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人佣总共五排每排八个,前后左右的间隔约为六米,面容隐在阴影里看不真切,个个身着甲胄,手持利刃,动作整齐划一。无人靠近时,所有的机关神兵都像木桩子一样纹丝不动,可但凡有人逼近,他们就会变得骁勇异常,八面封锁,步步紧逼,确保没有一个人能够顺利接近城门。
二爷手底下的伙计们,近战敌不过天兵,迫于无奈纷纷退出了战圈,举起微冲就是一通点射,坎肩手中的弹弓,更是例无虚发。一颗颗子弹打在人佣身上,根本不痛不痒,角度不对的话,还会造成子弹反弹,好几次都险些伤了自己人。
王胖子眼见子弹不起作用,挥动着手里的M9刺刀砍了过去,大家见了急忙停止射击,只听“铮”的一声蜂鸣,刀身竟然被弹了回来,连带着腕骨一阵剧痛。他龇牙咧嘴的揉着震到发麻的手腕,口中忍不住骂道:“卧槽,这些妖兵是什么造的,比钨钢还硬,简直刀枪不入!”
吴二白眉间紧蹙,剖析着战况:“这些天兵的走位,恪守着某种阵法,彼此互为依托,相辅相成,除非找出漏洞,否则只来硬的,恐怕很难攻陷。”
“要怎么找,二叔?”王胖子头也不回的问道。
张起灵墨色的眸子里盛满煞气,城门近在咫尺却不得入内,他所剩无几的耐心,也被消磨殆尽。吴二白尚未及答复,他便迫不及待的冲进了那片“神兵天降”之中,身法诡谲勇猛异常,黑瞎子和张海客紧随其后。
看到张起灵不顾一切的冲动行为,王胖子急吼吼的嚷道:“小哥,你们干什么,快回来!”
张起灵置若罔闻,只顾一味地挥舞着手里的黑金古刀,从容应对着来自东南西北四面八方,天兵无懈可击的猛烈攻势。只见他手起刀落,所到之处掠过一片眩目的锐光,动作之迅猛几乎留下了道道残影,途经的天兵全都耷拉着脑袋,无声无息的立于一旁。
张起灵忽而低啸出声:“废掉人佣手脚的关节!”
三人拼尽全力撕开了一道豁口,伙计们蜂拥而上,遵照张起灵的命令开始猛攻,那些妖兵的关节部位。白茹见状也加入了酣战,可她只是围在张起灵的身边,倾尽全力替对方挡掉来自神兵的袭击。怎奈二人之间全无默契可言,很多时候张起灵都不得不停下来,好给她让出身位。
经过一番激战,众人总算将四十个机关妖兵,胳膊腿的关节悉数废掉,失去行动能力的人佣统统死气沉沉的,后面的天门已于不知不觉间悄然开启。白茹的胳膊上开了条口子,便由声声慢和白蛇为在方才的械斗中,受伤的伙计们处理伤口。
白茹给自己的手臂涂了些药,又缠好纱布,经不住抱怨:“这座古城少说也得千年了,那些机关神兵怎么还这么好用?”
吴二白不疾不徐的说道:“权术用十年,谋略用百年,机关用千年,自古帝王将相无一不深谙此道,一般来说古城或者古墓里,埋设的木工暗弩巧簧机关,很少会由于年代久远而失灵。”
王胖子重重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天真走的是哪个城门,小哥不在,千万别碰到这么彪悍的神兵天降才好。”
吴二白倒不甚忧心:“按照中国古人的习惯,大部分城池会有四方城门,而这座古城只有两面,看这里机关的情况,我猜小邪要么还没到,要么走的就是另一扇城门。”
黑瞎子在解雨臣的耳边低语:“哑巴的心乱了,接下来不能让他探路了。”可等了半天也没有得到回应,他不由得看向身侧,发现对方的眉宇间尽是焦灼,莫可奈何的长叹一声,花儿爷的心更乱!
