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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须玉毕竟小小一只，面对着随随便便都比他个十来倍的工具或是材料也只能说是有心无力。
于是药屋的大厅之中，便就成了如今的这幅样子。
凤须玉右手拿着书一边看，左手指着各种材料，一条接一条地发出指令。
“仙祖大人，这个。”
“举我一下。”
“放到这里。”
“搅拌一个时辰。”
“然后……”
总归，就是如此景象。
刚开始也并不是这个样子，凤须玉一双小手小脚来来回回倒腾，努力得热火朝天，可奈何很快就遇到了问题。
酒坛太高，他上不去，谷子太多，他一次只能抱走三两粒，搅拌棒太粗，他根本抓不住，等等等等。
于是凤须玉开始求助于寸度，让寸度时不时放出道灵力帮他一下。
随着书册的内容稳步进行，步骤愈发复杂，除了指挥之外，凤须玉几乎什么都没有亲自去做。
而寸度似乎早有预料，一开始就跟他一起看完了那本书册不说，等他开始动作后更是飞快看完了卷轴剩下的部分，然后支着下巴看他忙活。
啊不，应该是看他追着那道不断听从指挥的灵力忙活。
尽管如此，一切也是进行得格外顺利，直到——
砰！
闷闷的爆破声自内里一处房间传来，凤须玉被惊了一跳，小小的身体不自觉打个哆嗦。
虽听起来应该不是多么严重的声响，也到底是爆炸声，凤须玉抬眼去看，却见正是先前贺星天离开的方向。
不知出了什么差错，贺星天炸炉了。
凤须玉急急问道：“星天，你没事吧！”
呼啸的风声自内里传来，不一会儿，少年人似乎终于得以喘息，应道：“我没事，就是烟太大了，我清清烟。”
听起来确实不像是有事，凤须玉松下一口气，转眼却见寸度气定神闲坐在原处，仍是支着下巴看他。
凤须玉将小手挡在唇边，压低了声音道：“仙祖大人都不关心一下星天的吗？”
闻言，寸度眨下了眼睛，漆黑的眼瞳如同深渊，只淡淡答道：“他若因此出事才奇怪。”
倒是实实在在的信任。
修仙之人确实不比常人没错，可关心还是可以关心一下的嘛。
凤须玉撇撇嘴，“哦”了一声，回头继续看酒坛子。
他此刻正站在酒坛子开口的边缘处，能够清晰看到内里搅拌的东西。
因着有灵力加持，凤须玉并不需要花费力气去自行搅拌，所以在没有其他工序可以同时进行的时候，凤须玉就显得有些无聊。
直到——
砰！
是不是感觉很熟悉？
凤须玉也这样觉得，尤其是这道声音并不来自于贺星天所在的方向，而是来自于他的身下。
下一刻，他踩着的酒坛子迅速开裂，分崩离析。
不等凤须玉反应过来，一道灵力已是稳稳将他托起，直托到寸度身前。
寸度伸出手，将发懵的小人儿承在了掌心。
哗啦，炸裂的酒坛尽数四散开来，碎片落在地面，尚还轻轻摇晃，发出微弱的声响。
凤须玉茫然眨眨眼，回头一看，只见原本还算整洁的地面已是乱七八糟的了。
凤须玉懵了，然后火速拿起了手中的书册来来回回翻，确定自己应该没有哪里有做错，登时就回头看向了寸度。
凤须玉伸出小手指指地上那乱糟糟的一滩，不解道：“自己碎的？”
寸度点下了头，“自己碎的。”
凤须玉陷入了呆滞。
但事情显然没有就此结束。
紧接着，砰砰砰砰砰一连串的炸裂声响自身后传来，转眼就哗啦啦碎了一地。
就连寸度都蹙起了眉，在身前挡了一道灵力，以免各色坛中的内容物流动到身前。
凤须玉听着动静都不想回头，抬起小手捂住了眼睛。
天呐！
这种情况，他都不知道是他自己太黑暗了，还是寸度太黑暗了，他俩这是一点儿成功的可能性都看不到啊。
就算再来一次，他也得按照书中的步骤进行，也得靠寸度帮他进行各种步骤。
不然他这拇指大，都不见得有那根搅拌棒粗的身体可怎么进行那些操作啊。
