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他潜意识里,其实并没有宴舟会离开这个选项。
如今这个选项乍一被摆到面前,许星桥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宴舟一定不会走呢?
“我可以陪你很久很久。”
宴舟刚才说的话又响在许星桥脑子里,许星桥烦躁地抓了抓头,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只觉得满腔郁闷没处发泄,烦的反手拍了身边的罗乐一巴掌。
“你刚才怎么不拦着我点?我说让他滚你都不拦着我点?他听了我的话要滚你都不拦着他点?”
无辜躺枪的罗乐:“......啊?”
“我连房门都没进去,我怎么拦......”罗乐塞进嘴里的蛋挞差点被这一巴掌拍出来,委委屈屈的往旁边缩了缩,远离他许哥个暴躁鬼,撇着嘴小声嘀咕:“怎么我都离开我爸了还要被欺负,我想回家找我哥。”
乌云破晓,残月圆缺。
疲累的许星桥决定什么都不管了,地球爆炸都跟他没关系了,把打电话找黎越告小状的罗乐送回房间后,他也打着哈欠想要睡觉。
“哎,麦吉。我的被子枕头和床头的小熊呢?早上不就洗好拿出去晒了吗,应该晒干了吧?”
整理东西的麦吉管家平静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了一点破裂的表情:“呃......这个,我想可能并没有。”
许星桥奇道:“怎么会?为什么,今天天气这么好。”
麦吉管家深吸一口气,领着许星桥来到花园偏角的小阳台,努力保持微笑道:
“因为宴先生走的时候路过花园,给您的小熊垫上了枕头,盖好了被子,移到了花园没有阳光的地方‘睡觉’。”
“所以很遗憾许先生,我想您今晚可能没有办法和您的被子枕头小熊一起睡觉了。”麦吉露出一个不理解但是尊重祝福的表情:“另外,宴先生走的时候让我瞒住您,但我觉得并没有什么必要还是应该告诉您,他说虐待动物是违法的,他替您避免了小熊着凉,您就不用谢谢他了。”
许星桥捏着还湿漉漉的小熊玩偶,看着地上明显是宴舟拿剑在草坪上划出的“晚安”两个字,气的眉心突突跳,握紧拳咬牙切齿道:“宴、舟!”
“你最好这辈子都别回来!”
................................................
有人曾比喻时间流逝,说眼睛一闭一睁,一辈子就过去了。
许星桥把握不住时间的长度,却觉得,他这辈子着实有点短。
凌晨三点半,没有干燥被子和心爱小熊还因为自己抠门整个别墅没有多备一床干燥被子的许星桥,一气之下窝在沙发上睡觉。认床的他好不容易陷入了沉睡,又被一阵砰砰砰的敲门声吵醒。
许星桥撑着满是血丝的瞳孔睁开眼,像没死透的丧尸一样直起身子,浑身僵硬灵魂出窍的前去开门。
屋外,太阳才刚开始崭露头角,柔和的晨曦纷纷扰扰地顺着树叶落下,照着许星桥鬓边炸起来的两嘬毛和站在他面前嘴里叼着玫瑰的某个人影。
许星桥起的急没带隐形眼镜,揉了揉眼才确认道:“宴舟?”
面前的宴舟点了下头,把嘴里叼着的玫瑰递给许星桥,捋了捋不知道他在哪里打的发蜡做的发型,操着不知道从哪学来的腔调,冲许星桥张口就来:
“你好,结芬。”
许星桥:“......”
许星桥:“有病,去治。”
“砰!”
许星桥甩手关门就走,让站在屋外的宴舟碰了一鼻子灰。宴舟奇怪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玫瑰,不死心地抬手又敲。
门开。
熟读各类偶像剧和霸总文学的宴舟叼着他刚换的一朵新鲜玫瑰,含糊不清的深情告白:“唔洗饭努(我喜欢你),跟我谈个恋爱。”
许星桥大怒:“老子是直男!大直男!天塌下来也是笔直的那种大直男!”
门再次被暴躁的关上,落下一地尘滓。
“砰砰砰。”
许星桥头刚沾到沙发上,敲门声又不依不饶的响起来。他起床气上头,没有被子睡和宴舟出门不跟他打招呼又凌晨跑回来扰他清梦两件事让他气愤无比。许星桥怒火中烧,噔噔噔跑去厨房,挑了一把昨晚煲骨头汤已经把刀锋砍断要淘汰的菜刀,又噔噔噔跑去开门,要与宴舟拼个你死我活。
宴舟这回没再叼他那该死的花,一把撑住门槛防止许星桥再关门,对着一脸怒火的许星桥指了指身后的两个箱子,终于口齿清晰地说道:“聘礼。”
许星桥愠着一张脸转眸望去,原本横眉冷对的神情在看清那箱子里的东西后立马化成春雨溪流,怒气冲冲的态度立马变成和睦春风,笑容未经大脑反应就挂上许星桥的眼角眉梢。
只见宴舟的身后摆着两个红木样式的大箱子,箱子敞开,亮堂堂的金光直楞楞地刺进许星桥眼眸里。许星桥迟钝的大脑这才意识到,刚刚落在他发间的不是什么晨光,而是这满满两箱沉甸甸的黄金!
