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艾宝宝看着他，不知道他怎么来了，但也并不想问。
教练听见声音顿了一下，继续气急败坏地教育艾宝宝。他声音嘹亮粗犷，骂起人来像一整个养鸭场的鸭子在齐声合唱，嘎嘎嘎的，让人心烦。
何风听了两句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他把手里的矿泉水递给艾宝宝，冰镇过的，外面浮了一层水珠，拿在手里湿漉漉的，却也很清凉。
艾宝宝接了以后，何风拉着教练到旁边的地方说话了。
艾宝宝盯着驾校里趴在树荫下睡觉的狗。狗叫灰灰，是一只长得很大很凶的狗，平时跟在教练后面，走得耀武扬威。教练们都把它当宝贝，摸着狗头说它很聪明，比驾校里一半以上的学员都聪明。
现在被热得趴在地上，吐着长长的舌头，黑亮的眼睛半眯着，懒散着，没有精神。
它感受到艾宝宝的目光，黑眼珠在厚厚眼皮下转过来，余光瞥了一眼，便把脑袋转过去，拱成一个柔韧的圆弧，只让艾宝宝看见它黄灰色的脊椎和上面稀疏的皮毛。
这么点毛防什么晒，艾宝宝心想，同时目光不由自主落在自己的防晒服上……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艾宝宝面色难看起来，愚蠢果然会像病毒一样传染。
“宝宝。”何风和教练说完话，回来找她。他在旁边的位置坐下，目光关切地看了眼艾宝宝晒红的脸，“我和教练解释了，天气热，大家说话难免冲一些，他没放在心上。”
艾宝宝点了下头，她并不关心教练生气与否，气不气的，她交了学费，教练就得教。
“你身体好点了吗？”何风又问。
艾宝宝微挑眉头，而后想起来，早上何风找过她要一起练车，但她那时候想赖床，编了一个不舒服的理由，没想到下午还是在驾校遇见了。
“嗯，没什么事。”艾宝宝随意说道，“你怎么现在才来练车？”
驾校一般安排上午练科目二，今天恰巧教练有空，也有车，艾宝宝来了便让她练了。但是何风为什么也现在来？
何风对她有好感，这点艾宝宝是知道的，他来学车起码百分之五十有她的原因。
但是具体有多喜欢，何风不说她也不清楚。
来驾校学车能增加他们接触的机会只是顺便的好处，归根结底，最后何风考下来也能拿到驾照，对他自己百利而无一害。
何风英俊的脸庞微红，面露些许窘迫，他轻叹一声，看着艾宝宝说：“我说了你别生气。”
艾宝宝：“嗯？”
何风挠了下头，有点害羞，也有点抱歉地解释道：“因为我和教练说我想追你，你来的时候教练告诉我了。”
“陈教练？”艾宝宝不可思议地问。陈教练就是带她的那个教练，看着是个只喜欢狗和车的老古董，没想到还会助攻呢。
何风点点头，见艾宝宝不似生气，他进一步确认道：“我只是想多一些机会接触你、了解你，你不生气吧？”
艾宝宝摇头，语气并不在意，“不生气啊，你也交了学费，来驾校学车是你的权利。”
手里的矿泉水瓶还残余一丝凉意，这是今天唯一叫她高兴的事儿了，她发自真心地说：“但是你可以直接和我约时间，和教练通信，感觉我被监视了。”
“抱歉。”何风向她道歉，“下次不会了。”
“没关系。”
何风很善谈，聊天不会让话题掉到地上，即使艾宝宝反应平平，也能让他们之间保持比较舒服的氛围。
人如其名，他就像一阵徐徐清风，不管说什么，因为是他，都让人觉得如沐春风，让艾宝宝暂时忘记了今天发生的不愉快。
但是心情才刚刚好转，出现在驾校的另外一个熟人，瞬间叫她脸垮到地上。
门口保安不在，姜淮径直走进来，她站在同一把遮阳伞下，眼睛看着别处，机器人似的说道：“念念问你晚上一起吃饭吗。”
第33章 相对
吃屁。这是艾宝宝的第一反应，但是转念一想，她不去的话，那不反倒成全了姜淮吗！她决不能让姜淮得逞！
“去！为什么不去！”艾宝宝斩钉截铁说，“晚饭你请客是吧，我要吃大餐，要去高级餐厅，起码人均得上千，便宜的不吃。”
姜淮：“……”爱吃不吃。
两人互看生厌，话不投机半句多。何风见缝插针，主动和姜淮攀谈：“您是……姜淮学姐吗？”
