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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毫不犹豫的飞快爬了起来再次朝着还亮着灯光的走廊前段跑去。
玉葫芦随着他的跑动在他胸前一荡一荡，伴随着他心跳的速度，咚咚、咚咚——
头顶的灯依旧不断的在熄灭，但岑青终于看到了护士站的台子，还有坐在那里面的白衣护士的身影。
他爆发出了最后的力气加快速度冲了过去，朝着背对着他像是在打瞌睡的护士道，“有，有什么东西在这里。”
护士一开始没有动。
护士站的灯光怎么这么昏暗？
让人寒毛直立的凉意顺着衣领钻进岑青的心口。
岑青猝然后退了半步。
灯光猛地暗淡下来，还闪烁不停。
一直没动静的护士脑袋在肩膀上直接转动了一百八十度，直面了岑青。
一张苍白的脸，没有五官，却在嘴巴的位置裂开一条又长又弯的口子。
就像是一个别扭僵硬的微笑，直直冲击着岑青最后的理智。
岑青踉跄后退，似乎已经忘记了身后是他原本逃离的深渊，一头冲进了黑暗的走廊深处。
呼哧、呼哧——
啪嗒、啪嗒啪嗒——
怦怦怦怦——
是谁的喘气声，谁的脚步声，谁的心跳声？
走廊好拥挤。
奇怪，明明只有我自己，为什么觉得这么挤？
什么东西又在抓我的脚踝？
岑青的脑袋已经不能想太多了。
前面是什么？一扇窗！
啊，太好了，有救了！
他想也没想，飞快的朝窗户冲去，双手一撑，一只脚已经踩了上去。
跳下去就好了，跳下去就能逃离了。
真是受够了！
第8章 梦中梦
一阵微风拂面，混沌又混乱的脑子似乎清醒了一点，这让岑青下意识朝下面瞥了一眼。
外面的路灯昏黄，但比起他所在的位置来说，可以称得上明亮了。
他嘴角明明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却不知道自己眉头是皱着的。
另外一只脚也站了上来，现在只要踏出去就可以了。
岑青的脚掌已经踏出去一半。
一声爆喝却犹如响雷落在耳边，与此同时还有紧紧箍在腰上的手臂。
“岑青！！！”
噗通。
天旋地转，倒下去之后的触感却比想象中要柔软许多。
嗯？
柔软？
腰间轰然的暖意变得越发灼烫，混沌的脑子逐渐清明。
岑青听到了身下疼痛的闷哼声。
“岑、青！”
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的男生艰难无比的把他推开，满头都是汗。
“你他妈的……是不是傻逼！”
黄鑫暴跳如雷的骂声，终于让岑青从无尽的幻觉和噩梦里，回归了现实。
没有走廊，没有黏在已经聋了的那只耳朵边上的喘息声，没有什么脑袋能在肩膀上旋转一百八十度的怪物护士，更没有在黑暗里贴着他的脚跟追他的东西。
他仍在自己的病房里，但没有在床上，而是刚刚被黄鑫从房间的窗台上拖下来，倒在了地上。
这个病房是高层，如果黄鑫刚才再晚上一两秒，现在的他应该已经在楼底下的水泥地上，变成一滩血肉模糊的尸体了。
他刚才根本就没有醒过来。
他不但做了梦中梦，而且好像还梦游了！
是这样吗？
大概是的吧，岑青自欺欺人的想。
少年万年冰冷的脸上难得的出现无措，偏头看向骂骂咧咧的黄鑫，流露出一丝羞愧，“我……”
却没料到会忽然被男生一把搂住摁在了怀里。
男生专门打篮球的，身上的肌肉大块结实，岑青的鼻尖被撞得酸疼，想要挣脱开来却被摁得更紧了。
“抱歉，不该吼你！我知道你心里委屈，没关系的，那几个傻逼已经很惨了，但你觉得不够解气的话也可以让他们更惨一点，不管怎么说……总之，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没有什么比自己的生命更宝贵，你是智商那么高的大学霸啊你应该比我懂啊！”
从来没有听黄鑫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
不，或者说从来没有谁一口气跟自己唠叨这么长的话。
岑青顿住了。
男生的怀抱很暖和，是能透过衣服布料，源源不断渗透进冰冷皮肤里，能抚平一切刺骨寒冷的暖意。
