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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荣(古代架空)——迷幻的炮台

时间:2023-09-29 11:17:18  作者:迷幻的炮台
  他心中微动,开口:“不知玉小姐找谁代替司寇柊。”
  “我的书童,他会武功。”玉罗绮说。
  “他家是做杀鱼生意的。”
  遂钰失笑:“杀鱼与杀人不同,单凭你和他,恐怕脸杀只鸭子都难。”
  玉罗绮不乐意,拢着宽大袖口,扁嘴道:“怎么,你杀过人?”
  “杀过。”遂钰缓慢来到玉罗绮面前,轻叹半声微微弯腰。
  玉罗绮双手挡在胸前,眉心紧蹙,警惕道:“你干嘛!”
  遂钰左手绕过玉罗绮脑后,找到鬓边最短的那根发簪,同时用右手食指点了点玉罗绮咽喉,漫不经心道:“从这里杀人,血会溅你一身。”
  “人很脆弱,但也很顽强,如果未能一击毙命,对方便能够瞬间完成反击,带着你一起下地狱。”
  骤然放大的面庞,令玉罗绮呼吸漏跳一拍。
  遂钰睫毛微颤,脑海闪过徐仲辛暴毙惨状,以及狼狈的自己。像他们这种人,一生中直接间接,或多或少都会损害某些人的利益,或是夺取他人性命。
  但玉罗绮与司寇柊完全能够避免。
  遂钰将发簪送进自己发间,轻快道:“玉姑娘,太平盛世。”
  “你们很快就会有好日子过。”
 
 
第97章 
  玉罗绮带来的人倒是会些功夫,不过都不多,遂钰倒摇身一变成为几人中的高手。
  成功击杀徐仲辛,很大程度源于巧合。徐仲辛自以为功高震主,武功拿捏一个南荣遂钰轻而易举,因此遂钰接近他时,他并未将遂钰当回事。
  多年被朝廷压制,一朝即将稳坐帝位,按捺不住的得意才是杀死他的真正元凶。
  遂钰盯着玉罗绮的手,良久,道:“你手背的伤。”
  玉罗绮:“小时候上山打猎不小心碰到了猎人的捕兽夹。”
  捕兽夹擦着手背而过,好在刀尖无毒。
  她搓搓手背,不好意思道:“年龄小没当回事,后来才发现疤祛不掉了。”
  “所以没有人能代替你。”遂钰眼疾手快,抓住司寇柊,避免他整个人扑向玉罗绮。
  司寇柊是典型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以为凭借满腔热情便能成事,可那是小说话本里才有的桥段。
  话本里杀人太容易,好像谁都能报仇雪恨,归根结底,那只是虚无缥缈的幻想,真正杀一个人,不可能毫无负担。
  自然,也只有畜生才会藐视生死。
  “可是罗绮……”司寇柊话没说完便被遂钰打断。
  遂钰:“玉罗绮无人替代,但你可以。”
  如果没有南荣遂钰,或许最终合谋的,也只有玉罗绮与司寇柊。
  玉罗绮虽坚定,但不难察觉那份恐惧,遂钰很理解她的心情,就像是下定决心救驾的自己。
  他救的不是萧韫,玉罗绮救的也并非自己。
  再坚定的意志,也敌不过滚烫的血淌过手指,午夜梦回,徐仲辛的死相仍旧徘徊脑海,遂钰满头大汗地惊醒,沉默坐至天光大亮,才勉强告诉自己,他杀人是为了黎民百姓,徐仲辛该杀。
  他在萧韫面前是未谙世事的遂钰公子,在南荣王府是被父兄疼爱的幼子,可出了门便没人挡在自己面前遮风挡雨,就像现在,他要站在玉罗绮与司寇柊身前,用自己的身躯挡着他们,迎面庞大古老,血腥弥漫的月神宗族。
  如果永远不会长大就好了,遂钰想。
  天未明,紧栓在门上的铁链再次被牵动,外头的人打开重重枷锁,中年女人推门而入,身后侍女端着法器紧随其后。
  “你们都下去吧。”
  待侍女们将物什摆放整齐,女人拿起手边银钗,沙哑道:“我来伺候玉小姐梳洗。”
  玉氏乃秀州望族,这种身份的在室女,很少参与聚会,出门也会戴着面巾,避免被人瞧见面容。
  祭坛离宗祠很远,却仍能听到仪式渐起的丝竹声。
  贵族献祭前,率先遇难的是奴隶与被挑选的平民。祭坛附近挖几个大坑,用不同颜色质地的土层层铺就,每一层会放进相对数量的残肢。
  或是野兽,或是奴隶,头颅砍去的瞬间,脸上仍保持着最新鲜的恐惧,这个时候便有人前去掀开他们的额骨,将皮肉与骨头分离。
  “罗绮你要的东西我带来了。”
  “宝姨娘!”玉罗绮掀起盖头,高兴道。
  她推了推遂钰,撩起半边盖头,遂钰夜里没睡好,又是格外缺觉的体质,闭着眼低声:“我想休息会,你们先聊。”
  通过司寇柊,他也大略明白秀州这些家族的联系,宝姨娘不算宗祠之中特别核心的长辈,但祭祀,拜见月神之类的事,少不了她的身影。
  宝姨娘瞧见遂钰侧脸,惊讶道:“你哪里寻了这么俊俏的小子代替柊。”
  “他是柊找来,预备代替我的人。”玉罗绮长叹,“也没时间解释太多,宝姨娘,你把我屋里的毒都带来了吗。”
  玉罗绮幼年体弱,被家中送去名医身边休养,治病救人没学会,学了点毒术的皮毛回来唬人。
  宝姨娘看着玉罗绮长大,玉罗绮母亲早年病逝,后来的继母将她放养,不过这已经很好了,不为难人的继母少见。
  没有母亲愿意送自己的孩子去死,宝姨娘动过送玉罗绮的离开,独自承担族中责罚的念头,玉罗绮却坚定地握住她的手,决定用自己的命做场赌博。
  “如果只是杀了族长一人,宗祠其他蠢蠢欲动的长老,便会迅速取而代之。”
  “姨娘,杀了宗祠大半主事,或许我们才能给那些先锋军撕开条口子。”
  遂钰倒吸口凉气,震撼道:“先锋军又是什么?!”
