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兄弟”,反应过来他们怎么开的头,恍然悟了。
当年他羡慕甄天去看了比赛,还拿到这么厉害的周边。
人家怎么说来着?
【我哥带我去的。】
就这一句话,让他为自个儿独生子女的身份,顾影自怜了好几个小时……
那时候是哥,现在可不是。
这是在告诉他,人家更早有“家属”养?!
董斯齐对这种明目张胆地打击报复简直无话可说。
看他翻白眼,甄天笑着把歪了的话题拉回来。
“到底什么事?”
正事!
董斯齐状态立马切换成神秘兮兮,还隐隐有些得意,小声说起了打电话的目的。
边听边朝兼济楼张望,发现二楼貌似没人,甄天就慢慢踩楼梯。
踩到了最后一阶,总算懂了董斯齐的神秘与得意,有些怀疑耳朵。
“你请了个什么?”
“律师!”董斯齐比了个大拇指,“我查过了,处理文物古董纠纷里,他是这个!”
甄天知道那位律师,接的大多是起诉倒卖文物的案子,确实挺厉害。但就因为知道,才不能理解。
“那什么叫他明天会联系我?”
董斯齐这才想起来忘了说前情。
“昨天听晓萍的同事说,有个警察找到了公司,让梁靳配合调查。”
查的好像是他出国前的家事。
那天在休息室里,董斯齐虽然没太看明白梁靳的操作,但“他握着甄天的把柄要威胁人”这一点跟印在脑子里似的。
就算后来甄天简单解释了和李家的事,他都没放下。
反而对梁靳的印象更差了。
之前只以为贼心不死,现在虽然知道搞错了对象,但性质也很让人不怎么瞧得上。说是报恩,实际上不就是想证明自己嘛!想报的人还得是他想象中的人!
所以听到梁靳被警察找上门,不喜欢他的董斯齐当然就直接下意识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
就这么提前测出来一个“求爱不成就自导自演泼脏水”的版本。
所以连夜替好友把律师咨询好了!
还怕路晓萍知道了直接冲回公司,准备偷偷藏着,等官司打赢了再让他老婆风光回归!
“……我还是低估你了。”
甄天实在没想到他能远程操作到这个份上,只觉得又暖又好笑。
董斯齐就骄傲拍胸:“你兄弟靠谱吧!”
这词熟悉。
要说董斯齐还真够得上这两个字。
仿佛无厘头的一些冲动,到最后总能有些好结果。
那位何律师算律政界有名的老将,这两年已经不太接案子,能找他出来确实不容易。
甄天之前因为收过一件刚出土的文物,得和公诉人员对接,和正好管着那件案子的何律师有过几面之缘。
看着和气,但是个眼高于顶,谁都敢怼的。当时办案的警察把文物出土时间登记错了,被他骂得头都抬不起来,谁来劝都不好使。
打官司他是不用,但这么刚的律师能用到有些人身上还是很值的期待的。
所以甄天没推辞,欣然接受了好意,开夸,还准备答应一个要求。
董斯齐眼睛一亮。
在高中时期时不时就要被这么闪一下的甄天在他张嘴之前补充:“不给。”
那次看比赛是他和楼珩谦第一次一起行动。
说是为了答谢他送的生日礼物,就送他一场据说每个高中男生都会喜欢的“棒球比赛”。
虽然他这个高中男生不热衷。
但楼珩谦一直走在他身边的体验感还是要好评的,尤其是最后那顶亲签的帽子。
如果不是董斯齐,他可能一辈子都想不到,楼珩谦随手递给他,长成路边十几块钱那种样子的棒球帽,竟然有钱都买不到。
钱买不到,就得用别的还。
甄天总算明白那段时间楼珩谦为什么大半夜不睡,一个搞考古的在书房里加班加点地搞什么经济学和政治作业。
边写边心累咬牙地跟交代他交友要慎重,有些人成了朋友简直就算孽缘。
看着那边董斯齐切换要求的速度快得仿佛刚才趁机要帽子的打算是在迷惑人,甄天觉得楼珩谦说得对。
“过阵子是我们婚后晓萍的第一个生日,得来点儿特别的。”
路晓萍的生日在腊月,靠近年根。
这就很难不回想之前几场已经算得上特别、丢人的生日了。
甄天警觉:“什么特别的?”
