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威胁他什么了?我想想,是让他劝你结婚,还是让他挨完操以后早早滚蛋?”
“我给的东西他努力一辈子也挣不到吧。”
梁芫敲了下桌子,继续道:“那套婚房他住得不是很开心?几千块的礼金就换了一套房子,很值了。”
徐历延拨动打火机的手停下了,他问:“还有呢?”
“他不过听我的建议,离你远点而已,这算威胁吗?”梁芫也站起来,很疑惑地发问。
“况且,你不也很开心吗?你回到妈妈身边,你的安全,财富都会有保障的。”
她搭上徐历延的胳膊,温柔地告诉他:“耳朵也会有保障的。”
徐历延沉默了很久,突然开口:“我刚刚把李肃廷的视频传给了罗总。”
梁芫的手一下收紧,声音变得尖锐起来:“把手机给我!”
“罗总查东西,要比我这种人快得多吧?”徐历延虚心求教,握住了梁芫想要碰他的手。
徐历延的力气大得可怕,梁芫完全挣脱不了。
“妈妈,你在怕什么?”
他把梁芫扔到沙发上,声音很轻地问他的妈妈,在怕什么呢?
是怕撞死李肃廷的事情被发现,还是怕别的?
“录音是真的,但遗嘱无效。”
录音遗嘱的成立,必须要有两名以上的见证人,秦施生前的那份录音有内容,有日期,但见证人只有两位,李肃廷,和李越。
但他给罗任智的录音里,是有三个见证人的,假的是第三个人的声音,而不是整份录音。
而罗任智告诉他,梁芫给的证明里,检测出来秦施的声音是伪造的,很明显,梁芫之前不知道有这份录音的存在。
但她还是慌了。
“秦施没有遗嘱。”梁芫反驳徐历延,努力克制自己的声音不发抖。
“是吗?”
“可李律不是这么说的。”
徐历延很早就见过李越了,甚至在一切事情都没发生之前。
他的记性一向很好,李越的孩子是隋桥教习班的学生,他见过李越开车来接孩子,车是一辆很普通的大众迈腾,但左边反光镜的后盖有凹陷,驾驶座那边的门还掉了不少漆,在黑色的车身上很显眼。
他的车祸视频里掉了漆的那块反光,很好辨认。
徐历延几乎不费力气地就找到李越,但他的嘴很严,并不好撬开,徐历延第一次询问无果之后发现李越的车换了,迈了不止一个档次,变成了辉腾。
于是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撞了李越的新车。
罗轻帮了一点忙,那个路段的监控也很巧地坏了。只不过李越和徐历延不同,他不在医院醒来的,他醒来的地点,是罗轻别墅的地下室。
“忘了和你说,刚刚视频里被撞的人,不是李肃廷。”
徐历延拍了拍梁芫的肩膀,安慰她放心,她让李越撞死李肃廷的事情暂时还不会东窗事发。
贪财好利的人最怕死,也最不重义,李越说,撞人这事他不是第一次做。徐历延是第二个,第一个是李肃廷。
他最开始只是李肃廷的助理,转正后没多久就被带去一起参与了秦施的遗嘱设立,除了股份,所有财产全部进行捐赠,一分不留。最初立遗嘱时,秦施由于生病只是录了音,第三位见证人的声音因为录音笔坏了没有录进去,后来在秦施清醒的时候又改立了书面遗嘱。
梁芫知道以后想要销毁遗嘱,但李肃廷不像李越那么好收买,于是他们合力创造了一点意外。李越狡辩说这并非他本意,是梁芫怂恿,逼迫他的。
“李律说,你是主谋,对吗?”
“他放屁!如果不是他提前告诉我,我怎么会知道那贱人一分钱都没留给我!”
