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癖,他也不太装得来,小时候玩腻了昂贵的高端玩具,他会跑出去跟其他小孩一起和泥巴,在泥地里打完架再带着一身脏跑回家糊爷爷一脸。
残疾,爷爷下不去那个手。
檀香,爷爷终于找到一条好路,让他一个盘靓条顺的小帅哥从小穿一身老气的中山装,盘着佛珠听和尚念经,长大之后当禁欲的清冷佛子系霸总。
池译坚持了三天,第四天跟爷爷说,要不你先把我脑袋剃了吧,不光头实在没内味儿,遂作罢。
于是他只能野蛮生长,当一个没什么特色的普通霸总,也不是,他特色。
他的确馋他对象的脸和身子,恨不得天天把人栓身边,想起来摸一把,想起来再亲一口,那又怎样?
他随便一个短信百里霸道就会过来,被他留在办公室为所欲为,闹了矛盾不出半天就有人来服软,陈卓卡着点悄悄拍给他的无数张百里总看着手机笑的模样都被他留在相册里。
这种事,不懂的也不用多说。
至于其他方面,他一开始就不希望百里霸道是他的同行。
他只学习过怎么应对、怎么挽留那些有趣又无趣的人,这些得心应手又心照不宣的东西令他厌倦,也让他安心。
身为一个体面的霸总,没有人能窥见他的内心,除了白小白,从小跟他一起玩泥巴长大在泥地里打架的不算特别好的兄弟。
找不着对象,又碰不见合适的趣人,只有白小白几年如一日地嘲笑他,鞭策他,而当他终于谈了恋爱,白小白却第一个不看好。
不合适,不是一般的不合适,是各方面相对立的格格不入。
差点被冻住的第二天,白小白一脸严肃坐在他对面,指着底下的咖啡冰问:“他那么厉害,你不嫉妒啊?”
池译问他,“你没看到甜蜜的粉红泡泡吗?”
白小白把咖啡放到桌上,“我只看到结成冰块的棕色液体,把员工滑倒要赔钱的。”
池译冷笑:“敢踩老板的宠物,是员工要赔我钱。”
白小白差点把咖啡泼他脸上。
池译让他端走,从此他都自己泡咖啡,不能让暧昧不清的助理钻了空子。
这么个谈法,白小白当时说,“你撑不了几天。”
后来也确实没撑几天。
池译归根于不可控的外来因素,他明明学习过更快更有效的解决方法。
强取豪夺是他的主修课,成绩再差的同期也会得心应手,但他要强夺谁,他对象吗?
百里霸道不强夺他都算好的。
他也是个上天眷顾的幸运霸总,这种事都能心想事成。
在庄园这半个月,他过得无比轻松,百里霸道除了嘴上说两句,不会强迫他任何事,反而他经常借着气来欺负人。
但是焦虑与日俱增,他恋爱谈得一塌糊涂,曾经高分通过的所有课程都没办法用到他男朋友身上。
他不想再无休止地吵架,又不愿意放弃,只能每天憋着火跟他耗。
他有时候想,百里霸道没这么厉害就好了。
-
半开的窗轻轻响了一下,池译已经回抱住了他,却没说话。
百里霸道隐下眼底情绪,看向窗外无边的夜色,说:“你如果不想结婚,我……”
无名指突然被轻轻攥了一下,紧接着两根手指嵌入指间,圈成了一个环,温热的指腹贴蹭在一起,靠在他肩上的脑袋动了动。
“太慢了,”池译说,“他迷路了,我的东西送不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49章
窗大开着,池廷推开门,只感到一阵寒风扑面,一眼看到了窗前相拥耳语的身影。
他拿着报告在门口停了一瞬,视线移到正对着他的那张诡异苍白的脸上。
男人正在重复轻柔抚摸的动作,怀中人黑长的发丝被他勾绕在指尖玩弄,开门声响起,那双含了笑的漆黑瞳孔望了过来。
池廷立在原地,不动声色地拉开手边矮柜最近的一层抽屉。
细小的注射器被他捏在手里,两指发力拔掉盖帽,窗边男人嘴逐渐咧成夸张的弧度,他的手臂抬起,五指成爪,朝着门口的方向猛地伸长,池廷一刻不停,将药剂注射进自己掌心。
几乎是瞬间,心脏爆裂的声音响起,无数黑红字体交错的纯白A4纸溅射上点点血迹,伴着倒地的人体散落一地。
汩汩的血液流淌而出,缓慢将它们浸泡。
池廷的心脏被挖出来,不断挤压,收紧,直到在男人布满尖刺的掌中变得稀烂。
开门的时候他有一瞬恍惚,走廊的窗半开,坏损的顶灯有些昏,背窗而立的男人微侧过脸,正抚着爱人的后脑亲吻。
池廷咳了一声,将手中的报告翻出声响。
池译视线移到门口,及时而果断地跟男朋友分开。
他看到池廷手里那沓已经做满标记的报告,抓住百里霸道的手,向前一步,十分刻意地将他挡在身后,问:“怎么样?”
