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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绛心里一沉，再次打开手中探测仪，机器果然迫不及待发出声光报警。
在背景音的狂轰滥炸下，叶汀透过镜片沉默注视着上方的摄像头，就像在注视镜头后面的人一样。
过了一会儿，幕布终于有了反应，它先是发出能闪瞎人眼的白光，然后又收敛地变成了一片全黑。
刺耳声音响动两下，等到信号彻底接通之后，一个坐着旋转沙发椅的男人转过身来。视域内只能看到他一丝不苟的衣服和上下滚动的喉结。
不过仅凭这一小块天地已经能让人清楚判断出这并不是那位管理员。
“叶教授，你好啊。”在没有使用变声器的前提下，这个人嗓音还是像金属器件相互摩擦一样刺耳，令人感觉周围愈发阴冷。
“□□是你制造的。”叶汀的眼神瞬间冷却，淡淡地问道。
“不不不，我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能耐。”那人连忙推辞还特意停顿半刻，将重音放在最后一句上，“只有你，能制造出这种景象。”
这不怕天不怕地的语气，还有那一切尽在掌握的态度。
果然是祸害遗千年。
叶汀心里想，魏同当年居然没有与皓白区实验基地一同湮灭，还真是该死的都没死，需要活着的却大部分都失去了生命。
事情如此轮回是来报复的。他想到这里胸口顿时涌上一阵刀绞般的疼痛，眼前一帧一帧闪现尸山血海的碎片，耳中忙音褪去只剩下全身麻木。
屏幕里的人乐得清闲，手指仍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
诡异的节奏像是即将掠夺一切的强盗整理行头，佯装绅士敲门预警。
楚绛默默在身侧攥紧拳头，在眼前两人一来一回的时间里他已经完全了解了他们的关系，如果屏幕上的那个人此刻在他们面前的话就一定会死在这拳头下。
叶汀目不斜视，敏感度下降的他并没有注意到旁边人的不对劲，只是用还有些颤抖的手推了一下眼镜迫使自己冷静开口。
“目的是什么。”
魏同大笑了两声，十指交叉撑在桌子上：“看来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不先向身边的小伙伴介绍一下吗？”
“不必了。”楚绛怒视对面，语气极其冲撞，“再怎么装神弄鬼隐瞒身份我都会调查出来。”
魏同并没有理会他，此时此刻他带有欣赏和占有的眼神里只有叶汀一个人。
“叶教授，回来吧，不能浪费你的才能啊。”他叹了口气，继续用一种规劝的语气说话。
楚绛下意识望了眼叶汀，随之大脑飞速转动，就像一团毛线找不到开端，现在的情况好像无论他做什么都不能阻挡叶汀痛苦袭来。
整个房间静了两秒，静到能听见心脏跳动的声音。
叶汀咳了两声没有回应任何话，只是撇过头四下看了看房间的内部构造，而后又抬起眼皮，他在心里已经基本参透了魏同把他们锁在这里的企图。
信息如瓜蔓一般爬开来，杂乱且明确。
魏同这场戏的主要目的就是创造一个让自己能够专心与他对话的环境，可是这交流进行到现在分分钟都在崩盘，对面的人却悠然自得丝毫没有动摇。
所以，一定有个足以支撑对话继续的条件还在隐藏，那个应该就是谈判的筹码。
魏同在另一边无言片刻，他将拳头搭在下巴下面，撑住头装模作样地深叹了口气，好像拿叶汀这个闷葫芦实在没办法的样子，然后动动手指将整个屏幕上的画面切换成外面世界的一角，根据露出的细节足以辨认这正是发生机械□□的街角。
在场景的背后，传来那人意味深长的声音：“这种感觉熟悉吗？叶教授。”
下一秒，屏幕迅速切换。
上面出现的画面与他们刚刚看到的事发过程录像完全不同，是一种非常血腥，极其凶残的画面。人类与战机混在一起，地面剧烈颤动尘土漫天，先进的音波枪与激光枪杂糅进古早的兵器刀剑，泛着一种凄冷的白光，武器碰撞的刺耳声响与轰鸣声如潮水般袭来。
叶汀骤然瞪大双眼，面前与回忆里的血红屏幕相互重叠旋转着撞向眼前，浓重的血腥味四向飘来。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已经冷汗连连，脑子里面也是乱糟糟一团毛线连不成片。很快，一种干呕的感觉不由分说涌上，他周身微微颤抖，扶着桌角的手用力到指尖惨白，另一只手习惯性地掐着自己的大腿用来维持那最后一丝理智。