徐历延笑了一声,又继续道:“他还说,书面遗嘱一式两份,你一份,他一份。”
梁芫被一式两份彻底击溃。有两份遗嘱,也就是意味着保险柜里被烧毁的那堆灰烬仍然有效,李越没有和她说实话,他还藏了一把对准她的刀,只不过他垂涎秦施留下来的一切,才骗她合作。
“我的那份已经销毁了,如果他死了,那份也会消失的。”梁芫突然盯着徐历延,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我们以后可能享受的一切都握在李越手里。”
既然合作的船被搅翻了,她也可以另寻伙伴。
徐历延挑了下眉,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停止了录音。
“妈妈,同一种当,聪明人不会上这么多次。”
“遗嘱就一份,被你销毁的那一份。”
徐历延按了发送,他摇了摇手机,“这次的录音是真的传给罗总了。”
他从一开始就没说真话,第一次播的视频是他撞李越的监控记录,梁芫不打自招说是李肃廷。第二次他骗梁芫说把假的视频交给罗任智,第三次他说遗嘱一式两份,梁芫终于说了他想听到的话。
他的任务,只是要梁芫承认她销毁了遗嘱,至于之后的一切,已经不在他关心的范畴了,罗任智会好好解决的。
“现在来聊聊我们,妈妈。”
梁芫僵坐在沙发上,浑身发冷,“聊什么。”
“聊我要是再晚一步,就要替你背洗钱的黑锅。”
梁芫不可置信地看向徐历延,“李越不想背的锅甩给你,而你。”
他没继续往下说,但梁芫能听懂,徐历延什么都知道,他远比梁芫想得更聪明。
徐历延把杯子里的酒喝完了,玻璃摔在大理石的茶台上,发出的声音响亮又清脆。
“其实,你有什么样的结局,我不关心,就像你遗弃我一样不关心。”
“但因为你丢掉我又莫名其妙出现,隋桥的结局变了,我只关心这个。”
梁芫听到隋桥两个字像是应激一样冲到徐历延面前,
“所以你因为这个婊子要毁掉妈妈吗?”
徐历延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笑得咳嗽,他抬手摸了一把因为笑得太厉害出现的泪水,反手掐住了梁芫的脖子。
“我他妈才想问你,为什么要毁了我?”
“我已经不在乎被你丢掉了,你为什么又要出现!”
妈妈?
梁芫怎么配用这个词自称?
她怎么敢说隋桥是婊子?
因为梁芫的出现隋桥再也不愿意做雕刻烂石头的人了,他又一次被丢弃,而这次的后遗症已经让他丧失理智。
梁芫被掐得面色涨红,但她还是继续刺激徐历延:“我不要你,他不是也一样吗?”
“他也选择放弃你不是吗?”
徐历延目眦欲裂,耳边梁芫断断续续的声音不停,他松开梁芫的脖子,拨通隋桥的电话。
“他不要我是因为你拿我威胁他。”
“有什么区别?!”梁芫发了疯地冲徐历延喊,“他真的爱你根本就不会怕!”
梁芫跪在地上大口地喘气,徐历延被喊得愣住。
他突然意识到也许他和隋桥之间的问题不单单是他原来想的那样。
隋桥选择要他活着,而他选择隋桥的爱,在隋桥的世界里没有爱也能活下去,活着的意义大于爱,但对于徐历延来说,爱与存活等同。
他们要跨过阻碍必须要有人妥协。
徐历延明白隋桥害怕死亡的随机概率,可如果没有梁芫,他也一样会碰到各种意外。
生与死永远是紧靠的,疾病,灾祸,甚至于天上掉下的花盆,都是死亡概率的命题,无人能避免,无人能逃脱。
梁芫斥骂隋桥的自私,懦弱,胆小,她把隋桥和自己划为一类贪生怕死的人。
只有徐历延知道不是的,梁芫没有爱,这辈子也不可能懂爱。
但隋桥天生就知道怎么爱人,会因为爱勇敢,也会因为爱怯懦。
既然隋桥害怕死亡的不定期,那他就让死亡定期。
既然梁芫让隋桥拥有决定他活着的权利,那他就让隋桥拥有决定他死亡的权利。
徐历延要爱,所以他决不会妥协。
徐历延把免提摁开,把桌上的酒瓶反倒,让橙色的液体流向地毯的各个角落。
他用装饰的高尔夫杆,把酒架上的酒瓶全部砸碎,客厅里到处都是酒液。
梁芫被吓得呆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徐历延划开了打火机。
“小桥,你应该听得到。”
“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我一直在想怎么才能让你不要怕,但似乎我说什么都没办法让你安心。”
“所以哥现在让你选。”
徐历延的打火机坠落在地毯上,火一下蹿起来。
“是要我死在今天,还是跟我在一起。”
梁芫在旁边大喊着着火了,疯狂地拍着紧闭的大门。
徐历延把手机贴在耳朵边,很轻地说:
“小桥选对了的话,我就告诉你我在哪。”
还没听到隋桥的回复,徐历延的左耳,突然间开始耳鸣,听不到任何声音了,他只愣了几秒,盯着手机无声又解脱地叹了一声。
今天是个好天气,徐历延想,可老天爷并不愿意帮他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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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计还有一章,也可能是两章结局。
小徐这个疯其实不算太疯嘞!
