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鲤会驮着他游过这些孔洞,若是有些孔洞实在窄了,锦鲤就会将凤须玉从背上放下去,然后让他拽着自己的尾巴,带着他游过。
虽听起来好像有些幼稚,但在这里,凤须玉确实是和锦鲤一起玩耍的。
今天也大抵如此。
锦鲤驮着他在水底飞速游了一圈过后,便带着他停在了水底最高的一块石头上。
结界之外的一切不会穿过结界落入潭底,但尚还有偶尔落入的光线。
阴寝殿的上空总是阴沉,可若是偶尔晴好,夕阳会静静浮现在水面上。
每到那时,锦鲤便会呆在这块石头上,高高仰望着那永远无法越过的水面失神。
锦鲤很喜欢这块石头。
而和凤须玉一起时,他总是会从锦鲤的背上爬下来,倚靠着锦鲤的身体,跟锦鲤一起在石头上聊天。
这让锦鲤感到了双重的快乐。
可快乐总是短暂。
锦鲤察觉出什么,问道:“你要走了吗?”
语气中满是落寞。
凤须玉其实还并没有这个意思,而且他来时是晌午,现在顶多刚刚过了中午,并不急着回去。
进入小潭更是没有多久,他不知道锦鲤为什么会突然这样说,也是直接问出了声。
锦鲤吐出了一个小小的泡泡,“前三次你都只待了三刻钟……”
凤须玉恍然,所以现在也是他今天进入小潭的三刻钟之后了?
原来锦鲤还记着这些。
凤须玉感慨一声,“那今天就再待三刻钟吧。”
锦鲤向他看来,吐出了一堆泡泡,即使没有出声,欢喜也是随着泡泡将他淹没。
凤须玉任由泡泡一点点破裂在自己身周,咯咯轻笑几声,不一会儿便重又见到了锦鲤白色的鱼身。
白色的鳞片在水中闪着银色的光芒,凤须玉眨巴眨巴金色的大眼睛,突然问道:“对了,你知道魔谷裂隙会吃山吗?”
魔的事情问魔,会不会得到意想不到的答案呢?
答案是否定的。
锦鲤盯着他看了好一时,若非鱼眼睛不会眨动,恐怕已是眨了好多下。
良久,锦鲤说:“没听说过。”
又问:“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说法?”
凤须玉挠了挠头,“从别人那里听来的。”
也不算是扯谎,毕竟真的是他从寸度那里听来的,虽然应该得是“预言蛋”做出的预言。
锦鲤挪走了视线,“听起来跟玩笑话一样,你还是再问问确定一下吧。”
凤须玉想了想寸度那张冷峻的脸,又想了想如果自己当真发问,寸度那冷冷向他睨来的视线。
凤须玉摇了摇头,说恐怕不太好确定。
锦鲤眼珠子一转,开始给他支招。
良久,凤须玉被锦鲤一尾巴从水面下甩到了岸上,站起来再看向水面,只见水面下的锦鲤已是一甩黑色的鱼尾潜了下去。
凤须玉挤一挤头发衣服上的水,转身向着阴寝殿的大门走去。
锦鲤着实是给他出了很多馊主意,凤须玉一个接一个的否掉了。
可现下里安安静静走在回去的路上,那些馊主意却是兜兜转转在脑海中盘旋,挥之不去,甚至越想越觉得有搞头。
不久之后,凤须玉回到寝宫找到寸度,便是直直走到了寸度脚边,抬手拉住寸度的袍角,问道:“仙祖大人,喝点酒吗?”
寸度向他看来,眼帘微垂,眸色晦暗。
寸度:“?”