两箱!
满满的!
金块!
坑坑洼洼的不锈钢菜刀咣当一声落到地上,许星桥拍了拍手上的汗和灰,眼疾手快地夺过被宴舟别在胸口的两枝玫瑰,眼睛弯的像月牙,眉开眼笑地捧着花乐道:
“老公,户口本办下来了吗?咱们现在就去领证吧!”
第65章 永永远远留在这里
宴舟走的时候其实是要跟许星桥说一声的。
只是他刚走到屋门口,就被出来倒水喝的罗乐拦住了,罗乐拉着他走远,挤眉弄眼道:
“干嘛去宴哥,是要去我家吗?许哥还不知道这事吧?”
宴舟点了下头,拨开他的手又要去找许星桥。
“哎哎哎别去!”罗乐急急忙忙拽住宴舟,“你就应该让许哥担心一下啊!信我,真的,对付直男我可有经验了——虽然这些经验都没成功过,但是!”
罗乐握着宴舟的手一脸肯定地点头:“信我,你们现在就需要一些小小的催化剂,你别告诉他直接走,过几天再回来就好了。许哥他肯定担心你,到时候你再表白,成功几率肯定大大提高!信我......哎对了哥,你那恋爱秘籍再给我看看呗,我觉得绿茶那套可能对我哥管用点,给我学学。”
“在我书柜最上面一层,自己去拿。”宴舟挑挑剔剔地看着罗乐,过了半晌,才犹疑打量道:“你觉得......许星桥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罗乐一脸“你这算是问对人了”的表情,骄傲地拍着胸脯仰头道:“好问题!我也不知道!”
宴舟:“......”
“但我觉得......许哥应该喜欢比较有钱的吧。”罗乐“嘿嘿”笑了两声:“虽然像我这么有钱的不多,但你放心哥,许哥对我绝对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他应该喜欢......霸道总裁那种?”
“霸道总裁......”
宴舟边念着边点头,十分听劝地走了,顺便给许星桥的小熊盖上了被子,“霸道”的告诉麦吉管家不必跟许星桥说,一路飘着去拿回他成为“总裁”的资本了。
罗乐的父亲黎生,可以算作是千年前宴舟在周国的旧识。宴舟当年赴北守城,把在周国的身家财产都托付给了黎家打理,后来他与许小将军相知相恋,宴舟也是做了打算的。
他是真的认认真真攒下了一笔聘礼。
比不上许小将军几近绝望提出的万两黄金,但也不算是一笔小数目。
除了那笔聘礼本身就是要给许星桥的,宴舟没想多拿回什么。因此当黎生告诉宴舟黎家在国内外的产业都可以转手还给宴舟的时候,宴舟没有丝毫留恋地摇了摇头,反而问道:“你们是怎么知晓千年之前发生的事的,谁唤醒了你们的记忆?许星桥曾告诉过我,他去我的墓地守坟也是你们安排的。千年前相识的人全部重新聚在一起,我不相信这是巧合。是谁谋划了这一切?”
黎生摇了摇头:“不是我们,是罗驱,实际上我们也是二十多年前突然想起来一千年前的事,就好像是睡了一觉,在梦里想起了一千年前的记忆。我想起那些事的时候,已经和我夫人秦瑜结婚了,那时候罗乐才刚出生两年,得着很严重的哮喘,怎么治都治不好,医生说没几个月可活了。就在我跟秦瑜都绝望的时候,罗驱找上了我们。”
黎生提起罗乐小时候的事有些感慨,叹了口气。
“罗驱说小乐轮回转世的时候丢了一魂,灵魂不全,这辈子活不长,但他有办法能帮小乐补魂,只要我们回国帮他找一个人。”
“你说这种事,哪个正常人会信呢?但我们当时真的没有办法了。小乐的状态一天比一天差,好几次都在死亡边缘徘徊。我们真的没办法了,秦瑜又在记忆里见过罗驱的脸,说是千年前的她弟弟。我们就死马当活马医,答应了罗驱,带着一家人连夜回了国。罗驱当晚就带着一个小男孩来了,我们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小乐就真的好了,一点也看不出来得过重病的模样。罗驱说他领来的那个小孩命格好,又被人遗弃算得上无父无母,命数能替小乐抵命。”
黎生直叹气:“我跟秦瑜当时简直被他的话吓坏了,以为是以命抵命,那孩子也活不了了。哪个孩子不是父母的骨血,再畜生也不能干出来拿别人孩子的命救自己孩子的命这种事啊!好在罗驱说不是,只是借了点命数,不会影响什么。那孩子是孤儿,罗驱要把他送回孤儿院,我和秦瑜心疼不肯,就把他收养了。小乐生的时候随着他母亲姓罗,收养的这个孩子就随着我姓黎,取名黎越,这二十多年,我们一直拿他当亲生孩子对待。而且我觉得,好像这个孩子本身就是和我们一体的,我们本来就该是一家人,血缘关系算不了什么。”
宴舟没说话,只静静地站在一旁听着。
幸好罗乐没跟着回来,不然那脑袋缺根筋的死孩子一定会高兴地拉着黎生的手,激动地对他爸说:“是啊爸,血缘关系不算什么,而且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所以我喜欢我哥想骗他和我在一起这也不算什么吧!”
