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清远扯着袖子抹了把眼泪,回头看向杜叙则。
“天无绝人之路,我明白了!”
他挑起唇角,眼里尽是狡黠。
他怎么将他们给忘了。
见杜清远匆匆离开,杜叙则左思右想,他明白了什么?
与此同时……
皇宫,金銮殿上,早朝结束,朝中臣子退下,独留林军卓与皇帝留在大殿之中。
林军卓单膝跪在皇帝面前,躬身道:
“王府库房大火,二十万件棉服,一件都没剩下。”
皇帝哈哈大笑,“昨夜那场火,朕在宫中都能见着,火光照亮了南城半边天,林将军你做的很好。”
林军卓低着头。
“若没什么事情吩咐,臣便告退了。”
皇帝打开龙案上前线刚回的奏折。
“前线捷报,墨尘小战告捷,俘虏了敌军大将军,青羽国有战败的趋势,照这样下去,不出十日,墨尘兴许能战胜而归。”
“啪。”皇帝将奏折丢到他面前。
“你即刻赶往凉城,将墨尘俘虏的大将军放了。”
林军卓沉着眸子,“这些事,让别人去做罢,臣……”
“此事唯有你能做。”
林军卓满目挣扎。
“可是,若这样做了,墨王必败。”
“这正是朕想看到的,林将军,别忘了若墨尘活着,你的命包括你现在的荣华富贵,都将烟消云散。”
林军卓闻言,深吸一口气,拾起奏折,眼里挣扎褪去。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皇帝一个眼神,身侧的安公公走出来。
“去盯着他,若办事有差池便杀了他,还有……”
皇帝眯着眼睛,满眼恶毒。
“就算他成功的放了青羽国将军,也别留活口。”
只要他死了,就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情,是他授意的,世人只会认为是墨尘带兵不利。
“皇帝圣明,奴才这就去办。”
安公公退下,皇帝冷笑。
“太后就算没有你,朕也能将一切运筹在手!”
……
墨王府着火烧的事情在南城街头巷尾传开。
茶馆里,三三两两闲人,一边吃花生一边听戏曲,一边说起墨王府昨夜发生的事情。
“听说了没,半月前墨王妃募资做棉服,昨夜烧得干干净净。”
“这些棉服是送往前线的,这般烧了,那可如何是好?”有人担忧起来。
“若战败了,咱们岂不是要逃难出去?”
“这不好说啊,毕竟这战打起来一时半会儿不会结束。”
“没想到,咱们南楚国会败在取暖的棉服上。”
“朝廷就不管吗?”
“就是就是,这本就不是墨王妃一个人的事情,墨王在前线抗敌,朝廷却连棉服都没有给予。”
“这些年,咱们交的税款都进了谁的腰包了。”
越说,众人越气愤,最后整个茶馆里的人都纷纷附和。
而这一幕,正好被坐在茶馆二楼听戏的赵曲良听到了耳中。
“殿下,您怎么了?”
冯焦看似担忧的问道。
赵曲良愁眉不展,“他们说的是真的?”
皇帝并未在朝堂上提及这件事,故此赵曲良并不知详细。
“不说这些糟心事,今日请殿下出来,是喝茶看戏的,别因为这些事扫兴。”
冯焦将茶杯送到赵曲良面前,赵曲良心不在焉的嘬了一口,全然没了听戏的心思。
戏曲完毕,冯焦与赵曲良在茶馆门口分开,赵曲良乘上马车,却并不想回宫。
虽然赵懿入狱,可父皇仍旧看他不顺眼,太后失势,国舅没了,如今冯君七都告老了,他也只能笼络这位名叫冯焦的新任君侯。
故此,他请喝茶,他便来了。
不知不觉到了白雪阁门口。
赵曲良已经来了这里几次,也已成为白雪阁的常客,每次遇到事情,拿不定主意,或者心情不好的时候,便会上这里来,买些东西回去。
只是,他已经许久没有见到过杜清远,白雪阁他也只交给手下的人管着,许久没来过。
他如平日一样,想进去买些什么解闷,刚门口,便听一声清朗的问候。
“这位客人,想要看点什么?”
这声音是?