每个人都把战斗中负伤的地方,妥当的包扎好,才谨小慎微的从机关神兵的间隙中穿过,向着敞开的城门走去。白茹紧跟在张起灵的身边,旁若无人的开口:“张起灵,我刚才帮了你,你怎么一点表示都没有?”
张起灵拧了拧眉,微露不快,只漠然的吐出了两个字:“谢谢!”
白茹秀眉微挑:“一句谢谢就完了?”
张起灵的眸色沉了沉:“你想怎么样?”
白茹意味不明的弯唇一笑:“你要是真想谢我,就答应我一个要求呗!”
张起灵斜睨了对方一眼,淡淡道:“下回你可以不出手。”
“你什么意思?”白茹的声音变得尖利。
张海客嗤之以鼻的哂笑:“我们族长的意思就是,他在奋勇御敌的时候,麻烦你就算帮不上忙,好歹也别跟着添乱。”
白茹冷哼一声:“假如不是为了救他,我怎么会受伤,道上威名赫赫的哑巴张,该不会是个忘恩负义之徒吧!”
王胖子极不乐意的扁了扁嘴:“白丫头,你这话说的可有点得寸进尺了!”
张起灵无意与白茹牵扯不清,别有深意的瞟了对方一眼,就径自走开了,王胖子赶忙跟了上去,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他手底下发出了一连串的敲击声:“这个女人有问题!”
王胖子有刹那的错愕,待反应过来后,连忙用敲敲话回复:“那怎么办,需要告诉二叔吗?”
张起灵的神色阴厉,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先别声张,二爷队伍里不干净,胖子,你只管把人盯好。”
两人用敲敲话达成了共识,若无其事的跟随着大部队,经由天门步入无妄之城,直到身处其中方发觉,城郭的规模远比想象中更加磅礴壮阔。曾经的城池有怎样的光景,早已不可考,而历经了斗转星移白云苍狗,如今的古城俨然变成了座空无一人的死城,只能存在于暗无天日的地下,与万里黄沙为伍了。
现下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众人伤春悲秋,摆在他们面前最严峻的难题,即是没有人知晓凤凰血的真实形貌,以及藏于何处。他们只能展开地毯式搜查,尽量不漏掉任何一块可疑的区间,在这座有别于传统意义的恢宏城市里,细致缓慢的往前推移。
探寻了一段时间,贰京敛眉,面色稍显凝重:“二爷,这里太大了,咱们人手不足,这样一条街一条街的找,也不是办法,不如兵分几路吧。”
吴二白思索了片刻,决策道:“小哥,瞎子,你们各带一队,我领一队,如若有什么发现,随时用对讲机保持联系。”
张起灵本想让张海客跟在吴二白的身边,以备不时之需,不过被二爷婉言谢绝了。白茹当仁不让的往倒斗一哥的身旁一站,同行的还有张海客、王胖子和白蛇。坎肩在张起灵的授意下,跟在了解雨臣和黑瞎子的身边策应,声声慢也被分在这一队,另外再加上两个伙计。贰京与其余的伙计们,连同穆拉尔提则跟着吴二白,就这样一行人兵分三路,分别从古城的左右两侧,以及中间进行探查。
张起灵一组人沿着中央街道搜索,打从他告诉王胖子白茹有问题以后,胖子反而放松了对这个女人的防备。他们这一组统共五个人,其中有一个不值得完全信赖,不过把潜在的危险因素拘在自己身边,他倒是更加放心。铁三角多年的默契自不必多言,张海客也心照不宣的暗中警惕,白蛇的心性与吴邪相似,甚至更加的沉稳奸猾,自是没什么需要提醒的。
街道两旁林立的房屋保存相对完好,充其量只是沙尘堆积的较多,但没有太多西域建筑独有的特征,反倒更类似先秦的简约风格。这样一片对于考古学界来说,具有深远意义的建筑群,竟在凄凉的荒漠下埋没了千年之久,实在让人难以置信且唏嘘不已。