“还没想好我们要做什么。”
说没想好,可已经一副开始激动的架势,还交代他到时候把家属叫上。
我们。
想到每次他送上惊喜时,路晓萍那生无可恋,丢脸丢到第二年才能缓过来的样子,甄天实在不想跟他“们”。
可不管他想不想,生日惊喜的事已经被董斯齐愉快地决定了。
直到最后挂电话,两人都没再提梁靳。
董斯齐是觉得本来就和甄天没关系,现在连防患于未然都准备好了,没什么可担心的。
而甄天则是纯粹的无感,知道不会是好友脑补的那种情况。
梁靳是有私心,可是并不傻。
至于为什么有警察会在这个时候主动找上李家的人……
甄天趴在二楼的栏杆上往下看,黑色路虎正在一点点停进路边的公共车位。
教职工专用停车场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不管有几辆车,家里几个人,能停的位置只有一个。
而为了安全问题,校园里的停车位特别少。兼济楼前更别说了,每天都是满的。
可偏偏今天,一辆没有。
而原本应该先去停车场,看到车位被占再到处找车位的人,看样子一点儿都没白费力气,直接奔着公共车位来的。
好像一早就知道车位会被占。
本来想小小折腾一下人的甄天不太爽。
而他的不爽很快就被楼珩谦接收到。
看着压在绿色栏杆上越发冷白的脸,他噙着笑下了车。
却没上去,而是背靠在车身上,点了根烟。
举起手机放在耳边。
日光还足,喷吐的烟雾也只是丝丝缕缕的透白,没什么存在感似的。
反正肯定没有穿着黑色风衣的俊挺高大的楼教授惹眼。
惹得甄天都忘了正在不爽,愣了好大会儿才注意到震动的手机。
楼下打电话的人正仰头看着他,夹着烟的手朝他挥了一下。
这样楼上楼下打电话的感觉有些奇怪。
因为距离不远,周围又太空寂,传到耳边的声音有着与众不同的回音。
“今天周四,是英大职工日。”
也许是因为吸着烟,楼珩谦的嗓音没有往日的沉越清晰,竟然带着些让人耳软的吴侬。
一路顺着耳道钻到了心里,又被浅浅的理智接收到大脑,明白了为什么总是车满为患的兼济楼今天格外空荡。
英大每次招聘就像结婚,能留下来的大多都是要在这里待一辈子的。
但教书和学习都是一件忙起来要自己命,也要别人命的活儿,为了大家的身心和谐,英大很人性化地秉着各项福利能多齐全就多齐。
从兼济楼这种半层、半层给安置职工的公寓楼就能看出来。
但有地儿还不行,那得有家啊!
所以周三是所有人都忙到脚不沾地的英大示范日,第二天就成了放风的好日子。
没有工作,只有和希望一起度过的人完完整整的相处。久而久之,就有了不成文的教职工节日。
楼珩谦没抬头,稀松平常地做了个总结:“他们都出去了。”
出去干什么了?
没听刚才的科普?去和希望一起过的人一起过节了!
那楼珩谦为什么没出去?
因为没人跟他过。
脑子里自动播放的逻辑推理,直接把甄天推地栏杆都趴不住了。
他缓缓直起身,看着楼下靠在车边的人。
烟已经到了烟蒂,楼珩谦深深吸了一口,火星殆尽在黑色边线。
产生的烟感比之前那似有似无的烟丝显眼多了。
衬得刚才还存在感十足的身影像挤了一下似的,被飘散的雾气裹着,可怜巴巴地窝在楼下空地上……
甄天抠了抠栏杆,光滑的漆面着不上力,只好收手。
话筒里只有楼珩谦的呼吸声,他知道这个人是在装可怜。
可大冬天的,下面为什么要有那么大的空地?
看着仿佛天地间只有那么一小撮的画面,甄天力持冷静发问:“什么时候联系的警察?”
楼珩谦似乎不意外他会知道,倒是有问必答:“你给缅因送药水那天。”
“……”
送药水那天,也叫周四。
他不止给猫送了药水,还给自己送了个差点儿分手套餐。
想到这里,莫名觉得这一抬眼就能看到的位置有些明目张胆了,甄天后退一步离开栏杆。
视线低了几度,透过被分割了几分的视线,看到楼珩谦低垂的脸上有丝黯然。
或者叫,委屈。
“……”
木着脸对着手机,咬牙:“上来!”