“你、你什么意思！”站在旁边沉默了许久的楚绛一改平时的风度，急得直接喊了出来。
对面的人不予理会的态度直接惹怒了他，楚绛没有片刻迟疑，掏出□□直接对着摄像头就是一阵疯狂扫射。
但是结果意料之中却又情理之外，除了掉了一地的弹壳，摄像头毫发未伤。
叶汀咳了很久脸色惨白，刚才明明没有吃什么，现在胃里却翻江倒海。
枪声平息片刻，他轻轻拍了拍楚绛示意自己没事，随意抹了一把已经略显狼狈的头发深呼吸缓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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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幕上的画面达到了目的就切换回原本的模样，那人依旧气定神闲坐在原位。上身放松后靠了些许，屏幕范围内能看到他满意的微笑，直叫人脊椎发冷。
“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魏同用理所应当的语气，慢悠悠开口：“叶教授，我不着急，你再好好想想，不同意的话□□还会持续发生下去。”
威胁的话音将落未落在上方绕了几圈，屋子内瞬间寂静无比，空气都沉到了冰山雪洞里。
楚绛感觉这几秒钟好像十分漫长，他本心不敢去揣测叶汀的想法，但职业病还是让他注意到对方眼里划过的一瞬间的茫然。
但只是一瞬间。
现在这人可是在死死地盯着摄像头，像是某种正在伺机反噬的野生动物。
第16章 做得好
哐当！——
空无一人的门外突然传来物体与墙猛烈碰撞的声音。在朦胧中能听到正有一股嘈杂声正由远及近，像海浪一样席卷而来。
“叶汀！你在里面吗！！！”
林枫烨一边砸门一边用已经嘶哑了的声音喊，他呼吸急促，攥着拳头的手时不时发抖。忙慌四下一看，心想果然是关心则乱，侧面有一个长方形的密码锁刚才都没发现。
这种等级的破烂门锁，林枫烨认真起来一分钟能开一百二十个。
下一刻，门被一脚踹飞。房间里的大屏幕早就变为一片空白，只剩下旁边一坐一站看上去精神不佳的两个人。
林枫烨来不及多问大步跑向前，一把拽住叶汀，同时也递给了楚绛一个眼神。
“走！”
现在看来，至少这个房间的隔音效果还算不错，跨过门出来的那一瞬间嚷闹的声音瞬间冲击耳膜，刚刚“与世隔绝”的两个人这才发现此刻外面正在暴雨倾盆。
走廊里的虾兵蟹将刚刚被气急败坏的林枫烨清理完毕。
三个人一路跑到基地外面的院子里。这也是叶汀第一次见到调查组的另一位成员——何岳。
何岳此时此刻正在跟一个今天出门没看黄历的对手玩“倒拔垂杨柳”的游戏。看来上次林枫烨说他因为健身而迟到并不是开玩笑的，这一身完美的肌肉恐怕是叶汀这种小身板三辈子都练不出来的效果。
天空划过一道刺眼的闪电，雨滴从云里高速坠落，砸向地面，所有人都身处一片雨蒙蒙的雾气之中。
外面的一大批人都被何岳一个胳膊的功力全部撂倒，然后他还十分麻利地为后面三个人清理出一条无障碍道路。但这里可是巡逻兵基地，拦住他们的不只有训练有素的人类还有失控了的非人类。
钢铁巡逻兵掺杂着暴雨从八方蜂拥而至，好像要把整个基地都淹没在汹涌的潮水里。
敌人来势汹汹，但他们也不是毫无准备。
子弹出膛，楚绛掏出枪阻挡叶汀周围的巡逻兵，让他们不能近身，目的就是为叶汀留有充分的时间和空间。两大护法的另一位林枫烨反手将一个迷你的操控面板丢给叶汀。
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叶汀接到的瞬间抬眼用手比划了一个“1”。
——他需要一分钟。
林枫烨点了点头又拍了拍胸脯。这点时间旁边竭力抵挡的楚绛忍不住破口喊道：“组长快帮忙！别耍帅了！”
但接下来这个身为组长的人还是尽心尽力地向组员展示了什么叫打架与耍帅二者并不冲突。
楚绛 ：……
一片区域两个世界，叶汀蹲在地上垂着头专注于操控仪，手指沾着雨水飞快敲击，熟练地好像已经操作过成千上百遍。
周围的两人也完美地制造出了一个安全屏障足以确保中心的人可以不被分心，专注手底。
五十八秒过后。叶汀直直地站起身，对着身旁两个正在玩“比一比谁打中的机器人多”游戏的人用有点粗哑的声音催促：“往车那边跑！”
下一秒，从车里程晨的视角来看，三个人奔跑在前，后面带着一大批宛如丧尸一般的机器人向他这个方向奔来。
说实话要不是职业素养的高帽子和工资的诱惑，他心智但凡有一点不坚定就直接踩油门开车跑路了。
