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节目组不可能短短几分钟就给他订好饭送过来;其次,五六个直播间一起进行,反馈应该也不算很及时。
文曷起身走向了后面的磨砂玻璃门,隐隐约约能看出是个比他矮一点的男生,一身黑白搭配的装扮。
下一秒,文曷拽着把手拉开门的那一瞬间,整个人定在了原地。
黑色的牛仔外套里面套着白色的卫衣,略长的头发随意地束在脑后,看起来极其清爽干净。
薄薄眼皮的褶皱因为带着笑而汇聚到眼尾,一抹淡红又从眼尾铺向整个下眼睑,棕色的眸子上散着细碎的光。
来人好笑地抬起一只半藏在卫衣袖子中的手,在发愣的文曷面前挥了挥,说道:“不得了了,文老师的魂丢了。”
“阿奚?”,文曷回过神来,奇怪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这几天不是没有行程安排吗?怎么还跑一趟游城?”
奚疑想了想反问道:“文老师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还未等文曷说话,他又接道:“怕文老师没吃饭脑子转不过来,索性我都说了吧。”
说罢,奚疑将手中的饭盒背到了身后,往前走了几步,凑在文曷的耳边小声地说道:“家里太冷清了,没有文老师我睡不着。”
一触即离,奚疑拎着饭盒边笑边往房间里走,偏头扫了一眼直播间,说道:“他们说你太吵,让我来管管你。”
文曷眼睁睁看着奚疑自然地坐到了屏幕前的小沙发上,明摆着把问题抛给了他——孰真孰假,由他自己来判断。
文曷觉得,就这么个小小的问题,干烧了他21岁男大学生的CPU。
【奚爷从节目里走出来了哇哇哇哇,我好激动,是来探soso的班吗?他小子回国就接了这么一个小活动还用得着奚爷你亲自来?】
【文曷你出息了,直播间瞬间涌进了一大批行走的流量,比其他几个加起来还多】
【奚爷手里拎的是不是饭盒?蛙趣,看不得节目组不给自己小唯粉吃饭了是不是?奚爷亲自下凡了】
【不是,你小子还傻站那干嘛?过来给爹猛猛吃啊】
“文老师开播的时间是中午,以我对他的了解,大概率是没吃饭,饿了也硬扛着。”,奚疑轻车熟路地和弹幕聊起了天。
“不知道哪里学来的嘴硬的毛病……”,奚疑顿了一下看到文曷还站在那里,好笑地招呼他道:“过来吃饭,下飞机过来的路上好不容易看到一家粥店。”
文曷的脑子还处在浆糊的状态,他机械地走过去、机械地打开饭盒、机械地将温热的小米粥塞进自己的嘴里。
嗡嗡作响的脑海里始终萦绕着一句话——到底哪句是真的呢?
屏幕上《恋上行动》已经播放到下午嘉宾们做游戏了,其中一个男生想跟湫姐一起去游乐场却被另一个人抢先了,那个男生犹豫了半天放弃了。
镜头切到了观察员房间,一场节目录下来几乎没开过几次口的奚疑终于说话了,“失败只有一种,是半途而废。”
【笑死我了,奚爷说完这句话就提前离场了,然后闪现到了soso的直播间】
【什么闪现到直播间?我怎么不知道?(哭)】
【给新来的姐妹介绍一下,录第一期的时候奚爷被黑子喷上热搜了,你们面前这个“呆如鸡”的小唯粉登时在直播间嘴撕黑粉,然后也光荣地上了热搜】
【节目还差十分钟,奚爷就急急忙忙地离场去小唯粉的直播间控场,随后赶飞机回去安慰小唯粉的情绪,啧啧啧】
【讲道理却大型打脸现场,想问问当事人的看法(狗头)】
“当事人并没有觉得有什么打脸,相反的……”,奚疑顿了一下,扫了一眼旁边还在往嘴里塞小米粥的文曷,笑着继续开口。
“这说明,我对文老师从来没有半途而废过。”
第19章 我怕黑
虽说第二天是周一,但因为是法定假期,文曷索性和奚疑一起回了梧桐巷30号的小院子里住几天。
文曷一个人的时候还能凑合凑合随便吃点,如今奚疑也来了,他对着农家大铁锅以及底下的原始生火灶犯了愁。
文老头是那种吃饭定要自己纯手工生火的人,他称这样才叫原滋原味,所以小院子既没有通天然气又没有插电用的煮饭工具。
奚疑将行李箱放到院子里后,慢悠悠地晃进了厨房,看着一脸愁容的文曷,笑着说道:“我住哪个房间?”