闻言，姜淮目光扫过去，仿佛刚看见这还有个人。她余光瞥了眼艾宝宝，猜测二人可能是情侣关系，看来艾宝宝擅长谈恋爱不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我叫何风，和宝宝是一个学院不同专业的同学，我学的西语。”何风自我介绍道，“我加入了校级音乐社，郎晓静郎老师和我提过您，有些吉他问题想请教。没想到您是宝宝的……姐姐，在这儿遇见您，缘分还真是奇妙，我可以加一个您的好友吗？”
听到郎晓静，姜淮眉头略松，边拿手机边问：“你和郎老师很熟？”
“入社面试我是郎老师面的，给了很多专业指导，之后也叨扰几次，算是熟悉的老师。”
姜淮点了下头，知道郎老师为人作风。她扫了何风的个人二维码，提交申请，“好了。”
就着社团和老师聊了几句，停下后，姜淮扭头看艾宝宝，问道：“你还练车吗？”
“练。”艾宝宝言简意赅。
“你……”你练车坐凳子上靠两只腿蹬吗？开空气车？
但社团内的学弟在，姜淮顾及形象，忍了忍，语气温和道，“你练车要去车上开两圈吧。”
“歇会儿。”
姜淮：“……”
两人之间存在矛盾，瞎子都看得出来，更何况何风这个会看眼色的人精，他在中间当和事老，“学姐，宝宝她今天身体不太舒服，下午练车的人也比较多，得排队等前面的人练完才到她。”
姜淮提了下嘴角，算是知道了。
尽管何风为了不让气氛冷下去，努力找了些话题活跃氛围，但姜淮并不是个会接话茬的人，她说话仿佛要钱，能省就省。
看她勉强的样子，艾宝宝心里更不爽，莫名比较起来了，无形地开展了一场看谁说话更少的比赛。
只为难了中间的何风。
何风适时地停下，静静感受沉默二人之间的暗流涌动，找了个借口离开：“天挺热的，我去给你们买点解渴的。”
等他走了，艾宝宝语气不善地找茬：“诶，你挡着我视线了。”
姜淮身形未动，雕塑般一动不动站在远处，艾宝宝继续出声讽刺：“你聋了？挡着我了，听不见？”
短短几小时，姜淮突然失聪这种好事应该不会降临。
果然，她不客气地多嘟囔几句，姜淮就按捺不住动了。但是她朝着艾宝宝指挥的反方向移动，挡得更结实了。
姜淮转过身，眼神紧紧锁定，嗓音低沉有磁性，只听声音怪叫人心动的。
“第一，我不叫诶。第二，我就挡着你，怎么着吧？”
“还第一第二，你以为自己是楚雨荨啊？”艾宝宝讽刺道，“你不去找你心爱的念念，跟坨狗/屎挡我前面干嘛？”
“心爱的念念”一出，姜淮脸冷得像冰箱冷冻室里出土的，冷冰冰的眼刀也一起飞了出来。
艾宝宝油盐不进，她耸肩，满脸无所谓：“许你装都不装在陈念念面前哈巴狗似的摇尾巴，不许我在没有第三个人的情况下提她名字。请问我泄露你的秘密了吗？”
姜淮顿了下，两人眼神交锋，呲啦呲啦冒火花，她反击道：“好呀，反正没有别人在，那我可以大声说你的爱好就是画十/八/禁，每天都画，白天画夜里画，生命不息，画笔不止。”
“说呀，看咱俩谁嗓门大，谁先被听见。”艾宝宝不甘示弱，音量提高一档，“姜淮喜欢陈……唔……”
后面的话被姜淮一巴掌捂回去了。
何风的身影逐渐靠近清晰，艾宝宝拍开姜淮的手，揉了揉脸颊，皱着眉不高兴地说：“我看见啦，再说你没长嘴啊，说一声不就得了，干嘛要动手。”
她感觉下半张脸火辣辣的，对着原相机照了照，发现只是微微泛红，下巴活动也正常，没有脱臼。没办法找姜淮茬，只好哼了一声，转过脸去。
何风买了一袋子，除了矿泉水，还买了运动饮料和无糖低卡的汽水，种类齐全，任君挑选。
他边分水边问道：“学姐，你要在这儿等到宝宝练完车吗？”
姜淮点了下头，“嗯，载她去餐厅。”
艾宝宝高声回道：“不用，我自己打车去。”
“新红馆，六点。”姜淮说了时间地点，和何风示意一下，便大步流星离开，毫不留恋。
就知道不是诚心诚意来的，艾宝宝在心里切道。
她余光瞥见姜淮走出教练场，较劲地转过脸，留个后脑勺给门口，她才不在乎。
“你和学姐……有矛盾？”何风温言细语地问道。
艾宝宝内心的委屈快要决堤，眼圈都红了，她低下头，语气仍然不屑：“没有，互相看不惯而已。”
“可你不是住在学姐家吗？”
艾宝宝顿了下，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也没人规定住在一起就要关系好呀。我去练车了。”
她看见尾号186的教练车停在不远处，陈教练伸出个胳膊，指间夹着点燃的香烟。
-
下午人多，呆了快五个小时，正儿八经练车的时间加起来可能就一个小时，尤其在车上太闷了，艾宝宝脸都热成猪肝色的了。