黎生还不知道他冥冥中逃过了被自己亲生儿子气死的命运,继续跟宴舟解释道:“当时我夫人的本家罗家在国内外都有几家公司,秦瑜聪明又能干,回国了事业也发展的很好,出于千年前的记忆也出于感激,她认下了罗驱这个弟弟,把罗驱的名字写进了家谱。罗驱其实并不缺钱,我也不知道怎么感谢他,只能让两个孩子多跟他走动走动。噢,还有您的钱。您的事祖上留下过书信和画卷,代代相传,画卷就是那幅残画,许先生找过来的时候我对他有所欺瞒,因为秦瑜说一千年前如果不是许将军保护她,她那辈子不会过得那么开心,但罗驱又对她交代过,说那幅画能唤起许将军的记忆,让我们不要交出去。那次你们随着小乐回来,我就冥冥之中觉得就是您了,只是一直找不到能和您说明一切的机会。”
事情和宴舟猜测的八九不离十,他没有很惊讶:“罗驱让你们回来找的人就是许星桥?”
“对。”黎生点了点头,“前五年其实只有姓名,每次找来的人都不是他要找的。后来罗驱算出了生辰年月,我们就按照出生年月去找叫许星桥的人。今年刚找到许先生的资料,罗驱就认定是他,我就按照罗驱的吩咐,给了一笔钱让罗乐把人找到派去墓园守墓三个月。我和秦瑜都不太了解罗驱做的事,他也不想让我们知晓,至于剩下的事情,您应该也都知道了......”
宴舟“嗯”了一声算是应答,也没多少什么,拒绝了黎生要给他写支票的举动,把钱换成了真金白银,用黑雾把两大箱黄金收进来,又飘回了许星桥身边。
罗驱把千年前的所有人聚在一起,又费尽心思的把许星桥送去他的墓碑旁,肯定是有目的的。
但宴舟并不怎么关心。
跟许星桥待在一起久了,他也学会了许星桥应对事情的法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在大事来临之前,自己活得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能让宴舟目前最开心的事,就是带着聘礼去找他的小财迷。
一千年前没能娶到小新娘的遗憾,一千年后总该如愿。
宴舟还特意按照小说封面的造型,去理发店里做了一个同款霸道总裁发型。虽然他很奇怪一堆油油的发蜡竖直在头发上究竟有什么可取之处,但本着罗乐临走时那一句误人子弟的“相信我!许哥肯定喜欢霸总那样的!”的话,宴舟还是忍了。甚至在店员小姐的极力推荐下,抱走了店里七夕唯一没卖出去的绑着大红色红蝶结的九百九十九枝玫瑰。
万事俱备,他整了整领结,学着书里的姿势,敲响了许星桥家的大门。
门应声而开。
他的小新娘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拎着一把杀猪的砍刀,满眼红血丝的盯着他......
要和他拼命。
好在他凭着求生的本能和对许星桥多月来的认识,及时止损,扔到了他学习了大半个月的霸总秘籍,把头上高耸的发蜡拍打下去,认真而又诚挚指向装着黄金的箱子,对许星桥道:
“聘礼。”
至此,那场千年前的遗憾落下了帷幕。
一直裹挟着宴舟腰间长剑的黑雾,在谁也没注意到的地方,悄无声息的散的一干二净,只落下一个绑着红线的同心结,发尾还沾着千年前留下的血和泪。
命运兜兜转转,还是把该给的聘礼送去了对的人手里。
宴将军不为人知的执念,在此,烟消云散。
宴舟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从今天开始,他也只是宴舟了。
和许星桥一样,只是生活在这个时代的宴舟。
而许星桥?
宴舟笑着顺着晨光看过去。
他的小财迷正拉着还没睡醒的罗乐,扑在院子里双眼冒光地拿着金块往嘴里咬。
他想,
他愿意为了他的小跟班,
永永远远留在这里。
第66章 我想走进他的壳里
“好小子!就是你给宴舟出的这馊主意是吧?!”
美好的一天,从啃金块开始。院子里的两箱黄金,通过许星桥的钢牙严选,确定全部都是真金白银,被许星桥高高兴兴地招呼人往别墅里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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