王胖子越走眉头皱得越紧,不禁小声嘟哝:“这哪里是古城,看规制分明是座地宫。”
地宫即是阴宫,往往修葺在重要古墓的上面,用来迷惑盗墓贼的眼睛。通常来讲,阴城对比地上王城的规模,有几分像实地还原的微缩景观,应该有的一样不少。但真正踏进无妄城中,感觉更像置身于一座宏大的迷宫,每一间屋子皆是四面环墙,且面积不大,街道两边疏疏阔阔的坐落着些许比较高大的房屋。
中国古代崇尚左右对称的建筑格局,那时候的人们认为这样的中正之美,可以彰显统治阶级的地位,体现庄严肃穆,盛大堂皇的气象。在修筑墓葬时,古人同样遵循了这个原则,可此地却不尽然,放眼望去大大小小的空间很是杂乱无章,不符合宫殿建筑的精髓。
王胖子的声音很小,耳力超群的声声慢不在这支队伍里,他的自言自语唯有同他比肩而行的张起灵听清了。四周一片岑寂,只余断断续续的脚步声,在这毫无生气的街道上回响,五人全程沉默无声的向前推进,没过多久,一座与周围的房屋迥然相异的建筑物,豁然跃入眼帘。
这是一座三楹四柱的云岗玉石牌楼,不论是典雅的风格还是考究的用料,出现在沙漠的古城中都极不协调。恍如一座高高竖起的屏障,很容易遮蔽视线,何况街道的布局如此凌乱,直叫人感到是走进了什么玄妙的法阵里头。
所谓一座牌楼一段历史,一座牌坊一个故事,不知这伫立在大漠之下的牌坊背后,又会不会湮没了一段荡气回肠的往昔。牌楼的不远处,便是一座古朴庄重的石屋,建筑的外观暂且不去详述,不过它的位置很违和,居然盘踞在大街的中央,截断了他们的必经之路。
张起灵的墨眸沉寂,当即不加思索的走进了屋中,另外三人紧紧的跟在后面,白茹虽面露犹疑,但也不可能在外边枯等,只得不情不愿的跟了进去。室内尚算宽阔,面积与惯常古墓的主墓室有几分相近,三面墙壁的中央各立有一尊雕像。
地面上累积了许多的沙尘,大抵与外界的自然环境息息相关,除了入口的石门未见其他出路。张起灵和张海客粗略的扫视了一圈,凭借两根奇绝的发丘指,开始飞速查探这间石屋的蹊跷,于此道上王胖子和白蛇自知帮不上忙,便懒懒散散的往地上一坐恢复体力。
一路上白茹都试图挤到张起灵的旁边,可是王胖子和白蛇霸占着小哥的两侧,谁也不肯让出位置给她。她本就憋了一肚子火,眼下更是心浮气躁的四下环顾,张海客冷声警告,不要乱动屋子里的东西,白茹虽应了声,但仍旧我行我素,还随手在中间的神像上摸了两把。
“别动!”张起灵遽然厉声喝止。
可惜为时已晚,霎时间变故陡生,一阵隆隆声响起,大门骤然紧闭,严丝合缝的,隔断了唯一的光源。屋子里没有萤石,而且墙壁上大概涂有吸光物质,各人手中的狼眼基本未起到任何作用,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片惹人心慌的漆黑。
另一方面,吴邪跟着文森一队人,从鬼门进入古城,眼前的景象甚为离奇,按说城市里应该街道纵横,房屋林立。可此处却一无所有,硬要形容的话,形似一座夜晚没有路灯,且空空荡荡的阴森广场。
视线尽头的边缘处,隐约矗立着稀稀落落的立柱,地面是由大小适中的正方形石砖铺设而成,光滑平整,积土不多,清洁程度实在不像千百年来无人造访的古城。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的挪动着步子,丁顿不经意间的一瞥,依稀发现前边的石砖上似有些东西,急忙弯下腰拂了拂上面微乎其微的尘土,疾声道:“这里有字!”
