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楼珩谦知道了你那些成功案例是怎么被‘治’好了。”
也清楚,那个连看医生都掌握着主动权的男人很快就会知道他在治疗中做了什么。
徐林深深地看了眼吕深明。
“那你觉得……”他皮笑肉不笑,“你的病人知不知道,他们当作救命稻草的心理医生连学历都是靠学术造假拿到手的?”
吕深明心里一紧,眼神满是忌惮:“你果然还留着那些记录!”
“我也是没办法。”徐林没否认,语重心长地像面对不懂事的孩子,“你知道我那么多事,我总得留点儿保障吧?”
说着就从外套口袋拿出一张纸,慢条斯理地打开。
“每次看到作者那栏,我的心就得揪一下!”带着遗憾地递过去,若有所指,“你说,要是我能狠狠心,现在这间办公室挂的牌子是不是就该姓徐了?”
吕深明没接,不用看也知道那张纸上写着什么。
是一篇神经疗愈技术的实验论文设计。
靠着它,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医学研究生,被业内大牛要到了名校实验室参加科研。然后借着导师的光环和资源,顺风顺水地从一个小城市爬出来的穷学生成为S市最好公立医院的主治医师。
直到现在,还有人在他面前称赞那篇论文的巧思。
可那是他抄徐林的。
吕深明回想起那天的鬼使神差,只有满腔悔意。
当时他想研究的论文方向被导师批的一无是处,还被告知有可能延期毕业。可他们一大家子都指望着他早点出来找工作能出人头地,他根本耗不起。
所以在无意间看到已经毕业的徐林电脑里准备申博用的论文初稿时,他偷偷拍了下来,加进自己的研究后先一步发了出来……
“读博的申请被拒了,还背上一个借鉴过度的名声,只能窝在一个私家疗养院的日子我可真是过够了!”徐林无可奈何似的感叹,“不疯也不行啊!”
这是在回答吕深明刚才拒绝时说的话。
也是在逼他表态。
吕深明的视线从地上散开的张张病例落到椅子上的白大褂。
为了这件衣服,他被徐林敲诈多年,还做了不少违背医者原则的事,八年前与虎谋皮,以为能换个安生退休,没想到还是逃不过。
他叹了口气:“我要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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湿漉漉的缅因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灰色的毛发塌下来,贴在圆润的身子上,远看像只没毛怪。
好像意识到了自己不再可爱,也不扮乖巧了,张牙舞爪、凄声惨叫、爪尖死命巴着睡衣,齐齐上阵,可都没用。
摁住挣扎的猫咪递给楼琪雅吹干,甄天把毛巾搭在头上,看向阳台。
丝丝缕缕的白烟伴着偶尔几句低沉的声音飘起,散开。
隐约的烟味从落地窗的缝隙溢过来,占了鼻尖,吸入心底。
林佑梅做这一系列事是想让楼珩谦去找吕深明。
而吕深明是楼珩谦的心理医生。
也就是说,她想让自己儿子再次出现心理问题……
有一搭没一搭擦着头发的手停了下来。
可她为什么笃定只要这样安排,楼珩谦就会心理崩盘?
湿润的发丝挡在眼前,视界被割裂,甄天的眼底落不进光。
耳边充斥着不同的声音,来来回回。
轻描淡写的“我看过心理医生”
恶意疯狂的“他住过精神病院”
……
而这一切都是人为的。
“……甄天哥?”
快要抱不住缅因,叫外援却没得到回应,楼琪雅微微低头去看,在扫到他的表情时一愣,下意识叫了一声。
缅因也趁着这个间隙一跃,扒到了甄天身上。
毛巾落在了肩上,甄天一手稳住下滑的猫咪,拨弄了下前发。
“我来。”
神情平静,目光温和,好像刚才的冷绝是她眼花。
楼琪雅总觉得在下面磨蹭了那么久才上来的两个人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只好把所有她搞不懂的事归于恋爱人员和单身狗之间的参差。
这种差别逾越不了,索性放弃。
她朝阳台望了眼,纳闷儿:“怎么聊这么久?”