第87章
上来的结果就是原本就意志不坚定的“四、三、两天”的暂缓补偿,直接被缩减到了“今日事,今日毕”。
此刻还没过十二点,有人还有些意犹未尽。
可之前战况实在“惨烈”,楼珩谦暂时还不敢动。
看了眼肩上的咬痕,他笑着把正在一点点裹着被子往床边翻的人摁在床边。
“要掉下去了。”
被子往里移了移。
露在外面的头发乱糟糟的,即使在昏暗的壁灯下仍透着特有的黑亮,像只小动物四散的毛发。
楼珩谦实在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丛发丝:“我们这场架算打完了?”
闷闷的声音终于响起:“你不要说话!”
“那你说。”
楼珩谦上去把蒙在被子下的脑袋给扒拉出来,看着那张闷红了的脸,还是没忍住笑。
“我们这算谁输谁赢?”
这个很难判断。
毕竟“妖精打架”不能算真正意义上的打架。
虽然甄天原本的初衷是真的要打一架的。
也真的过了几招,楼珩谦的胸口到现在还有着拳头留下的隐隐酸疼。
至于最后的打拳切磋为什么成了床上较量,这个双方都有责任。
不过不管什么架,打了这一场,两人积攒了一天的情绪仿佛都被一一抚平,没了之前强压着的横冲乱撞。
甄天也开始注意一些之前没想过的迹象。
“去周大群的店里,是为了查赵挺伟?”
楼珩谦没否认。
“他应该是知道了我在那里拿到了夜月青花。”告诉甄天赵挺伟一直在找他,“还有云市的一家陶瓷厂,杨世去过几次。”
而那家厂子前阵子倒闭了。
据说是核心技术泄露,被同行挤得没了市场。
甄天想到景瓷那位新厂长当时的有恃无恐,原来是因为杨世找上了门。
交给老厂长的那种玲珑瓷是他跟着古书学做假的时候捣鼓出来的。瓷泥釉料除了需要注意一下量,都没什么特别,主要是烧制时要裹着另一种瓷泥一起烧,用降低氧和烟量来增加透光度。
对些正正经经烧瓷的人来说,这些旁门左道不太容易想到,可杨世却门儿清,只要看一次烧制过程,应该就能推出玲珑瓷的诀窍。
一旦得到配方,就算报警也没用,毕竟这种靠手艺的生意,谁也说不清真假先后。更何况杨世不是第一次这么做,前期肯定已经铺垫完备,只等着景瓷入套。
这种套路,在那间小作坊里,他见得多了。
只是没想这次做得这么绝。
“是想让你主动找他。”楼珩谦碰了下他有些低落的眉眼。
可惜没找对时候。
赵挺伟可能原本以为甄天就在那家厂里,确定没有后,就想着让他主动找过去。
可那几天甄天忙着帮董斯齐筹备婚礼,那边厂子没有联系方式,只好找周大群传话,想认错,让甄天出面帮忙。
周大群直接给撅回去了。
而赵挺伟应该已经通过那个陶瓷厂的厂长知道了甄天现在的身份。
所以当时才会借着楼珩熙的手,把甄天拉出来。
可能还想像当年一样,等甄天因为楼珩谦名声尽毁而生意做不下去,再出面“帮忙”。
可接下来一系列的发展没给他丁点儿机会……
对楼珩谦的坦白,甄天关注的点儿却有些偏。
“他为什么只跟你说?”
就见了一面,关系就这么好?
楼珩谦看他撇嘴有意见的样子,没说他回去专门交代过,还被周大群暗指他占了大便宜还惹人伤心,只笑着压过去亲了亲他的嘴角。
“可能是看我实诚,没借着员工家属的身份要折扣?”
当时连屏幕都看不清的“员工”根本没注意他真买了东西。
一把推开他的脸,严肃地问:“你付的原价?!”
楼珩谦虽然看不太出来东西的好坏,但对那种清仓的套路还是知道的。店里东西也分三六九等,但不管哪一等,都价格上浮,因为要等着顾客讲价。
可他又不是为了买东西去的。
只是刚意识到那件夜月青花的由来,又因为杨世和赵挺伟的异常关注,想要确认他们是不是已经盯上了甄天。
那天他一直站在马路对面。
看着甄天进店,身影在店里消失,然后再一次出现,最后独自站在角落,好像在回忆什么,平静而隐忍。
所以他没忍住,走了进去……又强忍着回头先行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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