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发现身旁的叶可桢已经不见了。他的房子是两居室，陈懿睡在客房，而我和叶可桢是睡主卧。
和叶可桢一起睡，我怎么敢轻易入眠，愣是被亲了一记，然后被拉到怀里的触感让自己面上一热，之后脑子轰隆隆地只剩一个想法:叶可桢也喜欢着自己吧。
洗漱之后往楼下走，客厅里很安静，倒是阳台的位置传来陆陆续续的声音。我慢慢走过去，想来应该是叶可桢和陈懿。
不过昨晚陈懿还没怎么跟他说话，今天怎么话就多起来。
隐隐约约的。随着距离的拉近，内容逐渐清晰起来。
“你什么……时候和秦梓分手?”说这句话的是叶可桢。
“他应该察觉到了吧？我挂了他六次电话。”
“他今早打电话说这个周末就回来，本来要呆更久，不过应该是因为你，所以工作基本就绪就马上回来了吧？”叶可桢语气停顿了一下，“那个工作狂，对自己喜欢的事情一向认真，会这样也是因为你，你比我有幸的多。”
“那我也不要，不喜欢我就别和我在一起。”陈懿的语气变得激动，我就躲在窗帘一方，还能感觉到陈懿颤抖的尾音，好像是用了所有的力气在讲话。
我陷入了疑惑。为什么陈懿说秦梓不喜欢自己?还有分手是什么时候做的决定?但两人的对话所含的信息量不够，我不能进一步分析。于是我更认真地听着。
“随你怎么想，反正你分手就皆大欢喜。”
什么皆大欢喜?
“那你对小煜到底是什么想法?他对你的好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他那么努力地改变自己?你就不感动吗?”陈懿开始带上了哭腔。
他倒是问了一个我一直想问的话题。我屏住呼吸想听下去，然而叶可桢却沉默了许久，最后缓缓地吐了几个字:“没必要跟你说。”
“……你！”
“反正我们约好了，你跟秦梓分手，我就和齐煜分手。你要是不想害齐煜伤心，早点了断最好。”
我听不下去了。真的听不下去了。
这是我对叶可桢的第二次失望。即使喜欢一个人，我发现自己的位置也太过卑微了。卑微到被随意丢弃拾回，卑微到随叫随到，卑微到连做一个情人都不行，只是因为秦梓才存在的角色。
犹如和他接过吻的人一样，马上就要放弃了。
我呆呆地回到客厅。但是还是一个劲劝自己冷静。不可以这么轻易放弃，所以就决定这样，忍下去。
陈懿说，不喜欢我就别和我在一起。
我说，因为要在一起，所以无论我们相爱不相爱。
就怕，你最后让我失望。
第39章
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我觉得自己有点贱。不过想到林凛然，就不想那么早放弃，只好顺其自然地度过这两天。在生日之后和叶可桢关系缓和起来，和陈懿却莫名地没有话讲。
不对，我想问他很多问题，但看见他那愈加憔悴的脸，我怎么也问不出口。
我确实讨厌这种被隐瞒的感觉。下午独自去了图书馆，没有吃饭。看书看到七八点回宿舍。
却刚好接到了叶可桢的电话。
“喂？”
“你是他朋友？他喝醉了。”一个陌生的男音闯进耳朵。我心下一慌，问清楚酒吧位置就走。
在校门口拦了辆计程车，接到叶可桢的时候开始叫苦不迭，这家伙酒品太差，刚扶到车上去就吐了，车座上酸水一片，司机手忙脚乱地给我递纸巾，我有些不好意思就回塞钱给他，然后耐下心擦干净，开了窗想让难闻的气味散尽。
好不容易把叶可桢带回家。这货自知身上不干净就进了浴室洗澡。
不过很久没出来。
幸亏醉酒了不知道要锁浴室门，不然我还真不知道用什么法子闯进去。
这家伙在浴缸里睡着了。透明的水并未挡住一些不该看的地方，我咽着口水试了下水温，已经转凉了，没法，只能先抽掉塞子把水放掉，在把他抱出来。
“嗯…哼嗯……不想动，嗯。”这人支支吾吾地不知道在说什么，全身的力气都压在我欣赏，让我觉得累个半死。
这家伙太沉了。
也不知道什么事能让他买醉。
以前看过一句很矫情的话:“我只想知道，在你醉的歇斯底里的时候，口中究竟是谁的名字？”那时候还很不屑，现在自己竟然也很想知道。
我用浴巾擦着他的身体。每一个触碰都让我脸红心跳，但怕他生病的理性还是主导我乖乖照做，我没有再做任何进一步的事情，连亲吻的没有。
大概是错觉吧？脱下衣服躺到他身边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他在喊“小煜”？一定是错觉。
我没有脱衣服睡觉的习惯，但是刚刚被某人弄湿了衣服，只能全部脱下钻进被窝了。