听闻喊声,所有人都围拢了上来,吴邪目不转睛的盯着砖面上的鬼画符,心中暗道,他做了那么多年的拓本生意,几乎没有哪种文字,是全然没有涉猎过的。可是眼前的这些符文,不要说认识,就连见都没见过,如此看来无妄古城的存在,或许比史籍上记载的更为隐秘。
文森忽而问道:“这上面刻的是什么内容?”
一般这种翻译古文和壁画的工作,在团队中都是吴邪的差事,他刚要回答看不懂时,就听司月徐徐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吴邪禁不住呆怔了须臾,陈娇不悦的开口:“什么意思?”
司月轻勾唇角,笑意里隐含蔑视:“道德经呀,你不知道吗?”
陈娇恼羞成怒:“我当然知道,我是问你这个时候念什么经?”
司月无辜的耸了耸肩:“石砖上的内容,我翻译了一下。”
吴邪心下惊疑,腹诽不迭,这姑娘比起他来说更像学术派,不过脸上神情如常,状似随意的试探:“这是什么文字?你认识?”
司月避重就轻道:“早先凑巧见过。”
作者有话要说:
努力码字中......
第88章
诸如此类敷衍了事的说辞,吴邪压根不信,司月随口就能解读出文字的含义,这般的熟练程度,肯定是自小就学习,亦或是像他一样受过多年的熏陶。他现在倒是有点明白,为何一路上文森对待这姑娘的态度那么微妙了,对方确实掌握着许多别人不具备的本事。
于天辉在吴邪的耳边低语:“你说无妄城的地上,为什么会雕刻道德经?”
“道德经崇尚无为而治,道法自然,这种观点也许与城主建城的初衷不谋而合。”吴邪一边回答,心里一边琢磨,这样一来,至少能够说明古城最早也是修建于春秋时期。而这个时间段恰巧与他们收集到的资料相吻合,无形中为那个荒诞不经的传说,平添了几分可信度。
文森的眸中是隐藏不住的迫切:“江,你带领他们把所有刻字的地砖都找出来。”
江子明即刻组织人手展开行动,佣兵们四下散开,认真的在地面上寻找刻痕,吴邪也没有闲着,擎着狼眼沿着一个方向查找。细看之下,方觉察地面上的石砖,并不是全部被打磨得很平滑,确切的说除了适才刻字的那块,其他没有字的砖面,还是有些粗糙的。
他正想着,一个佣兵的喊声便传了过来:“我找到了!”
众人聚拢了上去,于天辉兀自嘀咕:“这回应该不是字吧,可这是什么,三道杠?”
吴邪低声道:“是乾卦!”
“八卦吗?”文森若有所悟的喃喃自语,眸中闪动着意义不清的光。
大伙重新分散开来,继续寻找,不知谁触动了哪里,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整个地面都震颤了起来。吴邪的脚下随之一空,身体一阵失重,人就掉了下去,重重摔在了下层的青砖上,兴许事发突然太过慌张,他无法准确的判断出坠落的时间。
不过他除了脑袋被冲击力震荡的有些晕,没断胳膊没断腿,也能变相的证明,陷阱的高度不是很深。待反应过来以后,他立时发觉周围一片漆黑,狼眼在下落过程中不晓得丢到了哪里,他只好掏出了火折子点上。
随着光线亮起,一间正四边形石室展现于眼前,四周都是封死的墙壁,不见任何出路,仿若最初设计这里的意图,就是为了把人困死其中。值得庆幸的是,他并不是孤身一人,司月就站在不远处,也像他似的,正环视着所处的地方。
整间石室犹如一口巨大的棺椁,而他俩就是棺材里面合葬的死尸,唯一不同的是气息尚存罢了。吴邪奋力的甩了甩头,将这一恐怖的想法抛诸脑后,首先发问:“司月,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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