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度一道灵力给他调整了一番,当即道:“不错,当真合适。”
只是,寸度眉梢微挑,神情看起来竟是有些意外,似乎是以为他不会像这样乖乖将每一个部件都穿好。
可恶,早知如此,他就当真不穿那头套和叶子了。
但到底是他提出要穿的,再乱选也是他自己选出来的,总得穿个全套给贺星天看看,给孩子一些信心才是。
寸度大抵也是如此想法,说完便侧身看向贺星天,也将凤须玉展露在贺星天的视线范围,“星天,做得很好。”
因着离开过凤须玉的视线,贺星天那过低的存在感让他再寻时一下子有些困难,还不等眼中的人影变得清晰,立马就夸赞道:“好漂亮,谢谢星天。”
逐渐清晰在视野中的贺星天明显流露出几分羞涩,“合适便好。”
紧接着,凤须玉转目看向寸度,兴冲冲道:“等下我能去星天那里玩吗?我想看看这些漂亮衣服是怎么做出来的。”
想要出门的心思昭然若揭,寸度一双冷眸登时向他瞪来。
但凤须玉挺了挺已经换上新衣的小胸膛,看了回去。
贺星天闻言有些意外,看向了寸度。
那双金色的眼眸更显灼热,头上的小红花头套开得鲜艳。
良久,寸度应道:“莫要给星天添麻烦。”
——
几时之后,贺星天小心翼翼捧着掌心兴致勃勃的小红花,踏上了回去住处的路。
尽管凤须玉劝过多次,也仍没能改变贺星天紧张到极致的模样,身子都发着僵,生怕把他磕着碰着,步子都慢许多。
若是换做其他人,这恐怕会是一副格外显眼的场景。
但贺星天生来就拥有着难以被人察觉的极低存在感。
而且,大抵情绪的起伏也不会影响到那份能力,一路之上并无一人一兽有留意到他,也顺带着,无一人一兽留意到他掌心的仙祖挚爱。
凤须玉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都在努力跟贺星天聊些什么,只是由于贺星天过于紧张,话题始终没能有所进展。
无奈,凤须玉将更多的注意力转向了贺星天住处的所在,他要把路线记下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再来。
贺星天的住处位于仙宫内圈一处向阳的小殿,比想象中距离寝宫更近,周围也没有其他人在住的样子。
原来新晋们不是都住在一起的啊。
想着,贺星天已是带他进入了小殿内里。
明明外部看起来和仙宫其他宫殿没什么两样,金碧辉煌的样子,内里却简单朴素,像是寻常的小院。
贺星天干巴巴带着他把院子一圈逛过,一板一眼向他介绍了他的寝居、书房、以及膳厅。
各处物品比想象中更多更丰富,生活气息十足,比如床榻枕旁的小老虎,比如书桌一角花瓶中插着的含苞花枝,比如灶台边整齐堆放的柴火。
但尽管东西很多,贺星天却是很用心在打理的样子,物品摆放井井有条,各处都打扫得一尘不染。
院子中也有序生长着许多花木,另一边还整理出一小块菜园,种下的植物才刚刚冒出脆嫩的枝叶。
这是个很用心在生活的孩子。
凤须玉再次试图开启了话题,尽管仍带着许多紧张,贺星天却是一点点和他搭上了话。
对话中凤须玉才知道,贺星天自记事起便是居住在这座小殿里了,丝毫没有关于父母亲友的记忆,也无人对他的父母亲友有所了解。
对此他也并不难过,是寸度仙祖将他带回来的,这里便是他的家。
夕阳打在贺星天身上,镀上好看的金边,也给贺星天的笑容染上几分红晕,他说,这也是仙祖告诉他的。
凤须玉倒是没想到寸度还有这般感性的一面,刚要感慨,肚子却是不合时宜咕噜噜叫了起来。
贺星天惊了一瞬,旋即起身说要去给他找点东西吃。
等到贺星天走出房门,凤须玉晃了晃小小的脚丫,百无聊赖看向了身侧的竹篮。
竹篮是一开始就在桌上的,只是方才和贺星天聊得尽兴,全然没有察觉。
凤须玉站起来走向竹篮,却见竹篮一角正压着一把剪刀的把手,刀口的部分正好朝外放着。
剪刀?
啊,剪刀!