赵曲良猛然抬眸,便见白雪阁柜台前,立着一位俊秀清雅气质出如谪仙一般出尘的男人。
只一眼,赵曲良眸光闪烁,快步上前。
“杜先生,您来了!”
“原来是太子殿下,稀客稀客。”杜清远轻笑着上前,请他到白雪阁内坐下。
白雪阁雅间内,杜清远亲自烹茶,赵曲良只饮一口,便惊叹不已。
“这是什么茶,味道如此绝妙。”
杜清远放下手中茶壶。
“再寻常不过的普洱罢了。”
赵曲良感叹。“能将普通的普洱,烹煮得甘甜爽口,唇齿留香,久久不散。不愧是杜先生。”
说完,想起王府着火的事情。
“杜先生,那场大火,您别难过。”
杜清远放下茶杯,摇头苦笑。
“棉服没了,过几日墨王许就回来了,我有什么可难过的。”
“回来!那凉城的战不管了?”赵曲良站起来。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没了棉服将士们不能御寒,如何对敌,若不退兵,恐怕不仅战败,还会沦为诸国笑柄。”杜清远一脸无奈。
“偌大一国,还没棉服不成!”赵曲良气愤。
杜清远一挑眉。“其实,棉服……也不是没有,就看,太子殿下想不想救南楚国,舍不舍得冒险。”
“杜先生何意?”
杜清远看向皇宫的方向。
“冬季眼看已经来了,衣坊为驻守在南城的御林军制作了十五万件棉服,此刻应该还未分发下去。”
赵曲良茅塞顿开。
“将那些棉服弄出来送去前线!不过……”
他满目挣扎。
杜清远压低了嗓子,声音带着几丝蛊惑。
“如今整个南城都在因为凉城一战而害怕惊慌,百姓诚恐不安之时,太子解决了这次危机,必定会成为整个凉城百姓心目中的英雄,至于皇帝那边,待你送去棉服凯旋而归后,你认为皇帝还会责备你,他怕是自豪得不得了。”
听到这里,尤其是那句,成为百姓心目中的英雄。
赵曲良一拍桌案。
“我这就去办!”
见赵曲良离开,冯焦从后面出来,与杜清远对视一眼。
“鱼儿上钩了。”
每年冬季,朝廷都会为御林军守城将士准备棉服,既然皇帝不肯拨款为北屿军做棉服,那么,他们便只能这样做了。
赵曲良立功心切,一心想证明自己的能力,杜清远便巧妙的利用这一点。
二十万棉服凑齐了十五万,还差五万件……
他记得,赵懿私自练兵来着,就算他入狱,他的营地还在。
回了王府,杜清远找到熊震天。
“熊叔,打家劫舍的事情,还干吗?”
熊震天以为杜清远试探,他连连摆手。“我已金盆洗手,不干了不干了。”
杜清远狡黠一笑,准有人遭殃。
“抄家伙,我有一票大的,让兄弟们去做。”
熊震天见杜清远不似开玩笑,干老本行,那还用说?
他可是干了十几年土匪没被朝廷抓到的土匪头子,若说打家劫舍,他说二就没人敢说第一!
夜黑风高,皇宫制衣坊间,赵曲良偷偷的将棉服运出了皇宫。
与此同时,南城外一处不起眼的山峦营地走水,官兵前去扑火之时,一群山匪闯入军寨,乘乱打劫,什么都没拿,只洗劫了库房里的棉服。
第二日天亮,杜清远,熊震天,赵曲良三人回合,一辆辆堆满了货物的马车在杜家商队的带领下顺利的出了南城。
有杜家商队的行商令,加之太子殿下的令牌,一路畅通无阻。
二十万件棉服,只多不少,堆满了货车。
杜清远坐在最前面的马车里,看向凉城的方向,迎着风,小巧的鼻子冻得红彤彤的,红扑扑的脸上却尽笑意。
“墨尘,我来了。”
第133章 这个愿望,听起来很不错
“什么!”
龙案上的奏折被皇帝扫落在地,他双眸赤红,气恼不已。
“蠢材,朕怎得生出这么个逆子来!”
皇帝气得胸口起伏,双手颤抖,安公公急忙搀扶着他在龙椅前坐下。
“皇上息怒,就算他们现在出了南城,可想将棉服顺利的送去凉城,并没有那么容易。”
皇帝冷静下来,安公公说得没错。
他们以为出了南城,便能高枕无忧?
