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呼吸一口气:“就这样画吧。”
程庭的声音有点哑:“这里不用画吗?”
周锦书颤着声嗯了一声,一股麻意从腰腹处直升天灵盖:“………嗯。”
“好。”
挡住以后,周锦书的心跳总算安静了些,他再次深呼吸,拿起画笔对着程庭。
程庭的身体确实很完美,用他为原型制作成雕塑会很美。
画人体的时候画过的身体很多,高的矮的胖的,都没有程庭这样的难,胖的人骨骼和肌肉都隐藏在肥肉中间,反而最好画。
充满力量感的躯体才是最难画好的。
没过多久,周锦书就全心全意地沉浸在绘画中。
虽然后悔,但找到这样的模特是很难的,既然都已经开始了,当然要尽全力画到最好。
从窗户外打进来的光束在两人面前形成金色的分割线,空调的温度比往常高,阳台门露出的缝隙散发着温暖的夏日阳光的味道,带着花草的清香。
窗帘镂空的花纹被照射着,和具有人体美的躯体形成一副绝美的画卷。
美得惊人。
周锦书灵感迸发,画笔几乎没有思考停顿地很快。
纸上的光影像是被打印出来一般细致自然,线条柔和又清晰,室内安静得只有画笔在纸上的沙沙声。
程庭被周锦书注视着,以看待艺术品的眼神。
一刻钟在燃着的线香间悄然流逝。
安静被程庭打破,他忽然说了一声:“抱歉。”
这声音很哑很低,呼吸沉沉,在阴影出漆黑的眸子蕴着潮涌。
周锦书抬头,花已经掉了。
向日葵掉在沙发下,花瓣撒落一地,花露掉在地毯上染上水迹,朝着太阳。
他的脸从白皙的脖颈处开始红,一直红到头皮,手颤得握不稳笔,抖着声音往右边一指:“在那边--”
.......
这绝对是他画人体最艰难的一次。
周锦书送走程庭,洗了澡躺在床上,回想下午的画面,还是会绷紧脚趾。
--幸好他画得快,已经差不多只需要修细节了,不然明天还是这样的酷刑。
软得像云的蚕丝被将他包裹,周锦书打开平板刷了两下,邓斯的话忽然跃进他脑海。
“那就不算喜欢咯。”
他思索了许久,咬了咬牙将平板放下,用床头柜旁边的无菌湿巾擦了擦修长漂亮的手指。
....
他努力想着方熹的脸,想着....
可是不行。
他没办法冒犯她,就算只是在心里也不行。
他最后干脆打算什么也不想。
被子上金线勾勒的刺绣在一角夜灯下闪着细光,周锦书指尖发颤,脑海里却忽如其来地闪过程庭的脸,和他那句说了好几回的“抱歉”....
余韵过去,理智回笼。
他几乎是立刻从床上弹了起来,腿还没恢复力气,倒下床重重磕在旁边的柜子角上。
“嘶--”
“操— —”
他急得一连说了两个字。
第四十五章
第二天一大早, 周锦书出现在雕塑教室。
今天他来得比往常还早。
平常上早八他都是踩点到,今天早上吃了早餐怕程庭又要送他,他早早说有事要先走。
还没等程庭说什么,他就自己跑出门了。
经历了昨天的事, 特别是晚上....他真的没脸见人。
他怕他再看到程庭的脸, 就算他什么也不做脸就会红,这未免太荒谬了。
太阳还只升起一半, 晨曦的天空是雾蒙蒙的颜色, 青草带着露珠的气味从楼道两旁窗户外绿化带飘来。
邓斯打着哈欠啃着刚买的包子,推门进教室。
看到周锦书的那一刻,两个人都很震惊。
“你?”
“阿锦?”
周锦书手上拿着泥塑工具, 圆眼睛闪过几丝不解:“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今天上午是有课, 但不是阎教授的课, 只是细节和整体艺术欣赏的课,他会来上课就已经是个奇迹, 还早到一个多小时?
邓斯把嘴里的包子咽下去,“我...早上睡不着,就来了。”
“那你呢?怎么来这么早?昨天你不是画人体吗,我以为你会很累。”
周锦书根本不信他的说辞, 但也没多问, 继续在面前已经搭好的架子上涂涂抹抹, 期末考核的东西已经做完被拉去翻模, 他现在做的是本学期小课的新作业。
“还好,不累。”
邓斯凑到他旁边问:“昨天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周锦书红着脸推开他,“还能怎么样, 画完了。”
邓斯不信,“什么也没发生, 就画完了?”
“你觉得会发生什么?”周锦书假装忙碌地在泥巴上动了动,“请不要带任何有色眼镜看艺术行为。”
邓斯大大地切了一声,“程庭那身材,画起来能是纯艺术吗?”
他摸了摸下颌,“反正要是我能画的话,我是不可能当纯艺术看的,不过你嘛--还真说不定。”
周锦书不看他,“我没什么感觉。”
“那昨天晚上,试了吗?”邓斯用纯艺术的眼神严肃问,“知道自己到底喜不喜欢方熹学姐了吗?”
周锦书忍不住转身看他,“为什么不能想就是不喜欢,谁规定的?”
这话明显就是没想。
邓斯用手撑在脸上,歪头惊叹道:“你知不知道--人类的爱情本质是什么?没有X的爱和没有爱的X都是不完整的,当然这是主流的说法,像我的话我觉得没有爱也是能行的....”
