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直播间里可没有薛景识。”
听见自己名字，薛景识颇感意外地挑了挑眉。
不知道为什么当事人听见这一句感觉还挺奇妙。
“还没，手机打一早上都没通。”安旭茗光顾着回答，没听见直播里的那句话，更不知道薛景识此刻扬起的嘴角代表了什么含义。
“我必须要提醒你一句，少一点微笑是为你好，避免引起粉丝的过度幻想。”
“你幻想什么了？”薛景识起身准备上楼，秒变正经，“先不管他了，一会儿暂时由我先带胖子他们练着。”
安旭茗表示赞同：“正有此意。”
洲际赛后连着几天没休息，薛景识不是直播就是在训练，今日又复盘了一上午。安旭茗难得体恤人，允许他休息半天。
薛景识单独回到房间，习惯性打开手机刷微博。
消息栏的红色气泡尤其醒目，他看见有好几个粉丝发微博艾特他。
今早的热搜已经降下热度了，但不影响粉丝在话题里讨论的积极性。
思考不过一秒，薛景识切换软件，在搜索栏输入了五个字上去。
他记性向来很好，更何况对方是他提了两次的“钟情对象”。
安旭茗没说错，对方的主页上明晃晃标着男性。目光往下，他看见了展开部分里没有被隐藏起来的年龄——18岁。
点到为止，薛景识本想直接退出去，可他耳边忽地响起刚才听过的那句话，再次回过神时已经进入了直播间。
随之而来的，是他这位小粉丝脱口而出的英文。
“Get out China,fuck you.”
同时屏幕下方弹出系统提示。
【ZG-Tenet，进入了直播间】
所有人都没注意到，唯独刚背刺完队友的路丛僵在了原地，沉默的气氛有些微妙。
直播间的观众忙着拍手叫好，因为路丛的举动过于解气，就连不发言的观众也跟着冒了泡，对于这期间发生的事一概不知，甚至打赏起了芒果。
左下角霎时间被系统提示和评论顶得乱飞。
没人会特意去看。
除了路丛。
他顺着直播间的观看列表点进那道ID的主页，内心默念“不可能”，旋即身形僵直，如同被雷击中浑身过电，彻底懵住。
平台取名不允许重复，能用“ZG”作为前缀并且还叫“Tenet”的人，全网只有一个，更何况这个号还有官方认证。
“我操。”
因为没露脸，别人看不见他疑惑皱眉的样子，光听语气还以为他在骂游戏里的队友。
路丛惊悚极了，反应过来后又抿着嘴唇擦出简短两个字：“疯了。”
【哥消消气，别骂了别骂了】
【hhh给主播气坏了，把人送走都不够解气】
【我怎么从这几个字里品出了一丝别的味道？】
直播间人数缓慢增长，路丛有些走神，过了片刻又倒回来翻用户列表，不出意料的是薛景识已经退出直播间了。
这一个小插曲弄得路丛莫名慌乱，心跳隐隐加速。
他速战速决结束了游戏，孤军奋战吃了鸡，然后下播、关机一气呵成。
路丛有点想不通。
薛景识跑他直播间干什么？
他到现在还觉得很玄幻。
不过很快他又冷静下来，芒鸽有个专门的直播区，每天都会推送一些直播。
薛景识很有可能只是偶然间点进来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特意，不然乌鸦都会开飞机了。
同一时间段，薛景识仍旧保持原来的姿势握着手机。
看见对方草草下了播，内心不由自主升起疑问：这是被他吓跑了？
事实证明路丛确实被吓到了，甚至吓得不轻。
他现在唯一庆幸的是当时的观众注意力都放在那个老外身上，再加上薛景识进来的时间不长，应该没人看见。
但这事儿怎么看都不真实，再联想前一晚薛景识在直播间对他说过的话，路丛的动作莫名卡了壳。
他敛起眉，没来由感到心躁。
带着一路的心事，路丛到了便利店门口。
店员不是上回那个，这次是个三十出头的女人，应该就是中午给他打电话的店长。
路丛进店之际不自在地薅了两下自己的头发，开口表明自己的来意。
对方闻言立马展开笑颜，看起来很好相处。
“你就是路丛吧，是在附近上学吗？你有没有满十六周岁？”
见对方没在意他的头发，路丛这才把手挪开。
“已经成年了，”他急忙补充，“目前在读高二。”
对方起初感到诧异，转而一笑：“不好意思，看你的长相，我还以为你在读初中。”
陆昭不止一次说过路丛的脸显嫩，就算晚读了一届，也没人看得出他比周围的人大一岁。
在这个普遍冒青春痘的年纪，路丛独树一帜，形成众人中的清流。
