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雾弹掉下去,“砰”地炸开,陈氏那边顿时弥漫开来一片烟雾,随着风往下飘去,并没有波及到傅陵游带来的人。
傅陵游:“……?”
这小少爷运气还挺好。
既然没事,也犯不着在这种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地方发难。
他重新抓住绳子,臭着一张脸,努力无视缠在身上的某个存在。
江知也继续缠着他,颇为悠闲地挂在他身上,毫无眼力见地道:“喂。本少爷帮了你,你怎么连句谢谢都没有?”
傅陵游:“?”
江知也嘀咕道:“段泽还会说谢呢。”
他虽然住在流云渡,但并不算风泽堂的人,也没怎么和段泽手底下的人打过交道,顶多混个脸熟。
没想到这个姓傅的这么不好相处。
傅陵游:“?????”
谢什么谢,没把你丢下去算不错了。
到了山崖顶上,除了拉绳的,还有三人守在昏迷的段泽身旁。傅陵游一爬上去,就把江知也往前一推搡,冷声道:“捆起来!”
“什么!?……你们……放开我!唔!!”
江知也根本没想过段泽手底下的人会突然发难,毫无防备被推倒在地,还没挣扎两下,就被五花大绑捆了个结实,嘴里还塞进了个破布团。
山崖顶上还有几匹马,几个人七手八脚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段泽扶上马,傅陵游也上了马,小心地将段泽护在怀里。
有人将捆好的江知也押了过来,向傅陵游请示:“傅公子,这人要怎么办?”
傅陵游冷冷地看了眼江知也,道:“拿根绳子拴在马后面,让他自己走。”
江知也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唔唔唔!!!唔——!”
傅陵游皱起眉,俯身钳住他的下巴,粗暴地将人拧过来:“你自己做了什么烂事,自己心里清楚!叫什么叫,没杀了你就该叩头谢恩了。再嚷嚷,我割了你的舌头!”
江知也气得眼眶都红了。
然而不管他再怎么挣扎,还是被一根麻绳拴在了马后面,生拉硬拽地拖着走。
-
数匹马在蜿蜒狭窄的山道上踏着碎步前行。
所幸为了照顾段泽,速度不算快。
从这片山崖下去,便不再是梦溪的地界,出了梦溪,陈氏的人就没那么容易追过来了。
傅陵游安排得很周到,赶在日落前到了一处破旧偏僻的宅子落脚,院子里停着一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甚至还有大夫在那里候着。
大夫看完过后,说段泽的伤势不是太严重,只是流血过多,再加上连日奔逃的疲惫才昏迷不醒的,吃点补气血的东西,再多睡几觉就行。
傅陵游紧蹙的眉头终于松了开来。
他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生怕一个松懈,辛苦救出来的好兄弟就没了。
到了后半夜,段泽醒了过来。
傅陵游正坐在床边犯困打盹,听见动静立刻惊醒,凑上前来问道:“你醒了。感觉如何?渴不渴?饿不饿?灶上还热着东西,我去给你端来。”
“我……”段泽思绪非常不顺,疲倦地闭了闭眼睛,许久,才想起自己要问什么,“陈野呢?”
“人我给你逮回来了。话又说回来,你干嘛非得带着他?”
“他在哪?有没有……受伤?”
“好得很,在柴房里呆着呢。你自己都快没命了,还——你上哪去!?”
“你让他睡柴房?!”段泽声音虚弱,但仍隐含怒意,捂着胸口的伤撑着坐起,想下床又使不上力气,“扶我起来。他肯定又……又要生气了。”
傅陵游:“啊?”
傅陵游:“不是……哎你……好了好了我扶你去。小心点。”
昏暗的柴房里。
江知也被五花大绑着,嘴里塞着布团,身上到处都是擦伤,眸子里水红一片,泪痕干了又湿,蜷缩在柴垛间,因为饥饿止不住地发抖。
段泽进来,见到他这副凄惨可怜受尽委屈的样子,脑子嗡地一声。
“傅陵游!”他猛地转身,动作之大,伤口都崩裂开了,哑声道,“你做了什么?你对陈野做了什么!??”
傅陵游被吓了一跳:“什么什么?怎么了这是?”
