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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祟(玄幻灵异)——杨溯

时间:2023-10-05 07:49:55  作者:杨溯
  李妙妙怎么会在这里?他不可置信地继续把被单掀开,她的胸腹破了个血淋淋的大洞,内脏被掏空了,什么也没剩下。她像个残缺破败的布娃娃,毫无声息地躺在姜也面前。姜也想要触碰她,可她浑身是血,遍体鳞伤,姜也怕碰错了地方让她疼。他头一次如此茫然,李妙妙为什么会在这里?
  大家看姜也掀着被单一动不动,还以为他中邪了。张嶷上前看,也呆住了。
  “怎么回事?”霍昂问。
  张嶷低声说:“死的是他妹妹。”
  大家都不说话了,怜悯地看着姜也。
  靳非泽低头端详李妙妙的尸体,抬手碰了碰她腹部的创口。
  “别动她。”姜也忽然出声。
  靳非泽收回了手,说:“如果你不想和妙妙一样被开膛破肚的话,就尽快离开这里。”
  姜也猛地抬头,一双深邃漆黑的眼望住了靳非泽。他的眼眸头一次如此悲伤,绝望,恍有冰冷的潮水凝滞在里面。他向来冷静自持,靳非泽还是第一次看见他情绪起伏这么大。
  “你知道杀她的是谁。”
  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知道又怎么样?”靳非泽说,“就算是我也胜不过她。”
  张嶷拿起李妙妙的兔兔小挎包,里面搁着血玉坠子。
  张嶷露出疑惑的神色,“小妹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霍昂问:“这东西不对劲?”
  张嶷神色凝重,解释道:“你看这块玉的提油,是不是比一般的玉要红一些?以前的人用狗血提油,有些搞歪门邪道的想要害人,就用惨死之人的头心、腹心和脚心的血来提油。这种提油而成的玉叫‘阴债玉’,意思是戴着它,总有鬼会来问你要债的。按照学院的理论,是说这种方法制成的玉有种特殊磁场,容易吸引异常生物。我看小妹是因为戴着这块玉,被过路小鬼搬进了禁区,又撞上了个厉害的凶祟。”
  这块玉姜也记得,是靳非灏要他转交给靳非泽的,当时靳非泽没要,他让李妙妙帮忙收着,后来就忘了。姜也握着血被单的手指在颤抖,阴差阳错之下,他害了妙妙。
  “这玉不能留,我砸了。”张嶷说完,把玉砸碎在地。
  霍昂去置物柜那扯出一个黑色的收尸袋,说:“小姜,我知道你很悲痛,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我们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我们把妹妹的尸体带走,尽快离开,好不好?”
  姜也摸了摸李妙妙的发顶,她毫无知觉,眉头微蹙,似乎在睡梦里害怕。她不怕蟑螂,也不怕猫狗,就怕鬼。她在这里独自一人面对恶鬼的时候,是不是怕极了?姜也第一次感到这种无力回天的无助,像眼睁睁看着李妙妙羽毛一样下坠,却怎么也抓不住她。心里的痛是不间断的,万蚁噬心一样难受。姜也缓缓收回手,攥成了拳头,退开一步让霍昂和张嶷一起把尸体搬进尸袋。
  靳非泽站在一旁漠然看着,姜也把他拉到僻静处,再一次开口:“你知道是谁杀了妙妙。”
  靳非泽笑道:“杀妙妙的,就是你想见的那个人。”
  “你妈妈?”姜也心中一震。
  “小时候,她还没被送进精神病院的时候,喜欢和我玩藏东西的游戏。她会把娃娃切成很多截,藏到家里的各个角落,让我去找。妙妙的内脏被她藏起来了。这么多年了,她还是很喜欢这个游戏。”
  靳非泽的话让姜也心神大震,他攥着拳颤抖,不由自主地想李妙妙被剖腹的时候还有意识吗?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内脏被一样样拿出来吗?
  “咦,你哭了。”靳非泽捏起他的下巴,“为什么哭,你很难过么?真奇怪,我记得你和妙妙没有血缘关系。”
  “靳非泽,你不明白。不管我和妙妙有没有血缘关系,她就是我的妹妹。”姜也推开他,盯着他的眼睛,问,“你是不是有办法救妙妙?”
  “你怎么会这么认为?”靳非泽失笑,“我可不是万能的。”
  “可你从这里走出去了,你不用睡觉,还缺了三把火。靳非泽,你死过一次吗?”
  靳非泽沉默半晌,笑了起来,“我忽然想起来了,我的确有个办法让她醒过来。”
  姜也心里燃起了星星般的希望。
  “不过,”靳非泽眉眼弯弯,眼神好奇,“你不怕她变成我这样么?”