第48章
相信用不着打开这一章, 凤须玉的结局就已经为大家所知晓。
没错,他被拒绝了。
寸度甚至揪住他那小小的后衣襟, 将他提溜到眼前,问他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
面色阴沉,眸光冷彻。
好像凤须玉不是单单只问出了一句“喝点酒吗”,而是已经抽烟喝酒烫头被抓了。
虽然凤须玉知道自己蛋壳里住着的是一个成年人的灵魂,即使当真抽烟喝酒烫头也没什么。
可似乎对于寸度来说,他还只是个刚刚成精了三个月的宝宝。
寸度仙祖最为珍贵的预言蛋宝宝不能就这样进入青春期。
寸度给他的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多少有点子炸裂。
见他不说话,寸度又问是谁教他这样说的。
凤须玉眨眨眼, 又摇了摇头,说没有人啊,将装蒜进行到底。
放心吧锦鲤, 他是不会出卖任何人的。
但在寸度面前,他的装蒜并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
寸度起身向外走去, 仍旧提溜着他的后衣襟,却已将手垂了下来。
凤须玉随着寸度的摆臂晃来晃去, 不多时便晃到了寝宫内一道门前。
凤须玉记得这扇门,就是寝宫内部那道唯一不能打开的后门门扇,门后应该能直接通到阴寝殿去。
那时他有问过寸度为什么这扇门打不开,寸度还让他继续努力尝试来着。
下一瞬,门上的大锁自行脱落,紧闭的门扇当即开启, 露出门后浓雾黏稠的白茫茫天地。
完全就是凤须玉第一次见到阴寝殿时的样子。
凤须玉心头一跳, 努力仰起了小小的脑袋, 茫然道:“仙祖大人要去阴寝殿吗?”
寸度停在了门前, 又将他举起,手臂伸直, 将他整个没入到浓雾之中。
浓雾如旧怪异,凤须玉一下子失去了视野,抬头甚至看不到寸度举着他的手臂。
这是要做什么?
凤须玉扑腾扑腾小小的四肢,可他这迷你的小身体又能扑腾出什么水花,就连身周的浓雾都没能挥走一分一毫。
正要发问,寸度却先一步开了口,淡淡道:“是哪个?”
啊,原来这事儿还没有过去。
甚至已经将范围缩小到阴寝殿,静候着他指认的模样。
可这雾浓得他连自己都快要看不清了,寸度是怎么想到让他在这里指认“犯人”的呢?
似乎是意识到他的疑惑,寸度捏着他后衣襟的手微微一拧,指尖提溜着的纯白小人儿便一点点转了个面。
可还不等凤须玉彻底转过去,他就飞快扑腾扑腾又将自己扑腾回了面对寸度的状态,大抵。
毕竟受视野所困,他也看不着寸度到底在哪个方向。
凤须玉飞快指了指自己,“我我我,是我。”
如针的视线刺在了他的身上,凤须玉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有些偏,转过脑袋试图对上寸度的视线,继续道:“我想学酿酒。”
而后,凤须玉倏地被捞回了寝宫之内,那扇大门也应声关闭,硕大的门锁再一次牢牢锁起。
寸度拎着他转身就走,似乎接受了他这一说法。
凤须玉松下一口气,这才想起什么向后看去,却只见紧锁的门扇,一点儿不见浓雾的痕迹。
尽管好像只见到了一片浓雾,凤须玉却恍惚觉得自己扑腾着转过身之前,视线的余光中见到了一抹亮色。
难道是阴寝殿大门处的牌匾?
毕竟那牌匾就是这样,可以完全忽略浓雾造成的视线影响,将匾上字迹传播到很远的地方。
凤须玉心说大抵如此,干脆转过了头。
那么,凤须玉没能看到的真实情景是什么呢?
是无数古语书写而成的名字。
那扇门背后并非阴寝殿,而是阴寝殿中所有狱人被剥夺的名字。
属于魔的罪与恶一点点侵蚀进入浓重的白雾,在浓雾中落满丝丝红意。
名字密密麻麻挤占了整座屋子,却只有一小部分汇集在一处,散发出亮色。
那是凤须玉已经发现并在今日里拜访过的所有狱人。
而在寸度离开之后,已是尽数熄灭,回归到旧时的位置。
若是凤须玉当真顺着寸度带给他的转动看去,看到的也并不会是那些古语。
而是那些古语所代表的,如今的狱人模样。
——
凤须玉真的去酿酒了。
寸度找出一本教授如何酿酒的书册,变化到凤须玉使用的大小,然后塞到了他手中。
再然后,更是陪着他来到了仙宫的药屋,让他尽情去做。
这已经是第二天的事,凤须玉茫然看着手中的书册和面前巨大到能塞百来个他的酒坛,懵了。
来真的啊?
