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斯齐也被这浑然天成的组合名乐得哈哈笑。
“新郎笑收一下!”摄影大叔跪在地上嘶吼,“新娘注意眼神!”
小夫妻立马凹造型。
“哎~对!别动!1、2、3,成!”大叔检查镜头,继续吼,“下一组!”
下一组照片设计在流星雨中,根据预测的时间,得在半个小时后。
甄天大步上前把厚外套裹到两人身上,递过去两杯热饮。
没拍的时候期待,真拍下来已经接近累瘫。
董斯齐仰天长呼:“下次绝对不拍了!”
路晓萍终于可以翻白眼:“那我金婚的时候跟别人拍!”
董斯齐连忙改口,小意讨好,两人热热闹闹得闹腾着,忽然察觉除了拍照,甄天都没怎么说过话。
甄天在喝热柠檬水,感受到身边的视线,咽下酸涩的液体。
“金婚就不要叫我了,我老胳膊老腿的跑不动。”
摄影师大叔很专业,善于抓拍几乎所有美好瞬间。
那既然是抓拍,被拍的人就不能死气沉沉的站着不动。仅仅一版照片,甄天被指示着跑蹦趴站,折腾了一个多小时。
感觉整个人都是懵的。
当然,也可能是他自己懵,和人家摄影师没关系。
甄天很认真地盯着前方,又灌了一口水。
董斯齐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一个摆摊的大爷正在往外摆玩具。闪着五颜六色灯的玩具吸引了不少小孩子,拽着家长围成一圈儿。
“大爷挺有商业头脑啊!”董斯齐感叹又羡慕,“我小时候出来玩儿,别管质量好不好,只要发着光,那必须哭着打滚也要拿到手!”
路晓萍注意到甄天苍白的脸,皱眉:“ 脸色怎么这么差?”
“失眠后遗症。”甄天指指还在兴奋地盯着玩具摊儿的董斯齐,“你最好给买一个,不然我怕他给咱俩滚一个。”
路晓萍狠狠骂了句“幼稚”,却还是拿起手机走过去。董斯齐两眼放光,立马屁颠颠地跟上。
两人打打闹闹往前走。
甄天静静看着远处架子上的夜光面具,轻飘飘的塑料壳被晚风吹的飘来荡去。
有一个画着孙悟空的,被大爷用棍子挑下来,递给拉着妈妈不停转圈儿的小男孩。
看着相似的夜光图案,一张懵怔的脸跑进脑子。
一直拉扯不动的嘴角忽然卸了僵硬,甄天笑了下。
他算赚了吧?
以为不会再见的人见了不说,还说喜欢他。还亲他。被他惹生气了,也不跟他分手,还主动哄他。
就是赚了。
甄天想,他赚大发了。
……还能再赚吗?
甄天摁开手机。
没有消息,没有质问,什么都没有。
咬着嘴唇上翘起的皮,他盯着那张图片里骨节分明的手。
长按保存。
打开相册,看到相同的照片排列着,放心返回。
甄天盯着对话框,那条小小的长方形模糊了一下。
糊成一直在耳边循环的嗤笑。
楼珩谦生气了。
他知道。
而他没办法解释。
所以,赚不到了,楼珩谦不会见他了。
就和以前一样。
“你的嘴流血了。”
甄天抬头。
戴着眼镜的男人爽朗地笑着,递过来一张纸巾。
甄天舔掉嘴片撕裂的血:“谢谢,不用。”
站在旁边的男人却没走,坐在了他旁边。
甄天皱眉,侧脸看去。
“这儿有人。”
长相俊逸的男人看着三十左右,样子很亲切,像个邻家大哥。
“看来你真不记得我了。”
甄天看他,眼神疏离。
男人依旧笑吟吟的:“我住在城郊胡同。”
“不知道。”
甄天平静地移开视线,看着正在往回走的董斯齐和路晓萍,起身。
“你认错人了。”
“你和六年前的样子差不多。”男人也站了起来,“我记性还可以。况且——”
看甄天要走,男人伸手拉住他的手臂,亮出钱包。
“照片为证。”
那是一张远景照。
拍照的人好像很慌张,画面有些糊,但依旧能看清正在一个破旧院子门口放东西的人。
是甄天的脸。
“我找了你好久。”男人收回钱包,“没想到你竟然也在S 市。”
甄天没再否认,甩开他的手。
“有事?”