凤须玉这才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向外瞥过一眼,贺星天还没有要回来的迹象。
想了想,凤须玉决定先斩后奏。
凤须玉自知自己的迷你身材也没法以正确的方式使用剪刀,干脆努力把剪刀打开。
而后,凤须玉拆去了小红花头套,也大抵拆下了盘好的头发,伏在桌面上将拆下的头发放在了剪刀V形的刀面上,一双小手抵在了剪刀的边缘。
要成功啊!
默念一声,凤须玉猛地一推。
咔嚓。
啪——
贺星天手中的果盘摔在了地上。
第32章
贺星天几乎是哭着跑向寝宫的。
寻找仙祖的心过于急切, 直至冲到门前也未曾有一瞬间的停留,若非寝宫大门先一步自行开启, 几乎要撞在门上。
贺星天只感觉头脑深处发出阵阵嗡鸣,冲入门内才想起一声喊:“仙祖——”
满是慌乱,甚至无暇顾及礼数。
寸度早已在贺星天撞门之前察觉到贺星天的反常,此刻已是走出寝室,正撞上贺星天一双发红的眼睛。
不等寸度发问,贺星天已是找到救命稻草般,几步冲到了他的面前, 将双手高举至他的眼前。
那双手虚虚合拢,却是颤抖不已。
“怎、怎么办啊,小宝儿他、他……是我的错, 是我没把剪刀收好,是我走出去没看着他。”
眼眶愈红, 泫然欲泣。
贺星天从未如此失态,寸度眉宇间凝上几分厉色, 音色也增添几分冷,“怎?”
贺星天眨眨眼吞下将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垂下视线看向了自己的手。
也正在这时,贺星天才意识到自己慌乱过度,甚至没能将双手打开。
手心的小人儿也尚未出现在两人的视野。
可一想到手心小人儿的现状,贺星天就彻底失去了打开手掌的勇气, 他紧咬着下唇, 身子抖得愈发厉害, 下一刻就要倒下的样子。
那双虚虚合拢的掌心, 凤须玉的声音却是在此刻弱弱传出,“好晕。”
甚至和着贺星天颤抖的身体, 都带几分颤音。
贺星天明显一怔,面上瞬间里更添几分担忧,方才的顾虑当即烟消云散,慌忙打开了双手,急急看向掌心小人儿的状态。
小人儿已是坐起在他的掌心,小红花头套放在一边,米粒大的小手虚虚扶向额头,试图支撑住仍试图打转的脑袋。
凤须玉其实好好的一点事儿都没有,如果真要说的话,就是贺星天突然把他兜起来跑了个一通,颠得他发晕。
但这甚至都不能算得上是事儿。
凤须玉缓了一时,眼前贺星天手掌的遮挡已是挪走,让他重见了光明。
方才贺星天的话他晕晕乎乎听了半截,却也明显听出事情与他有关。
凤须玉放下扶着脑袋的小手,先是找向了贺星天,“我没事,真的。”
但不说还好,他这一说,贺星天眼中的泪光更是分明,马上就要滴落下来的样子,还是忍了又忍也始终没能忍住的那种。
而后,贺星天更是低下头,颤抖着一双手将他再举高几分,试图将他整个人都送到寸度眼中似的,声音也更添几分慌张,“仙祖,小宝儿他……”
声音里都似是不由得染上了几分哭腔,怎么也没法把话说完的架势。
凤须玉怕他真哭出来,感觉好像自己在欺负小孩一样,急忙又扭头看向寸度,“仙祖大人,我真没事,星天也没有错。”
撞入的,是寸度深渊似的眼眸。
早在贺星天打开手掌的那一刻,凤须玉的全貌就已是展现在寸度眼中。
早时出门前尚还整整齐齐被顾思束起到腰际的雪白长发,现已是变得乱七八糟,参差不齐顶在凤须玉那小小的脑袋上,像是一颗毛栗子。
还是被人踩过的毛栗子。
长的地方尚还堪堪能够得到他的肩,短的地方摸过去已是毛茸茸的手感,再短就要是寸头会理的长度了。
这着实不应该是寸度仙祖的至宝预言蛋该有的发型。
寸度甚至没有当场把他从贺星天手中节奏,声音里都冻了霜,开口道:“怎是这般模样?”
