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现在的你还能说自己听不懂,以后……”项胜羽还没说完,只见王子祥急匆匆赶过来,“少爷,琛行少爷来了。”
项胜羽有些惊讶,但不容他多虑,随即道:“找个理由先搪塞他离开,别让他来这边……”因为项胜羽觉得在有些事情还没有完全弄清楚,暂时还没有让谢琛行知道的必要。
“我已经来了!”
随着声音,厅中进来一人。
顿时,本就少有表情出现在脸上王子祥的表情有些复杂,项胜羽也是看着来人微微一愣。
不料谢琛行只是与他对视一眼便径直掠过他走到了祁旌阳面前,道:“大当家,事情说来话长,总之,来日我一定会跟您解释清楚这其中的缘由。”
祁旌阳:“所以,今天你们真的就不跟我走了?”
谢琛行不语片刻,只是点了下头。
“好的,我知道了。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去了,兄弟们还在外面等着呢。”祁旌阳说完便起身。
项胜羽开口叫住他:“祁寨主。”
祁旌阳止步,却没有要转过身的意思。
谢琛行也转过身来,投来一个让他明了的眼神。项胜羽就知道,看来事情只能先到这里,一方面让谢琛行误会了自己是有意为难祁旌阳,另一方面他还不想让谢琛行知道自己的别有意图,毕竟事也关他。
于是松了口道:“祁寨主,慢走不送。”
谢琛行和祁旌阳同时默默松了一口气。
王子祥出于礼仪,送祁旌阳出门。所以现在的厅堂里只剩下两个人。
人一清,厅堂里便格外清净,两个人两个位置站着,都不做声,空气中安静的仿佛能听到两人的心跳声。
项胜羽想起那一晚上自己酒意上头便更是不敢直接开口说话。但转念又一想,跟张铭瑞谈起时自己的一番激昂,在这一刻便没了士气又觉得自己颇为丢脸。
再一想,曾经他们两个形影不离,无话不说,到如今这样两人相对无言,这之间,其实只不过也就隔了一年多之久。
终归是难受,难受的也只会是两人,从来不是一个人。
“谢了。”
项胜羽莫名:“啊?”
是谢琛行先开了口,率先打破了这个僵局。“我还以为,你会拦着祁寨主。”
“哦,怎么会,我本来也没打算把他怎么样。”项胜羽紧张的心稍微放下了些,但另一种好似失落的感觉生出来。
谢琛行:“嗯。”
“这些天住的还习惯吗?”项胜羽走回到座位上,从谢琛行旁边过时还趁机偷偷瞄了他好几眼。一是真的在偷看,二是希望他跟自己一起坐下来,能够多待一会儿。
果然下一刻,谢琛行也回过身来,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下。
“挺好的。”
他和谢琛行现在中间只隔了一张不到一米宽的方桌。
座子上还是刚刚祁旌阳喝过的茶杯,项胜羽眼见他要坐过来压制住内心的狂跳,故作镇定拿了个新的杯子给他倒上茶。
谢琛行没有去端茶杯,而是问:“怎么不见马“公子”?”
