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行动目标首先是在禁区求生三日,其次是收集异常生物的皮肤和内脏组织标本。我们会全程监控各位的行动、反应,从领导能力、临场反应能力、分析判断能力、组织交流能力和抗压能力等五大模块为大家打分,三天后考试结束立刻公布成绩,宣布录取名单。接下来我们会为每个人都派发一个信号发射器,如果有人决定退出考试,按下发射器原地等侯五分钟,考场内的巡逻安保人员会接你出来。当然,你的成绩作废,自动淘汰。好了,有什么问题现在问,十分钟之后入场。”
张嶷举手,“老师,我们可以组队吗?”
“可以。”沈铎点头,“但我们会判断各位的团队贡献度,不要以为有人带就可以躺平划水。”
还有人举手,“可以带手机吗?”
“可以,不过你们在网上什么也查不到。”
张嶷戳了戳姜也,“咱仨熟,咱仨一队。”
姜也问:“这里的人都是什么来头?”
“都有门派有家学的,我们里面就你一个是刚入门的青瓜蛋子。”张嶷笑嘻嘻,偷偷指了指一个人,“你看那个,东北来的,家里供五个老家仙,会算命会治病,你看他身上都是黄鼠狼的毛。”
姜也凝眸端详了一阵,那人穿着黑T,衣服上粘了许多毛,姜也一开始还以为他家里养了猫。
张嶷胸有成竹,“不用怕,哥带你飞。”
学院工作人员给大家派发考试记录仪,一人一个佩戴在肩头。这是个微型的摄像头,兼有定位功能,将会记录所有考生这三天内的一言一行。大家凭借准考证领取手枪,配备两个装满朱砂子弹的弹匣。进入警戒线后,前面是一段山路,医院破旧的大楼就在路的尽头。越往前走,后头的停车场越来越远,渐渐消失在树木掩映处。
他们进入静谧的医院大门,斑驳的水泥楼体高耸灰黑,爬满了枯死的藤蔓,别有一种压抑的氛围。原先是医院停车场的地方到处是垃圾,还有几辆残破的黑色轿车。救护车停在角落里,被藤蔓缠住。面前是医院的门诊大楼,一共六层,招牌垮了一个字儿,原本的“博雅医院”只剩下脱了漆的“博X医院”。姜也觉得哪里怪怪的,却说不出来。
大家都没有贸然进楼,停在天光底下端详四周。有个高大的男孩儿站出来,正是张嶷说的那个东北来的。他说道:“学院录取不限名额,及格就过,大家互帮互助,没准可以全部被录取。咱面对面建个群吧,我在网上搜到了这家医院的地图,我们分享一下。”
姜也掏出手机进群。靳非泽没动,蹲在一旁看蜗牛在地上爬。那男孩儿在群里分享了地图,根据地图,这家医院主要有三栋楼,一栋门诊大楼,一栋住院大楼,一栋行政楼。
“D级异常生物等级不算高,现在还没到晚上,估计都躲着没出来,咱要不然分头行动,先进去看一圈,半小时后集合?我想去门诊大楼,谁跟我去?”那男孩儿问。
张嶷举手,“大哥,带上我们仨!”
“好嘞,”他走过来,“我叫关昊,你们哪门哪派的?”
张嶷拍拍胸,“龙虎山天师府的张嶷,”他又指姜也,“这我半路出家的小师弟姜小帅,”再指靳非泽,“这是靳家太子爷的堂弟靳美美。”
姜也:“……”
他明白,靳非泽身份特殊,道上不知道多少人知道他是个小怪物,所以张嶷要隐瞒他的身份,只不过他给他们取的名字实在是太难听了。
“卧槽牛逼啊,”关昊望着靳非泽两眼放光,“前几天我刷到一个视频,你们家迎接上门女婿那阵仗,跟迎接皇帝似的。哥们儿,怎么样才能上你们家当赘婿啊?”
靳非泽微微一笑,“重新投胎,换张好看的脸。”
关昊爽朗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考生三五成群,各自行动。他们进了门诊大楼,大楼空空如也,一层的导诊台油漆斑驳,电梯也停运了,地上好多丢弃的废纸。张嶷把头伸进药房的窗口,四处打量。
关昊左右看了看,说:“看看有啥线索,学院不会随便乱投异常生物进来,应该是和这家医院有关联的。刚我在网上搜了,这家医院的相关新闻都被404了,找不到什么蛛丝马迹。”
姜也也进了药房,铁架子上的药排列得满满当当。但姜也注意到放绷带、酒精和消毒药品的地方空了。桌上有许多泛黄的处方笺,姜也捡起一张,上面写的是氟哌啶醇,开了半个月的量,开方时间是2014年7月18日。再看其他的处方笺,开的是大多是镇静类和精神类的药物,时间也基本上在2014年到2015年左右。
“不对。”姜也出声道。
“咋了?”张嶷凑过头来。
“时间不对,博雅医院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就废弃了,这张处方笺却是2014年的。”
姜也脑子里犹有电光一闪,忽然想起来这家医院哪里怪了,八十年代的医院建筑不应该这么高,这里的装修风格也太过于现代。姜也拧眉,道:“找一下这里的文件,看看有没有印着这家医院名字的东西。”
“你怀疑我们进错医院了?”张嶷低头翻抽屉,“不对啊,这附近不就这一家废弃的医院吗?”
