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而然就合理推测的韦教授喜出望外:“楼教授也来了?!”
虽然只和那位拒绝挂公职的考古教授见过几面,其他都是耳闻,但他对楼珩谦的为人处世十分欣赏。觉得要是这位能来,说不准沈成民也得不着好!
眼见韦教授一把年纪,却跟追星的小姑娘似的,满是期待地朝门口张望,甄天那句“没来”就有些说不出口。
更何况还是他明令禁止人家不能来。
好在也不用他说,不经念叨的人主动打了过来。
也恰恰这么巧,楼珩谦的名字刚跃上屏幕,沈成民等的人到了。
黑亮的头发,脸上挂满了风霜和坚毅。
让人很难看出来这位公安局的一把手是个会为亲灭大义的人。
沈成民故意一脸强笑地迎了上去,余光瞥向甄天,想欣赏一下他颓败的表情,却看到对方手指轻跳,接起了电话。
“……”
“在哪?”
楼珩谦的嗓音带着丝不明显的虚弱和低哑。
“怎么更严重了?”甄天皱眉,“床头柜上的药看不见?”
话筒里传来一阵气流呼动,紧接着就是混着笑声的低咳:“你凶我?”
“……”
咳过的声带有着平时不常见的柔韧,被故意压了调子后仿佛带着无限委屈。
“把我一个人扔床上就算了,还让人看着我不准出门。这么着对你男朋友,不觉得有点儿过于无情了?”
张修易在背景音里吼,提醒甄天别忘了答应他当“狱头”的报酬。
表功的话没喊完,应该是被楼珩谦派猫制裁了,不断有痛呼和猫叫声传来。
甄天眼睛微弯,听着话筒里楼珩谦跟真的似的抱怨,心想一个病人带出来干嘛?用快烧化的温度感化沈成民吗?
而且,为什么丢你一个人,心里没点儿数?
这些话没出口,可楼珩谦仿佛从呼吸里听出来了似的,精准回应:“烫着你了?”
“……你别说话!”
脑海里立马闪现是怎么发现楼珩谦体温不对的场面,甄天冷着脸,贴着手机的耳朵却热得发疼。
被话筒里一阵阵的低哑笑声震得差点儿站起来就回家。
可是回不去。
还要因为刚才那句害羞没控制住音量的话,被些没眼色的人打断和男朋友的通话。
“甄老师,关局是来了解情况的,你打电话就算了,还不让别人说话,不太合适吧!”
沈成民没想到甄天不仅不怕,竟然就这么自然地专心打起了电话。更没有像他预想的那样据理力争地解释或显露一丝落败者的表情。
就好像根本不在乎,不在乎能不能举报成功,也不在乎关局长的出现。这让沈成民不得不疑惑,再次正视地揣测甄天,思考他到底是什么都不懂,还是真的有什么成竹在胸。
而关局长已经从王宣义不卑不亢的叙述中了解了事情经过,对甄天的态度当然也不解,但毕竟是老姜,深谙问话的道道。
他朝着甄天点头微笑,示意他继续。
可甄天不太敢继续。
从张修易的转述中猜到李文清的用意后,他就意识到这是一个好机会,能让沈成民安生缩着,不伸手碍事。
要不是这种巧合不好碰,他怎么可能不陪着生病的男朋友?还用延长一年聘期来贿赂张主任帮忙保密兼照顾一下病号!
可所有的努力都被沈成民那句挑拨离间给拆了!
手机那端沉寂了好一会儿,直到楼珩谦有些凉的调子重回两人的第一句话:“在哪。”
没等甄天出声,又开始自问自答,还是把所有事都串起来的那种。
“看来你们俩不是在交流演技。”
“知道赵挺伟靠着沈成民都没想过要把他拉下来,现在直接动了手……”楼珩谦语速不快,在思考,也在笃定地掀起甄天的心思,“是知道我讨厌沈媚给我出气,还是想瞒着些我没注意到的事?”
!!
眼见他就要想到当年楼爷爷身上,甄天做了一件从没想到有一天会做的事。
他挂了楼珩谦的电话。
那边好像也愣了,过了几秒才震过来一条消息:等你回来
“……”
相当温馨的四个字,可没有标点符号。
甄天无措到发愁:这可怎么哄?
不管怎么哄都是回去后的事,得先把眼前的料理清楚。
“小伙子讲完了?”关局长脾气很好地笑了,还调侃,“是不是惹家里人生气了?”
“抱歉。”甄天道了歉,清楚这不是真的在问他家长里短,就没回。
果然,关局长笑着继续:“年轻人别锋芒太露,还是得知道点儿分寸!不然家人面前能圆回来,外人可是要教咱们做人的!”