“最里面的那间。”
文曷头也没回地进了厨房的偏室,抱过来一堆文老头囤的干柴和引火用的旧报纸,熟练地抄起打火机点火,随后把燃着的纸和两根木柴扔了进去。
等到火基本稳定了,文曷才站起身,刚准备去接水,一扭身看到了脱掉黑色外套的奚疑站在门口。
奚疑本身皮肤就很白,再加上那身白色的卫衣,像是一整个玉人站在文曷面前。
把人染黑了他不就罪过了?
文曷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略微冒着黑烟的灶,一手拎着铁盆,没好气地把奚疑推了出去,“白衣服很好洗?”
“不会做饭,来这……”
文曷的话说不下去了,因为奚疑很自然地伸手在他脸上抹了一把,随后摊给他看,玉白的指尖上沾染着黑灰。
奚疑挑了一下眉,然后笑道:“感谢文老师亲情赞助,我家有两只小狸花了。”
文曷看都没看他,绕过他就走了,背着人用手在脸上蹭了好几把,留下干巴巴的一句,“找个干净的地方等着吃饭,少来添乱……”
奚疑瞧着他远去的身影、绷紧的后背、泛红的耳根,哼着歌、心情颇好地坐到了树下的石桌旁边,一手撑着头瞧人干活。
半个小时后,文曷看着自己端到石桌上的饭菜陷入了沉默,两碗米汤上面飘着星星点点的锅灰,不管怎么分辨都看不出来原型的两盘黑乎乎小菜。
他的嘴角扯了一下,连一句“也还行吧”都夸不出口,纠结了半天认命地说道:“要不还是出去吃吧?”
“不用。”,奚疑半分嫌弃都没有,从旁边抽出筷子夹了两根青菜塞进嘴里,再端起汤碗自然地喝了一口。
等到全部咽下之后,他才开口道:“味道不错。”
文曷闻言半信半疑地夹了一筷子,差点没被咸死,他猛灌了一口米汤,又是一股子糊味儿。
他忙伸手拦住奚疑,说道:“别吃了,阿奚。”
奚疑躲开文曷的手,又吃了一口,囫囵道:“吃习惯了……”
文曷听得愣了一下,一时不知道奚疑说得是“吃这种味道的菜习惯了”,还是“吃他做的菜习惯了”。
下一秒,文曷否定了第二种想法,毕竟今天是他第一次给奚疑做饭,想来可能是奚疑早年过艰苦日子的时候天天吃这种饭菜。
文曷一想到奚疑早几年就这么过来的,没由来地心疼,他抿了一下嘴说道:“刚接活儿挣了一笔。”
“明天,文爷带你出去搓一顿。”
奚疑闻言撩起眼皮瞧了他一眼,好笑地说道:“谢谢文爷赏识,小人无以为报,不如……”
奚疑专门停顿了一下,惹得文曷的小心脏瞬间揪了一下,他有些慌乱地低下头,几乎将整张脸埋进了汤碗中。
“不如……给文爷讲个故事吧。”,奚疑放下筷子,斜斜地靠在树干上,一副没骨头的模样。
文曷:“……”
讲个故事……为什么要大喘气?
“昨天实在无聊,找人问了问手幅上那句话的出处,也就是4s太太的微博号……”
“啪嗒”一声,文曷夹菜的筷子掉地上了,他有些抖地弯腰将它拾起来,整个人都沉浸在“文爷马甲要掉了”的慌乱中。
他两眼发愣,脑子懵懵的,捏着沾了灰的脏筷子就准备继续用,被奚疑拦了下来。
文曷呆呆地瞧见奚疑从自己手中抽出脏筷子,又将他的那一双放在了自己的手边,脑袋更沉了。
“我瞧了瞧他的文章,确实写得很好。所以,我昨夜通宵将他三年来所有的同人文都看了一遍。”,奚疑边说边打眼瞧着文曷。
文曷闻言突然想到了什么,心里颇为不爽,他抬起头来,语气闷闷地问道:“所以……昨天晚上睡不着不是因为我不在家,而是你在通宵看同人文?”
奚疑没想到他会突然拐到这个话题上,看着文曷强扯的嘴角,突然生了逗趣人的心思。
他顺服地点了点头说道:“同人文很好看,文中的你我都有一个颇为不错的好结局。”
奚疑突然话音一转,说道:“只不过……”
“不过什么?”,文曷的心里沉闷闷得,此时接话茬也是一副自己感受不到的郁郁寡欢模样。
奚疑笑了一下,继续说道:“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都是文老师追我。”
“这个作者未免太过偏颇,似乎想把我架上神坛,好像无论对方是谁我都能把人驯服一般。”
“他对文老师太没自信了,我不喜欢。”
这段话把作者本人镇住了,文曷从听到之后就陷入了沉默,脑海里空白一片总不得章法,一直持续到刷完碗洗完澡、熄灯后爬上床。
人们总说,心有所想言有所答。文曷想,他面对奚疑时确确实实矮了一头,不因外物成就,只源于自身那份不自信。
他应该尝试着勇敢一点,正如考上秋大那样,与奚疑比肩而立。
隔壁的奚疑熄灯躺到床上后总是睡不着,他翻来覆去地想,约莫是自己逗趣人失了分寸,不然小唯粉为什么一直板着张脸还不与自己说话?