靳非泽靠在靠背椅上转来转去,看着他们四处翻找。
关昊有些不满,说:“哥们儿你刚进来就累了?起来帮个忙呗。”
靳非泽坐得稳稳当当,“有你们就够了。”
“……”关昊提醒他,“记录仪后面考官都看着呢,你这样分会很低的。”
靳非泽笑了声,“你真笨。你没发现吗,从进来开始,记录仪就断线了。”
张嶷一愣,低头看自己肩头的记录仪,指示灯果然已经灭了。再看关昊的,也是一样的情况。大家站在原地面面相觑,关昊掏出手机看,“不对头,手机信号也没了。”
姜也终于找到了一个装药的塑料袋,上面写着这家医院的名字——“博爱高级精神病医院”。
关昊骂了声,“靠。真进错了?怎么回事?一条路还能走错?”
“能。”张嶷镇定地说,“我们来的那条路被人放了鬼,正确的路被鬼遮住,我们所有人都走上了错误的路。学院被人设计了。”
“哪条道儿上的,学院可是中央直属,他们也敢搞鬼?”关昊摸着下巴沉思,“等会儿,博爱高级精神病医院,我怎么好像在哪听过?”
关昊想了半天,忽然叫了一声,“我记起来了,这是院长他亡妻住过的医院!我在学院的论坛里看过深度818,说院长之前那个老婆得了精神分裂症,被送进医院,一年到头见不了几次面。后来他大儿子去医院探病,不知道怎么回事,和院长老婆一起陷落禁区。院长老婆失踪了,大儿子回来之后就得了重度精神病。得亏院长风流,早就在外面养了个小老婆和私生子。正牌老婆没了,二奶上位,私生子进了家门。后来怎么的?我想想,他好像把他大儿子也送走了。美美老弟,这就是你堂哥失踪过的医院,你记得不?”
“记得,”靳非泽幽幽地笑,“我怎么会忘呢?”
姜也一时有些震惊,原来事情的原委是这样。先前他虽然知道靳非泽和他妈妈遭遇了一些不好的事,但碍于这是靳非泽的私事,他一直没有开口细问过。靳非泽这个家伙肯定一早认出了这家医院,却憋着没说,他故意要让大家身陷险境。
姜也揪着他的领子,低声问:“你知不知道你会害死很多人?”
靳非泽慢条斯理地掰开他的手指,道:“走上那条路就没有回头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况且,他们死不死和我有什么关系?小也,我只在乎你,你放心,就算你死了,我也会让你死得很完整。”
姜也没空兴师问罪,只问:“这家医院的危险程度怎么样?”
“学院把禁区按照危险等级分为三个级别,这个禁区起码算得上一级禁区。”靳非泽温和地微笑,说的话却无比冷酷,“怎么办呀小也,你们要完蛋了。”
姜也声线冷清,淡淡道:“密码只有我知道,我死了,这个项圈你一辈子也解不开。上面还刻了我的名字,你将一生戴着我的烙印。”
“这是项圈?我还以为是choker,”张嶷长见识了,“果然是城里人,你们在玩什么高级的PLAY?让我也学学。”
关昊无语,道:“不是,你们在说什么,能不能说点正经的,现在怎么办?”
话音刚落,隔壁大楼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除了靳非泽,其他三个人忙跑出门外。只见一个人从五楼栽下来,摔在停车场里,后脑勺着地,脑袋像个西瓜似的碎得稀巴烂,血溅了一地。另有几个考生闻声赶来,全都惊住了。那尸体面朝地,只见面孔处血肉模糊,已经分辨不出模样。这人的死状太过惨烈,连关昊这样的壮汉看了都脸色惨白。
张嶷收起了嘻嘻哈哈的样子,严肃地说:“这里的玩意儿挺凶的。姜也,你得跟紧阿泽。”
这时二人忽然发现靳非泽没跟出来,相互对视一眼,连忙回到医院大厅。药房的转椅上已经空空如也,人不见了。
关昊也跟过来,讶然道:“美美去哪儿了?”