凤须玉下意识摸向了自己的脑袋,叹一声道:“我剪的,但好像没剪好。”
似是充满遗憾与惋惜。
——
或许应该把“好像”去掉。
寸度一双冷眼再眯起几分,深色的眼眸中似是酝酿起风暴。
凤须玉猜测,应该不止是因为“没剪好”,更因为早时寸度便说出口的“待改日”。
是啊,明明都说了改日会给他剪,凤须玉却一个着急先动了手,寸度的不悦有理有据。
对此凤须玉也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不过那小红花头套戴在头上时,和头发的重量两相叠加,沉重感格外分明。
本来他与贺星天好一通聊都要忘记想要剪头这事儿,可也在聊天中,头顶重得他频频抬手去扶。
所以在看到那把剪刀时,这就把头发剪短的想法再次冒了出来,并且不可抑制。
这自然也不是一剪刀的结果。
最先那一剪刀下去,情况还没有这么糟糕,顾思努力编织的小辫子们在那一剪刀之下基本都散了,头发的长度也差不多已经到了他的肩上。
按理说应该已经是凤须玉起初打算剪到的长度,但关键是,他推剪刀时,自己是侧趴在桌面上的。
等他坐起来一摸,头发两边的长度明显不同。
那个时候凤须玉是怎样想的呢?
他可以再修一下使其更整齐?
总之,凤须玉心一横,就又换了个方向再推了一次……又一次。
等到贺星天收拾好那莫名脱手摔碎的果盘回到房前时,凤须玉还抓着剪刀打算再来一次。
啪——
贺星天的果盘再次脱了手,一个闪现夺走他手中的剪刀扔远,飞快将他检查了一遍。
确定他没有受伤后,还不待松一口气,便就注意到他的头发已经变成了这幅模样。
贺星天懵了一瞬,凤须玉清楚从那双眼睛中看到了晕厥再清醒又再次晕厥的数次演绎。
再然后就是贺星天强吊着一口气将他拢在手心,飞奔跑向寝宫的事了。
这也并非他的预料。
凤须玉本以为再见到贺星天时,会让贺星天看到的是清爽的短发,也没想到会剪成乱七八糟的毛栗子把贺星天吓坏。
他也不是没试图安抚贺星天的情绪,这不直到现在,贺星天的手还是颤抖着的。
他说没用,那寸度说总该会有点效果的吧。
似乎凤须玉此时应该做的,正是跟寸度解释一下自己的心路历程。
并且告诉寸度与贺星天说,天马上就要黑了,睡上一觉起来,他的头发或许就会再长出来一大截。
长度有了,这因着过短而看起来乱七八糟的毛栗子大抵便也会好看许多。
只要能够得到寸度的认可,贺星天应该也能接受。
可对着寸度那双好像雷霆将至的眼眸,凤须玉却是脑子一抽,突然道:“好看吗?”
好看吗?
话尾的余音落入空中,寝宫当即便落入了难言的沉寂,好像就连空气的搅动都是犯法的。
就连身下贺星天那双颤抖的双手,都在一瞬间里惊吓过度停止了颤抖。
凤须玉缩缩脖子,没想到自己竟是说出了这样一句,更没想到这句话竟是引发了这样的状况。
明明这颗毛栗子自落入寸度眼中后,寸度就没在贺星天面前叫过他一声“心肝儿”,摆了明的冷漠态度。
寸度是谁,努力营业第一人,明明连寸度都营业不下去了,他是怎么说出这种话来的?
虽然是下意识的举动,却还是令凤须玉产生了疑惑。
难道是因为和贺星天聊天时听到的寸度那一小点儿的感性?
而且那丁点儿的感性似乎只存在于贺星天身上,能不能延伸到他的身上还是未知。
雪睫微颤,金色的眼瞳已是数次的眨动,凤须玉迎上寸度那双深渊似的眼眸,决定打破沉寂。
却不想深眸中阴霾陡然一空,寸度终于抬手将他接过,似是带着小心翼翼的珍重。
他出声,却柔而和缓。
“好看。”
——
说实话,凤须玉懵了。
不止懵了,还有点慌。
卡在嗓间的话头被这奇妙的走向一噎,再想不起原是要说些什么。
凤须玉一双金色的大眼睛瞪得老大,却没能从寸度眼中看出丁点儿的戏谑与嘲讽。
至少看起来,寸度是认真的。
凤须玉将信将疑扭头看向贺星天,果不其然见贺星天已是不知何时抬起了头,茫然望着他的后脑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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