当然。
凤须玉看向了寸度,寸度的眼神是这样告诉他的。
凤须玉悻悻将视线移回了手中的书册,埋头开始看书。
怎么说都是他自己说出来的,而且等真酿成了,他再去问寸度,寸度说不定就答应了呢。
于是,偌大的药屋里,便只剩下两道不时翻动书页的声响。
没错,两道,寸度搬了张椅子坐在他边上,手中拿着同样一本制酒的书册,看得比他快多了。
等到寸度飞速将书册看完合起,凤须玉猛地从手中书页抬起头来,带着震惊确定寸度是看完了没错,又是带着震惊将脑袋埋了回去,不自觉加快了速度。
也就在这时,贺星天来到了药屋。
因着也用不着什么法器一类的东西,所以寸度与凤须玉只是待在药物的大厅处,贺星天一进门就见了寸度,身形都几不可见一滞。
转眼,贺星天已是反应过来,施施然行礼道:“尊主早。”
寸度稍稍侧目,颔首应下。
贺星天笑笑,又是看向了他,“小宝儿早。”
凤须玉正加速努力看书中,这才注意到贺星天的声音,又是一个猛地抬头,一下子都没找到贺星天在哪里,嘴巴却先一步含糊应下。
又道:“星天早啊。”
贺星天自是通过他的神情看出他还在找自己,不由得苦笑一声,抬步向两人走来。
直到离得近了,凤须玉才看到贺星天的身影一点点变得清晰。
而后,贺星天站定在寸度身前,对上凤须玉的金色眼瞳笑了笑,发问道:“不知尊主与小宝儿何故在此?”
寸度垂眸将视线落在了凤须玉的身上,“陪他。”
凤须玉当场举高了手中的书册,“我要学酿酒!”
贺星天面上带几分惊讶,“小宝儿对酿酒感兴趣吗?”
凤须玉飞快点了点头。
贺星天笑容更深,“真好啊,不知有没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酿酒这事儿我也略知一二,。”
不用说也知道这个“略知一二”不过是自谦罢了,贺星天每一个略知一二的,都格外精通与熟练。
像是下厨,像是给他做小衣服。
而且他现在身上这套衣服就是贺星天给他做出来的诶。
甚至今天都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玩偶服,只在正常的衣袍基础上,多出一块小小的方帕,在寸度的帮助下折叠成三角形系在了他的脖子上。
虽听起来多少有些奇怪,但是凤须玉以他不算差的审美打包票,绝对是好看的!
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在贺星天说完后,凤须玉金色的眼瞳中已尽是写满了崇拜。
不得不说,贺星天真的是,天才!
尽管凤须玉没有说出来,可那双大眼睛当真是一点事都藏不住,看得贺星天都有些不好意思。
还是寸度出口道:“星天先顾念着自己的任务才是,这边还有本尊在。”
这倒确实。
贺星天其实并不是回去睡了一觉再来的,而是守在丹炉前守到了半夜。
天将亮时,贺星天将炉中的丹药取出后,在整理放入新一份丹药的材料前,发现材料有所欠缺,这才离开药屋赶去了玄云宗事堂。
更是一次性备齐所有材料后才赶回来。
也就是说,贺星天前脚离开药屋,后脚寸度就带着凤须玉来到了这里。
而寸度与凤须玉来到这里也并没有多久,可见贺星天根本就没有休息一下喘口气,格外的赶时间。
眼见着贺星天就要开口推辞,凤须玉急忙道:“就是就是,星天先去忙自己的吧,有仙祖大人在,我这边不会有问题的。”
贺星天答应了,走前还是道:“那我先行一步,有事尽可来找我。”
挥挥手送别贺星天,凤须玉看向寸度,寸度有所察觉,也向他看来。
凤须玉一凛,急忙又埋头继续了看书。
好一会儿过后,凤须玉终于将书册全部看过一遍,对全部步骤都有了模糊的印象。
合书抬头,凤须玉对寸度道:“我觉得我可以了,那我开始了。”
寸度已是百无聊赖又打开了一个长长的卷轴,现下也看到了后半部分,闻言抬眸看他一眼,重又垂下了眸子,应道:“好。”
寸度早早看完那本制酒的书册之后,干脆将所需材料如数备好,就放在他的身周,取用起来格外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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