电话是沈磬打过来的,甄天怀疑应该是沈家有了什么变动,不然楼珩谦不会临时被唤到文旅局办交接。
沈为民当上主任没几年,但表里不一的名声在圈子里私底下传得却远。
甄天在外就是个生意人,就没少被这位沈主任时不时的点子逼着折腾。是T的时候,他谁的茬也不接,除了一些直系的领导,他从没和别人正面打过交道,却听说不少手艺人都被这位文旅局的沈主任笼络过。
一开始还好,说是互利,可很快就不是被架着给他造势,就是被坑着白做工。
这样的人,可想而知,心思能纯到哪里。
赵挺伟会把他当突破口和后台,真是一点儿都不让人意外。
而且,沈媚是他养出来的。
甄天对这个人的人品更不抱希望。
楼琪雅听了,忍不住撇嘴:“人家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沈家是得多大,才能养出来个天差地别来?!”
显然说起沈磬,她也想起沈家另一个人。
想到那天楼珩谦的冷漠,甄天关了吹风机,随手撸着缅因重回顺滑的脊背。
“很讨厌她?”
岂止是讨厌!
仿佛被点燃了引线,楼琪雅叭叭嘴一张,从第一次见面时沈媚人前嘴甜心疼她,背后却嘴毒看不起人,吐槽到对方别有用心,想方设法想当她大嫂。
还也不忘给她哥澄清,说从头到尾都是她一头热,楼珩谦从没给过回应。
甄天看她生怕他误会的样子,笑了:“我知道。”
就因为知道楼珩谦对不在乎的人和事向来都是无视,才会注意到他在谈起沈媚时的态度。
那种连无视都做不到的厌恶。
不会只因为无意义的死缠烂打。
被点燃的姑娘还在不停输出,说到哥哥的不搭理,就自然地轮到母亲的热衷。
“我妈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偏看重她!”
看她皱眉不理解的样子,甄天想到她是在楼珩谦回S 市后半年左右才被找回来的。
那时候林佑梅应该做了不少事来拖住楼珩谦,而凭他的性格,不管怎么处理,都不会让妹妹被牵涉到。
而且……
甄天看着嘴上气愤不已的姑娘眼里却时不时闪过一些复杂。
那是不满母亲对外人比对她好的落寞。
楼珩谦在尽力给妹妹一个家。
所以,楼琪雅不会知道太多当年的事。
想到刚才旁敲侧击的打探,甄天有些抱歉。
想了想,打开搜索引擎,输进去几句话。
画面一转,跳出来一列带着照片的结果。盯着其中一张有些眼熟的照片看了几秒,他试探地点了进去。
看到“曾经买过”的提示时,忽然明白楼琪雅为什么会一脸心累地对着他说些“励志言论”。
眼前也立马浮现他边自嘲原来从没了解过楼珩谦,边在电脑前想法设法抢专辑的画面……
有些丢脸。
可他撑住了。
手一下又一下地划过猫咪热热的脊背:“……我那有The One的全套专辑。”
因为想到林佑梅而有些出神的楼琪雅听到偶像的名字,耳朵瞬间竖了起来。
对上甄天有些尴尬的眼神,一愣,立马懂了他的意思。
哪还记得什么叫伤感,兴奋地直跺脚:“啊!!谢谢嫂子!不是不是,谢谢哥!”
一个箭步蹦过去把缅因挤到一边,抱着甄天的胳膊:“我什么时候去搬?!”
没有丝毫夺人所好的不好意思。
看来已经很清楚那不是他的“好”。
甄天也没遮掩和她同等的急切。
只想快点儿把那柜子代表他脑子不那么好使的东西移走。
一个消息发给柳一,交代她把专辑装箱,让楼琪雅明天一早就去拿。
这雷厉风行的,楼琪雅多聪明啊,知道他是不好意思,也不准备让她哥知道那些专辑是给谁的了。
“你放心!”上道地拉上嘴巴:“谁也别想从我这里知道一点儿风声!”
看她古灵精怪的样子,甄天弯唇,有些懂了楼珩谦当年为什么总装听不到,让他一遍遍叫“哥”了。
这种兄长责任爆棚的感觉,是挺让人上瘾的。
又许出去一个亲哥不给买的限量版吉他,甄天在小姑娘亮晶晶的崇拜中抱住炸毛要挠人的缅因,然后起身准备去书房处理学生作业。
刚转身,就听到身后的楼琪雅叫他。
她笑嘻嘻的脸上带上了犹豫,又在看了眼阳台后好像下定了决。
“你是不是想知道我妈和沈媚都做了什么?”