“派人去追,无需留活口。”他阴沉着脸,眸里暗藏杀机。
“那太子殿下……”
“那等逆子,留着无用。”皇帝闭上眼睛,胸口起伏着,摆了摆手。
“得挑选个合适的人去办。”
安公公想了想,说道:“奴才举荐一人,再合适不过。”
“谁?”
“锦衣卫指挥使,韦林乾。”
“他曾经被革职,并差点处死,最后被太后从刀口下救出来,太后幽居后宫之后,他再次被革职入狱,他满怀恨意,并将这一切都归咎于杜清远身上,这世上,没有人比他更加恨杜清远,故此,此人再合适不过。”
“即刻恢复他指挥使的职位,这件事情,就交给他去办。”
“奴才这就去办。”
昏暗潮湿的地牢中,腥臭混合着铁锈味惨杂着说不出的霉臭令人作呕,安公公走到一间牢门口,示意狱卒将门打开。
居高临下的看向坐在干草堆里,浑身脏污,披头散发的韦林乾。
“韦指挥使,你可愿戴罪立功,”
“立什么功。”他声音沙哑,如钝刀划过铁器。
“杀了杜清远。”
这五字一出,原本披头散发的韦林乾霍然抬头,赤红的眸里尽是亢奋与惊喜。
“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韦林乾怔了片刻,大笑出声,手脚上的铁链轰然碎裂,他站起来,走出地牢,一掌将栅栏门击碎。
“杜清远,我定要将你拆骨剥皮!”
安公公冷笑着一拱手。
“恭喜指挥使官复原职。”
……
天空飘起了细碎的小雪,冬季的寒冷,真正的到来。
杜清远伸出手,接过着雪花,口鼻间喷吐着白雾。
“我们还需要多久才能抵达凉城?”
熊震天指向不远处的山。
“得绕过那座山,再行驶半日才可抵达,就算不眠不休,也得一天一夜。”
杜清远蹙眉,一天一夜,能赶得上吗?
“王妃您快进马车休息,可别冻坏了身子。”熊震天是习武之人,有内功护体,可杜清远不过平常人,顶着马车头的风吹,时间久了,哪里顶得住。
杜清远坐回马车里,放下帘子,不由想起,与墨尘分别前的那次争吵。
喜欢他……
怎么可能,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与武王的约定罢了。
冬季到来,风雪将至,眼看马上便要过年,待年后冰雪融化,武王便回来了。
到时候,他便要离开。
谈什么喜欢呢?
赶了一夜路,杜清远却仍旧毫无睡意。
不知何故,越想着马上要见到他,心便愈发不安的跳动。
靠在马车壁上,想闭上眼睛睡一会儿,可眼皮却总跳个不停,这感觉,像是即将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般,令他不安。
“杜先生?”
一声呼唤将杜清远的思绪拉回,抬眸便见赵曲良递过来一杯茶。
此番前去凉城,赵曲良也同去,之所以带上他,是为了能顺利的通过关卡,而且,带上他的话,说不定皇帝不会那么快追上来。
虎毒不食子,他再如何毒辣,也不会对自己的亲生孩子下手吧。
杜清远接过他递过来的茶。
“多谢太子。”
赵曲良拢了拢袖子。
“到了外面,你就别唤我为太子了,反正,他们也从未将我当成太子对待过。”
这一点,杜清远倒是极为赞同,这位傀儡太子,的确窝囊。
倒是没想到,他挺有自知之明。
“太子想当皇帝?”杜清远嘬了一口茶,若有所思。
“从我记事起,他们便告诉我,我是太子我要做皇帝,我这辈子,似乎除了做皇帝,便没有别的选择。”赵曲良苦笑着说道。
杜清远放下茶杯,掀开厚厚的帘子,风涌入,吹发丝,拂过柔和的侧脸。
“天大地大,心之向往便是未来所在,何故因为他人而定义你自己的未来。”
赵曲良若有所思。“听杜先生一席话,我心霍然开朗了不少。”
杜清远放下帘子,看向他。“若不做皇帝,你想做什么?”
赵曲良挠了挠头,脸颊微红。
“我喜欢马,我想有一个自己的农场,养许多许多的马,终日与马儿为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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