段泽怒急攻心,一下没缓过劲,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口鼻间弥漫开血腥味,胸口的纱布上渗出大块大块的血迹,整个人摇摇欲坠。
“不是,我……他!?”傅陵游慌了,“我真没对他做什么,只是关在了柴房里,没给吃的……”
段泽一把推开他,跌跌撞撞地扑到江知也身边,扶起他,拿掉嘴里的布团,用力晃了晃:“陈野,陈野?你没事……呃!”
江知也重获自由,第一件事就是张口狠狠地咬住了他肩膀,目光凶恶,大有撕下一块肉来的架势。
“你#%&*忘恩负义……小人……#&@*%拆桥……”
“嘶——”段泽疼得蹙起眉,用冷冷的眼神制止住了想过来帮忙的傅陵游,转而轻轻拍着江知也的后背,温声安慰道,“是傅陵游没弄清楚,他肯定听岔了……没有不管你,我刚醒就来找你了,对不起……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先松嘴,我让他给你解了绳子,再带你去吃点东西,好不好?”
江知也又饿又累又气,本来恨不能和这个背信弃义的家伙同归于尽,但被这样拍拍摸摸,鼻子猛地一酸,刚刚干了的眼泪又止不住哗哗流了出来,想再骂两句,却因为抽噎得太厉害什么都说不出来,余光瞥见站在后面的傅陵游,顿时觉得丢脸到家。
于是埋下头,把眼泪全蹭在了段泽的衣服上。
身后,傅陵游呆若木鸡。
虽说陈三年纪尚小,身形也略纤弱,和那些五大三粗臭烘烘的男人不一样,但、但到底也是个男的!
这又是咬又是抱还蹭个没完,段泽不仅没有把人一脚踹开再吐得死去活来,还、还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傅陵游感觉出事了。
出大事了。
第25章
江知也被小心翼翼地抱回了屋,身上的伤都涂了药,还得到了一顿丰盛的宵夜。
段泽冷着脸坐在坐在床上,江知也抱着脸盆大的碗埋头痛吃,傅陵游心虚地站在一旁,盯着脚尖。
气氛严肃得仿佛三堂会审。
“陈野,你可以说了。”
江知也吸溜完最后一口面,轻轻打了个饱嗝,揉揉小腹,抬眼瞄向傅陵游,不信任道:“你不让他自己说?万一他觉得我添油加醋,反咬一口怎么办?”
“没事,你尽管说。有我在。”
江知也得了这块免死金牌,顿时来了精神,清清嗓子,开始告状:“他推我,又把我绑起来,还掐本少爷的脸,说我坏事做尽骂我该死,最后把我拴在马后面拖了一路。”
说罢又捋起袖子裤腿,指指点点:“你看看这些伤,这里,还有那里……都是被马拖出来的!”
段泽眼前一黑。
“傅、陵、游!!你给我滚过来!”
傅陵游:“……”
他磨蹭着靠近床边,屁股还没坐稳,就被用力揪住了耳朵。
“哎哟疼疼疼,不是,我也不知道,你又没说清楚……我错了我错了,松手,快松手,耳朵要掉了……”
“疼?疼也不见得长记性!你办事能不能用点心思??”
傅陵游捂着发红的耳朵,小声辩解道:“是你说要活的就行。”
段泽被他气得心肝肺都在疼,捂着胸口喘息两声,实在忍无可忍,怒斥道:“谁让你拖拖拉拉来得这么晚?我伤得就剩一口气了,昏迷前能多给你交代三个字就不错了,你不能自己用脑子想想吗?我没事逃命带个仇人吃饱了撑的?花醉呢?花醉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吵架了。”
段泽:“?”
段泽:“出门办事不带花醉,你不要命了?”
傅陵游被劈头盖脸一顿骂,心情正不好,偏偏又提起花醉,眉头皱得更紧了:“我只是做事有点糙,又不是非要花醉不可,没他一样能行。”
段泽:“……”
段二公子对某人的毫无自知之明甚感头痛。
他捏了捏眉心,沉默片刻,问道:“什么事让你们吵成这样?”