  带军字,规模必定不小。
  秀州竟已藏龙卧虎至此吗!!!
  当地势力一声不吭,私下囤积兵力,明面又有凌驾于州府之上的宗祠信仰。
  果真天高皇帝远,底下有人压着,上头来人盖着,即便皇帝为百姓着想,仍然心有余而力不足。
  究竟是什么样的机缘巧合,才能让秀州如此包藏祸心。
  蔑视朝廷,拒绝官府管束,无法独立只是因为身处腹地,并没有大量的耕地用于种植。
  玉罗绮解释:“先锋军是为了抵抗宗祠管理秀州的……”
  “民间军备。”遂钰沉声。
  “私下建立军队是重罪。”
  遂钰摘下盖头,视线越过玉罗绮,径直落在宝姨娘身上,淡道:“这支军队是民间自发组织,还是秀州守备军中的派系。”
  宝姨娘面色阴沉,伸手将玉罗绮扯至身后,作保护姿态,警惕道:“你是官府的人?!”
  “姨娘说我是谁,我就是谁。”
  遂钰:“也可以是玉罗绮小姐新交的生死朋友。”
  “秀州州府去了不少,原因皆是为秀州心力交瘁死在任上,仅凭你,能撼动几分?”宝姨娘情绪突然激动起来,胸膛剧烈起伏,仿佛含着什么喷涌而出的怒意,紧紧逼迫着遂钰开口回应。
  人活到宝姨娘这个年纪,见过生死,品过苦辣,或许她有什么难言之隐,但这并非遂钰目的所在。
  遂钰轻描淡写道:“若不能撼动宗祠,我这个外乡人能做的,便只是救出司寇柊和玉罗绮。”
  “其他献祭百姓的命呢。”宝姨娘问。
  遂钰:“与我无关。”
  宝姨娘:“公子长得不像是无情人,行事倒比同龄人狠辣些。”
  遂钰失笑,扬眉勾唇道:“就当姨娘是在夸我了。”
  宝姨娘见过不少达官贵族,虽无从得知遂钰的身份地位,但总归不是乡绅或地方州府养得出的举止脾性。
  提及军队,便能敏锐追究罪责,并非感叹秀州混乱,普通人家养不出这样的人。
  至少是——
  宝姨娘喉头滚动,试探道:“若能顺利逃出去,罗绮的未来……我在别的地方有不少产业,但不能直接交到罗绮手中。”
  “若宝姨娘得以脱身,离开此处,不如就跟玉姑娘一起至鹿广郡生活,那里虽比不得秀州山清水秀,但也是好风光。”遂钰邀请道。
  “你是鹿广郡人?”玉罗绮终于寻得机会插话。
  遂钰想点头,但又觉得自己似乎不算,于是岔开话题:“姨娘还是快些为玉小姐梳妆,夜里为了劝司寇柊离开,浪费不少口舌,若姨娘待会出门见了司寇柊,可千万叫他沉住性子,切勿冒险。”
  祭祀月神的男女,会换上大红的拖尾礼服,袖口坠以金制铃铛,若说这是祭祀,倒不如更像是成亲。
  玉罗绮妆容精致,发髻高高盘起,虽有盖头遮盖,但头饰该有的制式一样不少。
  轮到遂钰束发,他下意识捏了捏袖口的铃铛,望着镜中眼底略有些发青的自己,忽然说:“宝姨娘,袖口以铃铛装饰,是有什么讲究吗?”
