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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念念的笑容变得有些尴尬，她声音发紧地和张沐解释：“对不起啊张姐，是我没和姜淮说清楚，她性格比较直率，您别往心里去。她和我说过还是希望达成合作的，可能一时面子下不来，我去劝劝她就好了，失陪一下。”
艾宝宝目光在她们中间流连，等陈念念也离开后，包间只剩下她和制片人了。
她好奇的目光被捕捉到，大方地露出个笑，顺势开口问道：“您是专门做音乐综艺的吗？”
“对。”张沐点头，“姜淮参加过的《The Band》就是我监制的。”
“哦——”艾宝宝点头，“那蛮厉害的吼。”
张沐被她天真的样子逗笑，“你叫爱宝宝？”
“艾草的艾，宝贝的宝。”艾宝宝说。
“我见过你。”张沐忽然说，她偏头想了几秒，问道，“你是a大今年宣传片封面的女生吧？”
a大宣传片封面图用的就是孟霜抓拍她抬头看天空的那张照片，但当时和她说就是放在学校公众号里，她以为没几个人会看。
“您看过那个视频？”
“助理截图给我看的，我们会找一些合适的素人。”张沐说道，她适时地抛出橄榄枝，“你对上节目感兴趣吗？”
“我五音不全。”
“我可以给你推荐到其他适合的节目。”张沐从包里拿出她的名片，边递过来边说，“你的形象和气质都很好。”
艾宝宝接过来看了一眼。
陈念念和姜淮迟迟不回来，她继续聊道：“您今天来是想让姜淮参加节目吗？”
张沐坦然地点头，“你都看出来了？那是我表现得有点明显。姜淮很有才华，她在我的节目里一定可以大放异彩。”
“可是姜淮不喜欢上节目。”艾宝宝客观地说。
张沐显然也是知道这点的，所以她利用了陈念念，只是过程并不如她所想顺利。她略微沉思，而后问道：“你是姜淮的妹妹，你知道姜淮私下有什么喜好可以让我们投其所好吗？”
艾宝宝摇头，直言道：“姜淮本身就不喜欢被公开。”
“可是她适合。”张沐斩钉截铁道，“她是天生的音乐人。”
“音乐人也可以是幕后的吧，为什么一定要到台前呢？”艾宝宝发问。
张沐看向她的眼神充满慈祥与怜爱，像对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解释道：“因为节目需要流量和热度，人们喜欢美女、故事、冲突，对背后的眼泪、枯燥和冗长却没半点兴趣。”
“也许是后期的问题呢，我就不喜欢看剧本痕迹很重的，真人秀，重点不应该是真实吗？”
“大多数评论和你说的一样，但是数据和人们说的却相反，我们投资做节目当然要相信数字了。”
艾宝宝并不懂节目之道，她发现她在张沐面前确实很像一个咿呀学语的幼童，被另一套更强装更有逻辑的价值观冲击。
她正在思考，包间门再次被推开，陈念念把姜淮带回来了。
姜淮的脸色仍然很不好，但是回来了，也算是个信号吧。陈念念看着有几分强颜欢笑，眼圈泛着水润的红，像是哭过。
张沐对姜淮的意图非常强烈，她不加掩饰，开门见山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不出意料，被姜淮拒绝了。
有点才气的人都容易恃才傲物，她没少见过姜淮这样的人，但终究是人，是人就会有欲/望，有弱点，她相信姜淮会想通的。
张沐就事论事，说完想说的，便起身离开了，并没有留下一起吃饭。
当服务员进来，摆上一盘盘色味俱佳的菜肴，屋内的气氛如坠冰窖。大热天的，倒是省了空调钱。
艾宝宝作为事外人，心里毫无压力，兀自吃得开心。这家店虽然离得远，但味道确实不错。董幼雯生日也快到了，到时候可以宿舍一起来这里吃饭。
她每道菜都尝了一口，差不多吃个七分饱，姜淮和陈念念还面对面，彼此沉默着，像两座雕像。
“我吃饱了，你们不吃吗？”艾宝宝出声，打破了沉默。
这两个人也是有意思，明明长了嘴巴，却像两个哑巴一样。
她还以为张沐走了以后，她们会激动得破口大骂，或者陈念念哭着拽着姜淮求她原谅，现实却没那么狗血，只是平静地沉默，在艾宝宝这个第三人面前，保持两人的体面。
姜淮起身直接走了，艾宝宝见状要跟上，但是回头看了眼目光急切又茫然的陈念念，她告别道：“那我们走了。你要回学校吗？”
陈念念勉强提起两边嘴角，点了下头：“你们先走吧，路上注意安全，我一会儿打车回去。”
艾宝宝点头。
