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安心中的疑虑越来越多,她自幼不知生母是谁,据传她的母亲是嘉良帝做王爷的时候府上的婢女。岁安没有多问,她在深宫见过太多阴暗之事,早断了对亲情的念想。可是从苏衍来了以后,她心中的疑虑多了,这时她发现有人在打听她的身世,而那人就是南琴。
南琴是司乐坊的琴师,区区一介琴师为何敢暗查长公主的身世。岁安在他身边安插了眼线,南琴与邵震关系匪浅,邵震也是琼州人士。岁安派人去了琼州,知道了很多她不想知道的事。有些时候,只是抓到了一根线,扯着扯着就扯出太多不为人知的事。
岁安放下团扇,缓缓往寝宫走去,宫里的夜当真漫长。
第76章 朝辉之谜,旧事难查
兰雪靖困得厉害,还没睡够就被苏衍从床上提了起来,“苏衍,我再睡会儿……”兰雪靖趴在苏衍肩头耍赖不肯睁眼。
苏衍右手搂着兰雪靖肩头,左手盛粥,“世子爷亲自熬得荷叶粥,亲自给你送来,亲自喂你,还不肯睁眼,恃宠而骄了。”
“您是封我做娘娘了,还是赏赐金银无数,良田万顷了?没有这些,谈什么宠啊。再睡会儿,累。”
苏衍捏兰雪靖的鼻子,“还真想进宫当娘娘啊,可惜你没生个女儿身,陛下不好男色,别想着进宫当娘娘了,睁眼乖乖吃饭。”
“不吃,不吃,我要睡觉!”兰雪靖真倒跟个孩子一样耍赖了。
苏衍也不惯着他,可劲儿往腰上挠,兰雪靖最怕来这招,故作生气道,“苏衍你几岁,还这般幼稚学人挠痒。”
“兰子虞你几岁了,吃个饭还要人哄。”
兰雪靖不情愿地睁开眼睛,积着怨气,“连个觉都不给我睡,苏衍你心坏着呢。”
苏衍,“昨夜没睡?”
兰雪靖,“回来得晚。”
苏衍将甜点摆好,“邵震昨夜死在刑部大牢里了,你干的?”
兰雪靖吃了一口粥,“我就拿烙铁吓唬了他一下,他是咬舌自尽。”
“吓唬?”苏衍差点笑出声,兰雪靖所说的吓唬是能把人吓得魂飞魄散的那种。
兰雪靖,“死太便宜他了,起码刑部酷刑挨个走一遍再死,挨了几下烙铁就嗷嗷大叫,真可笑。”
苏衍揽着兰雪靖的纤腰,“折磨他你开心吗?”
兰雪靖眸子泛起苦色,“不开心,可若不那么做我心里无法平静。苏衍,我有一事要问你,大盛可有一位叫朝辉的公主?”
“朝辉?嘉良帝膝下有四位公主,岁安长公主,乐安公主,清安公主,还有早夭的玉安公主。并无叫朝辉的公主,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
兰雪靖,“天盛帝呢?”
苏衍,“天盛帝在位三十五年,共有皇子十九人,公主十六人,十六位公主中有五位早夭,其他公主均已嫁人其中最有名的怕是孝康公主,这可是开国以来最骁勇善战,能文能武的一位公主,据我所知并没有一位叫朝辉的公主。子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以告诉我吗?”
兰雪靖放下汤匙,沉思了片刻,“此事与你也有牵扯,苏衍,接下来我要说之事,事关重大稍有不慎恐会令大盛朝纲不稳……”
苏衍握紧兰雪靖的手,“你不会想说岁安长公主的事吧?”