他手臂很用力的箍着自己的腰，另一只手手掌强行摁着自己后脑，浑身紧绷，手指还有点抖。
亲眼目睹了同学兼室友大半夜在自己面前跳楼，他肯定很慌吧。
也才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而已啊。
岑青静了一下，反手在他肩背上拍了拍。
黄鑫正心慌意乱着，还没有从岑青差点就跳下去了的恐慌里回过神，又因为自己突如其来的又抱又哄而肉麻尴尬到了，心里一边骂自己傻逼一边等待着岑青推开自己给自己一巴掌。
在班上没谁不知道这位高岭之花有多讨厌和人肢体接触。
与此同时黄鑫脑子里居然还无法自控的闪现一些有的没的念头。
比如：身上怎么又是这么凉？腰好细……
黄鑫觉得自己可能有病。
紧接着就果然被岑青拍了一巴掌。
黄鑫嗷一声只差没有飙泪了。
“疼疼疼——”
他没出息的喊出了声。
岑青被他吓了一跳。
不过因为这个意外插曲，两个少年自然而然的分开了，刚才那种迷之古怪的氛围被打破，否则黄鑫不知道怎么收场，也不知道会不会尴尬死。
所以他这嚎叫其实也有点夸张成分。
“怎么了？你……这是受伤了？”
岑青探身要朝他背后看，不过被黄鑫推着肩膀阻止了。
“没事没事，一点小伤。”
黄鑫说着伸手就把岑青拽了起来。
两人回到病床边，空气中冷不丁一静，颇有点面面相觑的感觉。
岑青冷淡惯了，很快就适应过来，垂着眼没说什么。
黄鑫却如坐针毡，这么安静的环境，这么靠近的距离，他又能闻到岑青身上那股湿润的，腥甜气息。
还有刚才一时冲动不过脑子强行把他按在怀里时每一处的触感……
艹！
打住！打住啊有毒吗？！
“咳咳咳……那个，你有什么想不开的要不你跟我说说？”
黄鑫努力打开话题，试图转移自己的奇怪的注意力。
岑青抬起眼看向黄鑫，抿了抿唇。
这是黄鑫第一次在岑青脸上看到鲜明的情绪。
虽然粗略一看似乎依旧是冷冰冰的，但是他的眼神和小动作都表露了他的无措和犹豫，甚至还有一点……脆弱？
黄鑫疑心自己看错了，又凑过去一点打算看清楚。
冷不丁的却被岑青摁住了肩膀，“我看看你背上的伤。”
“什……卧槽住手！”
岑青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这个念头才闪过就已经被强硬的摁着掀起了上衣。
男生宽阔结实的肩背暴露在空气里，感受到被那人掀衣服时不小心手指擦过的触感以及落在背上的视线，黄鑫浑身肌肉都绷紧了。
好怪啊！
不就是看个后背？
大家都是男的，打球的时候赤膊的都有呢，那有什么……“嘶——”
夸张的吸气声吓得岑青连忙停住了动作，语气紧张而内疚，“很疼吗？”
黄鑫背对着岑青，面容都要扭曲了。
不是疼不疼的问题啊！
关键是，你看就看吧你凑那么近干什么？
凑近就凑近，摸什么摸？
温热的呼吸和冰凉但柔软细腻的指尖全落在后背上，那瞬间黄鑫差点没跳起来。
他好怪！
最近对室友的态度不对劲，过于在意了。
那也就算了，为什么总是会产生奇怪的想象甚至反应？
黄鑫艰难的并起双腿，弯了弯腰，开口时才发现声音有点哑，“没，不疼。”
岑青根本没有注意到黄鑫的不自然，他只是看着黄鑫的后背。
上面纵横交错着或紫或红的肿痕，有些凸起的伤痕下还能隐约看到皮下渗出密密麻麻的血点。
虽然不懂医，但挨打经验丰富的岑青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些都是拿皮带抽出来的。
这么新鲜的痕迹，想来是发生在不久之前。
结合徐兴成说的话，不难猜出这伤口的由来。
“对不起。”
少年清润且饱含歉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黄鑫原本崩溃又慌乱的情绪一下子就冷静了不少。
“我可以去给你的父母解释，曹明昊那群人是我打的，和你没有关系。至于你因此受的伤，如果你要打回来我绝对不还手。”
非常认真而且诚恳。
但就是……很没人情味。
仿佛一种冷冰冰的等价交换谈判。
黄鑫简直要被气死了！！！
第9章 克邪祟
黄鑫气笑了，一把拉下自己衣服，转身冷冷看着岑青，露出一个很凶的眼神。
“打回来？好啊。”
岑青表情依旧平静，看着他逐渐捏起来的拳头，当真半点闪躲的意识都没有。