两分钟后,奚疑为了证明“文老师不在睡不着”这句是真话,抱着一床被子敲了文曷的房门。
文曷打开自己房门的那一瞬间,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寒风瑟瑟,面前的人穿着薄款的长袖睡衣,抱着一床看起来不甚暖和的杯子,冻得鼻子通红,可怜巴巴地汲着拖鞋站在房门口。
活像一只被主人丢弃的流浪猫,在等人接他回家。
文曷忙将人拽进了房间,推到了床上,然后将自己那床还有余温的被子裹在奚疑的身上,随后问道:“都快三点了,你还没睡?”
因为暖和,奚疑的脸上腾起了淡淡的红晕,他的棕色眸子积着细碎的光,有些惺忪地看向文曷,语气弱弱地说道:“文老师……我怕黑。”
文曷:“……”
如果不是见识过奚疑在《荒野逃脱》小黑屋反向吓NPC,他还真信了奚疑的鬼话。
奚疑约莫也想到了自己在录综艺时的“高端”行为,裹着被子话音一转说道:“没有文老师,我睡不着。”
“这句是真话,我没有唬你。”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文曷又想起了下午对方说自己通宵看同人文,好笑地问道:“那通宵看同人文……”
奚疑及时地开口打断他,真诚地说道:“没有你睡不着,我躺在床上时突然想起来你给我送的手幅,还有很多粉丝私信让我看……”
文曷索性坐到了床边,想到了奚疑“谁都爱搭不理”的性格,打断他说道:“之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听劝呢?”
他之前也不知道小唯粉这么难哄……
奚疑好笑地勾了一下嘴角,随即压下去可怜兮兮地说道:“文老师要是还不信,就看看我的眼睛。”
说罢,他抱着被子往床边的文曷处挪了挪,捂暖的手一把拉住文曷的胳膊,猛地凑了上去,在两人几乎鼻尖相抵之前堪堪停住。
文曷的呼吸骤停,他极缓地眨了一下眼,然后模糊的视力凭着距离的拉近,瞧见了奚疑眼中很明显的红血丝。
下一秒,文曷腾地站了起身,摸了摸鼻尖,掩饰般说道:“我又不是瞎了……不用凑那么近。”
“啪”,文曷将灯关了,那些隐秘的、显露的,所有的所有都散在了黑暗里。
文曷摸到了床边,脱了鞋爬上去后,将自己的枕头给了奚疑,他抖了抖奚疑带来的那床被子,盖到了自己的身上,背对着人硬邦邦地说道:“睡觉。”
奚疑忍着笑,淡淡地开口道:“文老师……”
文曷今天晚上听不得奚疑开口,他闻言直接炸毛了,“还睡不睡了?”
停了两秒,奚疑又开口道:“文老师……”
文曷忍无可忍地边翻身边咬牙道:“再不睡天就亮……”
他顿住了,因为翻身的时候文曷感受到自己身下有个长条东西,好像是奚疑的胳膊。
所以,奚疑叫他是因为他压住人家胳膊了?
感受到文曷的僵直,奚疑忍着笑,弱弱的、有些委屈地说道:“文爷,你也太凶了。”
“吃你的住你的,还要被欺负吗?”
“抱歉……”,文曷伸手将奚疑的胳膊放了回去,揉了一把脸,面对着人躺下了。
他在奚疑再次开口前,故作凶狠地警告道:“睡觉,再说话就把你连人带行李丢出去!”
奚疑半张脸埋在被子里,借着微弱的光看到文曷因为逃避而阖上的双眼,笑吟吟地应了一声“好”。
第二天早上,文曷被隔壁早起的公鸡叫醒的时候,伸手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半眯着眼睛坐了起来。
一分钟后,他睡眼惺忪地偏头看到被自己挤在床的边缘、快要掉下去的奚疑,伸手将人捞了回来。
下一秒,睡得很沉的奚疑无意识地裹着被子,往文曷这边挪了一下,顺势滚进了文曷的怀里。
文曷眼睁睁看着自己从捞人变成抱人,脑子瞬间清醒了,顿时想起来自己大晚上看人可怜将人放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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