兰雪靖一怔,“你……你是不是早已察觉……”
苏衍自嘲地笑了笑,“我来盛安七年了,见过长公主几回,一开始没察觉到什么,可时间久了难免有人在背后低语。你见过长公主之后说我与她极为相似,我派人去琼州查过,我阿娘是琼州人,医女出身,在哪里还有不少人知道她。总能打听出一些端倪,我阿娘有个姐姐叫林静,在我未出生之时就故去了。她应该是长公主的生身母亲。”
兰雪靖回握苏衍的手,“不止如此,苏衍,长公主的母亲与你的阿娘是姐妹不假,可是……她们……”
苏衍第一次见兰雪靖吞吞吐吐,“子虞到底还有什么事,你别吞吞吐吐的,我心慌。”
兰雪靖,“昨夜邵震说起一些事,你阿娘与长公主的生母都是原太医院掌院之女王氏所生,她们……她们可能只是同母异父的姐妹……”
苏衍倒是吃了一惊,“这又从何说起?”
兰雪靖将邵震所言复述给苏衍,苏衍沉默了很久,眸中愁云惨淡,“所以长公主的生母可能是王氏和天盛帝的女儿,那么林静和陛下岂不是……”苏衍没有说下去,如果邵震所言是真,岁安长公主的身世确实足矣动摇朝纲,甚至牵连嘉良帝。世家完全可以利用此事逼嘉良帝退位,天盛帝不理朝政后行为愈发荒诞离奇,只是这事简直就是惊天巨雷,若是炸了,大盛谁也别想安宁了。
兰雪靖一时也没了胃口,苏衍重新盛了碗热粥,“老实吃饭,此事非同小可,我们还需查证。我只是好奇南琴一介琴师竟如此心思缜密,从我和岁安长公主相貌相似就察觉到其中另有隐情,此人绝非凡品,这样一个人为何会死的不明不白?”
兰雪靖,“苏衍,会不会……是陛下发现他在调查长公主的身世,所以……”
苏衍摇头否认,“陛下要杀南琴轻而易举,在宫里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他,为何要等他出宫再杀?”
兰雪靖,“苏衍,有没有可能,陛下借机除掉南琴,顺便陷害你下狱,从而离间你与雍凉的关系,南琴之死不过是物尽其用罢了。”
苏衍一下梗住,望着兰雪靖久久不能言语,兰雪靖所言不无道理,可嘉良帝真能做到这种地步吗?
兰雪靖乖乖喝完了粥,吃了几口点心,兴许是天热,甜的吃多了实在腻,兰雪靖,“邵天涯午时问斩,可要去看看?”
苏衍正了下襟口,“我对人头落地没兴趣,你想去看?”
兰雪靖靠在苏衍肩头,“我也没兴趣,还累着,再睡会儿。”
“小懒猫。”
兰雪靖合上了眼睛,迷迷糊糊,半睡半醒,清晨的风倒也凉爽,吹得兰雪靖快睡着了。苏衍抱兰雪靖去床上,兰雪靖拉住苏衍的袖子,“我就想靠着你,抱我上来作甚?”
苏衍坐下把人揽入怀中,“你要求还真多。”
兰雪靖蹭着苏衍襟口,“烦了?”
苏衍,“真希望你可以烦我一辈子。”
兰雪靖抓着苏衍衣襟的手曲起,没有多做言语,懒懒趴在苏衍怀中享受这片刻的安逸。
武双匆匆赶来,“世子爷,宁王,陛下今日摘星楼设宴,你们也在受邀之列。”
苏衍疑惑,“今日又不是什么特别日子,设什么宴啊,连我们都要前往。”
武双,“那就不知晓了,兴许陛下今日心血来潮。”
苏衍心生不安,该不会是他和兰雪靖走太近引起嘉良帝怀疑了,苏衍忐忑,换了衣服和兰雪靖先后进宫。
今日嘉良帝在摘星楼设宴,来了不少王公子弟,从一些人口中苏衍得知原来是给长公主选夫,从前嘉良帝在婚事上从未违背过岁安长公主的意愿,这次怎么突然改了性子,只能说明一件事,嘉良帝大限将至,怕护不了最宠爱的女儿才急于把她托付给他人。
几位皇子也相继到场,燕熙和坐到苏衍身边,“这个鬼日头还是坐在摘星楼喝酒舒爽,苏衍,你是不是彻底忘了我燕熙和这个人了?”
