捶塔哥的臂膀。
“这里拜托你了。”塔哥也拍拍他的肩膀，然后跳回蜘蛛上，朝他挥挥手。
整齐的队伍黑压压的沿路朝迷雾山脉西麓行进。
沿途的村庄仿佛没有任何变化，底层民众没的选择，只跟求生搏斗。路边上郊野里还有逐鹿部落丢弃的尸体和物品，经过时间的分解只剩下难以辨认的碎片。巡边的骑兵队会处理这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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