第21章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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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桥把烂根的仙人掌从花盆里拿了出来,切走了烂掉的部分,让仙人掌的屁股朝上晒太阳。搜索引擎上说,在保证干燥的情况下,只要等待伤口慢慢修复,完全干透以后把仙人掌放在潮土上,它就会重新发根了。
隋桥不知道这个办法会不会成功,但他还是跟着做了。
在他第三次从卧室跑去阳台观察仙人掌的时候,他接到了徐历延的电话。
隋桥犹豫了三秒,才按下接通。
但传到耳朵里的声音不是徐历延的,是梁芫的。她在电话里那头斥责隋桥的胆小,和贪生怕死。
隋桥张了张嘴,想喊徐历延,但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那边的动静就突然变得大起来,他听到了玻璃碎裂的响声。
紧接着,徐历延给他出了一道选择题。
“是要我死在今天,”
“还是跟我在一起。”
隋桥觉得徐历延在开玩笑,怎么能这么轻易地谈论死亡呢?这个隋桥避之不及的问题,徐历延说起来却好像在谈论明天吃什么一样轻松。
“我不选。我哪个都不选!”隋桥摇着头弃权,他不要再做选择了,为什么所有的选择都是他来做?凭什么要他来决定别人的命运?
“小桥。”徐历延叫了他一声,混杂着梁芫的尖叫。
隋桥听到梁芫的声音,在喊,着火了。
着火了。
“哥在哪?”隋桥很大声地问徐历延,害怕得几乎要握不住手机。
但徐历延并不接受他交出的白卷。
徐历延说,只有小桥选对了,才会告诉他地点。
“哥到底在哪啊?你从着火的地方出来好不好?”
回答他的只有电话那头梁芫的呼救声,和徐历延的沉默。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选!”
“不要你死!我选在一起,不要你死,求你了,我选了,你告诉我好不好?”
隋桥踉跄两步,跌倒在地板上,对着徐历延认错,在倒计时里上交答案,他撕心裂肺地哭,求徐历延告诉他地点。
二选一,选哪个都像在剜心,徐历延没有留给他任何余地,逼着他离开安全区,做结局的撰写人。
可是电话那头的人还是不回答隋桥,他选了,他已经选了!
电话挂断了。
隋桥再拨过去的时候是无人接听,他急得站都站不起来,又给梁芫打了电话。
还是无人接听,隋桥几近崩溃。
到底在哪啊!他的眼泪掉在手机屏幕,隋桥按火警的键按了几次都没有按上,他把手机扔走跑去换座机打。
徐历延今天不用上班,他很早就走了,现在连中午都没到,他还和梁芫在一起。
“喂,半山青墅着火了!”
隋桥不确定,但他只能先报梁芫的地址,这是最有可能的地方了。
“这边的火警已经有人报过了。”
隋桥确定了。
去别墅的路上隋桥一直在后悔,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就选呢?他明明可以不浪费时间的!为什么他总是这样优柔寡断?
永远在错过,永远在逃避,永远没办法做勇敢的人。
院长不是说了要把时间花在有意义的事情上吗?
隋桥要冲进别墅的时候被人拦腰抱住。
“松手啊!我要进去!”
他拼命地拍打腰上的手臂,想把拦着他的人扯开。
但手臂牢牢地箍着隋桥的身体,用相反的力气把隋桥往回拉,阻止他进入大火。
眼泪糊了满脸,隋桥用拳头砸向死死抱住他的人,哭喊着让他滚开。
“我哥在里面,你让我进去啊!!!”
他叫喊的声音很哑,最后几乎要失声,隋桥扭头去瞪手臂的主人却呆住了。
“在这。”
隋桥一瞬间泄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徐历延怀里。
“我选了的,我真的选了。”
他拽着徐历延的胳膊哽咽着说,他选后一项,他选对了的。
隋桥还是害怕,死在今天像是魔咒,从徐历延说出口的那瞬间就能让隋桥无条件服从一切,他已经来不及算什么概率,想什么以后,他只知道他无法度过没有徐历延的今天。
徐历延给的不是选择题,其实A选项是永远不能被选择的灰色。隋桥只能,也只会在在未来的空白处填上徐历延的名字。
徐历延跟昨晚一样,用指腹擦掉隋桥不断滚落的泪水,亲隋桥红肿的眼睛。
“小桥做得好。”
隋桥伸手去抱徐历延的脖子,再三确认:“不会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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