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也没了校对毒虫的兴致,只在绢布上画了一道勾用作标记,之后便盖上毒虫笼子,顺便将卷布卷起来,跑到厨房给自己做饭吃去了。
让自己忙起来,争取把那些晦气的东西全部忘掉。
……
时间一点点过去,季辞已经烧出了第十五道菜了,秦珏才终于回到待客所。
他刚刚踏进院子,就见师兄站在灶台边,脸颊上沾了点灶灰,正专注地往里面添柴火。
就好像凡界那些互相依偎的农门夫妻,丈夫外出工作,妻子在家操办家务。
每日粗茶淡饭,鸡犬桑麻,生活也很是安逸。
秦珏心底有些动容。
他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在季辞全无防备的时候,从背后抱住了师兄。
双手紧紧环抱住季辞的腰,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
可惜的是季辞一点都不慌张。
他只是抿着唇笑了一下:
“呦,终于回来了?”
秦珏“嗯”了声,顺势从季辞手中接过拨弄柴火的棍子,说道:
“我来吧。”
“不用,”季辞说,“我就烧火玩玩,饭菜已经做好了,就在桌上。”
说着,他便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用除尘诀简单打扫之后,便拉着秦珏坐到院子里的石桌上。
石桌不算大,但是被季辞密密麻麻摆满了菜色。
这些全都是他闲着无聊做出来的。
秦珏掏出手帕,帮忙擦干净师兄脸上的灶灰,漆黑的眸底倒映出季辞那张勉强笑着的脸,柔声问道:
“不高兴吗,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原本想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季辞一下子就破功了。
他纳闷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皮:“我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吗?”
闻言,秦珏勾唇笑了笑:“是很明显,就差没把我不高兴写在脸上了。”
他稍微思索了片刻,打趣道:
“像只在和自己生闷气的小老虎。”
季辞:“……”
“你够了。”
有那么明显吗?他瞪了秦珏一眼。
在对方温和的目光下,季辞终于还是将今天收到云时纸鹤的事情说了出来。
他说的磕磕绊绊,别别扭扭,最后两眼一闭,三言两语就说完了。
秦珏唇边笑容稍敛,问道:“他写的什么诗?”
季辞脸颊微红:“就一首写相思的。”
“复述一遍。”
这时候的秦珏格外不讲道理。
季辞虽然很不好意思,但寻思着不过是一句诗,说就说呗。
于是他将那诗完完整整地背了下来。
那诗也很狎昵,将季辞比作美人,又将云时自己刻画的如此思之如狂,想念入骨。
季辞觉得很肉麻,他自觉不是那等美人,又觉得云时实在过于夸大,不知羞耻。
同时也不可避免的有些担心。
云时是实力通天的修真界大能,若他真要将季辞抓回去,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其实从季辞成功从云时手中拿到离宗玉佩开始,他就应该知道自己不可能完全逃离云时的手掌心。
季辞越想便越是郁闷,正要说些什么,就见秦珏将他揽进了怀里。
他只是稍微懵了一瞬,随后就顺从地趴在了秦珏身上。
微风拂过,冷空气吹的人皮肤发痒。
秦珏眼眸暗沉,垂首在季辞脖颈间啄吻。
师兄是他的人,他们是已经互诉衷肠、将来也会长相厮守的恋人,云时有什么资格用这种狎昵的态度来逗弄调戏?
总有一天,他要亲自将云时斩于剑下。
第118章 不可!