再者他天生就瘦，总给人一种随时会被风撂倒的感觉，在艰苦的高中里路过的老师见了都要主动喂三两肉，生怕他抗不到高考那天。
只有陆昭知道他打架有多狠——特别是面对路朝群。
店长问了路丛一些基本问题，简单说明了注意事项和工作内容。
由于第一天上岗，路丛只需要熟悉一下流程，上到晚上十点就可以换班了。
便利店的位置相对来说比较偏，附近只有网吧和酒吧，因此人不多。
路丛整理完一遍货架，基本就闲下来了。
趁着没人，他坐在收银台前仔细规划自己的日常开销和收入。
路丛列了几条必要开销，最后用红笔在“十五万”那一栏划了一个圈。
看着纸上那道醒目的数字，路丛突然有些恼火。
直播的收入不仅不够支出还不稳定，便利店的工资也只能勉强维持生活。
可无论是路朝群还是路丛，总要有个人出头把这道窟窿补上。
路朝群昨晚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而他不想被那家人看不起，更不愿意欠这笔人情。
路丛不确定陈故燕知不知道这件事，即便对方知道也十有八.九不会主动干涉，更何况这两个人早已划清了界限。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十五万于路丛而言无疑是一笔巨款。
路丛“啧”了一声，愈发烦闷，却又一时之间想不到其他挣钱途径。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这个时候有人来了，感应门自动开合。
路丛心不在焉，按要求念出问候语：“欢迎光——”
最后一个字还没落地，只见眼前一道黑影蹭一下就闪现到了路丛眼前。
路丛：“？”
耿晏面上挂着永不过时的惊喜脸，短短几次让路丛都看腻了。
“又见面了！大哥！”
“怎么又是你，”路丛露出毫不掩饰的嫌弃，几秒内仿佛用眼神骂了千百遍，“你烦不烦？”
“误会了哥，我住这儿附近，我下来买点零食。”耿晏看见路丛身上的工作服，“你在这里兼职？之前怎么没见过你？哎，一个小时多少钱？在这工作累吗？”
妈的，话好多。
路丛一字一顿：“拿上你的零食，到我这里，结账，然后走开，懂？”
耿晏小鸡啄米：“懂。”
支开耿晏，路丛顿感周围的空气都安静了。
一旁的手机还亮着屏，他扫了眼正要关上，忽然捕捉到其中的重要一条。
【PUBG第六届线下奇迹杯，等你来夺冠！】
路丛走了会儿神，然而还不等他进一步思考，就听见耿晏隔着货架已经开始了新一轮轰炸。
“大哥，我怎么没看到乐事啊？”
“靠，我最喜欢的鲷鱼烧怎么没了！”
“大哥大哥，大大卷在哪儿？我找不到。”
路丛的思路倏地被打断，终于没忍住扯过耿晏的领子，新仇旧恨一块儿算，表情称得上穷凶极恶：“你特么到底什么事儿？”
耿晏懵住：“我……我……我就想吃个泡泡糖。”
路丛冷着脸松开他，独自前往货架挑零食。
几岁了还吃大大卷。
他看着包装上的幼稚图案，腹诽一句。
这回耿晏没敢贸然接近，选择安分地留在收银台等待路丛。
他突然注意到手机停留的界面，终究出了声：“大哥，你要去打比赛啊？”
第7章
“没有。”路丛没有多聊的意思，实际上还在犹豫。
可奈何耿晏是个话多的主儿，接个话茬就能聊得无穷无尽。
“这一届奇迹杯好像要采用新赛制，和往年都不一样，更重要的是——”耿晏也不管路丛乐不乐意，神神秘秘地凑到他耳边惊叹，“奖金翻倍！比前几届都多，冠军五万！”
路丛略有耳闻。
奇迹杯原本是Mango主办推出的线下赛，积分制，规模不大。但随着Mango这几年与各个战队的签约数量、入驻的明星选手越来越多，平台知名度跟着水涨船高。
于是到后面奇迹杯成为了绝地求生官方认证的赛事，也是首个联合直播平台举办的娱乐赛。
只是一个娱乐赛，奖金有五万已经很不错了。
这对一个身无分文的高中生来说无疑是一个诱惑，何况是负了债的路丛。
如此一想，路丛有些跃跃欲试。
他干脆问出口：“报名有什么条件？”
耿晏思忖片刻：“据说这一届比较特别，参与的不仅有职业选手，还有芒鸽的知名主播，同台竞技互相切磋。”
路丛垂下眼眸，思考起自己几斤几两。