男人看着他,笑眯眯的样子:“我是为你回来的。”
听不懂他的胡言乱语,甄天皱眉。
“那就再回去。”
男人还要再说。
“梁总!”
董斯齐跑了过来,看着面对面站着的两人挺平静,满眼狐疑。
“你们在说什么?”
路晓萍也到了,站到甄天面前。
“梁总不是来找摄影师?他在那边。”
瞥见梁靳身上一看就贵的西装,董斯齐挡着甄天,小声嘀咕:“让你穿最贵那件你不穿!看看!被比下去了吧?!”
甄天满头莫名其妙。
这都什么跟什么?!
梁靳又想开口说话。
自认把所有逻辑都捋清的董斯齐不给机会:“既然不喜欢,当年说走就走,现在还回来打听什么?!”
?
这回轮到甄天张嘴。
路晓萍加了进来:“我们阿天现在过得好着呢!有钱有闲,还有个完美男朋友!”
“就是!”董斯齐支援老婆,“早知道你不安好心!说什么要来帮忙,其实就是为了打听阿天吧?想回头吃草?做梦!”
考虑到甄天之前的念念不忘,连忙把人拉远一点,小声劝:“把我之前那些什么鼓励你吃回头草的话都忘了!有楼教授,谁还吃回头草啊!别再被骗了!”
“我虽然没见过真人,但都听斯齐说了。”路晓萍也觉得梁靳靠不住,跟着劝,“楼教授又帅又厉害,比这个暗恋对象强多了!”
董斯齐补充:“楼教授打拳也厉害,肯定比他强!”指着梁靳,“你这次就看清他的真面目!把以前的那些都翻篇儿!”
“……”
今天这一桩桩一件件搞的甄天头要炸了,满脸放空地听着他们夸一个贬一个。
“翻不了篇儿。”
两人急了,要再劝。
这次是甄天堵他们。
“回头草是楼珩谦。”
“……”
“……”
“我们今天分手了。”
第62章
中心广场上的人比以往要多得多。
都说这次流星雨的规模是近几年最大的,以后要再想遇到,最少得等三十年。所以聚集在这里的不止天文爱好者,还有不少为了见证浪漫的市民。有些长枪大炮的营销号们,为了第一时间播报,也都早早地开始准备。
所以这次婚纱照能不能传世先不说,被从头到尾围观的乌龙肯定能在别人饭桌上占个一席之地。
摄影大叔看到新娘新郎的时候还挺惊讶,之前那么活泼,这会儿怎么严肃的跟要开会似的。
连忙调动情绪。
咱们得轻松,得充满对未知生活的憧憬!
董斯齐和路晓萍点头。
可以,轻松和憧憬都可以,不过得快点儿,他们有点儿急。
一颗颗流星划过天际。
周围人群时不时传出来惊呼和笑声,显得广场边的休息区里格外寂静。
梁靳递给甄天一瓶水,坐到他身边。
“谢谢。”
甄天把水放石桌上,看着远处董斯齐背着路晓萍跑来跑去。
梁靳笑着问:“我是不是不该出现?”
“是。”
“可我良心不安。”梁靳拿出照片,“你那时候几岁?成年了吗?”
“嗯。”
梁靳舒了口气:“虽然好不到哪去,可多少算点儿安慰。”
“你到底要干什么?”甄天疑惑。
他真的不懂,为什么这些人要一个个跳出来?
难道就为了惩罚他对求而不得太贪心了吗?