苏衍给燕熙和倒酒,“哪能啊,你在我心里不可取代。”
燕熙和,“得了吧,你心里还有多余位置留给我燕熙和?别骗人了,你的心都给那位北国的美人儿占满了吧。”
苏衍余光撇着兰雪靖,他不勾人的时候还真是个清冷若孤月般的神仙人儿,冷冷清清,生人勿进,可又有谁知晓那副冰一样的人儿在塌上热情似火,撩人心魂,苏衍心跳飞速,兰雪靖恰好看过来,眼含笑意,钩子一样的眼神一下一下地勾着苏衍的魂儿。
燕熙和喝酒,“苏衍,今日之宴席的目的我想你也该清楚,你觉得在座哪位合适?”
苏衍放下酒杯,“长公主身份尊贵,以我所见,哪个都不行。”
燕熙和笑了,手里把玩着一颗青梅,“长公主身份尊贵,可是母家身份卑微,即便现在恩宠无人能及,可…可不见得有人愿意攀附这份尊贵,父皇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是想找个可信任之人托付长公主,怕日后被人欺负了去。世家子弟靠不住,各个花名在外,但是你苏衍就一样了。”
苏衍脸上的笑容消失,“我?”
燕熙和没有在开玩笑,“你回不去雍凉,可在盛安做个闲散的异姓王,即便日后江上换了主人,你背靠雍凉也无人敢动你分毫,比起其他世家子弟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苏衍,“……”如此一想苏衍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不过即便长公主母族出身卑微,但她终究是长公主,一旦长公主下嫁苏衍,只会壮大雍凉的势力,嘉良帝一心要压制雍凉,难道弥留之际会给燕熙照再埋下一个隐患?即便嘉良帝愿意,陇西晁氏断然不会答应,陇西和雍凉比邻,苏衍娶了长公主对陇西的威胁大着呢。
苏衍倒不担心这桩婚事能成,即便嘉良帝能力排陇西的异议,苏兮荷那一关他也过不了,苏衍若是娶了长公主这辈子就锁在盛安了。苏兮荷从未放弃过带苏衍回雍凉的想法,她必然第一个不答应。
嘉良帝同岁安长公主一同前来,今日嘉良帝看起来气色不错,只是较前几日干瘦了些,目光更为阴骜锋利,隐隐散发着杀气。
岁安长公主落座,她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情绪,平静得如一潭死水。在做的王公子弟各怀鬼胎,他们都在权衡利弊,今日之宴席真倒像鸿门宴了。
嘉良帝看向苏衍,目光又很快离开,只是盯着兰雪靖看了许久。苏衍心里反而更不安了,嘉良该不会想把长公主嫁给兰雪靖吧,怎么想都不可能,嘉良帝除非疯了才会那么做,那么他看着兰雪靖的眼神又意味着什么。
“月满霜落秋叶卷,妾上西楼望乡归,山高水长路遥遥,泪眼望啊望,望不尽黑夜长长风凄凄……”凄凉的唱词自楼上传来,众人一时不知所云。
嘉良帝眸子狠厉起来,豹子怒红了眼,“去看看楼上何人在喧哗!”
岁安小口抿着茶,依旧平静着,仿佛摘星楼塌了都不会眨一下眼。
第77章 摘星遗恨,香消玉殒
兰雪靖目光移向岁安长公主,岁安也看向他,平静冷漠。兰雪靖第一次见到如此平静的一个人,从第一次见岁安就觉得她平静得几乎冷漠,要么她心如止水要么她心里藏着更为汹涌的波涛。
众人随侍卫上楼去,这一层竟有一戏台,一女子身着戏服在唱着,嘉良帝眼睛瞪得通红,“何人在此喧哗?”