何风一直好脾气有耐心地陪着她，在她和教练之间周旋，帮助二人更顺利地对话。
练完车，还主动帮她打车。他是什么资深用户，有会员资格和各种优惠券，总之，他能更容易更快打到车，还便宜。
艾宝宝没跟他客气，反正是何风主动的，她接受了，他还高兴。
新红馆离学校不近，打车开了四十多分钟，感觉快要横穿a市了。
司机车技也是令人担忧，急刹车踩个不停，艾宝宝晕车得都要吐了，她开始想念姜淮开车技术，她还能在副驾上睡个安稳觉。
好不容易到了，她面如菜色地进去粤式融合菜餐厅，报了姜淮的名字，被服务员带领到了一间七人小包间。
还有十分钟六点钟，但她是第一个到的。
艾宝宝喝了一口柠檬水，压了下晕车带来的反胃感觉。她把姜淮从黑名单里放出来，打字问道：【你的时间观念都到狗肚子里了吗】
但是姜淮下午都把她扔在教练场了，她主动发消息不就认输了吗？
不行！
她清空聊天框打好的话，重新拉黑姜淮，给陈念念发：【我到啦，你在哪呀】
过了三分钟，陈念念才回了条语音。
“不好意思啊宝宝，有个小意外拖延了时间，马上就结束了。姜淮跟我说定的是新红馆，那里离我很近，大概十分钟就能到。”
原来是为了方便陈念念。
艾宝宝回道：【好哒，那我就在包间等你们】
包间装潢走欧式风格，中间一个巨大的吊灯，璀璨的灯光落在圆桌玻璃上，反光呈现出艾宝宝的模样。
她下午出门只简单涂了防晒和画了眉毛口红，没预料到还会有这种隆重的吃饭场面。虽然就三个人，但是有陈念念在，她不希望被压一头。
至于这突如其来又奇怪的胜负欲，她没有深思。她艾宝宝到哪里都是人群中最闪亮的星。
艾宝宝去卫生间补完妆，出来正好碰见姜淮从电梯里出来。
她探头往后看，没看见陈念念的身影，于是装都不装，抬高下巴，鼻孔看人，白眼一翻，甩头走人。
姜淮对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冷哼一声：“幼稚。”
但是她也没忍住对着艾宝宝的背影挥了挥拳，之后才能心平气和地走进包间，和艾宝宝呼吸同一个房间里的空气。
两人斜对角线落座，一个低头看手机，一个抬头看天花板，互相不看彼此。
艾宝宝尤其过分，她当包间里只要自己，看到好笑的段子哈哈哈拍桌子拍大腿直乐。看姜淮伸手要去拿茶水壶，立即感觉乐多了嗓子有点干，迅速转动桌子，给自己倒满水。
“今天怎么这么渴？”她自言自语，直接把茶水壶从转桌上拿下来，放在自己手边。
姜淮收回落空了的手，再次低声不屑道：“幼稚。”
这种程度的词汇，听多了就像挠挠痒，艾宝宝完全不在意，目光挑衅地看回来，还故意吐舌做鬼脸，笃定姜淮无法拿她怎么样。
姜淮这脾气，瞬间就给点着了。她怒气冲冲站起来，椅子和地面摩擦发出滋啦的刺耳声音。
但下一秒，包间门突然被推开，陈念念笑靥如花出现在她眼前，让她不得不压下一些即将脱口的不文明语言，扭曲面部肌肉，露出个微笑。
艾宝宝得逞地勾了下嘴角，刚好被姜淮看见，心知她是故意的，但却无法当场报复，只能眼睛冒火苗地瞪她几眼。
“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陈念念笑吟吟地说，她微微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让后面一个干练的中年女人先进来。
她问双方介绍道：“这是这次音综的总制片张沐张姐。张姐，这是姜淮，您知道的。这位是艾宝宝，姜淮的妹妹。”
艾宝宝感觉对面的姜淮顿时从要爆发的火山变成黑压压的乌云，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风暴。
第34章 相对
推杯换盏，觥筹交错，艾宝宝幻想的一些饭桌场面并没有发生，或者说还没有来得及发生，姜淮已经忍受不了欺骗与背叛，她阴沉着脸旁观陈念念与制片人言笑晏晏，不到两分钟，话题引到了她的身上，她再也绷不住，脸色一变，直接离开了。
“姜淮！”陈念念喊她，但是姜淮没有丝毫妥协的意思，脚步毫不停顿地出了包间。
23/60 首页 上一页 21 22 23 24 25 26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