池廷镜片下的目光微动。
那管药剂保留了他的意识,家里的瓷砖冰凉,他的头重重砸在地上,胸腔空荡,生生撕裂开来破了一个洞,眼镜被挤压,卡住了他的鼻梁,他躺在地上清晰感受着血液一股股流失,侧目是最近的那页报告,加红加粗的几个大字十分刺眼。
实验体N6-11
品种:玫瑰
危险程度:☆☆☆☆☆
他的头已经难以动作,有限的视野里,只看到男人血淋淋的左手和百里妍僵硬的、一动不动被蹭上脏污的背影。
调查员赶到时看到了极其惊骇的一幕,整个室内蜿蜒着爬满了艳红如血的玫瑰花,墨绿色的藤交织缠绕,他们蠕动着生长,已经填满了房间的一半,再过一段时间就会彻底吞噬这个地方。
池廷安静躺在一片血泊中,他的眼睛没有合上,直到现在,他依然保持着神智清明,默契的调查员对上他的视线,握紧武器,不动声色地靠近了房门紧闭的主卧。
房间里是一片死寂,百里妍刚恢复意识就看到了倒在血里的池廷,N6-11站在她身后,染血的左手轻柔地托起她的下颌,示意她看那血淋淋的胸口,在她耳边愉悦地笑了一声,“他连心都没有了,老婆。”
百里妍没有再向前,她抓住揽在腰上的那只手,问:“他死了吗?”
“或许吧,”N6-11亲昵地把她转过来,染血的手为她拨了拨鬓边碎发,嘴角弯出一抹笑,轻声说,“他以后不能再威胁你了,也不能给你打电话,那份离婚协议我已经吃掉了,以后我们不收这些不怀好意的礼物,好不好?”
百里妍微微垂下头,没有说话,N6-11耐心等着,却听到了轻颤的呼吸,他感觉到百里妍在发抖。
他抬起百里妍的脑袋,却对上一双泛红的眼眶,百里妍似乎要哭了,看向他的眼神带着失望和一丝微不可察、却足以让他愤怒的恐惧。
百里妍害怕他了。
因为这个男人吗?
他们陷在柔软的大床上,N6-11像从前一样吻她,嵌进她指缝的那只手用了更加温柔的力道,他控制着不让自己的情绪暴走,可他的呼吸已经慌乱地颤起来,两人的唇瓣触碰又分开,他们都吻不住彼此,百里妍轻轻一推,他就摔到了旁边。
时间无声流逝,两人沉默着一动也没有动过,窗外雷电伴着风雨,野蛮而又嚣张,N6-11已经掰断了自己的第四根手指。
直到调查员破门而入,将自己扭曲成一团的N6-11都没再动过,他平静地接受注射,被套上枷锁装进容器,他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那个背对他的身影。
他想说儿子该放学了,今天没有人给他做饭,想说外面下雨了,摆在窗边的花没有收,他还想看看百里妍有没有在哭。
他老婆从来冷静,克制,游刃有余,不该为了一个恶毒的男人变成这副样子。
后来N6-11隔着玻璃再次见到了冷静的老婆和她毫不犹豫签下的那份心脏转移协议。
池廷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新要来了N6-11的数据,失去心脏不能动弹期间,他思考出了彻底灭除这种危险生物的方法,他认为百里妍这次一定愿意配合他。
调查员在旁边一脸为难地看着他,“……金主在协议上附加了条件,我们不能采取任何直接或间接的手段消灭那只纯种,否则她有权引爆您新换上的这颗心脏。”
池廷沉默,调查员继续说:“那是颗指盖大小的芯片,你当时已经上了麻醉,我们不敢强行取出,就只能……”
池廷去找了百里妍,像他们过去无数次交谈那样,百里妍放下水杯,平静看着他。
一个正常的成年人会因为好友的去世难过,而一个精明的商人会对接踵而来的一系列促成合家欢大团圆的巧合感到怀疑。
当调查员拿着心脏转移的协议书找上她时,她想到了池廷过去无数次和他讲过的。
“你爱人,我们称之为N6-11,这是一株强大的纯种,他十分危险,在你们相处的这十几年间,他早就有了近乎人的一切情感,在他高强度的辐射下,藏在各地的异常生物都有了活跃的趋势,”池廷把报告推给她,“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接着,池廷毫不留情地指控她使用不正当手段竞争,看似没有害过一条人命,却给精神病院和心理诊疗机构刷了无数kpi。
池廷问她,你少年时读的书、接受过的一切教育就是为了教会你不择手段达到目的吗?