说着还看了眼王宣义,明显也是说给他听的。
这番话语重心长,却听得王宣义握紧了拳头。
忽然想到要来S市的时候,师傅交代他谨言慎行。
说既然是借调过来帮忙,就只盯着文物案子,别的一概不准沾手,以免被不知道多深的水给淹死。
这段时间跟着几位同事东奔西走,没在这栋大楼呆过多久。后来和甄天打着配合,总觉得好像一切顺利,眼见着就能很快破案,就时不时会觉得师傅在小地方呆惯了,有些阴谋论地杞人忧天。
可现在,王宣义总算懂了师傅的苦心,也不禁开始怀疑。
一个局长为了给熟人行方便,都能说出这种明着劝人暗里却是威胁的话,他们还能把这件案子查到底吗?
原本一腔热血的年轻警官因为迷茫显得蔫了不少,甄天当然看的出来,眉心就皱了起来。
和乔爱的感觉有些相似,因为在M市一起共过事,还帮过他,王宣义对甄天来说,更像是朋友。
而甄天不喜欢吃亏,更不喜欢身边的人吃亏。
抬眼看了下墙上的挂钟,他朝关局微笑:“看来都是您的经验之谈,教您做人那位可真会教。”
所有人都安静了。
李文清又往角落站了站,恨不得跟墙一个存在感。
羡慕地看了他一眼,韦教授为了老脸才管住想立刻远离的脚,僵硬地依旧站在原地。
而王宣义就直接多了,直接朝甄天凑过去,小眼睛都睁大几分,朝他竖拇指。
沈成民则一直在观察关局的脸色。
这个公安局长是他底牌里关系最铁的一张,两人算是比较了解,所以他很清楚,甄天算是捅了马蜂窝了。
因为确实有人教关局做过人。
还是很难堪却不得不听的教法。
幸亏那位这几年不怎么露面,就算出来也只是替官方办事,否则关局怎么也不会发展地这么惬意。
而惬意惯了,就更容不得人提他的不光彩。
想到这里,沈成民有些幸灾乐祸地掩了掩嘴。
而关局果然被点燃了,索性连装都不装,直接命令王宣义把举报记录拿出来。
“我们警方做什么事都得讲究证据!没证据的事儿你揽什么!”瞟了一眼甄天,意有所指,“就算有什么证明,你怎么就能判定那就是真的?”
甄天看着正在口若悬河做指示的关局,思绪却飘了飘。
等会儿他也这样理直气壮地是非颠倒行不行?
应该够呛。
这位关局长长得还是很沾职业光的,站在那给人的感觉就是一身正气,让人不由自主地就想信任。
他就不行了,再义正言辞,也只会被楼珩谦带着歪题。
硬件不行,模仿不来,甄天也就失了兴趣。
收回视线,给了王宣义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就任由对方指桑骂槐地内涵他给人泼脏水,转而认真给飞行中的董斯齐发红包。
连着发到听见走廊里传来嗡杂的人声,才翘着嘴角停了手。
抬眼看向玻璃门。
关局教训地正到高/潮,带着被甄天的无动于衷气出来的音量,肆无忌惮地总结。
“做假证的人多了!”
“说的没错。”一个苍老的声音附和,“这一点上谁都没你有发言权。”
门口多了五六个人。
站在中间的老者头发银白,脸上代表衰老的沟壑,被架在鼻梁上的那副银丝眼睛框成了睿智端重。
看到他,就跟变脸似的,刚还正气两米八的关局一下子好像被削减到了平均线。
连语气都带着隐约的底气不足:“……何律说笑了。”
是不是说笑,在场除了对话的两人,可能只有沈成民最清楚了。
毕竟他在看到何律师的时候,脸也是呈垂直地耷拉,表情很是精彩。
这前后的巨大反差,让替甄天不停忐忑的韦教授和王宣义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愣愣地看着那位何律师对关局连个笑容都不给,冷哼一声后就看了过来。
表情不满:“磨蹭什么呢!我孙女晚上带孩子过来,你别给我耽搁了!”
甄天哭笑不得:“要是能少挑几句几位警官的毛病,您现在已经到家了。”
何律扫了一眼关局,想到他刚才说的话,就气不打一处来。
“能挑毛病就说明还有救,那些烂到根儿的,就跟督查科那个钱强似的,你看我让他翻身不!”
当年差点儿烂到根儿的关局:“……”怎么,我还得谢谢你?!
