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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他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叫卖。
“桂花糕，好吃美味，唇齿留香~……”
是桂花糕吸引了他的注意，下意识里望着这家铺子停下了脚步。
桂花糕，顾名思义是用桂花作主材料做的糕点，雪白色的外表上显现出点点的淡黄色桂花，吃起来给人的口感甜度不高，吃完口中还会残留桂花的香味，而谢琛行不喜欢吃太甜的食物，这桂花糕正好合适，也是他仅有的还算爱吃的点心。
待他回忆完，一个惊醒，转头果然修心不见了。
人流如潮，熙来攘往的，修心那边何尝又不是一眼没看住，发现身旁已经没了项胜羽的身影。
于是两个人都陷入了寻找对方的境地。
项胜羽正瞧着人群，突然这时，一股撞击之力从肩侧袭来，撞的他往前一个趔趄。而后他还没站稳，接着正面又是一下，幸有路过的人扶了他一把才没摔过去。
扶他的人好心问：“没事吧年轻人？”
项胜羽笑着回道：“没事的，多谢了。”
那人见他没事刚离去，谁知下一刻他刚站稳，正面又被撞了，这下没有人扶着，不是简单的趔趄，而是他整个人重重向后仰去，就在倒地的那一刻，他用手肘撑着地才没有让自己完全四仰八叉跟大地接触。
这下不轻，他被撞得有些晕，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到一个不耐烦地声音，好像就是从撞到他的人口中说出来的：“你说你不走路站在路中间干嘛！”
“……”
别人撞了他反而还先怪上他了，顿时他险些被气笑了，本想要反驳可突然觉得没必要，若是这个人没整这一出，而是相反的，那么自己还有可能真的觉得有自己一部分问题，而这个人此时的行为就仿佛在大声宣告自己是有多恶劣，怕了就跟他道歉，且不说刚才项胜羽根本不是站在路的中间，就是在桂花糕铺子前一点站着而已。
要是放在以前在北平那会儿，眼前这个人，不用多废话项胜羽已经让他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而现在，这种事情好像都没必要，尤其是跟这种人，说多了只会让他们自我认为提升了他们所谓的那种自我的感觉，而我们在徒开了“眼界”的同时也有损我们的自身。
所以，项胜羽不屑一顾，无视眼前还口出强言的人。
那人见到旁边的其他人把项胜羽扶起来的时候，注意到了他的行动有异，便脸上不掩地嘲讽笑着，故意抬高了些音调道：“原来是腿脚不好啊！我说呢！”
项胜羽表面上还是不以为意，其实心里微微被扯动。
一旁卖糖水的老婆婆看不下去了，帮着说道：“你这泼皮，本来自己有错在先还这般不讲道理，人家好端端在这边走着，你过来就撞到人家，中间那边那么宽的路不够你走的啊！”
那人嗤道：“要是他腿脚利索些，躲开了我，我还能撞到他？这要怪还不是要怪他没有一双好腿！”他又故意放大了声音对项胜羽说：“既然腿脚都不利索，就不要老是出来瞎逛，老老实实在家里待着多好啊，家里摊上你这么个也是够倒霉的，这出来了免得再被别人撞了还要遭旁人指点，也是霍霍人，简直有够晦气的！”
周围指点声变多了，他无赖的目的没有完全得逞，便“呸”了一声，转身在周围一片指指点点中走了。
“什么货色！缺了德的东西，也不怕遭报应！”老婆婆都被他气到了，一直瞪着他骂。
随后过来看项胜羽脸上微不可查地阴郁，老婆婆温声道：“孩子啊，刚才那个混蛋说的话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混蛋说的都是混话。”
他其实并不在意那个人说自己什么，只是觉得他的话有些确实是事实而已。
等修心找到他的时候，这边的人群已经散场，大老远修心就看到了脸色有些许不对劲的项胜羽，然后快速跑到他的身边，眉头还没来得及放开便皱的更紧，压低了声音道：“修缘，抱歉，刚刚一不小心把你弄丢了。”
项胜羽缓缓摇摇头。
