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夜檀说完就背过身去走了,耳尖红红的。
“今晚我一定去,记得给我留门!”寇啸大喊一声。
沈夜檀迈步子的腿都僵直了,脸烧得像煮沸的开水。
夜里无风,也不凉爽,苏衍坐在藤椅上,兰雪靖像只猫一样扒在苏衍身上,翻阅着话本。
苏衍手持长长一串州郡官员名册,这些都是多年来攀附晁氏一族的势力,如今是牵一发动全身,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兰雪靖蹭蹭苏衍敞开的胸口,“不好办?”
苏衍放下名单,“不好办,若是都拿下,大盛的官场怕是要出事,可不拿,永远都是个隐患。”
兰雪靖抚上苏衍的手臂,指头慢慢爬到他的手背,取下名单折好放一旁,“苏衍你有没有想过,这些人中也有部分是被迫依附,只不过是为了在官场上立足,可以筛选下,穷凶极恶者摘除掉,那些明哲保身,假意附和的给他们一次改正的机会,让这部分人去做,也算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你觉得如何?”
苏衍布满茧子的手掌包裹着兰雪靖的手,“知我者,子虞也。我也是这么想的。”
“哎呀,原是早想到了,害我白为自己的聪明高兴一场。”
“聪明,聪明,我的子虞最聪明。近来我比较忙,你是不是没好好吃药?”
兰雪靖心虚地往苏衍怀里钻,“我也不是没有好好吃,孟誉换了方子,这药苦得厉害。”
“所以你就喝一半倒一半,那盆栽都快给你药死了。”苏衍把玩着兰雪靖的手指,玩味地看着他。
兰雪靖虽是心虚,可绝不会表现在脸上,“也没倒多少,不就…”早知道不倒盆栽里了。
“盆栽被我发现不能倒了,又盘算倒别的地方,兰子虞非要我治你不可。”苏衍扬了扬眉毛,威胁着,但是基本没用,兰雪靖绝对不是个会乖乖听话的人。
兰雪靖卖乖地靠在苏衍肩头,扯着他袖口,“我认真喝就是了,所以糖……”
“不行,吃糖不吃饭,我还不知道你。”
兰雪靖闹脾气地蹭了蹭苏衍的肩头,“虐待我,逼我吃苦药,还不许我吃糖。苏衍你好狠心啊。”
苏衍下巴抵在兰雪靖的肩窝,“我想和你长长久久,所以替我照顾好子虞,他身子不好,我怕……”
兰雪靖心一下软了下来,“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苏衍揉着兰雪靖的发顶,“我问过孟誉,他在研制方子,说不定能让你这头银发变回黑色。”
“我这头银发不好看?”
“好看,就是太过招摇,我怕有人觊觎你。”
“油腔滑调,老钱那边有消息了。这个郑卿真无儿无女,但是有个妹妹。”
苏衍,“妹妹?”
“嗯,郑卿真的父亲是个风流人物,年过六旬还和花楼的一姑娘相好,据说生了个女儿,一直养在乡下,郑父过世后郑卿真就把这个妹妹接到了盛安,巫蛊案时,郑卿真把这个妹妹送去了天诚寺交给一个熟识的和尚看护。巫蛊案诛连多人,郑卿真的妹妹因早早被送走躲过一劫。”
苏衍,“你该不会怀疑这个神秘的李幻云就是郑卿真的妹妹?”
兰雪靖,“不是怀疑,是确信。”
苏衍,“证据呢?”
兰雪靖眯着眼,十分笃定,“因为她后来被南琴接走了,还入了宫。”
“行啊,查到不少东西。既然入了宫,她在宫中的身份又是什么?我先前也查过,一丝痕迹都没查到。”
兰雪靖,“那是你查的方向偏了,我们都以为这个李幻云随南琴自由进出宫闱,必然是在宫里当差的,可谁也不会想到她会是一位太妃吧。”
“太妃?”
“瞧你惊讶的。郑卿真被诛的时候李幻云不过十二岁,昌隆帝在位七年,后宫也有不少妃子,昌隆六年李幻云刚好十八岁,被南琴用计献给了昌隆帝,封为宜妃。第二年昌隆帝就驾崩了,她主动请求去为昌隆帝守灵。嘉良帝继位后清算宣仁太后和梁王,很多事都被掩盖了,后听闻她是昌隆帝的妃子,又为其守灵,于是嘉良帝把她安置在西宫的留春苑,这李幻云整日深居简出,吃斋念佛,极少有人注意她。”
苏衍,“确实是疏漏了,竟是昌隆帝的妃子,她本就深居简出,如果利用宫里的密道当真来去自如。甚至她跑到醉梦楼做事都不会有人发现,高明啊。”
兰雪靖,“确实高明,不过百密一疏。”
苏衍奇怪了,“哪里疏漏了?”
