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慕容擎往回一推:“行了,没什么大事,你们回去接着睡,我过去。”
走了两步,楚南风突然想起来什么,回头:“慕容,你去应相鸣房里睡。”
慕容擎:“………”啥?
楚南风没有要给他解释的意思,交代了这么一句之后,一路冲着景河的卧房去了。
应相鸣瞪了慕容擎一眼,回屋了。
就在这时候,凄厉的惨叫再次响起。
于是,慕容擎眼睁睁地看着刚才差点拍他鼻子上的那扇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应相鸣沉着张脸出现在门后,不情愿道:“进来!”
慕容擎纳闷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再次被吼:“看什么看?你进是不进?”
“进进进,进的,别关门,你等我一下,我去取个枕头?”
“去!”应相鸣没好气地白他一眼:“顺便把你铺盖卷也搬过来。”
慕容擎:……这么好说话?
放到平时,应相鸣是打死也不会忍这个二傻子的,可现在不同,这一声声凄厉的惨叫………
他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好像这样就能把胳膊上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搓下去一样。
应相鸣怕鬼,怕的要死的那种。
就在这俩人拌嘴的同时,楚南风也走到了自家小师叔的卧房门口。
他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儿,发现那声音是从左边的偏室里传出来的。
他走过去,伸手在门上叩了叩。
过了一会儿,那扇门被缓缓打开。
楚南风眉头一皱,立马向后退了一小步。
第41章
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那甜腥的味道熏的楚南风往后退了一步后,又退了一步。
景河一只手扶着门,笑容温和:“不好意思,吵到你们了?我小点声。”
楚南风犹豫的看着他,心想要不要劝自己这小师叔改天再弄。
景河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小幅度地摇了摇头:“知道你睡的轻,但这个今天得处理完,你要是睡不着的话就同我进来吧,帮师叔个忙。”
他说的温和,楚南风也没有要拒绝的意思,但对着那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儿还是有些犹豫。
景河转身:“进来吧,白日里我忘记开窗了,味道大了些,不过只是走廊,里面已经没什么味道了。”
楚南风点点头,跟着他走了进去。
里面确实没什么味道了。
楚南风穿过了阴暗的,味道浓重的一小段路之后,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宽敞的屋子里掌着灯,燃着几支熏香,青竹冷冽的味道在空气中缓缓流淌。
屋子里用屏风隔出了一半的空间。
景河带着他绕过屏风。
入眼的是一个四肢都被铁链拴住的人,那人被景河剥光了上半身的衣服,这会儿身上正插着粗细长短不一的银针。
“白日里也同你说过了,你师父今天刚来过,这是最新送来的。”
景河取过旁边架子上的湿布巾擦了擦手。
他早年是在皇宫里挂职的,不过不是在楚国皇宫,而是在芃莞,一个十七年前就被别的国家吞并了的小国。
景河在芃莞出生,在芃莞长大,他的父亲是宫里掌刑的大官,至于大官是什么?他不知道,也一直没问,只知道旁人一直说他父亲是掌刑大官,便就一直这么记着。
后来一年冬天,他父亲染了风寒便就再没起来,他子承父业,进了刑部,当了官,可别人管他叫司刑大人,一直也没有人叫他大官,可却又有很多人说,景河的官,做的比他那个早死的亲爹大多了。
楚南风看着景河给那人取针,轻声道:“其实我小的时候就一直很好奇,小师叔,你和我师父是怎么认识的?”
“怎么认识的?”景河愣了一下,似是想到了什么,手一抖,那根针又插了回去,被扎的那人发出了一声格外凄厉的惨叫。
景河这才回过神来,手中又轻轻旋着把那根针抽了出来:“我跟你师父当然是通过你师祖认识的。”
景河缓缓道:“不过你师父绝对是个十足的怪人,这是你师祖说的。我以前是芃莞人,国破后就出来讨生计,大概二十三岁那年吧,我遇见你师祖,她非要拉着我回山,说要我给她做徒弟。”
“你答应了?”楚南风看着他,深觉自己这师叔是个奇人,如果当初遇见师祖的人是他自己,他可能会把师祖当神经病。
“是啊,我答应了,左右日子过得也没什么意思。于是你师祖带着我回了百谷,然后我就认识了你那一堆师伯和几个师叔,不过一直没见到你师父。”
“见到你师父是在我拜师之后的第二个春夏之交,那天百谷里的桃花开的正艳,你师父举着封信,提着把剑,绷着张棺材脸,跟要杀人似的冲进了百谷,一边大叫:我找到那该死的畜生了。我当时还以为他是要闹事。”
楚南风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只觉得有些辣眼睛。
他几乎从没见过自己师父大喊大叫的样子,那人总是——不怎么说话。
“你师父知道我原先干什么之后,就时不时的送些人来,都是要审的,喏,你看这个。”
楚南风看着那个嗓子都叫哑了的人,身上没什么伤痕,感觉上景河好像也没做什么,不知道为什么会叫成这样。
于是他抬头:“师叔你………”
景河点点那人的上身,转头看向楚南风:“看出来什么没有?”