  宝姨娘在遂钰发间抹了些发油,用木梳整理遂钰额前碎发,将他的刘海完全梳向脑后,夸赞道:“公子将整张脸露出来才更好看呢。”
  “神仙用铃铛寻找自己丢失的宝物,许多地方传统,男子会给心爱之人赠一枚铃铛,即便日后天涯海角,只要风穿过铃铛,铃声阵阵,他便能循着声找来。”
  “公子这般优秀,想来已定亲了吧。”
  遂钰垂眼:“没有。”
  “那就是有心上人了。”
  遂钰:“……不算。”
  黎明,第一缕光不偏不倚落在门扉,响彻秀州主城的钟声奏鸣。
  族长天枢亲自于宗祠出发,护送献祭给月神的童男童女,抵达早已修筑好的祭坛。
  玉罗绮双腿发软,险些上不了轿子。遂钰正想嘲笑她时,陡然发觉自己的手也在剧烈颤抖。
  他深呼吸,在搀扶着他的侍女的提醒下,缓慢坐进软轿。
  作者有话说:
  为了和下一章连贯,所以在这里断掉了,下一章会多一点。
 
 
第98章 
  乐奏得喜气欢快,轿辇随行侍女端着样式各异的礼器,队首队尾分别有数名壮汉护送。
  挑的都是族中数一数二的勇士,一只手便能轻而易举捏死普通男人的那种。说是护送实为看守,以前也并不是没出过当街救人的混乱。
  遂钰轻轻将轿帘掀开条缝,仔细观察着前头走着的那几人。
  宝姨娘事先按照玉罗绮的叮嘱,将祭祀烹煮肉食的礼器,用沾着毒药的帕子擦了一遍。
  与神享用祭品,在将童男童女焚烧之前,而这也是众人精神高度集中的时候。
  尽管月神之说在外乡人看来,只是某种源于千年的独特“传统”,但大部分秀州人,以月神为尊,在宗祠势力的加持下,更加深信不疑,融入骨血也也不为过。
  遂钰深呼吸,萦绕在胸腔的浊气令他烦闷不已,若非离宫走这一遭,也见不到如此荒谬的仪式。
  并非神赐福于人,而是地位悬殊带来的压迫。
  大都森严的等级制度就已经足够荒谬,不知秀州百姓在这种情形下,如何活到现在。
  一场祭祀做得像是谁家娶亲,唢呐锣鼓齐名,其中夹杂着百姓沿街跪拜的祈祷,乞求月神庇佑的呼喊入耳,遂钰使劲咽了口唾沫,强行忍耐着不适,微微弓身,双手捂住耳朵。
  将他人性命作以祭祀,剥夺生的权力,以血腥巩固并非众望所归的地位,若真有神明,岂会眼见百姓磨难而袖手旁观。
  清醒的沉睡者甘愿封闭七窍,沉浸在自我营造的美丽梦乡。原来大都的勾心斗角都算不得什么,世家们争夺利益,即使有百姓跟着受牵连,那夜并非完全无人逃脱。
  而在这里,谁都有可能是某人口中的食物。
  荒谬至极。
  祭坛以拱垂形建造,四面通风,琉璃镂空作穹顶,日光透过琉璃撒向祭坛中央,登上九十九层台阶,第一百处设四人合抱的巨大铜鼎,取九九归一之意。
  队伍抵达之时,浓郁的肉香已在祭场泛滥开来。
  寒意自脚底逐渐蔓延至心脏,遂钰用力掐了把大腿,警告自己切勿因外物分神。
  是,没错,这是外物,遂钰告诉自己。
  很快,他听到伴于轿辇旁,方才搀扶自己侍女,低声对同伴说:“听说这次吃的是学堂先生的孩子,先生去宗祠闹起来,天枢大人将他也一并献给月神了。”
  提着花篮的侍女:“什么?”
  “而且……负责脱骨的,就是先生最得意的弟子。”
  花篮侍女先是倒吸口凉气,哽咽道:“先生那么善良的人……”
  “小声点,别人看见。要是让族长大人看到,你也得被丢进去活埋。”
  “可先生他——”
  “我们又说不上话,还是少管闲事吧,上次因为多嘴,被长老惩罚的事没过多久……唉。”
  遂钰竖着耳朵正欲多听几句,没想到先开口那个闭嘴了。
  ……
  此次将儿女奉予月神的两族,家主站在最前排,司寇老爷揣着手面无表情,玉家先开口。
  “你家死的是小儿子,多少年才生了这么一个男丁,族长应多善待你家才是。”
  司寇老爷冷哼:“难不成玉老弟以为,只要多添几位长老,日后便能入宗祠做族长?”
  “这可不是谁钱多便能上的位子。”
  玉家家主微笑:“你家长房倒是多子,不如过继一位,我看曙合拉夫人近日精神不振,屡次请大夫去瞧,若外头的大夫不顶用,我这倒有位法师。”
  “说不定做场法,将身上的邪魔驱散,人便能恢复正常了。”
  司寇老爷嫌恶地呸了声,与玉家多说半句都是晦气。
  玉家家主心情并未因司寇的无礼而恼怒,反倒抬起下巴神采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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