兰雪靖笑得欢快,“南琴,南琴是宫里极富盛名的琴师,没事就喜欢在不同的地方抚琴写乐谱。我发现他去西宫的次数还是非常多的,于是就查了西宫所有的人,这西宫是用来安置太妃的。在众多太妃中,这个李幻云可以说非常不起眼,不过越是不起眼的人越值得注意。”
苏衍轻吻兰雪靖的面颊,“我的子虞就是聪明。”
“少来,而且我今儿摸密道就摸到了西宫,西宫下面那条直通司乐坊。”
苏衍,“她在宫里应该不叫李幻云吧。”
“自然,李幻云是她在醉梦楼用的名字,她叫关宜。”
苏衍,“这个关太妃值得注意。”
兰雪靖换了个姿势,跨坐在苏衍身上,“确实需要注意,不过我看岁安长公主盯着她呢。”
“长公主必然也看出些端倪了,不过还得小心,既然她和南琴是一伙的,那么崔夫人也是……”
兰雪靖点点头,“必然是她。你先画一副崔夫人的画像,再画一幅李幻云的画像,对比一下就知道了。如果她会用易容术就难说了。”
苏衍,“这几日实在太忙了,明儿得空了我再画。明天还得先去大理寺,我得去查查南琴。”
兰雪靖伸了个懒腰,“问问袁仁望吧,南琴的尸体是他处理的。”
苏衍揉揉肩膀,“也是,既然要查就得查全面了。”
这不一大早,苏衍就带人去挖坟了,武双敲敲棺材盖,“王爷您确定要开馆吗?这里面就是一具面目可憎的腐尸。”
似乎隔着棺材似乎能闻到那股腐烂的味道,武双甚是嫌弃。
胡杨倒是不在意,蹲在棺材上一脸期待。
“让你开你就开,哪来这么多废话!”
“是!”武双撬开棺材上的钉子,推开棺盖,棺材里空无一人。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袁仁望更是吃惊不已,“不可能,人是我和几个弟兄亲手埋下去的,尸体怎么可能不见了?”
苏衍拍拍手上的泥,“袁少司你看这儿。”
苏衍指了指棺材边缘的凹槽,“这里应该是事先被打好的孔儿,只要手上有工具沿着这些凹槽就能从里面打开棺材。还有这里,有两个钉子嵌进去的痕迹,所以这棺材上的钉子是重新钉过的。”
袁仁望深抿着唇,竟能偏过辅国鹰犬的眼,袁仁望甚是挫败,“王爷,我确信南琴已死,为何要盗走一具尸体?”
苏衍吹了吹指间的泥土,“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怕人知道这人不是南琴,不过看他们在棺材上费劲功夫做手脚,如果这是个死人他们完全没有必要在棺材上费尽心思,那么只有第二种可能,这里面是个活人,所以要在棺材上做手脚,方便里面假死的人逃出生天。”
袁仁望,“我确信他已死,流了那多血,气息全无……”
“我也记得,一觉醒来他就倒在我的身侧,流了好多血,就是流了好多血我们才以为他已经死了,袁少司你后来找仵作验过尸吗?”
袁仁望扶在刀柄上的手曲起,默不作声地垂下头,“当时他已没了气息,所以我……”
苏衍起身,“不怪你,因为当时看到他身下那一片血,我也以为他死了,我摸过他的脉搏,确实已死,现如今尸体不见了,加上棺材上这些费尽心思帮他逃脱升天的证据,只能证明南琴当时没死。我们都疏忽了,袁少司你回去问问,这棺材从那儿买得。”
袁仁望,“是!属下一定查清楚。”
树影落在苏衍的靴子上,聒噪的蝉鸣一声接一声,似在扯着嗓子乱叫,“密道里的税银都抬出去了?”
袁仁望,“是,已经全部送去户部清点了,沈大人今早带人帮忙,很快就能清点完。”
“沈夜檀?”
袁仁望,“是,昨夜辅国司的弟兄忙到子时才把密道里的税银抬出来,今早沈领司说大家昨夜忙了一夜,清点的任务就交给他们了。”
苏衍笑笑,“近来沈领司和寇长司的关系似乎不错?”
袁仁望,“哪里是不错,是过于要好,昨晚我还看见寇长司忙完直接去了沈领司府上。这两人也是怪了,从前针尖对麦芒,现在倒是好的令人难以理解。”
苏衍,“这叫此一时彼一时。”
第134章 南琴未死,暗藏杀机1
袁仁望倒是不解了,“沈领司也是个心气挺高的人,怎就看上我们寇长司了。”
苏衍笑笑,“寇长司人也不错,说不定沈领司慧眼识珠呢。对了,说说南琴吧,当初先帝让你盯他,你都发现什么了?”