钵大的拳头一看打人就很疼。
拳头高高举起，又重重落下……变成了一个脑瓜崩。
非常响又非常脆的一声。
疼也是疼的，但是比起被砸一拳那简直就是小儿科了。
岑青：……
黄鑫磨了磨牙，“行，扯平。”
岑青表情有些复杂，半晌才挤出两个字，“谢谢。”
不管是大晚上的跑去找他，还是送他去了医院又叫室友陪着他，或者因为他挨了一顿好打却不记仇，都应该道谢。
“医药费……”
“行，我会把所有单据都给你，到时候你自己算。”
黄鑫不等他说完直接回答。
岑青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谢谢。”
“除了对不起，谢谢，还能不能说点别的。”
黄鑫总感觉岑青这么“没心没肺”的人，不至于那么脆弱，索性把话挑明。
“你刚才要跳楼吗？是因为在体育馆的时候曹明昊那帮垃圾欺负你了？”
其实就黄鑫冲进体育馆时看到的那一幕来说，他这话纯属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直到现在那几个搞霸凌的还全都在病床上躺着，每一个伤得都比岑青厉害，曹明昊甚至还没醒。
岑青垂了眼，不知道又在想些什么。
其实以前黄鑫就不是很喜欢岑青这种性格的人，少言寡语但一看心思就很重，和他们相处黄鑫这种四肢发达脑袋简单的人会觉得心累。
就像现在，都要急死人了对方依旧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
这要搁以前，黄鑫二话不说扭头就走了。
但现在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耐着性子等着不说，甚至好言好语哄着，“他们那帮人平时就没少找你麻烦吧，昨天晚上又是因为什么？你也不用怕，怎么看都是他们先搞霸凌，他们活该，你怕什么！”
黄鑫唠唠叨叨的，简直颠覆了岑青对他一直以来的认知。
心里不是没有触动的，岑青又不是真的冷血。
在这种时候，他破天荒的生出了一点点冲动，于是他说话了。
“黄鑫，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吗？”
黄鑫：……哈？！
半个小时后，岑青愣是被黄鑫强硬的摁在了轮椅上，把他推到了急诊处，大半夜的骚扰了好几个值班医生要人家给他看脑袋。
岑青：……
问就是后悔。
*
“脑部CT没什么异常，脑子里没有阴影也没有多出个瘤子，精神状态看起来良好，小黄，你能不能别乱折腾人家医生？”
两人站在病房外面，还压低着声音说话。
其中一位是被黄鑫薅起来的副院长，黄鑫的亲舅舅。
“可是他在胡言乱语啊！他说他……他撞鬼啊！”
坚定的唯物主义者，讲科学的新时代少年，社会主义接班人黄鑫同学感觉到离谱。
关键是岑青说的时候真的满脸认真，说自己的异常，什么阴冷感，身上莫名的青紫，在体育馆的时候就像被上身，还有刚才其实他根本没想跳楼的全过程……
好好的一个大学霸，脑子坏掉了可还行？
黄鑫真心的紧张了。
黄鑫的舅舅哭笑不得，“可能是……你的朋友觉得丢脸……你们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你懂吧？”
“啊这……”
“哪有你这么直接问人家为什么跳楼的啊。”黄鑫舅舅说着，表情严肃了些，“虽然我看他精神状态还不错，你说的跳楼也可能是他一时冲动，也可能他当时只是想爬上去坐一坐，总之……你这同学心里肯定也是有压力的，你多陪陪也行，不过嘴上别再没个把门的了，长点心吧。”
黄鑫越听越觉得他舅说得有道理，一下子从天才学霸脑子坏掉了的恐惧里回过神来，长长松了一口气。
“我知道了，我再开导开导他。”
“那也不用，你别适得其反，你就陪人家打发打发时间得了，对了，你又挨揍了吧？跟我去上点药。”
黄鑫不在意的咧咧嘴，“小伤不用，都习惯了，我还是陪着我同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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