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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丛盯着上边的两个字还在出神，不料手指离屏幕太近，一个误触就点了进去。
画面中，绝地求生第三人称视角，原本还在奔跑着的人物下一秒抬枪开镜给了敌人一个瞬狙。
一枪爆头。
路丛正好看见这关键的一幕。
“欢迎这位——小路总。”耳边骤然响起一把男声，乍一听就跟对方贴在路丛耳边说话似的。
这道声音停了片刻，“名字很可爱。”
路丛看见满屏幕的“啊啊啊”才意识到刚才是主播在说话。
但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路丛没深究，很快听见耳机里再次传来了对方的声音。
“现在已经很晚了，希望下次可以看见小路总早点儿过来，”他隐约听见主播的笑音，“最好明天见。”
第3章
直播间寂然一瞬，旋即炸开锅。
【我不管，识神叫的是我！！！】
【懂了，下次踩着识神下播时间进直播间。】
【吃鸡我不意外，可是这瞬狙看得我满脸问号？？？】
【这个瞬狙我吹爆！】
【666，Tenet的狙没得黑。】
【被识神叫一次名字堪比连吃十把鸡，是谁羡慕了我不说。】
【老流氓日常撩人1/1】
什么鬼？
路丛眼皮跳了跳，反应慢了半拍，下意识往上滑动评论区。
观众在里面聊得热火朝天，很多评论统统都被顶了上去。
几乎想确认什么，路丛的动作有些快，但即使如此还是过了好一会儿才翻到他进直播间的那条系统提示。
【路总是很困，进入了直播间】
刚才主播叫的“路总”估计就是在说路丛。
这个昵称是路丛随便取的，因为不想把全名打上去就只添了个姓氏，主语是“路”，而并非“路总”。
不知道是无心还是刻意改了主词，更说不清对方出于什么心理在前面加了一个“小”字，导致路丛在此刻看着这几个字都有种说不上来的别扭感。
可爱个屁。
撩什么人。
扫到评论区越来越嚣张大胆的发言，这道别扭才渐渐被一股羞耻替代了。
路丛皱起眉，对着屏幕悄无声息地红了耳朵。
某个流氓主播仿佛意识不到自己一番话炸出来多少人，退了游戏后让直播间的观众看了五分钟的桌面。
也有部分粉丝表示习以为常，毫不掩饰地进行吐槽，弹幕区的评论依旧滔滔不绝。
凌晨十二点一到，直播间准时关闭。
路丛退了出来，耳尖的热度好半天降不下去。
隔壁房间的音乐声终于小了点，他重新回到窗边吹风，脑子里却不受控地跳出刚才在直播间里看见过的评论。
识神，Tenet。
忽地又想起前不久在便利店门口遇见的几个人，那瘦子好像叫过那人的名字。
井还是景？又是哪个“shi”？
罗列了一堆名字出来，路丛不抱希望地在网上打出这两个字的拼音，出现了很多相关词条。
很快路丛被第一排的“ZG薛景识”吸引了注意力。
这几个字清晰明了地呈现在他眼前，路丛这才想起为什么当时听见这名字的时候会感到熟悉。
Zeitgeist是国内一支成立了四年的电子竞技俱乐部，简称“ZG”。
ZG绝地求生分部在成立之初就拿过一次杯赛冠军，因一年前的PUBG世界总决赛上成功夺冠而彻底跻身于国内一线战队，自那以后热度、赞助不断，成为了当之无愧的实力战队，也是粉丝口中的“超级怪物”。
原因无他，这里面个个都是大佬，团队配合默契到可怕。
前不久的洲际赛冠军正是ZG。
而薛景识就是ZG战队的现役队员之一，圈内出了名的神狙击手。
路丛读完战队的介绍，重心全部放在了薛景识身上。
薛景识的相关信息很多，可大多都是粉丝在网上隔空表白，照片也少得可怜，基本上是战队海报或者比赛直播中的一两张截图。
大概看了有十多分钟，路丛终于翻到一张薛景识在比赛现场上喝水的高清照。
看文案里标出来的时间是去年夏天。
照片的下切线正好切到薛景识的锁骨上，拍摄的人就差直接怼脸上去了。
他露了一截手腕，没有多余的赘肉，线条干净流畅，然后是手背上微微鼓起的血管脉络和匀称修长的手指。
因为角度是侧脸，所以正好能看见薛景识高挺的鼻梁骨，下颌切出一条分明的线。