修心问：“刚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还是说你又有哪里不舒服了？”
项胜羽还是摇头，然后挤出一个笑容对他说：“我们回去吧。”
他多了的心思：你没把我弄丢，是我把自己弄丢了，而且我把他也弄丢了。
自这以后，他们回到寺中，项胜羽闭口再也不提“下山”二字了。
……
君立萧声里，独对香榭台；凉风拂照面，秋意浓正时。
自那时起，寺中少了一个贪恋山下景色的人，而多了一个钟爱山中秋色之人。
无数片金黄的树叶从空中缓缓落下，这场灿烂的黄金雨中始终站着一人，这两年来每逢满树金黄的季节他几乎无一日缺席，有时候他甚至可以在那棵树下一个人待整整一个下午，直到被人叫了才肯依依不舍的离去，而且这已经成了他每年必不可少的重要事情之一。
之前还没恢复时他的极限就是到这棵树这里，现在他的身体基本已经恢复如常，他的行动范围还是到这里。
有时看他沉迷久久难以自拔，修心就会忍不住问他：“修缘，你到底在通过那棵树看什么能让你这般痴迷？”
项胜羽只是默默回答他：“树叶。”
“？”
他又说：“修心呐，若是许诺给别人的事却没做到，还悄无声息地销声匿迹了很久，你会怎么办？”
修心思忖片刻道：“既然是事先许诺好的，如果那人不来兑现，我就找上门去，无论他消失多久我等也要等并且找到他，告诉他办不到的事情就不要轻易答应，不然你就应该如实兑现诺言。”
项胜羽的眼里闪过一丝落寞，“是啊，办不到就不应该答应，答应了就要如实允诺，你说的没错。”
修心犹豫着问：“修缘，你是答应了别人什么然后没有兑现承诺吗，还是说别人没有兑现对你的承诺？”
见项胜羽沉默不答，心中便也知晓了答案，他默默问道：“那个人也会找来吗？”
项胜羽笑了一下，摇头，“不会了，这么多年过去了都没个信儿，估计以为，我早就死了吧。”
修心不认同，“那可未必。那个人有亲眼见到你的尸体吗？还是你亲自询问过他的真实想法？”
“……”
“能让你许下承诺的应该是个很重要的人吧，你对他应该也同样重要吧，如果以上我说的两种都没有得到证实，那么你就不应该主观臆断事实如何，既让自己憋屈，又对他不公平，我要是他如果知道你故意不让我知道自己还活着我肯定恼死你了。”
“修缘，你的内心在怯，无论是最开始的伤势严重还是后面遇山野猛兽你都不曾畏惧过，而一旦是遇到这件事，有关这个承诺的人，我如果没猜错每次都是，只要已关乎到这个人你都会发自内心的变得不自信、不从容，而这也说明你真的很在意。”
“……”项胜羽无力解释，因为基本就是事实。
“为何不下山，去找他，如果他知道你还活着肯定也会非常开心。”
“我……”项胜羽的心情很复杂，总不能说自己现在这幅样子，可以说是一无所有，一事无成，现在的他再也回不到曾经在北平的时候，可以不顾及一切的将他护在身后，搞不好还要成为被保护的一方，一时间他无法想象也无法接受。
可是，他会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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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经历了蛮多复杂的事情的。。。。。。
第42章 香榭台2
我会怎么想？尽管可能只是设想。
“如果按你所说，我真的在西边能找到他，我不会急着把他带回来，因为我想他这么久不回家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一定有让他不得不留在那里的理由，一些使他没办法回家的事情，我要先了解清楚，至少是那边的事、环境和人。还有……”
“还有什么？”张铭瑞问。
谢琛行迟疑了，“没什么。”
他怕说出来就把心中的祈愿吓失灵了。
转眼，谢琛行已经落脚西边半月之久，但还是一直都没有消息。
直到这天，他被迎面罩上了日落的霞光，神情依然落寞，精神儿不知道飘到了何处，如同行尸走肉般漫无目的地游走在这条街上，这是他来到这里这段时间里不知走的第几十遍。