女子哀怨地瞧着他,“我乃天上瑶池仙子,一朝落入凡尘,困在金笼子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本是老爷妾,他日老爷去了,又委身于儿子,事事不由我,生不由己,死也不由己……哈哈哈哈……”
嘉良帝面色铁青,“来人,给朕拿下这疯言疯语的老妇!”
女人疯癫地大笑一声纵身跃下摘星楼,众人惊呼,嘉良帝指着那老妇的手颤抖,唇色发紫,一口血喷出,后仰过去。摘星楼乱作一团,岁安幽幽而来,“别慌,传太医。”
岁安稳住了慌乱的众人,燕熙照急地额头冒汗,“传太医,传太医——”他是真心急,这个太子爷生性软弱,一直以来依附着嘉良帝,如今嘉良帝重病他像是失去了依靠,慌得六神无主。
燕熙宸抓了花生剥着,他不在乎,从小没被偏爱过,他又何须在意嘉良帝生死。
兰雪靖从老妇跳下去的地方向下望去,从摘星楼一跃而下的女子躺在一摊血泊中,从上往下看如一朵盛开的红花,鲜艳得令人心惊。
苏衍拍拍兰雪靖的后背,“走吧。”
兰雪靖和苏衍最后走下摘星楼,兰雪靖总觉今日之事太过诡异,“苏衍,摘星楼为何会有戏台?”
太监把那女子的尸体裹上草席拖走,刚才有人说她是张嬷嬷,以前在摘星楼做事,后来不知为什么疯了,今日竟疯疯癫癫跑摘星楼唱戏。
苏衍,“摘星楼始建与长平帝末年,当时的长平帝年近六十,看上了梨园的一戏子,名为瑶姬,据说她生得倾国倾城,艳动大盛。长平帝不顾群臣反对强行将瑶姬纳入后宫,当时瑶姬刚好年方二八,大好的年华就蹉跎在这深宫中,为了博美人一笑长平帝建了这座摘星楼,封她为瑶贵妃。摘星楼建成没多久,长平帝驾薨,瑶姬险些被逼着殉葬,是天盛帝念她可怜遂留她一命,封为瑶太妃,永远留在这摘星楼。”
苏衍瞧着这座高楼嘲讽地笑了笑,“天盛帝十五年,瑶姬从摘星楼一跃而下,从此以后摘星楼就封了,直到昌隆帝继位,请了高僧做法重开摘星楼,平日里用来设宴之用,夜晚不住人的。”
兰雪靖没有再看摘星楼一眼,“多好听的名字,摘星楼,乍一听要把星星摘下来给她。实际上不过是为满足一半截入土老男人的私心罢了,而毁掉了一年纪女子的大好年华。听着就恶心。”
苏衍回头看了一眼摘星楼,心底升起一阵嫌恶,“是啊,所谓恩宠无人能及,不过是感动自己的说辞罢了。”
兰雪靖,“方才跳楼的老嬷嬷最后唱的你还记得,嫁给老子做妾,又委身儿子……”
苏衍拉兰雪靖到一处隐蔽地,“出宫再说,宫里人多眼杂。陛下这次病倒,盛安城今夜怕是不会安宁了。”
苏衍和兰雪靖出了宫,苏衍握着兰雪靖的手,“天盛帝留下瑶姬,当时就有很多传言,说他觊觎父亲的女人。宫里风言风语多着呢,为此天盛帝杀了很多人,从此再也没人敢嚼舌根。”
兰雪靖,“今日陛下见到张嬷嬷那神色,紧张,害怕,恐惧,苏衍你不觉得…”
苏衍,“我也发现了,实在诡异,可是眼下不是追问陈年旧事的时候。”
苏衍掀开帘子,巡防营在往皇宫方向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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