不得不说这张抓拍得很好，照片里的薛景识应该是笑了下，嘴角勾着上扬的弧度，下方有一道很浅的梨涡。
还挺……好看的。
可惜的是这张不是完整的正脸，看不见那双眼睛近距离长什么样。
路丛盯了半晌，最后无意间察觉到自己还在盯着人家的脸看，触电似的“靠”了一声，迅速关上手机。
外面的冷风冻得他一激灵，路丛动作不稳重地关上窗，强装镇定地进浴室里洗漱。
洗漱完之后，脸上的热度总算褪下去不少。
路丛躺上床，扯着被子蒙过脑袋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路丛醒得很早。
外边的天色刚翻出鱼肚白，薄薄的雾透出几缕阳光，院子里鸟语花香，有一份独属于这里的宁静。
路丛没空欣赏。
手机一晚上没充电，这会儿已经关机了，他估摸着时间出了门。
别墅区附近打不到车，路丛站在大门口挨了十分钟的冷风，最终耐着性子又走了几百米才看见公交车站。
公交车至少也要摇个半小时，路丛一坐下就忍不住犯困，再一睁眼已经到了十四中。
路丛头一次上学来这么早，陆昭看见他的时候都震惊了。
“怎么来这么早？你该不会一晚上都在外面流浪吧？”
“没。”路丛蹙眉，看表情很不耐烦，“你又怎么回事？”
“我出来吃早餐啊。”陆昭拉着路丛进门店，找了一处空位坐下，“干脆你今天上我家得了。”
路丛冷嘲热讽：“你房间一股脚味儿，去你那儿还不如睡马路。”
“我说路丛，不带你这么损的，白费我一片好心。”陆昭嘟囔，“你在这里守位置啊，我去盛两碗豆浆。”
附近都是十四中的学生，没一会儿早餐店就被学生挤满了，老板娘抽不出空端豆浆油条，都得自己取。
路丛一边打量店内装潢一边想。
开个早餐店能挣多少钱？
挣得到十五万么？
想来想去又觉得有点不切实际了，但路丛清楚，从路朝群那里要回钱更不靠谱。
陆昭还没回来，眼前的人群里忽然挤出一个人，因为没收住力度，直直地撞上路丛的桌子。
“不好意思不好意……”那人忽地顿住，冲到路丛旁边坐下，“你、你是昨晚在网吧的那个人！当时我就坐你旁边，你还记得吗？”
话一出口，路丛的脸立马就臭了。
去网吧不是一件光荣事，多少学生都得藏着掖着。
但眼前这二货明显想不到，反而在人满为患的早餐店里大声宣传。
路丛压着想骂人的冲动，表情好不到哪儿去：“怎么？”
一张嘴就是火药味，下意识把对方当着找茬的了。
“昨天那份薯条是你送的吧？”对方转而一副腼腆的样子，“谢谢啊，本来昨天就想道谢的，但你已经走了。”
路丛倏地一下敛了气焰，反而有点不知道怎么应付这场面：“没事，反正也不是我买的。”
对方压根不听：“我叫耿晏，以后我就跟你混了！”
“……”路丛面无表情，“我不收小弟。”
“别啊，”耿晏和昨天那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大相径庭，“你技术这么好，都能赶上主播了，你就教我打游戏吧。”
路丛被其中的某个关键词勾起了兴趣。
他问：“做主播……难么？”
“呃，”耿晏卡壳了一秒，“挺难的吧，搞不好就一辈子出不了头。不过你吃鸡这么厉害，去做游戏主播应该不是问题。”
“嗯。”他默默记下了耿晏说的话。
耿晏眼睛一亮：“那你同意了？”
路丛睨他一眼：“没空。”
耿晏：“……”
欺骗感情。
路丛一整天的精力都放在怎么做主播上。
好不容易捱到放学，路丛几乎是挎上书包就走，连上课铃都没打完。
彭立卿抬眼望向门外，过了两秒收回视线。
路丛走得有些急，轻车熟路再一次来到网吧。
来之前他就在网上搜集了不少资料，最后挑挑选选还是输入了“芒鸽”两个字。
芒鸽是个知名的网络平台，实际上叫“Mango”。
在这里有不少自媒体博主创作视频或直播，流量大，青年人聚集地，由于分类较多所以网站内容很杂。
ZG战队的直播平台就是芒鸽。
路丛在平台上研究了五分钟才找到申请成为主播的通道。
审核很快，几乎是秒通过，正式成为主播后就可以开启房间直播了。
直到这个时候路丛才有点紧张，又有点期待。
他对着房间名犯难，想着既然是第一次直播，留个好印象很重要。
