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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落没有见过这种世面，感觉连刮过的风都似乎带了特殊气味，令他想作呕。他只好紧紧盯着大毛团的背脊，让那高山挡住他的视线，拢住他的思绪。他想把脸埋到大毛团的脖子上，感受那淳朴的皂荚味道和安抚人心的毛绒质感。
凡落慢慢向前倾斜身体。他闻到了清新的薄荷味道，塔哥喷了古龙水。这个家伙！屋子里有女人了就香水也喷起来了！哼！
他加速往前磕，可他的额头刚刚碰到那毛绒绒的脖颈，塔哥就向前倾，离开了他的触碰范围。
凡落僵住了。他慢慢靠回座椅背上，感到疲累极了。
塔哥道过歉了，也说过他们结束了，他现在排不上队了。
呸！谁稀罕他！
可他们还没好好说清楚，怎么就结束了呢。
上山的路颠的凡落头晕脑胀，他们又经过了那个命运的悬崖底。凡落的脑子像一锅粥，他想，如果他没有救塔哥，现在会怎样？如果他们没有遇见他，掉头回去了呢，又会怎样？
再后面的路树木愈发茂密，遮天蔽日，凡落觉得凉了起来。他想把包裹拿出来穿件外套，可又不敢解开安全带。就这么忍着到了日落时分，他们抵达了迷雾要塞，先境遗民的边境军营。塔哥把大蜘蛛开进军备库，熄火，就跳了下去。
“来。”他伸手给凡落。
凡落机敏的踩着外侧的踏板下去，握住塔哥的手跳到地上。
塔哥把他的包袱也背到背上，然后带头走出去了。外头有辆马车在等他们，一个有点伊斯萨尔夫长相的青年恭敬的请他们上车。
马车又颠了个把小时，才到了一个不算很大的镇子，在一幢绿树掩映的府邸前停下来。门上的牌匾凡落只看懂那个阿尔法的符号，估计这也是个类似神庙的地方。
塔哥好像是第一次来的样子，四处打量了一下才跟着青年进去了。
正中的屋子起的很高，尖顶，瘦长窗户，高高的大门开着，里面是大立柱，五六排的黑椅子，正前方是个高台，供着一块黑色石雕，正是阿尔法的符号。凡落撇撇嘴。
青年带他们到了右侧的楼房，上了二楼，开了两个房间门，又跟塔哥说了什么，就走了。
“放好东西可以下去吃饭了。楼下见。”塔哥关了门。
凡落放好自己的包袱，又四处看看，房间有阳台有洗浴间，设施比嘉德府还要好。
他下去一楼，餐厅已经摆好了晚餐，青年在一旁等着侍候。
“你好。”凡落跟他打招呼，才想起来自己不会先境语，就这么贸贸然的来了，真是有够莽撞的。
意外的是，青年会伊斯萨尔夫语。他说这里叫雾掩镇，以前迷雾山脉到这有近路，不少伊斯萨尔夫人到这边做生意，打猎或者逃难，后来山里塌方两边又打仗，才完全隔绝了。他则是先境和萨尔夫混血。
“那个，伊塔大人带着你，我这有什么不懂的你请指导一下。”他讲的不太顺，但凡落能懂。
“呦哪儿的话，劳烦你招待了，我还得跟你请教呢。”凡落圆滑道。
青年还想说什么，见塔哥下来了，便立马闭了嘴迎上去。
两个人安静的吃完饭，塔哥跟凡落说明天一早出发，就回自己房间去了。
刚才出去了的青年带人进来收拾桌子，看见凡落便拉他到隔壁厅，给他塞了一包看上去成色品种不错的野山菌干。
“雾掩镇特产，收着。”他热情的说。
“那谢谢啰。”凡落正要问特产，他心里还在琢磨做生意的事。
“那个，伊塔大人晚上要人侍候吗？”青年神秘兮兮的问。
“不用，他自己的事情自己做的。”凡落不禁想起少爷，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切利少爷可是洗漱穿衣吃饭，什么事都要人侍候的，在那里可有人照顾？
“我说那个，在床上侍候，你一个就行？要我也过去吗？还是要找个女的？”他一副尴尬的模样，凡落突然醒悟了。
“我一个就行了。”凡落生气的说。这些权贵，都跟城主一样，到处有人上赶着送甜头！
“哦，那就好。”青年松了一口气的样子。“镇子小，这里就我一个奥特的侍从，我这还是托了舅舅的关系，都没接受过正规培训，那些什么的都不懂，凡落哥你多提点我……”
凡落大抵懂了，这里神庙跟伊斯萨尔夫教堂差不多，但神职还要负责陪神使睡觉，什么乌七八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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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爸：你少爷我侍候着呢，别操心了，侍候好我儿子！