接下来的几天,从云时手上传过来的纸鹤越来越多。
黄符纸上永远用簪花小楷写着那些暧昧缠绵的诗句,季辞一开始还会看,后来逐渐熟悉纸鹤上附着的灵力,便会看都不看就将这些纸鹤烧成灰烬,然后撒到平羌门喂食牛羊的食槽里面去。
让牛羊马猪全都吃掉。
这个损招还是季辞想出来的,他觉得自己别的不行,在气人这方面倒是天生的一把好手。
想也知道,若是叫云时知道他送出来的纸鹤最后是这么一个归宿,表情一定很精彩。
季辞皮实,如果云时后来真的将他抓回去,他就打算把这件事说出来,然后欣赏云时暴怒的脸色。
那样一定很有趣。
这么想着,季辞便把装着毒虫的笼子小心翼翼地盖好,直到封的严严实实了,这才将笼子收进腰间布袋里。
做完这一切之后,季辞招呼了秦珏一声,两人去找尉迟做了最后的道别,便打算离开此地。
既然草药和毒虫都已经找全了,那他们也没有旁的理由再待在铜骨城。
道别的时候,尉迟眸光很深,他朝着二人行礼,腰深深地弯下去,目光很是不舍。
季辞看在眼里,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任由秦珏和尉迟交谈过后,转身便要离去。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传来尉迟的声音:
“季小友!”
季辞脚步一顿。
他转过头看去。
只见尉迟今日难得穿了一件正经的宝蓝色服饰,风吹起他的衣摆,金色的发丝落在他脸侧,那双以往总是含着三两笑意的碧绿色眸子此刻荡漾着点水光。
季辞觉得他现在很像苦情片里的女主,长发飘飘,眸光哀怨地看着伤他至深的负心汉。
季·负心汉·辞:“……”
他忽然不知道说什么。
原本以为按照尉迟的性子,他叫停季辞之后是要再说些什么长篇大论的,谁知道他踌躇良久之后,最后只低声道了四个字:
“有缘再见。”
话音落下,季辞微微扬起半边眉毛。
他抬起手朝着尉迟潇洒一挥,唇角上挑出一个快活肆意的笑容。
折柳剑自动出鞘,跃跃欲试地待在季辞脚边。
季辞没有说话,和秦珏互相对视了一眼,便踩着各自的灵剑离开了。
……
御剑飞行总是比乘坐马车要更快一些。
不出几日,他们便回到了大梁京都。
这里还和他们离去的时候一模一样,这次季辞没有从城门口进去,而是直接越过城门来到了自己在京都的府邸。
刚一进去,季辞就看到了提前待在院子里等他们的张绍远。
一见到他们,张绍远立刻痛哭流涕地跑了过来。
“你们可算回来了!怎么去趟西域去了这么久?”
说着便要上手去摸季辞的腰间胸膛,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那些草药和毒虫长什么样子。
可惜不等他触碰到季辞,旁边秦珏忽然伸出一只手,死死钳制住了张绍远的手腕。
无论他如何用力都无法再往前行进一寸。
张绍远皱起眉头,不爽道:“你做什么?”
随后又看向季辞:
“季兄,你不管管他吗?”
季辞无辜滴一摊手:“我管什么?”
说着,他一把揽住秦珏的肩膀,将他拉至自己身边,随后便在他唇角印上一吻。
秦珏死死攥着张绍远的手一松。
张绍远:“……”
他盯着秦珏看了一会,又转过来盯着季辞看了一会。
良久,张绍远才喃喃道:
“……你们、你们,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季辞笑眯眯看着他,明知故问:“哪样?”
张绍远艰涩道:“就那样啊。”
季辞歪了歪脑袋,背着手,好整以暇道: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小师弟,你说是不是?”
秦珏低低地“嗯”了一声,那双漆黑的眼睛淡淡落在张绍远身上。
很快又移开,专注地望向季辞。
张绍远:“……”
他闭了闭眼:“你们还真搞一处去了。”
紧接着,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睁开眼睛,狠狠地瞪了秦珏一眼,怒道:
“畜生!”
秦珏淡淡看着他,不以为意。
甚至微微挑着眉,侧过身看向季辞:
“师兄你看,你身边的人好像都不怎么喜欢我。”
闻言,季辞宽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会帮你教训的。”
“还有,有我喜欢你还不够吗?还要别人。”
听到这话,秦珏没忍住笑出了声:
“师兄说的是。”
他们一人一句,浓情蜜意地说着话,张绍远站在原地脸都要绿了。
他忍了大概几息,最后实在忍不住了,说道:
“草药和毒虫呢?给我。”
季辞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将腰间的布袋解下来,同时叮嘱道:
“你小心点,这些毒虫邪乎的很,被戳了会死的。”
张绍远:“……我当然知道,我又不是你。”
“谁跟你一样,随随便便就能被毒虫咬啊?”