百里妍并不解释,只沉默看着这位从小追逐理想,不愿涉足商场分毫的好友。
他们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象牙塔里的高材生看不到下面战场的波谲云诡,不过她还是接受了池廷的批评,那天起,家里只有一个全职爸爸。
池廷还不满意。
今天跟她讲养虎为患,明天告诉她作茧自缚,他拿出了无数案例,给到自己的方案,百里妍一一拒绝。
跟池廷讲陪伴,讲爱是最没用的方法,他谈恋爱是看中穆棉智商高成绩好,求婚都是因为实验成功当天穆棉的成果惊艳到他,心里一动,花半小时买戒指当天就扯了证。
因为他想把这伟大而有意义的一天当作他们的结婚纪念日。
百里妍在他的坚持下看到了无数发疯闯祸的异常生物,回家和老公儿子相处差点就恍惚起来。
好在她说的一切N6-11都会认真记住并且照做,除了偶尔在家闹腾,并不再多跟其他人接触。
确保从前被吓过的那些人已经全部康复,百里妍又来找池廷,一方面要告诉他自己不离婚,另一方面准备问他什么时候走,最好能回家看一眼孩子,别心里老想着研究。
也不知道这趟是被N6-11算计还是被池廷下了套,总之成了现在的局面。
百里妍问:“所以,你有什么新方案吗?符合我们协约的前提下。”
“有,”池廷将合同推给她,缓声道,“得加钱。”
不让灭除,池廷就制定了极其严苛的出院条件,准备关他一辈子。
起初N6-11状态极其不稳定,百里妍根本没办法离开研究所,只能将十岁的儿子独自留在国内。
百里霸道在池廷这里做了备案,百里妍不会主动把他带出来送到研究所手上,因此她装作一切正常的样子,在池廷面前丝毫不提儿子的异样。
池廷却从没对这个孩子掉以轻心。
他过去不理解百里妍为什么次次挡在N6-11身前,现在同样不明白池译为什么宁愿冒着可能出现的生命危险来选择T1-99。
“情况不乐观,”他对池译说,“作为混血催生纯种,却抑制不了他的恶念,导致无数亚种被辐射,甚至波及了正常人的生活,需要立即制定方案摘除……”
池译立刻把对象往后拽了拽,警觉道:“摘除什么?”
“摘除依附在他体内的纯种细胞,防止二次复生。”
池译回头,打量自己面无表情的男朋友,问:“漂亮的玫瑰小情人真被你藏起来了?”
“没有,”百里霸道不顾有人在,厚着脸皮把他扯进怀里,“就你一个。”
池译冷笑,“怎么,我成小情人了?”
“……”
百里霸道抱紧他,转移话题道:“戒指什么时候到?”
“百里总家财万贯,不考虑给我报个销?”
“找陈秘书要空白支票,”百里霸道轻轻摩挲他的手指,“要多少自己填。”
池译突然有了被爱的实感,拿出手机要跟他签个电子合同。
百里霸道说可以,但要看男朋友拿什么来换,两人就先亲一下还是先签合同展开了争论。
池译眯起眼,猛一用力拽上他的领带,“男人,不要违逆我。”
百里霸道同样眯起眼,正要说什么,池译突然朝他嘴上来了一口,压低嗓音,语似威胁,一字一顿道:“不然我就在这儿,当着我爸的面,狠狠把你给要了!”
始终面色如常的池廷:“……”
池廷:“关于摘除手术……”
“呵,”百里霸道冰冷一笑,带得吹进走廊的风都变凉不少,他指腹摩挲过池译的嘴唇,略微用力,玩弄着这不听话的小嘴巴,“你想怎么要,哭着求饶说不行?还是再把我的背抓破……”他俯身,凑近池译耳边,轻咬了一下他的耳垂,低声道,“你一般爽了才这么干。”
池译同样在他耳边,“我现在就想这么干,怎么办?”
池廷:“我这边的流程是……”
百里霸道揽上他的腰,手掌在他后背摩挲,饶有兴致地问:“你在邀请我?”
“不明显吗?”
池廷面部难得抽搐了一下,坚持说完:“先缴费,后排位,期间住在所里等待手术,不退不换,想好再付。”
池译悬崖勒马,收回跟男朋友快亲上的嘴,扭头问:“不是不收钱吗?”
“也可以,”池廷扶了下眼镜,“方案二,把他留下做实验,你回去找其他人结婚,分文不取。”
池译愣了一下,扯开摸在屁股上的手,问池廷,“我能跟他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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