  姜也一字一句道:“告诉我方法。”
  “你要帮我解开项圈。”
  “成交。”
  “首先你要找回妙妙的内脏。”
  “怎么找?有什么办法吗?”
  靳非泽摇了摇头,慢慢往后退去,黑暗蒙住了他半边脸颊,有一种说不出的神秘和俊美。
  “就在这个医院,你自己找吧。小也,我不想陪我妈妈玩这个无聊的游戏了,”他轻轻一笑,“祝你好运。”
  说完,他隐入了黑暗。姜也一愣,上前一步,用手电筒寻找他的身影,可他就像凭空蒸发了似的,就这样在姜也眼前消失了。
  姜也回到大家身边,霍昂注意到靳非泽不见了,正要问,姜也摇摇头,说:“不用管他。”
  他把尸袋扛起来,张嶷想要帮忙,姜也谢绝了。依旧是霍昂打头,在前面开了门。大家正要出去,忽然顿在原地。走廊的黑影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护士。那护士手里拿着手术刀,浑身脏兮兮的,一双凸出的怪眼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霍昂立刻开枪,三发朱砂子弹射出去,发发正中她胸口。可她只是退后了几步,对被朱砂腐蚀的胸口视若无睹。
  “操。”张嶷拉着他,说,“别轻举妄动,这玩意儿不好对付。”
  她忽然消失了,霍昂大惊失色,问:“哪去了?”
  姜也的背后感到一股彻骨的阴寒,似有条冰蛇附在他身后。他下意识回头,便见那护士站在他不远处,贴着一个考生面无表情地问:“我的病人跑了,是不是你?”
  那考生吓疯了,拼命摇头,“不是我不是我!”
  “我摘了他的心脏,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心脏。”
  护士的手术刀捅进他的肚子,向上一划,把他整个肚皮切成了两半。鲜血像喷泉似的迸溅出来,姜也脸上也沾上了许多,一股深重的铁锈味蒙住了鼻子。许多考生惊声尖叫,想要逃跑,可是护士堵住了路,他们根本跑不了。
  护士低头看着散落一地的肠子和脏器,说:“你有心脏,不是你。”
  她说完就不见了,又出现在下一个人身前。
  “是你吗?”
  霍昂瞄准她点射,她半个脑袋被打飞,剩下的嘴依旧在问:“是你吗?”
  那考生糊了满脸的脑浆,吓得腿软没法儿跑,眼睁睁看着她把手术刀捅进了自己胸口。护士又不见了,姜也眼前一暗,她狰狞的脸庞出现在他面前。
  “是你吗?”她问。
  作者有话说:
  李妙妙:身体被掏空。
 
 
第51章 堂口请仙
  姜也淡定地伸出手,指向人群里的一个女孩儿。
  “是她。”
  护士顺着他指的方向转过头去,“在哪?我看不到,你骗我。”
  这家伙脑袋被霍昂的子弹削去了半边,只剩下伶仃的下巴,当然看不着。她不管三七二十一,举起手术刀,锃亮的刀光逼上姜也的眉睫。姜也神情冷淡,眼睛眨也不眨,道:“你向后转,走五步。”
  护士举起刀的手顿住了,脑袋微微歪着,似乎在思考姜也的话。应急灯下的走廊寂静无声,大家都瞠目结舌,不敢乱动。那护士歪了歪身子,蓦然消失,又出现在无五步之外,恰好就立在了一个女孩儿的面前。张嶷注意到,那是之前竭力阻止他们下来的方薇薇。方薇薇不住地哭泣,双腿抖如柳条。
  “姓姜的,你害人!”有人要出手救人,被明岳死死摁住。
  护士手起刀落,剖了方薇薇的肚腹,伸手进去摸了摸。她露出满意的微笑,“是你,就是你。”
  她拖起方薇薇的右腿,把人拖进了电梯。方薇薇被剖了肚子,竟然还能动。她直直昂着脖子,死死瞪着姜也。众人这才发现,这女孩儿的脸色太过苍白,简直如纸人似的。电梯缓缓合拢,那女孩儿怨毒的眼神被挡在厚重的电梯门后。
  鬼怪走了,大家才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发现她是鬼的?”霍昂问。
  姜也淡声解释:“她不呼热气。”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地下一层比外面冷很多,活人都呼出热腾腾的白烟来,只那女孩儿没有半点儿热气。先前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停尸间的尸体和惨死的李妙妙身上,没人注意到这个一声不吭的女娃,才让她浑水摸鱼。
  队伍里一下子死了两个人,满地都是粘稠的鲜血。同学们忍着泪水,合力把尸体扛起来,跟着前面的霍昂和张嶷回到一层。没人敢回去拿尸袋,大伙儿把尸体肩并肩放在露天停车场,和前面那具摔死的男生放在一块儿。天色越来越暗,淡白色的月弯已经挂在了天心。建筑投下一层漆黑的阴影,所有人的心头都笼着浓云惨雾。大家围坐在一起,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姜也没凑过去,把李妙妙小心翼翼放在大厅的导诊台上。李妙妙身材纤瘦,导诊台这么狭窄,她躺着却正好。姜也望着黑沉沉的尸袋,沉默无语。
  张嶷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说:“节哀顺变,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咱们得振作。”
  霍昂扯了把张嶷,问姜也:“小姜,我们站远一点,你一个人静一静?”