听到钱强翻不了身,沈成民心里一咯噔。
反正不管怎么,两个人看样子都没了继续折腾的可能。
甄天心想这位老律师真是天生的杀器,不管哪句都能刀刀到肉。
忍不住感叹般地叹了口气。
然后又给董斯齐发了个红包。
第98章
董斯齐觉得,刚有信号就收到钱包哗哗涨钱的感觉简直不能更好。
看着那连着几个屏幕的红包,路晓萍却有点点吃醋,把行李往他跟前一推。
“你这是给小天立下什么汗马功劳了?”
这个月两人朝夕相处,她怎么不记得这人干什么值钱的事儿了?
董斯齐都快点成无影手了,听她这么问,连个停顿都没打。
“我怎么知道?”
“……不知道你收钱收那么利索!”路晓萍鄙视地看着老公,“小天的钱又不是风刮来的!”
“但给他刮钱的风绝对比我那股风管用!”
董斯齐薅自家兄弟从来都不留情。点完最后一个红包,看了眼是半个小时前发的,一算,觉得此刻不宜联系。
路晓萍纳闷儿,为什么不能?她带了好多看起来不错的特产瓷,觉得甄天肯定喜欢。
董斯齐反手拽上媳妇儿,拉上行礼箱走出机场。
虽然不知道他怎么歪打正着了,但他兄弟都心情好到准备发第二波红包了,怎么可能只有一个?
所以,肯定是被什么事绊住了!
“咱们不打扰他!”他一脸兄弟义气,“等他续上再说!”
路晓萍翻了个白眼,钻进出租车,掌心一摊:“上交。”
“……”
董斯齐交出手机让媳妇儿转钱的时候,甄天确实像他猜的那样,被绊住了。
真绊。
甄天有些冷酷无情地动了动腿。
“……松开点儿。”
可惜缅因装不懂,依然四爪连带着尾巴都缠着他的双脚,还上了嘴,叼着卷起的裤脚边喵边咬。
而他想吸引注意的人依旧无动于衷,视线放在手机上,连个余光都不愿意分过来似的。
甄天垂了眼睫,就看到毛呢裤边被尖利的牙齿勾出了毛丝,立马急了。
“哎!”
这是楼珩谦的裤子。早上从床上逃得太快,又急着拿药喂药哄睡觉,等下了车才注意到裤子大了。
他一把抱起猫咪夹在胳膊下,拽着裤边检查了没破才松了口气。
沙发那边,楼珩谦虚晃的手指一停,嘴角微勾着冷哼:“有空注意裤子,没空哄人?”
甄天立马抬头,嘴巴抿着没说话,但眼底满满的亮光:你愿意让我哄了啊。
好不容易从何律师手里脱身,他立马赶回了英大。
张修易还没走,出于对异地恋朋友们的人道主义,甄天只能跟汇报似的,把借何律师的手落实沈成民接受审查的事简单解释了一下。
也知道了昨天楼珩谦在阳台上和沈磬商量的也是怎么把沈成民按下去。
沈家那边已经开始查沈成民的产业,只要他那边有动静,就能顺藤摸瓜,把他做的那些事揪出来,摊在沈老爷子面前。
当然,这些都是张修易这位准沈家人告诉他的。还夸他干得好,打了个精彩的配合。
而楼珩谦已经没了早上的虚弱,却只在甄天进来的时候似笑非笑地盯了一会儿,然后就一手摁着喵喵不满的缅因,另一只在手机上划来划去。
甄天有一瞬间觉得那根手指剌的是他的心。
当然也划到了张修易。
见势不对,人家马上结束了绘声绘色,笑呵呵地拿着续任聘书转身跑了。
留下甄天被终于自由的缅因绊住了腿,缩在沙发角落想方设法地刷存在感……
对上那双巴巴的杏眼,注意力压根儿就没在手机上呆过的楼珩谦挑眉,轻啧一声。扔开手里的“道具”,用下巴示意甄天:你哄。
“……哦。”
甄天抱着猫起身,缩短两人距离的同时头脑飞快风暴,思考具体该怎么哄。
按说恋人间的哄人招数,中心思想就那几个。
可甄天轻扫了眼楼珩谦的好整以暇,觉得那些思想会不会不够庄重,也显得他态度不够端正?
纠结得太专心,没注意有些松垮的裤子随着他的迈步微微滑落,挂在笔挺的衬衣边,露出一线劲瘦的润白腰腹。
眼见着还有半步就要腿挨腿,衡量来衡量去的甄天还是觉得真诚是必杀技,就调整好情绪准备先来一个认错三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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