他不说项胜羽都要忘记了有这么个人出现过,随即道:“哦对,她走了。”
谢琛行转过脸看着他,原本内心忐忑着手指无处安放便用指甲划拉杯底的项胜羽一抬起头便看到了他的表情,他此时眼神足以说明一切,项胜羽也成功听到了他的提问,于是就说:“一年前吧,出国了。”
谢琛行不知道自己此刻到底是什么心情,于是他沉默不语。
项胜羽又道:“婚礼当晚,王子祥送她上的船。”
“婚礼当天?那马家的人没有闹事吗?”谢琛行很惊讶但没有表现得太明显,语气也尽量收住了。
原来他以为项胜羽已经跟人家拜堂成亲,不说相夫教子,最起码现在也应该是宜室宜家,不然他和马家人的合作怎么能持续到现在。
“他们怎么敢?是他们家的大小姐在结婚当天逃了婚,传出去也是我项家受到的影响最大,没跟他们要补偿已经是我的莫大的仁慈了,他们哪有脸敢跟我闹,老子……”
一提起这件事,项胜羽的反应立刻激烈起来,终于还是没能保持矜持,当年的狂傲大少爷的劲儿这下是没能收住。于是说到最后几个字时他发现再收已经来不及,不过他也在谢琛行脸上看到了一丝丝笑意,虽然瞬间就又消失不见。
但在他收住话之后,两个人又再次陷入了沉默。
刚才的氛围又产生,不过项胜羽想着也说出了一些他本就想让谢琛行知道的事情,心里不免有了一丝丝放松。
谢琛行了然于心,他知道项胜羽这是在告诉他他和那“公子”并没有发生什麽关系,除了那一场不明所以交易下的一纸婚约。
而且他刚刚听到了项胜羽说是在他们婚礼当晚让王子祥送人上的船,也大概明白了些,这想必是那位“公子”与项胜羽共同联合的结果。
一来他们既可以瞒过马家人的耳目,二来马家人在一夜后就算察觉,事情的结果已经是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自己一方算是失言在先,必然也无法、也不敢找项家的错。
反而是快速控制外患,截断流言蜚语横生,及时制止两家的损失。另外,马家人还能额外的满足项家的要求以作为补偿。
这也是为什么项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谢琛行他们就算是那一段时间天天泡在茶楼也没有听到任何风声的原因了。
那自己,确实是错怪他了,那合作呢,是不是也是自己想的那般?
见谢琛行一阵陷入了思绪,久久不语,于是项胜羽又接着说:“婚礼只是个幌子,是我和“公子”商量好的,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就……”
谢琛行问:“那你与马家的合作也是计划之内的吗?”
再说这句话的时候谢琛行凝视着项胜羽,项胜羽也怔怔的看着他。
收起所有无关杂乱的思绪,项胜羽郑重其事:“是。”
谢琛行得到了答复,心里的疑虑顿时获全解,转而心中的混乱思绪全都变了滋味。这一年多来都是自己在自欺欺人,幸好,自己是在自欺。
他的眼底泛起晶莹,于是在他下一刻将要看到项胜羽忧色时转了头。
他起身往外走。
“那个我……”项胜羽抬手对着他的后背挽留。
他没有转身,只道:“我知道了。”而后直直离去。
项胜羽默默收回了半空中的手,心道:明明想说的都说出来了,为什么心里还是感觉闷闷的。看来,还是怪我当时没有及时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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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简事忆
第二天一大早,项胜羽就收到王子祥报给他的消息。经一年多的时间,那件带来诸多影响的事情终于可以收尾了。于是他立刻整装,不顾王婆婆的劝就要出发前去解决。
“少爷,你们就吃两口饭再走嘛!”王婆婆原本都已经摆好了一桌子的饭菜,不料却被告知他们不吃饭了就要出门。而且按照往常,这架势一出门不是十天就是半个月。
“来不及了,那子祥你赶紧吃两口咱们出发。”项胜羽一手又理了理自己的领口,一手抓着拿这着军帽敲敲一旁的王子祥说。
“哎不行,少爷你也快吃。”王婆婆端着一盘有三种颜色的馒头放到项胜羽面前说。
项胜羽没看,只说:“小霜哥那边,饭送过去了吗?”
王婆婆道:“琛行少爷,他不让送饭到房间了。”
项胜羽疑惑停下手上的动作:“嗯?为什么?”