醒来的时候叶可桢就坐在床边。他已经穿上了衣服，而我光溜溜地还躺在床上。我刚要起身就被叶可桢制止了。
“小煜，我好像对你做了过分的事情。你先躺着，你听我说阿，我……”
“等一下！”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知道你会说这是你自愿的，但是……”
我突然改了主意，想听听他还想说些什么，索性等他说完。
结果，还真是一个操.蛋的但是。
“我希望，你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我们还真什么也没发生过，只是你这反应太让我难过了。
就算我们做了，你也要我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么？
“好。”
随你吧，反正这恋爱本来就是假的，过两天也要分了，这样贴着你，也是我自作多情不是？
第40章
秦梓回来了。叶可桢叫我和陈懿一起去机场接他。我内心感慨这恋爱即将到头了，而陈懿在路上则一直在恍神，不知道神游去了哪里。
我从行乐那里知道了徐棱和陈懿的关系。一直求行乐告诉我，即使他答应了陈懿不能说，但他挨不住我的声泪俱下。倒也没那么夸张，我以前说过，这个圈子自己是最外圈的人，但是受伤的不比任何人少。现在几位主角瞒着我，我自然是难过。
只有言阙不会伤害我。
父母会伤害我，因为我的存在意义是救自己的哥哥。哥哥会伤害我，因为他以为他对我的温柔可以弥补这些年抛弃我的过错。林凛然会伤害我，因为他分走了言阙对我的关注。秦梓会伤害我，若是叶可桢不喜欢他就好了。就连陈懿，也瞒着我让我为他担心。
叶可桢，最让我觉得心痛。
所以，当我不顾来往的人狠狠打了秦梓一拳的时候，我就想要放弃这份感情了。这一拳，是为了陈懿，为他难过，因为被秦梓当做一个死去的而我们两人一无所知的替身。这一拳也是为了自己，我故意出手，故意大喊“瞧不起你把我们家小懿当做替身”只是在赌，在赌叶可桢是要继续维护他还是选择和我一起谴责他。
不过，我早就知道了答案。他不早就想要跟我分手了么？陈懿对他来说无关紧要，我的感情也可以随随便便丢弃，一句忘了吧还真是让我寒了心。
所以，当叶可桢挡在秦梓面前冲着我喊“你干什么”的时候，我笑了。
真的。
我不要了。
我不是林凛然，爱的人也不是那个怀有暖阳般的心脏的言阙。我只是我，只是个从小到大被抛弃的可怜虫。
除了言阙和陈懿，谁也不在乎我。
我推开面前的他，往人群拥挤的地方跑，这样，就会走丢，反正心都丢了。
后来出了机场，我又一个人去了曾经的叶可桢和秦梓的秘密基地。一个人躺在绿色海洋上，不停的流泪。
期间叶可桢不停地打电话，秦梓和陈懿也是，我一个也没有接。
手机铃声不停地响，我正要关机，突然看到了显示在上面的名字。
言阙。
“喂？”我不敢多说话，因为哭腔还在。
“嗯……小煜，你哥他……呃，这回是肝。”言阙口气很不自然。
“我知道了，我回去一趟。”
“你真的要捐赠吗？你的身体虽然一直没出现什么问题，但是……”
“嗯，我要捐赠。”我的口吻冷静下来，挂了电话。
耳边只有风呼呼呼剐着心口的声音。
再见了。大家。
第41章
“小懿，做这个会不会太累？”我问眼底下一片紫晕的陈懿，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睡觉了。
“不碍事，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养的活自己，妈妈让我明年再回加拿大，但我来中国总得学些什么，不是吗？”
我摸了一下他柔软的头发以示安慰。两个月前我离开了，回来做肝移植手术。没想到哥哥自杀了。留了一封遗书，大意是不想愧对我。我看完之后心情是复杂的。我一出生就把自己的骨髓移植给先天性白血病的他，却不想四年后他开始器官衰竭，我那父母就买通医生，硬生生把我的一个肾移走了。并且将我视为弃子，扔在了爷爷奶奶家。无意知道真相后，我才明白，我从一开始就是多余的，作为哥哥的捐赠源而存在的一个小孩。我不明白，我也是他们的孩子，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控制欲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不允许别人抢走我的东西，我的东西也很少更换。哥哥自杀后，他们开始求我和他们一起住，弥补这二十年来错过的一切。我拒绝了，带着陈懿去了J市，开始自己的生活。言阙和林凛然已经开始实习，他们一起说服了言爸，过得很幸福。