楚南风摇头。
“这几个地方……”景河说着,伸手虚指了几个地方:“这里的皮肉是我后接上去的,这几天正在和他原有的皮肉往一起长………”
第42章
景河的话让楚南风嘴角抽搐了一下,他凑近了一些,仔细去看景河指的那几个地方,这才看出与旁边的皮肤有些许不同来,似乎是………更白更嫩了一些?
这男人本身就长的白,可这几处皮肤俨然比他本身的皮肤还要白,就连汗毛也几近于无。
“师叔适才说,这后接上去的皮肤正在跟他原有的皮肉生在一起?”
“嗯,你走之后我才给接上的,不过跟以往不同,不是用针线缝上去的,不能长合在一起的那种,这个是用最新调制出来的药水黏上去的,可以促进皮肉生长,大概半个时辰前就开始长了。”
景河笑吟吟的给他解释。
楚南风嘴角又抽了一下,他看了眼那个疯了似的男人:“师父是想审什么?”
景河看着那男人挣扎着要挠的时候皱了皱眉头,他冲楚南风招了招手:“来,你帮师叔把他按住。”
等楚南风依言过去把人按住之后,景河才回答他的问题:“你师父想审什么?这我可不好告诉你,你想知道的话只能自己去问你师父。”
楚南风:………成吧!既然这个不让问的话,那就换一个问题问好了。
“那……小师叔,我换个问题,你这个药,有可能把人身上烧伤留疤的地方换下去吗?”
景河沉吟半晌:“理论上,只要要换的两块皮都新鲜就没问题,但这药是才调出来没多久的,我也是第一次用,药效还不好说,有没有别的后遗症也还不清楚。”
“这样。”
“怎么,你有想换的地方?”景河笑着看向自己师侄:“难不成是你屁股上那………”
“您快住嘴吧!”楚南风瞪他。
本来楚南风问这个药只是替白言卿考虑才问的,因为白言卿………
可谁成想,他这小师叔竟然还能想起那么久远的事情来。
他屁股上倒确实是有块烫伤,小时候有一回跟师伯家的孩子打架,结果不小心拆了小师叔刚搭好的花架。
景河倒腾了一上午才给自己搭了个花架,进屋喝杯茶的功夫,再出来的时候,那花架就被两个熊孩子给拆的差不多了。
于是——景河罚两个孩子中午不准吃饭。
这大概是对师侄狠不下心来的司刑大人能做出的最大惩罚了。
结果就这,让楚南风的屁股上落了个不大不小的疤。
楚南风那师伯家的孩子是个实打实的小胖墩,一日三顿,顿顿离不了肉,景河不让他吃中饭简直就是要了他的命。
景河再进屋的时候,小胖墩也不管自己刚才还和人家打的要死要活的了,哥俩好的非要拉着楚南风去后山打野鸡烤来吃。
结果,鸡是打到了,烤也烤了,俩人吃完了饭,小胖墩翻脸不认人,伸手就把楚南风推了个趔趄。
楚南风一屁股坐到了还没灭的炭火堆上,当时小胖墩哇地一声就哭了,哭的叫一个响亮,楚南风被他弄懵了,愣是在炭火堆里坐了半天才想起自己应该站起来。
于是那次烧的狠了,伤愈之后,就在楚南风屁股上落下那么一块儿疤。
第43章
一转眼十几年过去了,楚南风没成想景河竟然还记得这事。
楚南风对这换皮肤的事情莫名地感兴趣,盯着那几处皮肤看了半晌之后他突然想起来个事情。
先前被惨叫吵醒的时候,听那声音明明应该是个女人发出来的,可现在,面前的这个,却是个实打实的男人,反倒是这接上去的皮肤,倒像是从女人身上剥下来的。
“小师叔,后接上去的这皮肉你是从哪里来的。”
景河脸上的笑容不变,只是在宽大衣袖的遮掩下,右手的拇指在食指上轻搓了几下,道:“自然是从人身上来的,我问城东歌妓楼的鸨母要来的,她那前几天有个得罪了贵人被打死的姑娘。”
小师叔其实是个挺不会撒谎的人,楚南风看着他如是想到。
之前楚南风问能不能把烧伤留下的皮肤换掉时,景河曾说“理论上只要两块皮肤都新鲜着就没问题”。
可现在这句话就是景河最大的漏洞,他刚说城东歌妓楼的姑娘是几天前死的,眼下已经接近入秋,虽说天气已经开始转寒,但也还没冷到能将一具鲜活女尸冻住的地步,这几天放过去,就算没腐烂,那女尸也绝对新鲜不到哪里去。