只是这天，一个温和轻柔又有力的声音叫住了他，“小伙子~”
这场景下让人觉得是幻听。
又一声。
“小伙子~”
谢琛行才忽顿住了脚步，转过身去，扑鼻而来一阵使他突觉明显地桂花香。
他稍稍收了神，问：“婆婆，你叫我？”
卖桂花糕的婆婆笑得慈祥，拿起一块雪白的桂花糕递给他，柔声：“是呀，你这漂亮的小伙子，我看你天天都在这条路上行走，定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吧，不过也要每天开心呀，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谢琛行接过糕，脑海中闪过一些回忆片段，道：“谢谢婆婆。”
婆婆以笑回应不客气。
谢琛行盯着糕点有些深陷。
而后，婆婆思索片刻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啊，优点是年轻，缺点也是年轻，你跟我之前见过的一个年轻人一样，都是前一秒眼里满是明媚，后一秒又充满阴翳。”
“只是，自从上次见过他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也是，那年轻人身体好像不太好，距离上次大概过去一年了吧。”
“一年前”、“跟你一样的年轻人”、“身体不太好”……
忽地，电光石火间，谢琛行豁然抬起头，原本无神的眼睛里瞬间燃起了几个泛泛的小光点，“婆婆，您说的那个年轻人、他、他长什么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一种强烈的预感涌上心头，促使他快点抓住这个机会，哪怕他只听到了些碎片，对上的可能性极小，希望也确实渺茫。
不由得他又连问两个问题：“他从哪儿来？现在又身在何处？”
婆婆一时间被这些问题砸的有些恍惚，一时间不知道先回答哪个，该怎么回答，因为毕竟她也只是与那人有过一面之缘。
“……他，也挺俊俏的，不过比起你脸色更苍白，我还记得他当时很瘦，风一吹就能倒似的……额，好像就是被吹倒了，不，是被人给撞倒了，对，最后被一个和尚带走了……”
“和尚？”
谢琛行来不及多做思考。
只听婆婆又说：“说着和尚，记得那天正好是庙会，确有不少僧人从各地不远万里赶来此处，那人看着面生也不像本地人。不过还有一种情况，在我们镇子不远处的钟悟山上也有座寺庙，但那座寺庙相传须有缘之人才能找到，所以呀，至今真正见过里面僧人的少之又少，觉得面生也不是没可能。”
谢琛行沉思片刻，缓缓问道：“婆婆所说的钟悟山上可是叫做‘钟岘寺’？”
“嗯对，是叫钟岘寺。”
钟悟山钟岘寺，他终于还是又来了。
上一次登上这座山、踏入这寺庙还是在他出国之前，他本以为那就是最后一次来这里，而现在他又一次来到了这里，不过这一次不是为了祭奠怀念某个人而是为了寻找一个人，虽然根本无法确定能不能找到自己心中所想的那个人，但这一次他又选择了相信，多年后再一次拾起信念在心中祈愿，希望这次能让他得偿所愿。
代价，这十几年已经够他受了，确切说他的这辈子都像是代价，只差神明兑现心愿。
十几年的坚忍等待与不懈寻找，如今只乞求：香榭上方所敬的各位神明，今再做回信徒，愿吾所求能得愿。
他有所求，愿能得愿。
谢琛行与卖桂花糕的婆婆道完谢就立刻返回暂住的旅店，今天太阳已下山再上山已然不宜，所以他一回去就为第二天的登山做了充分的准备。
其他人多不知道，钟悟山的山脚至半山腰地形尚且还算好，人们可以攀爬去采撷和砍柴，但真正到了山腰或者更往上，想要如以下一样不费多大力是不可能的了，与之想比山下那段简直就是轻而易举，以上的不仅地形严峻错综复杂，还会伴有野兽毒蛇出没，一般也就只有经验老道、技艺高超的捕猎人能够勉强攀行，寻常人家几乎无可能靠近那些区域，因此，这也间接或直接成了钟岘寺“非有缘之人难以得见”的神秘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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