“……就上次,他想把你坑在陈氏山庄。”傅陵游不自在地移开目光,“回去后就吵架了。还没和好。”
段泽头更痛了。
他靠在软垫上,疲倦道:“当时情况特殊,救我也没多大意义。这种小事,你就别计较了。”
“这不是他第一次想坑你了!”傅陵游霍然抬起头,恼火道,“我说了多少遍,他根本就没往心里去,他只把我当——”
傅陵游顿住,在江知也充满了好奇八卦和求知欲的目光之下,把后半截话咽了回去,改为一声轻哼。
“你们俩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段泽放弃了劝说,看向正在小口喝汤的江知也,“没吃饱么?要不要再让人做一份给你?”
“不用,我吃饱了。”江知也喝完碗底剩下的一点汤,站起来,慢吞吞地踱到傅陵游身边,背着手一抬下巴,“你,给本少爷道歉!”
傅陵游神色微冷。
他还是觉得,段泽在陈氏山庄受到的屈辱跟这小少爷脱不开干系。
被迫成为男妻,夜夜同床而眠,还被折腾得那么憔悴……
哪个不是因为陈野!?
他越想越觉窝火。
江知也瞅了他半天,见他没有道歉的意思,又去看段泽。
“傅陵游。”段泽的嗓音冷下来。
“……对不住。”傅陵游敷衍地道了个歉,又低声道,“夜深了,你也别气了,当心睡不好。我带他去隔壁的通铺睡。”
“不用了。”段泽冷淡道,往里挪了点,空出半边床来,“他和我睡就行。”
傅陵游:“?????”
傅陵游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江知也本来有些不高兴,对这个不痛不痒的道歉十分不满意,一听这话眼睛倏地亮起来。
他瞟了傅陵游一眼。
段泽的这个副手不知道为什么,对段泽有种隐晦而过度的保护欲。
当初自己不小心撞进段泽怀里,也是他第一个冲上来把自己拎开,扶着吐得快要昏过去的段泽回房间更衣,之后见面也没什么好脸色。
更别提声名败坏、狠狠“糟蹋”过段二公子的陈野,在他眼里大概已经到了罪无可赦的程度。
江知也慢条斯理地脱掉鞋子和外衣,爬上床,抢走了段泽的一半被子盖到自己身上,给他递了个挑衅的眼神。
傅陵游脸都绿了,欲言又止,那眼神活像自家地里的白菜被猪拱了,满是怜悯痛惜。
段泽浑然不觉:“你怎么还不走?”
傅陵游:“……这就走。”
他无比担忧地走了。
临关门时,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陈野在给段泽掖被子,手都摸到脸了,亲密无比。段泽看上去又累又困,没有动也没有躲,只是闭着眼睛说了句什么。
陈野笑了笑,慢慢俯下身……
傅陵游“砰”地关上门,转身,感觉大事不妙。
陈氏山庄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野到底给人灌了什么迷魂汤,为什么段泽看起来像压寨夫人???
他十分茫然,又吃不准到底该怎么做,一边琢磨一边往屋里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在写信,信的开头便是“花醉”二字。
“……”
傅陵游恼怒地揉成纸团,掷出去,差点带倒了烛台,好一阵手忙脚乱。
他没注意到屋顶上瓦片轻响,还伴着一声低笑,暗淡的月色映衬着红云,仿佛山精鬼魅造访,了无痕迹。
-
傅陵游走后。
江知也保持着那个暧昧的俯身姿势,没动。
段泽闭着眼道:“你再近一点,我真的要吐了。”
江知也“噗”地笑出声来,见好就收,规规矩矩地在他身旁躺下,越想越乐,道:“你是没看见傅陵游的脸色,活像吞了只苍蝇。哎,明知道我是故意的,你还这么配合?”
“开心了?”
“还行。”江知也心情大好,“喂,你怎么不告诉他啊?”
“告诉什么?”
“我对你什么都没有做,原模原样地给送回来了,这叫什么……啊对,完璧归傅。”
“……”段泽用力闭了一下眼睛,无视掉陈野时不时冒出来的惊天地泣鬼神的形容,“告诉他的话,万一漏到花醉那里去就麻烦了。”
“嗯?”江知也没听明白。
“你不是还需要‘声名狼藉的废物三公子’这个名头来遮掩吗?”
江知也脸上的笑容蓦地僵住。
黑暗里,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问道:“你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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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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