“因为……”王婆婆还没说完就看到门外来的人,转言道:“琛行少爷,快来,饭都摆好了。还有快来帮我劝一劝少爷,他不肯吃饭就要走。”
项胜羽一听谢琛行来了,立刻回过头去看。看到是他后,也是一惊。
只见谢琛行缓缓走过来,到他身边时,柔声道:“把饭吃了再走吧。”
那一刻,项胜羽以为自己在做梦,他这一年来多次在梦中梦到过这个场景,然而今天真的成真了。接着,谢琛行从盘子里拿了一个白馒头递过来。
项胜羽恍惚着接过来。
王子祥本还想要说些什么,也意会拿了个馒头拉着王婆婆出去了。
而后项胜羽突然又想到什么看桌子上的盘子,果然,许久没有人注意,他们便忘记了。于是他飞速锁定一盘菜在不破坏菜基本外观上从里面夹出了一些菜,而后又再次检查,确定后把它推到谢琛行面前。“这盘没有你不爱吃的菜了,你可以吃这盘。”
谢琛行一怔,刚刚有所犹疑的筷子,这下无所顾虑的夹向面前他推过来的菜盘。心中顿时曾经的那股温温热热的感觉又有了回来的征兆。
在项胜羽他们走后,谢琛行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坐在书案前,抬头便可以望到窗外早已爬过房檐的枝梢,期间交错着不同的种类树花间最耀目夺眼的还要数那棵桃树。
望着这簇粉色的枝头,让人不禁陷入了思绪,联想到一些美好的回忆。
【起意/忆】
三年前。
“项胜羽,我刚才跟你讲的你都明白了没,别回头明天先生抽查起来又一问三不知。”谢琛行自己讲得很认真而眼前听得人却看起来一点都不认真。
项胜羽:“明白了明白了。”
谢琛行半信半疑:“真的?”
项胜羽:“真的!不信你现在提问我。”
谢琛行姑且相信了他,“那既然已经解决了就回去吧,我要看书了。”
项胜羽:“别啊,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谢琛行一脸无奈看着他:“什么啊?”
项胜羽思忖了一下说:“‘看此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这几句话具体讲的是什么意思啊?”
谢琛行若有所思地挑了下眉,嘴角轻微上扬:“这两句话你是在哪儿看的啊?”
项胜羽可不想告诉他自己是不小心看到了张铭瑞姐姐的婚书上面的字。张铭瑞在国外没办法准时赶回来,所以自己去充当了一天别人的弟弟。
“你真的不知道这两句话的意思吗?”谢琛行看他不回答就问道。
项胜羽有些心虚地摇了摇头。
接着谢琛行起身去里面的桌子上的厚厚一打报纸中翻了翻然后抽出了一张,拿过来在项胜羽面前的桌子上摊好。
然后他用手指点着一处,这张报纸内容大致是报道了北平某军阀和某大商贾两家联姻的消息,而最上头的那一版块中印着一对盛装的男女的照片然后旁边几排文字后还附着一张长方形的图片,那图片右边两个大一些的字“婚书”,然后从右到左,自上而下,整整齐齐的排列着几行字,其中后几行跟项胜羽刚才说的完全一致。
“你刚刚说的两句话就是出自这里吧,是婚书的内容。”
随后谢琛行又指着照片上的两人又说:“此书是这两个人缔结婚姻契约的誓言,它们的意思是桃花盛开之际正宜婚嫁之时,料来年子孙绵延世代昌盛,今将白头偕老之约写于纸上,犹如红叶题诗般的天赐良缘,记载于鸳鸯谱上。”
项胜羽在张铭瑞姐姐出嫁那天的情景下并不是不明白那些话的来处和用意,而是在谢琛行的解释后更加确定了心中的某些个想法。
此时窗外一片晴明,风吹动树梢,现在明明不是春三月,项胜羽却仿佛看到了有朵朵粉瓣挂于枝上。恍然间,随着风向竟有阵阵淡淡地清香飘来。
而再当他细闻,发现原来是由身旁的人身上散发出的味道。
谢琛行的一只手臂搭在自己的身后,另一只手指着报纸上的照片,背部微微弯屈,项胜羽被他这个姿势半包围着,以至于现在两人的距离贴得很近,项胜羽仿佛都能听到谢琛行说话间胸腔的共鸣,声音依旧温柔,每吐一字都像暖风拂过耳边。
“缔结婚姻的契约……”项胜羽喃喃自语。
“没错。”然后谢琛行突然想到什么又说:“对了,项胜羽,你知不知道你若是个姑娘,按照约定我现在就可以娶你做媳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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