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盛栾川还以为尤雪竹是对他因安轻言失约不满,所以才随意找了个理由将人召进宫中折磨。
毕竟盛栾川认为尤雪竹的心性已大不如前,尤雪竹会计较他与其他宫妃的接触,他不相信尤雪竹会无缘无故将与他有过肌肤之亲的安轻言,好端端的养在梧桐宫。
在盛栾川还准备询问安轻言是否有其他异样时,几个别宫的小太监接踵而至。
“启禀陛下,赵美人醒了……”
“启禀陛下,李公子也醒了……”
……
“这是怎么回事?”
“回陛下,赵美人醒来之后吐了一口黑血,太医诊断赵美人的身体除了有些虚弱外,并无大碍。”
闭目养神的玄清道长听闻,睁开了眼。
“那各宫贵人可能就是中煞才导致的昏迷,方才,贫道将招魂阵破了,若是因招魂阵昏迷之人则会转醒。”
种种巧合,让盛栾川的不信变成了怀疑。
尤雪竹看着盛栾川,声音隐约有些怒意:“阿川,你不信我。”
盛栾川直视着尤雪竹,他怎么越来越不懂他的这个皇后了呢。
尤雪竹读懂了盛栾川眼底的怀疑,他破罐子破摔的说道:“盛栾川,你竟然不信我,好好好,我承认,这件事就是我干的,所以,你要把我怎样呢?废后?贬为庶人?”
尤雪竹气极反笑,在盛栾川眼里变成了阴谋败露后的癫狂。
计谋得逞的刘阁老,决定再添一把火,他跪在地上,殷勤恳切:“皇上,皇后一而再再而三的为难宫妃,这次是因为有玄清道长破局,若是下次……”
其他跟随柳阁老的一众官员,也因自家的子女身在后宫,感同身受的跪了下来:“皇上,还请皇上作主。”
盛栾川再一次进退两难,对于究竟是尤雪竹擅使巫蛊之术,还是柳阁老的意图陷害,这两者在盛栾川心里的信任和怀疑都各占一半。
但比起这些,盛栾川更讨厌被人钳制,尤雪竹已经没有了尤家势力作为靠山,只得依附于他。
盛栾川厌恶的看着柳阁老的嘴脸,心生一计,当即做出了决断。
“按照宫规,戕害嫔妃是死罪,那便脱去皇后华服,打入死牢,即日问斩。”
盛栾川冰冷的语气不带半点感情,甚至不再看正殿的一干人等,甩着手快步离开了梧桐宫。
这一旨意直接让尤雪竹失了魂,他不怕死,但他想不到的是被盛栾川赐死。
没了皇后头衔的庇佑,接到皇上懿旨的侍卫推搡着脱去了尤雪竹的皇后华服,压着他送进了死牢。
因盛栾川只降罪于尤雪竹,梧桐宫众人没有受到牵连,尤裕每日都来死牢中看望他家公子。
尤雪竹不哭不闹,不言不语,不吃不喝已经整整三天。
“公子,您就吃点吧,这件事,说不定陛下还在查呢,一定一定还有转机的。”
尤裕安慰的话连自己都不信,但是没办法,总不能看着自家公子在问斩前就饿死牢中。
尤雪竹眼神空洞,静静看着尤裕,看着从小与自己一同长得的伴读,尤家倒了,祖父被贬病死,父亲战死,兄长失踪,枕边人要将自己赐死,如今他孑然一身,就只剩这个真心对他的伴读了。
尤雪竹声音暗哑,久违的开口:“裕儿,走吧,离开这座皇宫,别再来了……”
尤雪竹刚劝走尤裕没多久,安轻言也来看他了。
“不知此时,小人该如何称呼您?”
尤雪竹看了安轻言一眼,没有与他对话的兴致,安轻言却自顾自的说道:“您不会以为,这件事是小人策划的吧?”
“我知不是你,只是你今日来……”
“放心,小人没有落井下石的习惯,虽然这件事与小人无关,但到底还是被柳阁老算计上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一次的赌局,应该是您又输了吧?不对,也不一定……”
尤雪竹悲凉一笑:“现在输赢还重要么,盛栾川要将我赐死,我还在赌他的真心,我真是愚不可及。”
“您也不必如此妄自菲薄,此事说不定还有转机。”
尤雪竹背过身不再搭理,没想到安轻言接着说:“尤将军还活着,您兄长找到了,所以您现在还要这样半死不活吗?”
尤雪竹身体一颤,转过身:“你说什么?”
安轻言一字一句的又重复了一遍。
“你为什么帮我?”