甄天放在猫背上的手一顿,静静看进她的眼底。
这个被哥哥保护起来的姑娘神情一片清明。
仿佛自始至终都把一切看在了眼里……
第92章
楼琪雅确实看到了很多。
毕竟一个存在感低到没人在乎的孩子,当然也不会有人想到要费心思避开。
所以林佑梅不知道,在她宁可和楼长青撕破脸也不让人去找楼珩谦来见爷爷最后一面的时候,是这个女儿传了消息出去。
“……可我哥赶到的时候,楼爷爷已经不行了。”
说起楼老爷子去世,楼琪雅有些低落。
那个有些严肃的老人其实挺好的,虽然没跟她说过话,但她听见过他敲打楼长青。
说既然答应了让她姓楼,就不要拿大人的事为难一个小孩子。
这一点点温暖她一直记着。
所以,只要想到要不是沈媚不知所谓地胡搅蛮缠,拽着她哥不松手,楼爷爷也不会遗憾而终,楼琪雅就对她实在喜欢不起来。
更别说她哥了!
她也是想不通,明明她妈也在场,怎么就会异想天开地以为沈媚能当她儿媳妇?
正对阳台的沙发上,甄天静静看着落地窗外的背影。
可能是感觉到了视线,后背成了正脸。
眉目疏朗的男人在和他对视的刹那嘴角扬起,夹着烟的两指并着,轻弹了下玻璃。
闷沉的撞击仿佛落在心上,甄天眼睫弯弯,思绪伴着那星火却不可避免地落到记忆里沈媚神经质的重复。
那种带着恐惧与自证的反应,真的只是因为楼珩谦?
想到楼爷爷出事的时间点,他止不住发冷,问题轻得像飘:“她一直在?”
还在愤然回忆的楼琪雅一怔,一时答不上来。
仿佛从来没想过沈媚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印象中那段时间的林佑梅仿佛铁了心要跟她哥耗着。
在外面逢人就暗示和沈家已经定好,还经常约着沈媚一起喝茶逛街,不知道的还以为沈媚才是楼家的女儿。
久而久之,连刚回楼家没多久的楼琪雅都习惯了沈媚随时出现在楼家,还把她哥好几天没回去看她的原因归于不想碰到靠着林佑梅而不知分寸的沈媚。
也就根本没注意她是一直在,还是后来赶过去的。
可现在回想,那天的混乱是从楼爷爷晕倒开始的。
反应过来的时候,几辆车已经跟着救护车开走,她就趁乱上了一辆车。到医院就见楼长青也在,正在听医生交代楼爷爷病情的凶险,而林佑梅脸色难看地站在一边。
身后是神色不自然的沈媚……
隐约意识到什么的姑娘眼睛一点点睁大,磕磕巴巴地回:“好像是,是一直在!”
还在楼珩谦出现的第一时间上去纠缠。
是纠缠,还是阻挡?
挡的又是什么?
注意到阳台上的人摁灭了指间还未燃尽的烟火,甄天起身,把打着小呼噜的缅因塞进楼琪雅怀里。
看她如梦初醒似的愣怔,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轻声:“帮我个忙。”
……
楼琪雅觉得,帮忙当然没问题,可暂时不能让她哥知道的难度就略微有那么点儿挑战了。
为了完美完成嫂子的交代,这姑娘在楼珩谦走出阳台看向她的一刹那,弹跳而起。
“困死了!”抖着怀里被惊醒,懵然叫着的猫咪,无缝衔接,“你也想睡是不是?走,走,走,姑姑带你去睡觉!”
正准备清场的楼珩谦看着妹妹一溜烟儿进了卧室,眉梢一扬。
“刚才在交流演技?”
这拙劣程度,跟这位想藏心思时的一本正经简直不相上下。
“……”
同样被那浑然天成的心虚震到,甄天不想承认自己竟然演技堪忧到被人一眼就能看透,就挑了个角度反驳。
“外公说,人家年轻人的事少管。”
楼珩谦笑了,觉得这句话说得好。
靠着不远处的餐桌,煞有其事地轻叹一声:“嫌我老?”
??
甄天脸上那因为站在道德高度而摆起的正直瞬间裂开。
不太理解这两句话怎么就能划上等号关系。
不理解没关系,楼珩谦表示十分乐意身体力行地证明一下自己的年轻程度。
黑沉沉的目光裹过去,从甄天微润的发丝看到他脚上同款的拖鞋,噙着笑的嘴角带着询问。
“给个机会?”
他抬眼的时候,甄天视线同样仔细在他身上走了一遍。
拨弄了下还泛着潮意的头发,挡住热度明显的耳尖,他冷静起身,放轻的脚步走过去。
对这难得的主动,楼珩谦挑眉,看着甄天抬手一点点靠近。
随着颈侧的体温越来越明显,他顺势就要靠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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