可这皮肤是景河今天中午,乃至下午,在楚南风还没回来之前给男人接上的。
“小师叔,你知道吗?你这人真的非常不擅长说谎。”
楚南风看着景河,深夜响起的凄厉的女人的惨叫、面前男人身上的几处皮肤,以及走廊那股挥之不去的浓重血腥味都告诉楚南风,景河绝对在这屋子里干过什么好事,没准还和他有关,否则景河绝不会瞒着。
景河卸了气:“真想知道?”
“嗯。”
“服了你,跟我过来吧。”景河无奈。
随后他又换了副态度,附到那被拴着的男人耳边说了几句什么,这才准备领着楚南风离开。
他绕到屏风后面,用一个瓷盆里的水净了手,又用湿布巾擦干。
之后从旁边的架子上取了个灯笼下来,用火折子引燃了里面混着熏香的燃料。
纸糊的灯笼发出暖黄色的光。
景河举着那灯笼:“走吧。”
楚南风跟着他进了一个嵌在地面上的暗门。
暗门里的血腥味比走廊还要重,景河回头看了一眼他那要死不活的表情,无奈摇头,从袖子里取出自己的香囊,打开后取了里面的一粒香丸给他:“拿着。”
楚南风犹豫了一下,把东西接过来,用手举着放在鼻子底下。
幽幽的冷香消弥了那股子直往鼻子里钻的血腥味,楚南风舒了口气,脸色好看了些。
走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景河指指前面一扇青铜大门:“到了。”
门上生着铜绿,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兽头衔铁呈现出一种紫黑的颜色来,甚至还有些腐朽的残破。
景河推门进去了,楚南风放弃了自己的打量,跟在他身后往里走。
入目的东西让楚南风打了个突,脚步减缓,他看着地上躺着那人的那张脸,瞳孔骤缩………
第44章
那是一张眉目清秀的女人的脸,现在沾了些血污,眉头紧皱着。
楚南风看着那张脸,又转头看看自己的小师叔,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景河仍旧是温和的笑:“我的师侄被人欺负了,做师叔的总归不会袖手旁观。”
楚南风:“………”
有个事情楚南风至今都没能弄明白,他的小师叔不介入江湖事,不加入任何门派,组织。也不介入朝廷事,不偏向任何一个国家。
可,即便是这样,每天在家里刺绣裁衣,看书养花逗鸟的景河仍旧知道外面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楚南风曾一直以为,师父那师兄弟几人中,他那被人称为剑仙的师父是武学造诣最高的一个,可后来他大师伯告诉他——武功最高的其实是景河。
“想什么呢?”
景河见楚南风发愣,很自然的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那……现在你也看到了,这女人你想怎么处理?”
景河说着,用下巴朝地上躺着的那人点了点。
他话音刚落,地上的人就醒了。
储绣睁开眼睛,最先看到的是两双精致的鞋,她瞪着双通红的眼睛往上看去,看到了两张男人的脸。
巧的是,这两个人她都认识,一个是把她抓来这里,折磨了近半月之久的男人。另一个,是她之前的任务目标——楚国太子,楚南风。
楚南风蹲下来仔细地端详着她:“来,跟本座说说,从谁那儿接的任务?嗯?”
储绣生平最恨的就是长相俊美的男人,她盯着楚南风的那张脸,把一口银牙咬的咯吱作响,随即撇过头去,不肯说话。
“小师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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