“小人可没帮你,只是您与小人的赌局还没结束呢,小人也还没得到皇上的真心,所以,您可千万别折在这里。”
安轻言留下这句话就离开了死牢,尤雪竹看着放在地上的饭菜,终还是将其端了进来。
尤雪竹在死牢的这段日子,盛栾川不曾来看望过他,但这里的狱卒也不曾苛待他,虽然饭菜简陋,算不上可口,但到底还是新鲜的。
尤雪竹就这样吊着一口气,等来了一个晴天霹雳,盛栾川要立柳公子为新后,典礼在三天后举行。
因立新后,所以大赦天下三天,因子虚乌有的罪名进死牢的尤雪竹,又因莫名其妙的原因被释放了。
尤雪竹不知道,这是盛栾川权衡之后的选择。
柳家势力在尤家势力倒台后迅速发展,除了无法渗透武官外,柳家与朝中各个重要的文官都有勾连。
盛栾川这段时日没有去死牢中看望尤雪竹,一是因为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尤雪竹的质问,二是比起尤雪竹的清白,他得先将柳家势力连根拔起。
盛栾川已经收集到了柳家诸多罪证,而柳阁老还蒙在鼓里,而立柳公子为后,不过是骗取柳家的信任罢了。
毕竟盛栾川当年对尤家所作之事的证据还掌握在柳家手里,只要没了证据,尤雪竹对他的怀疑也只是怀疑而已。
尤雪竹已经被释放,他一个废后,没人在意他的存在,他身着囚服,推开了梧桐宫的大门。
短短三月,梧桐宫竟凋零至此,虽然未封宫,但院内只有零星几个下人在洒扫,尤裕搀扶着尤雪竹,院内的下人见了也不行礼。
尤雪竹简单的收拾着衣物,那柄白玉骨扇他拿起了又放下,他想起了年少时对盛栾川心动的那一瞬间。
那便是他执扇轻摇,被身后的盛栾川一唤,只见盛栾川手里捧着一只异瞳小猫,颠颠的举给他的那一刻。
年少时的尤雪竹对所有新鲜事物都感到好奇,他在宫内伴读期间,偶见贵妃娘娘手中抱着一只异色双瞳的小猫,便被小猫那蓬松雪白的毛发所吸引。
小猫是进贡之物,整个皇宫仅此一只,尤雪竹没有对人透露过他对这只小猫的喜爱,但还是被一旁的盛栾川察觉了。
盛栾川冒着杀头的危险将小猫偷了出来,只为博得尤雪竹一笑。
而尤雪竹这执扇的回眸一笑也被盛栾川日后请画师画了下来,然后一直挂在养心殿内。
尤雪竹怀念的将白玉骨扇展开,扇面是寥寥几笔寒竹,而落的是盛栾川的款,扇面上的竹子是尤雪竹画的,而字却是盛栾川题的。
尤雪竹轻抚着扇面,终还是将扇子折了起来,留下了,就像他对盛栾川的感情,放不下也得慢慢放下。
“裕儿,咱们走吧,离开这座皇宫,去找兄长。”
尤裕背着两个简单的包裹,随着自家公子往皇城外走去,结果还没出皇城的大门,就被侍卫拦了下来。
“陛下有令,尤公子不得出宫,尤公子请回吧。”
拦人的侍卫随即差遣人去禀告盛栾川,不多时,盛栾川身边的刘有财将尤雪竹引了回去。
“皇上现下脱不开身,皇…尤公子,您先随老奴回去,皇上还有话与您交代。”
尤雪竹心底的挣扎还是败给了思念,三个月未见盛栾川,他到底还是想他的。
尤雪竹自知这是作践自己,但还是忍不住答应到:“好,我随你回去。”
尤雪竹重回梧桐宫,而盛栾川已在寝殿内候着他了。
“雪竹,你要悄无声息的离开朕?”
“阿川…我……”
尤雪竹看着身着红色喜服的盛栾川,温软的话语变成了讥讽。
“陛下,三日后便要重新立后,尤某若是不走,怎么给新后腾挪位置?”
盛栾川也意识到自己还身穿喜服之事,当时他在尚衣局试喜服,接到侍卫的消息,便衣服也来不及换下就赶了过来。
盛栾川承认,他害怕了,他害怕尤雪竹离开他,哪怕当时与他在尚衣局一同试衣的还有柳传君。
第二十章 大婚
自知有错的盛栾川,抓住尤雪竹的双手,紧紧贴在脸上。
“雪竹,你不知道朕这三月是怎么度过的,朕每天都在想你,但朕没办法去看你,朕必须要让柳家放松警惕。”
盛栾川的睫毛扫在尤雪竹的手背,尤雪竹心底的气已经消了一半了。
“那立柳公子为后也是陛下您计划中的一环么?”