再来一次不会还是这个样子吧。
并不是凤须玉多么没有自信，主要是听动静甚至都没有一个坛子幸存。
虽然有预想的目的在，可真正动起手来，酿酒也挺有意思的诶，他还真有设想过自己能在寸度的帮助下酿出酒来的。
现在能指望的，是不是只有把贺星天拉过来好跟他们一起复盘一下事情的经过啊。
毕竟对比起他与寸度，贺星天简直就是完完全全的专业人士啊。
但，遥遥的呼声仍未停止。
还是贺星天那边房间里传出来的，贺星天所说的烟或许不是一般的大。
要不，他就再跟寸度尝试一次？
那得先去找些新坛子来才行，或者让寸度把坛子都修复完好。
话说，寸度是不是可以用灵力把坛子都加固一下啊。
凤须玉想着，重又抬起了头来。
却正迎上寸度道：“没事了？”
凤须玉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诶？”
寸度眸中闪过一丝不满，“关心你。”
凤须玉眨眨眼，恍然。
是刚刚在贺星天那边先爆炸的时候，他问寸度怎么不关心一下的事。
寸度并没有因为他的话去关心贺星天，因为对贺星天很是放心。
而来关心他则是因为对他很不放心？
算了，总归是一份关心。
既如此，他还是先不继续冒险了。
凤须玉露出了整齐一排小小的牙齿，笑道：“谢谢仙祖大人，不过有事。”
又道：“仙祖大人能弄点酒来吗？”
寸度微眯了眯眸子。
凤须玉并未留意，还在继续道：“要du、烈一点的，啊，还有葡萄。”
寸度：“葡萄？”
凤须玉笑道：“没错，我们直接泡葡萄酒吧！”
第49章
凤须玉拿到了葡萄, 但没有酒。
于是此刻，凤须玉正站在一大串葡萄前, 抱着尚未从梗上取下的葡萄嗷呜大吃。
凤须玉现下里很是郁闷。
几次三番被拒绝后，凤须玉终于想起最根源的问题，他终于想起问向寸度道：“仙祖大人不喝酒吗？”
寸度回道：“不喝。”
凤须玉这才知道，自己白忙活了。
寸度从根本上就不喝酒，所以即使他真的能从寸度那里弄来些，或是最终他能够成功酿出来，都改变不了一个既定的事实。
寸度不会喝。
凤须玉再咬了一大口葡萄, 木着眼睛嚼吧嚼吧，呸呸呸吐出了不小心一起咬到的葡萄皮。
葡萄很好吃，很甜, 略带一点点调和的酸，汁水饱满, 从他咬出的小小缺口往下流。
凤须玉静静看着那一点点汇集起来的葡萄汁，突然道：“仙祖大人, 我想尝尝。”
转目看向寸度，寸度也正向他看来。
寒意自那双深眸中渗出，直渗到凤须玉后颈。
凤须玉缩缩脖子，“我还没有尝过嘛。”
是事实。
寸度沉眸思索片刻，揪着他的后衣襟和那串葡萄，起身离开了药屋。
良久, 终于清理好房间的贺星天出门一看, 却只见寸度与凤须玉都已不在原处, 厅中干干净净, 那会儿堆放得满满当当的酒坛药罐一个不剩，全部消失了痕迹。
贺星天挠挠后脑勺, 再转身返回了小房间。
几天之后，终于赶在最终节点将任务提交的贺星天拿到了想要的灵草，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小殿，倒头睡在了床榻，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
作为修士，贺星天一般也没有多少觉要睡，更多的是打坐调息，如此疲惫的情况并不多见。
主要是贺星天实在是低估了这个任务的困难程度，虽需要的并非什么不常见的丹药，但定制所需的比例放在丹炉里，就是会炸炉。
贺星天前前后后炸了十几次丹炉，若非仙宫药屋中的丹炉都是上好的法器，恐怕早就被炸毁了。
而炸炉就意味着要清理丹炉，整理房间，再重新炼制。
本就紧巴巴的时间更是紧巴巴，这才造就了如今疲惫至此的贺星天。
但一觉醒来，贺星天又重新恢复了活力。
带着这份复苏的活力，贺星天找去了寝宫。