她出去却发现姜淮并没有先一步离开，她去大厅前台结了账，而后倚着桌台没有动，像是在等人。
显然，不是等她。
等陈念念慢吞吞从楼上下来，朝这边走近几步，姜淮仍然冷着脸，却主动开口：“晚上你自己回去不安全，顺道儿，我送你。”
陈念念闻言，眼里迸发出惊喜的光芒。她知道姜淮会对她心软的。她忍不住浮现出笑意，“好。”
艾宝宝心中啧叹，她上完晚课打车回家，姜淮可从来没担心过安全问题，到陈念念身上就这么细心了？双标狗。
姜淮去停车场把车开出来，艾宝宝站的位置靠前，刚好对着副驾。她习惯性地开门，而后想起来陈念念。略一踌躇，她往后退半步，准备谦让一下。
“愣着干嘛，傻了？”姜淮催促。
艾宝宝侧目瞥向陈念念，后者立即表示：“我坐后排吧。我下车以后，你还能陪着姜淮聊聊天什么的，省得她开车犯困。”
她个飙车狂，还会开车犯困？艾宝宝才不信。
但也没推辞，直接上了副驾。
沉默的氛围从饭店包间延续到车内。在陈念念尬聊了两个话题，姜淮都不接话以后，车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住了。
艾宝宝把车窗开了条缝，歪着头，抵在车窗边上假寐。
等到了学校，陈念念下车以后，艾宝宝才睁开眼，她打了个哈欠，看向一旁的冰雕，“其实对女孩子来说，副驾驶是有特别意义的。”
姜淮目视前方，语气嘲讽：“狗叫？”
艾宝宝：“……”
她忽地想起下午她信誓旦旦说过，再管姜淮和陈念念的事她就是狗。
自己挖坑自己跳。
艾宝宝白了姜淮一眼，嘴巴像蚌壳一样紧紧关住，她再和姜淮说话，她就真的是狗！！！
陈念念不在，艾宝宝自在许多。她伸了个懒腰，揉揉发酸的肩颈。要不是车内活动空间有限，她都能起来做一套广播体操。
刷了会儿手机，可能是有些话太想说，憋在心实在难受，她看手机都很无聊。
坚持了有十分钟，艾宝宝在心里“汪”了一声。反正刚才都狗叫了一声，也不差这几句，今天就做一只贩剑但可爱的修勾吧！
她迈过心里这道坎，嘴巴立马闲不住，故意聒噪得惹姜淮心烦：“你是发现舔狗行不通，开始走高冷路线了？”
“哎呦，你都没看见，你叫我上车的时候，念念的眼神有多伤心。万一她……因噎废食，被你冷到，更不敢接近你怎么办？”
“喂，慢点，超速了吧。”艾宝宝感觉车速猛地提上来，她眼疾手快拦住姜淮要换挡的手，义正言辞说道，“安全行驶，我还在车上呢。”
姜淮深呼一口气，控制住车速。
想到自己小命也栓在车上，艾宝宝语气缓和了些：“我没别的意思啊，就是好心提醒你一下。”
见车速始终比较平稳，艾宝宝又道：“真的不准备和我说说吗？感觉靠你自己到死都谈不成恋爱哦！”
姜淮持续沉默，像被喂了哑巴药似的。一直开到停车场，就在艾宝宝想放弃的时候，熄火后，姜淮趴在方向盘上，声音低哑说道：“我怕看着她，更控制不了自己，说一些话伤害到她。”
艾宝宝下车的动作一顿，重新坐回去。她立即意识到姜淮这句话是在回答副驾驶的问题。所以她并不是不知道副驾驶的意义，而是怕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伤害到陈念念。
这是继今晚张沐肯定姜淮才华之后，第二件令艾宝宝震惊的事。她不敢想象，会有人在被背叛被欺骗极度生气伤心的情况下，还要考虑倒戈者的心情，尤其是姜淮这种看起来非常我行我素的人。
原来在饭店时，姜淮一直忍着不说话，不是气到无语，不想理陈念念，而是怕不小心口出恶语，伤害到对方。
现实生活中，艾宝宝第一次对一个人的喜欢，产生了敬意。
第35章 相对
陈念念无非就是利用姜淮为自己争取一个上节目的机会。说实话，如果她能够开诚布公地说明自己的想法，以姜淮对她的包容程度，没准真的去了。但是她选择先斩后奏，明知违背了姜淮意愿，却还是一意孤行地做了，事后又装得可怜兮兮。
有心机，有手段，可不像看起来那么无辜呢。
艾宝宝在心里默默地想。这些话，也只是根据她看到的听到的碎片，自己拼凑起来的，姜淮可不舍得对她心上人说半个坏字。
喜欢一个人的滤镜可以开到这么大吗？这比盲人还要瞎吧。
艾宝宝心知说陈念念坏话也没用，姜淮不会信的，哪怕她说的全是客观事实，都是陈念念自己说的原话和她做的事情！
她不是事情的编撰者，她只是事实的搬运工。
但是在爱情面前，真相总是扭曲的。
艾宝宝尝试从另一条路去开导姜淮：“大不了你就和她一起上节目嘛，我看你身体也没什么问题，将来也是要就业的。”