“还是说你是柏拉图式爱情的忠实拥护者?”
周锦书觉得自己不是,但他拒绝讨论这个问题,“你既然来了,就快做上次的作业吧,后天就要交了,免得最后做不完。”
“你那个期末考核的作业到底是怎么交的?”
周锦书知道邓斯交的考核作业是一件陶瓷制品,虽说技术不算多高超吧,至少也能过关了。
他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做的。
邓斯含糊道:“就是随便做了一下,很快的。”
周锦书不问了,把手套脱了坐下来提着水壶喝水。
今天是这个月最热的一天,天气预报连续发布黄色高温预警,提醒市民注意防晒,避免中暑。
早上周锦书是自己走路来的,穿的是灰色套头T恤和半截运动裤,刚刚运了塘泥,裤子上已经有了一些小泥点。
他一坐下,邓斯就眼尖地发现了膝盖上的淤青,“你膝盖怎么回事?”
“啊?”
周锦书低头,看见自己膝盖上明晃晃一大片淤青的痕迹,虽然已经擦了药酒,但他皮肤太白,很显眼。
他一下子回想起来昨晚的场景,尽力抑制住悄悄变热的脸,说:“不小心磕的。”
“你这也太不小心了吧,磕这么大一块,这得多疼。”
周锦书胡乱嗯嗯了两声敷衍他,脑子里想的却是今天早上。
程庭送早餐过来陪他一起吃,也发现了他膝盖上的淤青。
他皱着眉头问:“锦锦,腿怎么回事?处理了吗?”
周锦书想到这块淤青的来历,又被他瞧的浑身不自在,脸颊两边泛着红,小声说:“没什么,不小心弄的。吃完早餐我擦个药就好了。”
程庭把家里的药箱翻出来,拉着他坐到沙发上:“淤青不揉开好得太慢,上次腰上的才好,腿上又有了新的。”
他用手掌把药酒搓热,一只手扶在他小腿肚下方,一只手盖在他青紫的膝盖上,不轻不重地揉。
周锦书心里想着昨天晚上荒唐的那一幕,被他的手散发的热度烫到,耳朵和脖颈都因为不自在冒着热气。
眼神慌乱地瞥向别处,花瓶里开得正艳的向日葵啪的一下闯入他的视线。
他的心重重一跳,紧张得小腿颤了下。
程庭半蹲在他面前,长腿曲着,握着他小腿的手一顿,眼神如幽深墨湖,宛若能一眼看到人心底,他半开玩笑,慢悠悠问:“昨晚干什么坏事了?这么紧张。”
被说中心事的周锦书差点一脚踹在他脸上。
落荒而逃出来以后,周锦书一心让自己忘记这些。
从早上就开始忙忙碌碌做作业。
.......
邓斯成功让他又想了一遍。
周锦书心不在焉地团着泥巴,看着认真,耳朵尖红得滴血的样子实在可疑。
邓斯看了他好几眼,问:“我没记错的话这个作业对你来说应该挺简单的,你做这么早干什么?”
“不拖延是好习惯。”
邓斯憋了好几分钟,“但你这个.....是不是太早了点。”
小型全身人塑....这不是下学期开学要交的东西吗?
周锦书还在想着自己的事,听了话也是左耳进右耳出,又嗯嗯了两声,牛头不对马嘴地回:“挺好的。”
向日葵....向日葵。
向日葵都有点遮不住。
这真的正常吗?
想着想着手上动作不停。
邓斯沉默地看着他脸色红扑扑的忙忙碌碌,突然出声问:“有这么壮观吗?把你震撼成这样。”
“什么?”
周锦书从自己的世界回过神,莫名其妙地问他:“什么壮观?”
邓斯指着人塑的腰下:“程庭。”
周锦书回头,二十厘米的泥塑刚有形状,腰下被他糊了一大团泥巴,比例极其怪异,那地方比头还大。
托不住还一直往下掉。
“........”
他立刻头顶冒烟,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把那一大团揪掉,大声说:“什么程庭,程庭在哪里?”
邓斯哼哼笑了两声,“还说昨天没事?”
周锦书把那团泥巴狠狠扔在邓斯的手上,忍无可忍:“再说话糊你嘴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邓斯笑得往后仰,教室里陆陆续续来的人都忍不住看他。
.
两节课过去,周锦书拿起手机看,程庭给他发了几条消息,都是关于周末游乐园的票。
【狗东西:买周六的可以吗?】
【狗东西:上午去人少,下午就玩一些更冷门的项目。】
周锦书从没去过游乐园。
小时候没人带他去,长大了一个人也不好意思去。
而且游乐园人太多,很多热门项目都要排队,对社恐格外不友好。
程庭说的游乐园是郊外的一家,占地面积很大,年代也挺久远了,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生意不算好。
周末就两天时间,从市区一来一回的话太费时间,也玩不完所有项目,上班族会觉得太累不划算。
时间充裕的大学生会选择在那里住一晚,大多都是情侣去。
【TS:当天晚上能回来吗?】
【狗东西:回来可能太晚了,你介意的话开两间房。】
周锦书不想开两间房显得刻意,干脆道:
【TS:晚上开车不安全,我打车回来,你到那里睡一晚吧?】
【狗东西:那我也回来。不会不安全,我开慢点。】
昨天画人体还是给他留了点后遗症,让他对在酒店一起睡十分抗拒。
讨论到最后,还是决定了当天早上去晚上回来,虽然玩不完所有项目,但也够了。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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