袁仁望,“起先陛下以为南琴是昌隆帝留下的暗桩,对其也没有多少怀疑,后来是晁相,说这个南琴兴许是个墙头草,我奉陛下命令暗中跟踪南琴三月才发现了些端倪,这人藏得实在滴水不漏。”
苏衍,“一个小小的宫廷乐师,这般心思着实令人叹服。你发现了什么?”
袁仁望看了眼苏衍,继续说道,“我发现他常去吉祥楼。”
苏衍进辅国司大牢还是袁仁望亲手抓进去的,苏衍上次和兰雪靖夜探辅国司大牢,还挨了袁仁望一袖箭,说不清的缘分啊,“南琴常去吉祥楼是真的,我就碰见过几回,在吉祥楼什么达官显贵都碰得上,可还是发现旁的了?”
袁仁望,“于是我在吉祥楼安插了眼线,果然有重大发现,南琴每次都来见一个人,上次王爷入辅国司大牢,他也是来见什么人,我刚接到探子的汇报,马不停蹄地往吉祥楼赶,可赶到的时候南琴已经死在了王爷的雅间里。后来大理寺查到了那个所谓的同党,我觉得并非南琴常来见之人。”
当初那个同党是兰雪靖为救苏衍找人假扮的,自然不是真得,不过正是如此才让那个真得悄无声息地隐身了。
苏衍,“南琴常见的那人当真没有一丝线索?”
袁仁望想了想,“也不是完全没有,可以确定是个男人。”
说了等于没说,男人满大街都是,如今又是大海捞针了,“你接着查,一有消息就来汇报。”
“是!”
苏衍回来的时候日头正烈,荷塘里的荷叶都晒蔫了,“有没有好好吃药?”
为了让兰雪靖好好吃药,苏衍也是操碎了心。
兰雪靖懒懒地趴在软塌上,“吃了,不信你问武双药碗是不是见底了?”
苏衍坐过来,摸着兰雪靖的头,“看什么书呢?”
兰雪靖合上书本,“秘密。”
“这还是秘密,我都看到了,这本我看过,里面的狐狸精可没你好看。”苏衍随手丢了话本,抱过兰雪靖,嗅着他肩颈上的香气,“我和袁仁望去开了南琴的坟。”
“我猜猜,里面是空的。”
苏衍,“是,空的。袁仁望说南琴假死之前常在吉祥楼见一个男人。”
“相好的?”
“想什么呢,小狐狸学坏了。”
兰雪靖笑着,“我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何来学坏一说。”
兰雪靖手钻进苏衍的襟口,“那就是没线索了,南琴挺会躲,至今没有踪影,上次辅国司大牢杀刘佳的必然也是他。”
苏衍同意,“辅国司必然有他的眼线,所以他可以来去自如不被察觉,这人到底网罗了多少势力,不过陛下肃清辅国司,就是不知南琴的眼线在不在清理之列。”
兰雪靖,“不管在不在清理之列,这段时间南琴都不会再露面,陛下肃清辅国司,丢失税银被追回,地下的暗道也给我摸得差不多了,他必然要先避一避风头再出来。”
“是啊,这只狐狸可不好抓。”
兰雪靖蹙眉,“他好不好抓是一回事,你抓我做什么?”
苏衍的大手探入兰雪靖的衣衫,“胸口这道疤……,是不是很疼?”
兰雪靖按住苏衍的手,“早好了,不疼了。不得不说吉祥楼是个好地方,出了那么多事还屹立不倒。”
“吉祥楼是个好地方,能给我按个杀人的罪名进辅国司,能不是好地方吗?”
“这账老早之前你已经同我算过了,翻篇了,不许再翻旧账。”
苏衍抓着兰雪靖的脚踝,“翻篇了就不能再翻过来了?谁说旧账不能新算的?”
兰雪靖给他捏得身子发软,“苏衍你怎么这么爱记仇?多久的事了非得翻出来再算,隔夜饭翻炒可还好吃?”
“旧账重算,历久弥新,那叫情趣,怎就是隔夜饭了?”苏衍把兰雪靖压在软塌上,宽大的手掌垫在兰雪靖脑后,一只手与他十指相扣,苏衍眼神炙热,“兰子虞,你想我怎么跟你算旧账?”
兰雪靖唇角微微下弯,满眼尽是委屈,“我能怎么想,我哪敢想啊,还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我一个他国质子,无依无靠,只能靠这副皮囊勾着你,盼你能护我一二。”
“确实勾人,不过这点功夫让我护你一二还不够,再勾一次我瞧瞧。”苏衍鼻尖蹭着兰雪靖的面颊,这人身上香得浓烈,怎么闻都不会让人腻烦,反而越陷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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