第22章 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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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塔哥的故乡，才知道他权势有多大。这队排起来长着呢。凡落心里又不舒服起来。他们之间都快赶上火刑柱的差距了。只不过以前他是人，现在对方是神。
大概如果有不识好歹的想赖对方的话，会上火刑柱也不一定。
无论如何还得振作，继续打听。
青年回答了他关于这边信仰的问题：创世神奥特把他的三叉戟投掷到先境大地上，焰火烧尽了恶魔，创造了生灵，奥特又派使者下来辅人类以智慧。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监视者大人，他长得好伟岸啊。”青年露出了崇拜的神情。
凡落暗暗翻了个白眼。
他这个被神遗弃的人早就不信这些，教会的丑恶事迹他时有所闻，就是打着怎样的幌子，也不能让他相信那是什么神的旨意。
阿尔法在他面前更是原形毕露，恶魔一般的存在。
凡落心事重重的上楼了。
门口响起一阵敲门声，塔哥打开门，看见凡落站在外面。
“怎么？”
“奥特的侍从问你要不要人陪睡觉，他可以过来。”凡落绷着脸，气鼓鼓的说。他本来打算好好说话的，可是青年虔诚的表示愿意接受指导让他火冒三丈。
“不用。”塔哥赶紧摆手：“明天还要早起，晚安。”
他心虚的关了门，没注意到凡落手里抱着的枕头。他怕自己慢一点就会控制不住把男孩拖进来扑倒了用力抱紧。他不想让凡落觉得自己是只怪物，只会杀戮，吞食，交配。
阿尔法说过神是不存在的，可他没法左右人的思想，信仰让心灵得到平静。他从不借奥特说话，但人们把他们联想到一起。奥特的神庙总有他的位置。
性事上阿尔法从来都是克制的，神殿的侍从侍女他也根本不会染指。但阿尔法对切利犯下的错误让他没法跟凡落解释。他不喜欢切利，也不认为阿尔法犯了什么滔天罪恶，但是凡落很生气。
他有太多的疑团，要回去问父亲。
塔哥决定路上不再住神庙了，希望在旅店不会惹麻烦。
凡落回了房间，把枕头用力扔在床上，伏上去。他很想揍塔哥一顿。又觉得自己倒贴上去太蠢了，想揍自己。
不是说过不喜欢他了么，站硬立场，凡落哥！
凡落翻过来用枕头捂紧自己的脸。
早上晨雾散去，凡落就起来了，洗漱完毕下了楼，塔哥已经在等他吃早餐了。这么急吼吼的要赶紧带他回去赶紧让他带少爷滚吗？
可他多想和他一起，慢慢看这异国他乡的风景。
他憧憬过，赶着他的小马车，带着他的大毛团，走过山野，穿过城镇，去往不同的地方。夜晚搭个小帐篷，幕天席地，感受无人打扰的亲密快乐。
事实上塔哥位高权重，他们之间横亘的不止一个阶级。
乘着马车到了镇郊的火车站，奥特的侍从就算完成了他的任务，被命令回去了。
这个站台不大，但是高出地面许多，有几间像样的平房，刷着黑顶白墙，站厅里还有几张长椅供乘客休息。站台下，是铁制的轨道，嵌在整齐的碎石子中，延伸向远方。
售票窗口的老头跑出来，恭敬的把票递给了凡落，口中念念有词，又向塔哥鞠了躬，才跑回去了。大概自己一看就是个仆人的样子吧，凡落沮丧了一阵。不过好歹是来见过世面了，他又安慰自己。这里跟臭气熏天的马车站不一样，奥特的侍从说是蒸汽火车，他可是第一次见。
等了没多久，一辆头顶冒烟的车子呼啦呼啦的沿着铁轨开过来了。见过飞空艇以后凡落淡定了不少，只安静的牢牢跟在塔哥尾巴后面。
车子上下来几个人，拖着大包小包的货物。老头拿着扫帚和簸箕上去搞卫生了，另一个伙计在往车头的燃料槽里堆黑乎乎的齐齐整整的煤。
待他们都下来了，塔哥才带着凡落跳上了火车，找了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来。车子不长，有四节车厢，后头的两节貌似堆货物的，几个人正往上搬东西。他和塔哥坐的这节都是两侧双排位，陈旧的皮革坐垫，面前带小桌板的。
一声长笛，火车吭哧吭哧的开动了。凡落坐在窗边，专心致志的看外头的风景。和缓的风吹着他的脸庞，暗金色的长发随风飘动。塔哥专心致志的看他。凡落转回来研究正前方的火车头，正偷看他的大毛团连忙摆正姿势。
两个人安静的坐了一上午。凡落渐渐的觉得热，头晕，疲累。他尽力坐直身体，可是屁股和背脊都在抗议。过了一会，他又觉得冷，脑子里在煮粥，咕噜噜的冒泡。
他的包袱在对面座椅，他要拿的话必须爬过小桌板或者跨过目不斜视的塔哥，他决定再忍一忍。他好想靠在大毛团身上，但是不行，现在大毛团不是他的了。
凡落终于靠在了塔哥肩膀上。他的额头滚烫，双颊泛红。塔哥吓了一跳，连忙带他在中途站下车，找了家旅店又让人叫医生来。
凡落感到口渴，他睁开眼睛。头很沉，天花板有点模糊，哦，隔着蕾丝的帐子。身体很累，他环顾四周，没有头绪。这里是个带露台的单间，暖色的墙壁上装饰着干花，家具风格简洁，样式奇特。床头的桌子上放着一杯水和塔哥的背包。