【文明主播，在线求生】
绞尽脑汁取了这么个房间名，路丛还算满意，进去之后开了一把绝地求生。
路丛一打游戏就特别认真，这会儿反倒没那么局促了。
一局结束，直播间里已经有了3名观众，不过比路丛想象中的好很多，他以为不会有人进来。
路丛重新专注在游戏上，连着开下一把单排。
这把开局掉了两个人，总共98名玩家上飞机，其中还有人开麦卖挂。
路丛打开麦克风，原本想骂两句，好在及时反应过来自己的人设是文明主播，只好沉着脸闭上嘴。
游戏进行得还算顺利，整场发挥中规中矩，路丛没有秀什么操作，吃了鸡。
【这鸡吃得这么简单？怕不是鱼塘局。】
这条评论大剌剌横在屏幕上方，在干净的弹幕区内十分显眼。
这是路丛生平第一次在游戏上遭到质疑，难免感到冒火。
这个时候直播间的人数已经出乎意料地涨到了11个，他再三考虑下还是决定无视，毕竟要文明。
路丛待在游戏大厅里中场休息，忽然沙发背后蹿出来一个人。
隔着耳机都能听见对方的哭腔：“大哥！你让我好找，果然躲在这里打吃鸡了，你就教我打游戏吧大哥！”
耿什么来着那小子又找上来了。
路丛被他闹得心烦，先前的郁闷终于有了发泄口：“说了没空，滚一边去。”
“我不滚，从昨天你送给我的那份薯条就看得出来你对我不一般！”
耿晏连哭带喊、声泪俱下，壮着胆子抱住路丛就不撒手，惹得整个网吧的人都回头往他们这儿看。
路丛想掐死耿晏的心都有了。
“不一般你大爷，知不知道造谣犯法？离我远点——”他拼了命想把耿晏拨开，到底还是没忍住，“操，你他妈怎么这么烦人？我数三下，撒手！”
耿晏还是有点怵，他瘪着嘴撒手，然后倏地愣住。
他望着路丛的直播界面错愕地张了张嘴，下意识收了音量。
“大哥，你直播间的麦好像没关。”
第4章
路丛：“……”
他大脑宕机了半秒。
然而这时候屏幕上方已经有人开始滚弹幕了。
【233翻车了，这一下都给主播整不会了】
【主播：感谢好友的馈赠（背刺）。】
【重新定义“文明主播”。】
路丛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的麦，或许是上把开局在飞机上的时候。
想不到第一次直播就弄得这么尴尬，人设还没立起来就被戳穿。
路丛木着脸，一言不发。
“大……大哥？”耿晏在旁边看脸色，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句。
路丛留给他一个冷漠的后脑勺：“你先出去，我不动手。”
“好的哥，我走了。”此刻耿晏异常干脆，说完就没了影。
意料之外的，评论区又开始刷弹幕。
【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最狠的话。】
【好像有点可爱，不确定，再看一眼。】
【等一下！没人发现这位是小路总吗！】
路丛捕捉到其中一条，他在“小路总”三个字上多停留了两秒钟。
难怪他直播间有人，估计都是奔着昨天那场直播来的。
路丛说不上来自己有什么感觉，他沉默地开了下一把游戏，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安静了大概一分多钟，他忽地出声：“你们喜欢ZG么？”
路丛紧握鼠标，没头没尾问了这么一句。
看见有几个观众说是，路丛“嗯”了一声。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顺着自己起的话茬低声道：“我也喜欢ZG。”
空旷的屏幕上方飘过一条醒目的弹幕——
【主播最欣赏ZG里的谁啊？】
路丛沉默不语，像是没看见。
打完游戏，直播间总人数保持在了13人。
期间他还收到了2个芒果。
芒果是直播间里观众刷给主播的礼物，是主播的主要收入来源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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