当然不是,立柳传君为后不过是要利用这个蠢货将要挟他的证据拿到手,但心底的真实想法,盛栾川是不会让尤雪竹知道的。
“嗯,是柳阁老胁迫朕的,朕没办法,不过朕已经收集到了柳家的罪证,与柳传君大婚之后,用不了多久便可将柳家连根拔起。”
盛栾川说这话时,抓着尤雪竹双手的手指有着微微的颤抖,尤雪竹知道盛栾川又对他撒谎了。
“那陛下留我下来,是让我观礼么?”
尤雪竹抽出手,后退了半步,与盛栾川保持着距离。
“不…不是的,雪竹你别误会……”
盛栾川直接揽住尤雪竹的腰,将头埋在尤雪竹的颈窝之中。
“雪竹,别走,朕不会立他人为后,朕的枕边人只能是你,大婚当日,与朕一同接受百官朝拜的是你。”
“那你如何向柳阁老交代?”
“那个老东西不会知道喜服之下换了人,而柳传君也将再没有机会见到他的祖父。”
尤雪竹倒吸了一口凉气:“陛下此举何意?”
“雪竹,替换柳传君的人就是你呀,你肯定会帮朕的对不对?”
“陛下是让我变成柳皇后?那原本的尤废后呢?”
“原本的尤废后,自然是朕大赦天下后,失踪了。”盛栾川一字一句,说出了计划中尤雪竹的结局。
盛栾川的话犹如一盆冷水,将尤雪竹身心浇得透凉。
尤雪竹不可置信的看着盛栾川:“我是要顶着柳皇后的名头一辈子么?”
“姓尤姓柳又有什么关系?若雪竹不喜欢,那就委屈你一段时日,“柳皇后”病逝,变成“陈皇后”、“赵皇后”都行,实在不行那便把尤改成游,无论改成什么姓氏,你永远是朕的雪竹。”
“盛栾川,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尤雪竹一把推开抱着他的盛栾川,语气因气愤而嘶哑。
盛栾川也毫不示弱:“朕当然知道!但是因为你们尤家把持朝政多年,即使尤家衰败,朝廷中一提到尤氏就惶恐不安,对于他们来说只有尤皇后还在宫中,尤家就有东山再起的希望!”
“朕这是保护你!!”
“我不需要陛下的保护,既然尤氏皇后威胁到您的帝位,您大可不必拦我,我也不会再出现在您的面前,我会满足您失踪的期待!!!”
两人针锋相对,歇斯底里,谁也说服不了谁。
沉默过后,盛栾川缓缓开口:“近日,探子来报,说在边境寻到了尤将军的行踪,若想尤将军洗清叛徒名号,光荣回朝,那么尤将军与尤皇后之间,你只能选一个。”
尤雪竹痛苦的闭上了眼,泄气道:“好,这世间不会再有尤皇后。”
盛栾川很满意尤雪竹的回答,无论如何,他还是将尤雪竹留在身边了,盛栾川相信,等他巩固帝位,假以时日,以前那个满眼都是他的尤雪竹还是会回来的。
“那便委屈你了,雪竹。”盛栾川揽过尤雪竹,轻轻一吻落在了尤雪竹的眉间。
尤雪竹叹了口气,认命道:“在此之前,我问最后一个问题,那场巫蛊风波,陛下信不信我?”
盛栾川犹豫了一下:“……朕相信你。”
“那为何,当初我问你,你不答呢?是因为那个献祭之人的恰好是安轻言吗?”
“好端端的提他作甚?朕当初不答是为了大局考虑,雪竹,你别忧思太多了!”盛栾川不耐烦的打断到。
尤雪竹预料到了盛栾川的回避,也没探究到底的勇气,只得苦笑:“陛下教训得是,以后…以后我便不再问了。”
“刘有财,多拨些人到梧桐宫,保护皇后的安全,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能进梧桐宫。”
盛栾川到底还是将尤雪竹软禁了。
这两日,除了尚衣局的人来了一趟,其余时间,尤雪竹都不曾见人。
尤雪竹在寝殿内听着尤裕讲述着,他在牢中三月外面的变化。
尤裕的讲述事无巨细,但独独漏了安轻言的去向。
“裕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为何没听你提起安轻言?”
“公子,您提他干什么,他到底不算是梧桐宫的人,小人…小人不知道他的去向…不也正常嘛……”
“裕儿……”
“好了,公子就别用那种眼神看小人了,安公子他…他还是琴师……”尤裕咬牙,回答得模棱两可。
尤雪竹聪慧,自然知道尤裕指的是什么。
“安公子,又被陛下召去了吧。”
“公子,你放心!小人听殿前刘公公说,安公子只是去给陛下奏曲安神,并没有逾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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