梁靳看着那张比照片里长大了一些的脸,心情复杂。
名校出身,金灿灿的经验履历让他几乎到哪里都会被推崇追捧。可每当他为自己的成就自得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想到照片上那个瘦弱的少年。
现在已经没几个人记得那对买古董被骗跳楼的李家夫妇,自然也没几个人知道梁靳是李思泉的继子。
李思泉带着他妈跳楼的时候,他正准备出国,同母异父的妹妹刚上大学。
当年李思泉要把家里几乎所有钱都拿去买那个古董花瓶,他妈闹过,可最后还是被劝动了心。李思泉就是靠倒腾古董起的家,从来没被打过眼。他们的富足生活都是他这样折腾出来的,所以家里没人能拦住他。买回来后他每天都会念叨着只要等个合适的时机转手,赚的钱可以让他们一辈子吃穿不愁,还能把他和妹妹一起送出国。
可李思泉的公司周转出了问题,只好找买家转手。买家到的很快,也很精明,他不相信李思泉出具的鉴定书,而是走了门路进行检测。
花瓶是假的,钱没了,李思泉的名声也没了,只剩下追债的一遍遍地往家跑,就连他和妹妹都有人追着要账。
然后继父就带着她妈跳楼了。
那段时间好多媒体来采访他们,问父母的死,问那个花瓶,可没一个人问他们以后要怎么生活。
李家的新闻遍地飞的时候,他们的房子被银行收走还债,爷爷奶奶的棺材钱都被催债的人拿走了。
好不容易考上的学校通知他再不入学就要除名,妹妹的大学也念不下去,爷爷奶奶每日哭得眼都要瞎了。
而现在独当一面的梁靳那时候还只会读书,做什么都做不好,打工的钱还没拿到手就会被债主拿走。
二十三岁的他承受不住,真的要崩溃了。
第一包钱就是那个时候出现的。
在他们临时租住的小院儿门口,两万百元现金,零钱几百。
梁靳看了看空无一人的街道,把钱拿回了家。
他用那笔钱买了机票,要带一家人走。爷爷奶奶不愿意,坚持要留下。
梁靳就和妹妹出了国。
从那天起连续三年,最短两个月,最多半年,总有一笔钱如约而至。
两位老人第一时间就会打给他。
而他和妹妹就靠着那笔钱和勤工俭学读完了学业。
梁靳不是不想知道是谁在帮他们,可他不敢。
那时候他们太需要钱了,只能装聋作哑,不去追寻那些钱的由来。
可还是知道了。
照片是奶奶拍的,她不太会用手机,只是在看到有人在门口放东西的时候下意识躲起来,远远地摁了一下相机。
那也是最后一笔钱。
梁靳没想到对方会是个孩子。
看到照片的那一刻,他的疑惑和愧疚达到了巅峰。
他现在所有的光鲜都带着那时候的卑鄙懦弱。
“怎么说呢?”
对甄天的疑惑,梁靳语气轻松,却满眼歉疚。
“被一个比我们小了好几岁的孩子资助真的心情挺复杂的,想问问你那几年为什么要给我们钱?”
“没原因。”甄天淡淡地回:“我钱多。”
“……”
梁靳被噎得无话可说,笑了。
“那能不能交个朋友。”
给他一个机会补偿弥补。
远处的拍摄已经结束,穿着礼服的小夫妻像两只鹌鹑,走几步停一停,又退回去,然后就开始互相指指点点。
新郎不知道说了什么,新娘气得跳脚,眼看着就要悔婚。
甄天扬起嘴角,起身走过去。
“我有朋友。”
沈磬马上要去Y省,给“沁意”请了个专业经理人打理。
看完这个星期的账目,发现经理已经上手,他嘱咐了两句后让人离开。
推开包厢门,张修易给他使眼色。
点头表示收到,他拿起桌上的酒瓶倒了半杯。
“尝尝,今天新到的。”
楼珩谦把烟换了手,接过来一饮而尽。
“涩了。”
“我也觉得,可酒庄的老板说这是现在年轻人最喜欢的种类,非让我摆店里试试。”沈磬拉过椅子坐下,“你说这不服不行,点的客人还真不少!你看,这才小几岁?想法怎么就那么难捉摸!”
“没你家这位难。”楼珩谦荡起嘴角,弹了一下烟,“我是来喝酒的,非给整一场‘知心大哥’的戏。”
台刚搭起来就被拆了,沈磬向指使人笑着摊手。
“……我这是关心你!”
张修易被“知心大哥”的形容雷住了,也跟着笑了起来。
“心领了。”楼珩谦摁灭烟蒂,敲了下空酒杯,“你把精力留着搞相思吧。”
这事儿不能提,一提张主任就得炸。
沈磬连忙岔开话题:“我问大伯了,那位副局下台前没怀疑过‘夜月青花’是假的。还找了不少人去品鉴,没什么风声传出来。”
当年章家之所以遭难,就是因为这位对古董文物痴迷的副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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