还不等走到近前，贺星天就见着了趴在寝宫门边懒洋洋晒太阳的凤须玉。
圆滚滚的雪白蛋身上穿着一件紫色的小衫，身下铺着一块小小的软垫，将整颗蛋支撑了起来。
那柔弱的小手上正抱着一颗硕大的葡萄，时不时咬上一口，已经将葡萄咬去了大半。
不得不说，这样的情景实在是惹人怜爱，贺星天只是看上一眼，笑容就不自觉盈满了眉梢眼角。
可一直等人走到近前，凤须玉才猛地意识到贺星天距离自己已是不过三米左右的距离，不由得蛋躯一震，手中的半颗葡萄都要给颠起来一点。
凤须玉完全没想到贺星天会来，面对突然闯入感知的贺星天实在是没什么准备。
好在凤须玉反应及时，也胜在蛋形的自己没有五官，只急忙压下自己下意识的更多反应，出声道：“星天早啊，好久不见。”
说话间，贺星天已是走得更近，而后蹲在了他的面前，应道：“小宝儿好久不见，今日怎是变了回去？”
闻言，凤须玉闭上眼睛努力一阵，那白白胖胖的蛋壳自行变化，纯白纤细的小人儿出现在了贺星天眼前，身上紫衫因着大半压在软垫上，看着也并无任何不妥。
贺星天的面上露出些许惊讶，这是前段时间里凤须玉还无法做到的事情。
凤须玉睁开那双金色的眼瞳，对上贺星天的视线，略显得意道：“我现在可以控制了，不过这样可以节约点灵力。”
话音刚落，凤须玉又是变回了蛋形，看起来远比从蛋形变化到拇指形态轻松。
贺星天面上的惊讶转变为了更深的笑意，目下一双小痣生动鲜活，毫不犹豫夸道：“小宝儿好棒啊。”
凤须玉不好意思摸摸脸，手上沾染的葡萄汁沾了满脸，也毫不在意，只道：“星天忙完了吗？”
贺星天飞快点点头，“忙完了，抱歉啊小宝儿，之前都没能陪你一起酿酒。”
说起酿酒，凤须玉抬手摸在了耳侧的耳坠，从其中的芥子里努力拖出了一截……葡萄梗。
凤须玉力气不够，急忙对贺星天说：“星天伸手接一下。”
贺星天疑惑伸手，凤须玉干脆将那一大串葡萄倒了出来，正好倒在贺星天的手上。
在贺星天疑惑的视线中，凤须玉解释道：“仙祖大人给了我好多葡萄，很好吃，星天也一起吃。”
虽然年岁不大，贺星天的手其实很大，手指细长，也很漂亮，但大不过那么大的葡萄串，所以在疑惑得到了解决后，贺星天没忍住笑出了声。
“多谢小宝儿。”
凤须玉摇了摇头，又聊了一会儿，凤须玉这才想起什么突然道：“星天是有什么事吗？”
事倒算不上事，贺星天来此主要还是来看看凤须玉，毕竟前时时间紧张，贺星天都没能顾得上好好看看他。
现下聊过几句，心中一个担子突然就好像放了下来，贺星天也没什么事了。
不过既然已经来到这里，不跟寸度仙祖打个招呼怎么也说不过去，贺星天便如实告知。
凤须玉点点头表示理解。
很快，贺星天进去一圈打过招呼，就又出现在了门外。
然后，凤须玉就跑去了贺星天手心，一人一蛋决定换个地方。
晒太阳吗？
不太算。
这次的目的地是贺星天居住的小殿，凤须玉要在那里，听听贺星天讲授关于酿酒的重点。
没错，凤须玉并没有因为被寸度提溜回去就放弃，甚至酿酒的念头还愈演愈烈，一定要弄出点什么东西的架势。
——
等到傍晚凤须玉离开小殿时，贺星天那处小小的酒窖里已经是多出了三小坛粗制品。
没错，是凤须玉存放在贺星天那里的。
在贺星天的一步步指导下，终于没再发生什么炸坛的意外。
那时酿酒不成功，有问题的是他，也是寸度，他俩的操作没一个是合理的。
明明同样是对照着书册中的步骤，需要注重的细节却是多得数不清。
只能说幸好有贺星天在。
凤须玉高高兴兴回到寝宫，高高兴兴拉着寸度的袍角让其将他放回小房子，高高兴兴跟寸度说了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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