凡落支起身体去拿水喝，拖着病躯劳作早就是家常便饭。可他高估了自己，不小心把旁边的背包带到了地上，里面掉出来一个透明盒子，盖子摔开了，里头装着一个黄红色夹杂着青斑的皱巴巴小球，还缝有一块突起的标签。标签上面绣的线已经脱了出来，但凡落认出了它。
是他送给塔哥的毛线球。
凡落的心突然跳得飞快。这个小球显然在作战时染了塔哥还是谁的鲜血，后来又被清洗过毡化了，尽管如此还是被好好的保存着，跟着塔哥一起回家。
他的大毛团还是在意他的。
“凡落，你没事吧？”这时塔哥开门进来了，几步冲过来帮他拿着水杯，又扶他坐好。
“没事。”凡落看他动作迅速的捡起盒子收好，心里竟有一点甜。
“那个小球脏兮兮的还要做什么。”凡落嘟哝。
“那是我的，跟你没关系。”塔哥身形僵住了。
“什么跟我没关系！那是凡落哥我送你的！你什么都说跟我没关系！我需要知道！我需要知道你的事！我需要知道你在先境遗民有没有老婆！有几个老婆！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有毛的还是没毛的！”凡落叉着腰一口气说完，恼的直喘气。
塔哥诧异的看着他。
“……你不是不喜欢我吗？”他的语气和表情——严肃的，不是嘲讽，是求证。
“我那是气话，笨蛋！”
“……你不会是因为想救切利吧？就算你不喜欢我，我也不会为难他的。”
“不要提少爷！这是你和我两个人的事！”
“……你不觉得我，很可怕吗？”
他的自信与快乐瓦解了，凡落看到那金色的眼睛里透露着不安，视线在自己和地板之间游移，眉弓的位置皱着，簇集的毛发形成几道沟壑，尾巴紧张的卷曲又伸直。
“过来。”凡落张开双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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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文群小伙伴给的毛线球提议～
第23章 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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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哥踏前一步抱紧了他，蹭在他脖子上嗅来嗅去。
“我没老婆。男的女的我都没有喜欢过。我们是特殊的。”
他说的断断续续，凡落懵了几秒才明白过来他在回答自己刚才的问题。
“我觉得你很可爱。以后我再送你一个新的毛线球吧。”凡落把脸埋在大毛团胸膛上，觉得很快乐。他喷了古龙水，毛发散发出火车味儿和薄荷味儿，还有一股子凡落味儿，他是一路抱着自己来旅店的！
“我能不能，摸摸你？”
啊，他还病着呢！这家伙在想什么！
“嗯。”凡落还是红着耳朵答应了。他此刻十分能理解这种渴望。
塔哥放开他，蹲下来，把手指插进他的发丝里，轻柔的用拇指蹭着他的太阳穴，再顺着描摹下来，从脸颊走到下颚，金色的眼睛一直充满柔情的注视着他。
凡落凑上去亲了他的嘴唇一下，鼻子和下巴都蹭到了毛痒痒的，脸被胡子刮了，扎扎的。凡落忍不住咯咯笑起来。那么温柔的抚摸，他的大毛团，并不是馋他的身子。
“你的皮肤多光滑。嘴唇颜色那么好看。”塔哥继续轻柔的摩挲着他的脸颊。
“你原来那么会说话。”
“我有毛，冬夏还会换毛，会掉的到处都是。”
“没关系的。”
“我不能像人类一样接吻，我的舌头有倒钩。”
“没关系的。”
“凡落，你真的喜欢我吗？”
“嗯，喜欢。”
“还想带我一起，去威斯萨尔夫做生意吗？”
“嗯。可是你好像……”
好像不能随便跟自己去什么远方了。好像跟自己隔了一道宽敞而湍急的河流了。嫁入豪门那是姐姐才能想的事，自己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能够。
凡落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姐姐被安排去神庙工作。因为塔哥在意他的家人。在神庙工作明显是个不错的差事，所以雾掩镇那个奥特的侍从要托关系才能得到。
“关于我，我们，还有些事我要跟你商量的。不过现在你病着，先吃了药好好休息再说吧。”塔哥捧着他的脸，虽然微笑着，但他能感觉到那双金色的眼睛里思虑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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