我和一个出版社签了约，陈懿成功成为是编辑部的一份子，也是负责催我稿的。这工作往往比我还累，他却很热情。我们把时间交给工作，忧伤也随时间沉淀到心底，只是觉得过得充实，美好，不必再烦心感情这种无聊的事。
我们更换了联系方式，因为生活拮据，所以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是精打细算，两个人睡在同一张床上，相背而眠，也不知梦里的人，是谁。
我觉得等到明年陈懿走了，自己一定会很孤独很孤独。
就这样忙忙碌碌地生活，有一次送自己的成稿去出版社的时候，撞到了一个人。
他长得好看。五官很淡，放在一起的却恰到好处，反而让一张脸深刻起来。但是年龄大概三十几，散发着成熟的魅力。
“对不起……”我低头道歉，蹲下身子捡自己的包，里面是一堆堆的手稿。
“没关系。”面前的人很绅士地帮我一起捡。不知为何我觉得他的眉眼很熟悉，但我也没在意，起身就匆忙跑了。
我是真的不在意，哪怕后来知道他是叶可桢的爸爸，我的想法也只是这样啊，反正我没拐带你儿子，他自愿的。
第42章
我是在医院遇见秦梓的。挂号排队，却被来人抓住手叫停。秦梓依然没变，意气风发，藏青色的风衣很随意地披在身上，反而有股痞痞的气息。
“好久不见阿！”我有些尴尬，毕竟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男人拉着不让走确实有点惊世骇俗，至少许多人眼里已经有了些许猜疑的意味。我整了整衣领，站直身子等他回话。
“可桢在702房13床，你要不要去看他？”
“拒绝。”我领了单子，皱眉问，“他怎么了？”
“出柜。被叶家老爷子打个半死。”
“咦，你两在一起了？”那我和陈懿还真是冤大头，一走了之反而促了这段姻缘。不过这些也与我无关吧？
说是这么说，心里的酸楚却又忍不住冒了出来，咕噜咕噜。
“当然没有。”秦梓一脸“你白痴啊”的表情，语气却没有半分责备，“小懿过得怎么样？”
“我们都很好。”我正要告别，毕竟我还要看我的喉咙，结果面前的帅哥却理所应当地跟在我身后。
“秦老师，你别跟我了成不？”
“你就不想知道可桢的近况？我太了解你了，两个月就能把这感情忘得一干二净？如果真是这样，那我觉得可桢为你做的事也太不值了。”秦梓的声音大了起来，引来了周围的人的关注。
“嘘，大少爷，我喉咙疼，不能跟你吵。你别忘了这叶可桢喜欢的是你，我才是多余的。”
啧啧啧，从小到大，这句“我是多余的”说了多少遍，当我作为哥哥的器官源时，当我作为爱情这场局的配角时，每说一遍就觉得无比难过，现在也是，胸口疼的厉害。
“那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来J市吗？”
“我才不在意你们为什么来，我不会上楼看他，这一点你要搞清楚。”我已经进了急诊室。
“如果说，他是为了你被打，你还会来吗？”
第43章
薄如蝉翼的睫毛微微颤抖，往下打量是泛青发肿的脸颊，还有脖颈大块的痂触目惊心。我不知道他身上的病服又遮了多少伤口，只知道看到叶可桢静静躺在那里的时候有多心疼。
“你倒是一走了之，却不知道他受了多少苦。”秦梓把切好的水果放进盘子里，再次开了口，“你走之后，他去找过你。”
“那怎么会这样？”我拔高了自己声音。
“被老爷子抓到了。找不到你，他整天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画画，连课也不上，我还被叫过去和他谈心，可是他不听，有时候就看着天空一直不说话。后来老爷子急了闯进屋，看到画上的人，火了打了他一顿。”
“我……”
“说来恰好，姚芊芊在老家J市，刚好在电话里提到见过你。可桢就不顾受伤过来了，叶伯父又刚刚好在这所城市，就在机场把他抓住，结果他坚持要去找你，所以他又挨了一顿，你也知道，长辈不大能接受这种事，打狠了就进医院了。”
“哎……”我不知道要说什么了，这种离开之后才发现喜欢的是我实在太扯了。是他当初选了秦梓，现在却要我为他的受伤伤心难过，实在是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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