张嶷倒是不担心靳非泽的安全问题,毕竟这家伙比一般的鬼还要邪一些。但这家伙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他扭头看姜也,明暗交错的光影在姜也脸上静止,他的轮廓线条分明,神色也如静谧的光一样冷淡。
“你不担心他?”张嶷问。
姜也打开自己的背包,里面装了满满三斤山楂糕。他们带的包是姜也收拾的,所有的山楂糕都在姜也这儿,靳非泽那个包里只有一些干粮和他们这几天要换的干净内裤。
姜也淡淡地说:“我数三下,他就回来了。”
“三。”
“二。”
还没数完,张嶷便见靳非泽靠在门边,眼神幽怨。
姜也取出一包山楂糕,丢给他。
“从现在开始,一个小时只许吃一袋。”
靳非泽的怨气更重了,俊美的脸庞上好像罩了层森森的阴翳。
“为什么?姜也,你虐待我。”
姜也的本意是怕他没个节制一下子全吃光,到时候山楂瘾犯起来又难受到发疯。不过看他幽怨的样子……
姜也说:“一个小时两袋。”
“十袋。”
“……”姜也只肯稍微让这一步,“两袋。”
在禁区要待三天,三斤山楂糕统共也就41袋。一个小时一袋,除去睡觉时间勉强够吃到考试结束,一小时两袋就远远不够靳非泽吃了。而他们的负重又很有限,除了山楂糕还有必备的毛毯、干粮、饮用水,姜也已经尽可能往包里塞山楂糕了。
二人对视良久,姜也的目光犹如冰霜,毫无暖化的迹象。
“很好,没关系。”靳非泽保持着温柔的微笑,“吃不够我就吃你。”
第49章 难逃一死
移动工作站上,电脑屏幕上的监控页面蓦然一闪,所有考生的监控视频同时下线。老师们吃了一惊,迅速输入指令重新连接,但于事无补,监控页面陷入了一片漆黑。
“怎么回事?”一个老师冷汗淋漓。
“技术部门排查断连的原因,看是不是有黑客。”沈铎镇定地指示,“拨场内安保人员的电话,问他们现场情况。”
老师们连忙各自打电话,打了好几个,都是不在服务区的状态。
沈铎沉默了,这事情不对头。他掏出手机,打霍昂的电话。这次安保的人手不够,他把霍昂安排了进去。那家伙是职业雇佣兵,还有太岁村的经验,沈铎给他派发了朱砂子弹,维护考场秩序绰绰有余。电话嘟了好多声,终于接通了,他忙道:“霍昂……”
电话那头的声音断断续续,“什么……我进电梯……信号不……”
声音戛然而止,电话断了。
***
李妙妙被手机闹铃吵了。
她揉着眼睛坐起来,想要摸自己的兔兔小挎包,却摸了个空。她睁开眼,立时吓得呆在当场。她没有睡在酒店的席梦思大床上,而是睡在一张病床上,身上还盖着白色的被单。周围俱是这样的病床,上面睡满了人,全部都盖着洁白的被单,蒙头过顶。有的被单太短,病人的双脚和脚踝露在外头,脚踝上还挂着铃铛。她低头看,自己的兔兔小挎包正在脚边。
李妙妙当即反应过来,这里是停尸间。
她读过一些怪谈和恐怖小说,听说尸体脚上挂铃铛,是使其诈尸的时候摇动铃铛发出声音,让人提早警觉。她不由得满身冒冷汗,脊背犹有密密麻麻的冰针刺进骨头,差点儿哭出来。她不明白,她明明在酒店好好睡着觉,还答应了她哥第二天早上送他去考试,现在怎么到医院的停尸间来了?
不行,得快点离开这里。
她拿起小挎包,颤颤巍巍地下了床。这儿的病床床头都有病人的名字卡片,她有点不敢看自己的床头,生怕看见自己的名字。恐怖片里最常有的情节就是在墓碑上看见自己的照片,或者在灵牌上看见自己的名字。李妙妙心尖儿发颤,鼓起勇气看了一眼——不是她的名字,她松了口气。她蹑手蹑脚望着门口走去,动作放得极轻,脚尖点地,生怕把旁边的尸体惊起来似的。太平间的大门敞着,门后的走廊亮着一盏应急灯,炽烈的光线仅仅照亮方寸土地,再往前看便是一片漆黑。那片深沉的黑暗寂静无声,像有未知的怪物藏在里面似的。
李妙妙两腿发软,走廊那么黑,看起来好诡异,可是太平间这么多尸体,更诡异。不能怕,李妙妙攥得拳头生疼,如果是她哥,遇到这种情形,一定会镇静地往前走吧。想起姜也,她不由自主流了眼泪。她怎么会到这儿来呢?她哥又在哪里?他知道她不见了吗?她拼命晃了晃头,不行,不能总是依靠哥哥,她一定要自己走出去。
她咬了咬牙,正想出去,忽然听见走廊深处传来一个女人的哭声:“阿泽……你在哪儿?妈妈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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