耿晏还在那里滔滔不绝，说起话来没完没了，而后就听见路丛沉声发问，目光郑重地注视他：“像我这种没有名气的玩家，有没有机会参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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兼职结束回到家，屋内静得连厨房内水龙头的滴答声都能听见。
路丛第一反应看鞋架，被穿得软烂分辨不出原本颜色的一脚蹬布鞋安置在最上方。这时他才听见里屋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他动作放轻把门拉上，刻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里屋正在打电话的人倏地一下静了，像是错觉，对方做出跟路丛相似的行为，心照不宣遵守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准则，避免两人碰面。
凌乱的客厅和他出门前并无太大区别，唯一显眼的是沙发旁的角落里多了一个未拆封的彩电，在这个每一寸都无声透出吝啬拮据的房子里格外突兀。
路丛收回视线，大步迈回自己房间，锁芯音量不受控制“咔哒”一声，本能地上了锁。
坐在电脑前，路丛的脑海中登时回响起几个小时前耿晏的乐天派原话。
“有，你只要报名就有成功的可能性。”
于是路丛打开网站，搜索了PUBG奇迹杯的相关资讯，赛程表公开发布在了网上，他大概浏览了一遍赛事流程。
这几天奇迹杯的赛事已经在微博和芒鸽上提前预热过了，主办方大张旗鼓宣传，新赛制炒得火热，各家粉丝在评论下方支持，都在嚎破了次元壁。
除此之外，网上还有一些未经证实的小道消息，比如路丛现在正在看的参赛选手名单。
名单是网友们自己拟定的，参差不齐的ID让人眼花缭乱，其中都是呼声较高的游戏区主播，粉丝基数大，流量好。
【看见水哥了，浅浅期待一波】
【官方不澄清这是假的，那我可要造谣了啊】
【……不说破，某些网红主播也配被提名？直播打打娱乐赛可还行，和职业选手放一起完全上不了台面吧】
【别把饭圈那套带进电子竞技，一口一个“提名”，你当是戛纳呢？】
【楼上的在说什么，这本来就是娱乐赛啊】
【报名时间还没截止，大家看个乐呵就好】
路丛刚加入平台不久，再加上平时只会一股脑打游戏，认识的主播很有限。
评论区的粉丝津津乐道、纷纷猜测，刷了上百条留言，路丛一页页看过去，原本不停往下滑动的手因一条评论而瞬间滞留在原地。
【没理解错的话是主播和职业选手一起打比赛？那ZG来吗？】
可惜这条评论没人回复，参赛选手还未确定，路丛内心却因此掀起一阵不易察觉的波澜。
芒鸽早已开通报名渠道，凡是芒鸽主播都能报名，战队选手作为嘉宾重在参与，不计入名次，由平台内定。
虽然明面上报名没有门槛，但正如耿晏所说，能够参加这场比赛的基本上都是人气主播。
路丛缺的就是“人气”两个字，至少拟定的名单上没有谁的粉丝是个位数。
好歹试一试。
他详尽地看了一遍官网的须知，一口气提交了报名申请，哪怕机会渺茫。
做完这些，路丛一头栽到床上，手机忽地震了一下，弹出芒鸽的系统消息。
【您拥有了一位新粉丝】
他点进去看了一眼，是个2级号，用户名是一串数字字母组合的乱码，立马让路丛联想到经常往返于各个直播间打黄色小广告的小号。
托对方的福，路丛的粉丝数从“8”上升到“9”，没破个位数，但离杯赛又近了一步。
他正面无表情地想，紧接着就看见那道“9”又无情利落地跌回了“8”。
“……”
这年头，打小广告的都不待见他。
ZG基地。
晚上十点是宵夜时间，吃饱喝足后的康乐栖从自助餐厅里悠悠然走出来，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
身旁的严容果然嫌弃：“吃这么多，你也不怕积食。”
“nonono——”，康乐栖故作深沉摇头晃手指，“我的消化系统听了这番话以后表示不屑甚至有些想笑，并让我转告你，它的功能出乎你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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