等到那三位领头羊跑到临近调查组装甲车的位置时。叶汀侧身把手里的磁石塞给了斜后方的林枫烨，因为他真的完全没有力气向后抛，尽管这只是一个小石块的重量。
两手交叠。后者没有丝毫犹疑直接用大力把磁石向后丢到远处，紧接着三人迅速钻进车内，然后关闭车门把“丧尸”隔绝在门外。
天黑沉沉一片，因为暴雨的缘故，这个磁石顺着地上的雨水就像蜘蛛一样编织了一张巨大无比的蜘蛛网捕获了所有困在雨幕里的机械巡逻兵。
霎时间，目光所及之处的所有巡逻兵全都在同一秒内卸去力气，如一堆废旧零件零散地堆在地上。
车渐行渐远，程晨拼了命地加速，在他眼里后方全都是催命鬼。
叶汀透过车后的玻璃往外看了看情况，一句一顿地说：“不用着急，这次的磁石是改良版，只会让机器紊乱不会发生爆炸。”
程晨听完这才松了一口气，车也恢复了正常的时速。
等到大家从刚才的慌乱中冷静下来之后，才发觉这充满水汽的车厢里所有人都几乎浑身湿透。安岩开始在后面给这一群排排坐的落汤鸡分发药物、毛巾和热水。
打着寒颤的叶汀肩膀上披着三层毛巾，他一边喝水一边瞟向一旁。
车的角落里还有一个人。
那人自闭地把脸撇到墙角里，但通过衣着和肢体语言能看出这人就是刚刚巡逻兵基地里那个小管理员。
楚绛闷不吭声，走过去一把抓住小管理员的肩膀强迫他把头扭过来面冲着大家。
刚刚又去拿了一块毛巾的林枫烨一边把手里的东西搭在头上猛搓，一边说：“来的路上正好碰上这小子逃跑，顺手逮来的。”
“做得好。”叶汀语气郑重其事，然后又喝了一口热水。
！！
这一句话把林枫烨毛巾都吓掉了。
这还管什么毛不毛巾的？直接窜过去押着管理员就开始干劲满满地审问。
坐在前面的程晨为了强调自己的存在感顺手往后丢了一个手电筒：“老大！审犯人都是得用灯照着才有气势的。”
林枫烨单手接住手电筒，朝后视镜比了个大拇指，然后将手电筒在手里转了个圈架在“嫌疑人”面前。
窗外的天气丝毫没有缓和的苗头，乌云滚滚狂风大作，来迟了的雨砸落在玻璃原有的雨滴上，越聚越大，最终如同瀑布一般顺着玻璃倾泻而下。
孤立无援的小管理员坐在椅子上，像有一把无形的锁链把他绑在这里，面前五双眼睛冰冷俯视，其中还有一双是通过后视镜盯着他。
“说吧，怎么回事。”林枫烨拍了两下他面前的桌子，一鼓审讯的压迫感迎面扑来。
小管理员声音颤抖，好像可以随时哭出来：“我……我也不知道……”
楚绛：“说谎。”
“我我我没有想逃跑，我是……”
“说谎。”
“我没有说谎。”
“说谎。”
“……”
无声片刻，小管理员闷着声音继续说：“我也是按照别人要求办事的。”
“嗯，这倒是真话。”楚绛点了点头。
“是谁？”林枫烨有些耐不下性子，急问道。
但是别看这个小管理员只是个新人，还挺有骨气，他咬了咬后槽牙，还是有些抗拒地不肯说。
叶汀一步一个湿脚印慢慢走到他的面前，关上手电筒的光之后就坐在旁边的空位上，轻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其实不是叶汀温柔，是他现在的力气就只够用这等音量说话了。
“我叫……王泽宇，只是个小管理员而已，我真的只是按照上级指令办事。”他好像觉得面前的叶汀在这群人里已经算是脾气性格较好的那个，所以说话也只敢向着这一个方向说，眼里满满都是委屈。
“是魏同吗？”叶汀直接问道。
这个问题一出，其余几个人又都齐刷刷看向叶汀的方向，后视镜里的眼神也包括在内。
不料下一秒，王泽宇一脸疑惑地回答。
“魏同？是谁？”
第17章 他心疼
“这个人，是他指使的你吗？”林枫烨快速从电脑上调出魏同简单版本的身份资料，放在桌子上单手推到王泽宇的面前，帮助他回忆。
王泽宇眯缝着眼睛认真看屏幕上的每一个字，就像校对员在查找错别字毫不怠慢，然后在看到某一处的时候突然惊得身体后仰。
“赭红城管理局局长？！这我一个小小巡逻兵管理员怎么可能认识得到啊？！”他急得音调都比之前高了一个度。
虽然林枫烨很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但他当时还是看向了楚绛这个人形测谎仪。
后者察觉到之后抿着嘴点了点头。
“那是谁？”叶汀表情温和冷静，但是声音里有不容反抗的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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