姜淮沉默了下，她的回答很简单，只有四个字：“我不喜欢。”
她喜欢陈念念，但是讨厌上节目，偏偏陈念念喜欢上节目。
人生处处是令人为难的选择。
“为什么不喜欢呀？”艾宝宝不理解，“张姐说你是天生的音乐人，上节目既能做你喜欢的事，又能出名赚钱，还能顺带满足念念，一举三得。”
她的问题是发自内心感到困惑，没有任何目的与引导。
姜淮欲言又止，她并不擅长表达自己，许多想法囤积在心里，渐渐地，像用了很久的坐垫，像很多人走过的路，变得轻薄却又坚实，很有分量，不分彼此地融合了许多，难以抽丝剥茧地分清楚了。
“喜欢也会成为伤害的武器。”她意味不明地说了这么一句。
奇怪的是，艾宝宝好像也能理解，凡是有力量的东西，武器、金钱、地位、语言、爱……都会成为双刃剑，它能让人有勇气手持利剑面对恶龙，也能让人失去全部希望沉堕于黑暗与沼泽。
艾宝宝心里琢磨着，微微点头认可。她觉得姜淮其实不需要劝解，她心里想得很明白，只是在爱情和事业之间做选择，难免踌躇，希望鱼与熊掌兼得。
“你会觉得我浪费才华吗？”姜淮忽然问道。
艾宝宝摇头，“上节目就能保证你的才华被物尽其用吗？再说才华为什么不可以被浪费，洛厄尔·托马斯说过人的大脑只开发了百分之十以内，怎么没有人说浪费了自己的大脑，要把自己的头砍下来呢？”
她的说法刁钻又古怪，姜淮却被安慰到。或许是艾宝宝轻松的语气，叫她头一次真诚地感受到，即便做个废物也没关系。
姜淮嘴角笑意刚刚浮现，又听艾宝宝真心且诚恳地说：“而且你也没有才华啊，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这不就是现实版杞人忧天嘛，别愁了，你压根没有。”
姜淮：“……”
“我真是谢谢您呐，还引用托马斯来安慰我。”姜淮挤出一个咬牙切齿的微笑，“快歇会儿吧，一下说这么多字，得掏空你指甲盖大的脑容量吧。”
“你脑子才小呢，我高考六百六，是货真价实的学霸好吗！”艾宝宝反驳。
“六百六？”姜淮略为震惊地重复道。
“昂。”艾宝宝双臂交叉抱在胸前，下巴抬得更高，语气难掩得意与炫耀。
“你脑子没事吧？”姜淮忍不住说，“考这么多分来a大学英语，这不拿金锄头犁地吗。”
“……”艾宝宝一时分不清她是夸还是骂。
姜淮用一种重新认识了的眼神上下打量艾宝宝一番，她以为小作精只会吃喝玩乐，挥霍无度，没想到学习成绩这么好，有点颠覆印象。“你这个分数可以报s大吧，但可能选不了专业。来a大的话，报民商法好像也够？”
民商法是a大的金牌专业，但除了法律能跻身前列，其他方面都平淡无奇。
“我不喜欢。”艾宝宝回了她同样四个字，“s大是很好，但是我想看看其他城市的风景，民商法也很好，但是我不喜欢法律，我喜欢英语。”
“……”
姜淮下意识想说白考那么高，浪费了分数，但这和张沐对她说的话有什么分别。
她倒有些佩服艾宝宝能不在意世俗的评价，坚定地选择自己喜欢的学校和专业了。如果她只喜欢a大的英语，就算考了满分七百五，也许也能跌破众人眼镜，还是选择这里。
“你这么肉麻地看着我干嘛？”艾宝宝警惕地问道。
姜淮噙着笑微微摇头：“原来硬挑的话，你也是有优点的。”
“……你这是什么话！我优点多了去了！”艾宝宝不服气，“不对，我有什么缺点！姜淮，你不许走！把话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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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可能是被姜淮气的，艾宝宝在脑袋里疯狂风暴，列举自己的优缺点，也可能是睡觉前喝了一杯热牛奶，说来更气，她居然是被姜淮提醒以后，才知道微波炉也可以用来热牛奶！只要把牛奶倒进器皿，再放进去加热就好了，而且她查过了，这种方式无害方便，只要控制好加热的时间，五十秒左右，不会流失牛奶营养。这岂不是更验证了她的脑子不好！总之，她不怕鬼了，但还是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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