闻言,季辞有些疑惑:“你怎么知道我被毒虫咬了?”
“手指上印子还没消呢,一看就能看出来。”张绍远随意地从布袋里拈了几株草药出来,慢吞吞道,“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活过来的,但是能活着总归是好事。”
他抬起眼睛看向季辞: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季兄,你往后的日子好着呢。”
季辞被他这笃定的语气逗乐了:“那就借你吉言了。”
张绍远哼了一声,带着草药和毒虫坐到了石桌上,开始认真挑拣起来。
见他如此认真,季辞便也起了些兴趣,坐在他边上看着他挑拣草药,便也上手帮忙。
眼见秦珏也要跟过来,张绍远烦躁地皱起眉头。
他将手边一大把草药扔给秦珏:
“这些,拿去洗干净,没洗干净不准过来。”
秦珏:“……”
他危险地眯起眼睛。
季辞夹在中间颇有些尴尬,怕他们吵起来,便安抚秦珏先去洗草药,表示自己待会就去找他。
秦珏没动。
季辞盯着他看了一会,站起来在他唇上吻了吻,秦珏的眼睛才重新亮起来,乖乖地拿着草药到水井边上去洗了。
把人打发走之后,季辞重新坐下来。
张绍远手上动作不停,语气却极为郑重:
“季兄,你要是被强迫的,你就继续呼吸。”
季辞:“……啊?”
张绍远冷静道:
“呼吸了,我知道了,我今晚就给那小子饭菜里面下毒。”
季辞:??!
“张兄,不可!”
第119章 你还挺维护他
最后还是季辞好说歹说劝了好几遍,张绍远才同意不给秦珏的饭菜下毒的。
但是那双眼睛,在偶尔望向秦珏的时候,还会时不时地冒出一些杀意,毫不遮掩的。
季辞:“……”
他没办法,只得主动换了个座位,严严实实地挡住张绍远看向秦珏的视线。
做完这一切之后,张绍远总算不用那可以杀人的目光看着秦珏了。
相反,他转而饶有兴致地看向季辞,声音满含兴味:
“你还挺维护他,为什么?”
季辞无语地看着他:
“还能为什么,因为我和他在一起又不是被逼的,是我自愿的。”
话音落下,张绍远脸色更难看了。
他喃喃自语道:“自愿?你和他一点都不合适,他如此嗜杀之辈……”
刚说到这,季辞便不满地打断了他:
“张兄,此事莫要再提。”
管秦珏是不是嗜杀之辈,是不是他季辞的正缘良配,都不可能动摇他的想法。
因为季辞现在的确是只喜欢秦珏一个人。
若是感情可以轻而易举地改变,世界上便不会有这么多苦情人了。
张绍远脸色很臭,嘟囔道:
“不提就不提,还凶我,还不让我说,嘁。”
季辞:“……”
他闭上嘴巴不再说话,开始专心致志地处理这些草药。
等到秦珏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相安无事的两人。
张绍远掀起眼皮淡淡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说道:
“能把季兄哄成这样,你也还算是有点本事。”
秦珏唇角微挑:“过奖。”
张绍远:“……”
真当老子是在夸你?
最烦这种不着调的人了。
张绍远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会的手艺颇多。
看相算卦自然不在话下。
打从当年看到季辞的第一眼起,张绍远就觉得这小子福泽深厚,属于是老天爷追着给他喂饭吃。
像这种做了十世大善人才修来的命格并不多见,张绍远知道自己得和他打好关系。
至于秦珏,张绍远看不透他。
他身上总是笼着一层淡淡的、血色的阴霾。
满身都是凶煞之气,命中本该是无妻无子,孤独终老的。
虽然当时看出了他们两人之间似乎有点瓜葛,但当时得到张绍远并没有当回事。
谁知道现在都快要生米煮成熟饭了!
在张绍远看来,就是白生生一张纸,被污秽给染的面目全非,自然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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