  站在尸体旁边的青年没言声,只是木头桩子一样静静立着。有一种无言的悲哀在他周身寂静地翻涌着,像无形的漩涡把他困在中间,没有能进去。他想,他是不是做错了?李亦安警告过他不要深入调查,李妙妙也曾经劝阻过他,是他一意孤行,不听人劝。如果他不去追逐妈妈的脚步,如果他填普通的志愿读一所普通的大学,像所有学生一样读书毕业谋生,平平静静地生活,李妙妙是不是就不会躺在这里?
  “你错了,她大概率还是会死。”张嶷忽然开口。
  姜也慢慢转过头,沉默地望着他。
  “你刚刚自言自语我都听见了。”张嶷挠了挠头,说,“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打小招鬼,老看见不干净的东西,我爸妈就把我送上了龙虎山。但自从我认识你,那种招惹不三不四的东西的情况就没有了。一开始我以为你和阿泽一样,有辟邪的天赋,但后来我发现,不是这样,是因为它们的目光不再注视我,而是转移到了你身上。而且每回我卜卦,你在的方向永远是大凶。姜也,我不知道你什么身份,但我知道那些东西早就盯着你了。你身边的人难免受牵连,如果你做个普通人,恐怕死得更快。”
  姜也缄默不言,心中笼上铁一样沉重的阴翳。
  这样看来,他才是一切祸患的源头。妈妈远离他,是不是这个原因?
  “姜也,说真的,你得振作。”张嶷低头看了看表,“你最多崩溃半个小时,半个小时之后咱们开个会商量下一步。”
  姜也哑声道:“我要去找妙妙的内脏。”
  “啊?为什么?”
  “靳非泽说杀她的是他妈妈,他妈喜欢玩寻宝游戏,内脏被她藏起来了。找到内脏,他有办法让妙妙活过来。”
  霍昂惊讶道:“小靳还有这本事?起死回生?”
  张嶷神色复杂,靳家的秘辛他知道一星半爪,自然知道靳非泽的妈妈陷落禁区的事儿。现在看来,他妈八成是成为凶祟邪物了。张嶷道:“姜也,他的话你真信?据我对他的了解,他八成在骗你。阿泽是个精神病,没有感情,杀人为乐。在某种程度上,他和他妈没什么区别。”
  霍昂反驳,“你怎么说话呢?小靳喜欢小姜,帮小姜好几回了,命都能给小姜,我能做证。”
  张嶷无语半晌,说:“先前当个玩笑开开还好,现在讲正经的,我真不觉得阿泽有多喜欢你。他可会装了,演戏能得奥斯卡。我多少师兄弟只因被他瞅了一眼,就死心塌地地觉得他喜欢他,一个一个跟中邪似的。姜也你信不信现在躺在尸袋里的是你,阿泽眼睛都不会眨一下,还会遗憾杀你的不是他。哥用天师信誉担保,他说的话不能信,你可千万别去找。”
  霍昂摇头,说:“小靳确实有点毛病,但他对小姜绝对是真心的,你别歧视精神病。”
  张嶷顿了顿,流里流气地笑起来,“我不歧视精神病,我歧视智障。”
  “歧视智障也不对啊。”霍昂说。
  张嶷没脾气了,继续劝说姜也。他哇哩哇啦许久,姜也一句话也没听。
  靳非泽会欺骗他么?姜也并不确定。
  他碰了碰尸袋手部的位置,隔着薄薄一层塑料,李妙妙指尖的凉意如腊月冰霜,冻着他的心头。即便只有一丝希望,他也要去尝试。
  “抱歉。”他轻声道。
  他背起李妙妙的尸体,往走廊的方向走。
  “哎我去,”张嶷头疼欲裂,“靳非泽有病,我看你的病也不轻啊。”
  “他去哪儿?”明岳注意到这里的情形,连忙赶来问,“他怎么擅自行动?”
  眼看姜也背着尸体要进走廊了,那里一片漆黑,也不知道有些什么。霍昂给了张嶷一个对讲机、两个手榴弹,“小姜帮过我,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冒险。这些武器给你们,保护好同学。”
  说完,霍昂大步流星赶上姜也,同姜也一起没入了黑暗的阴影。
  张嶷气得两眼发黑,在不知名的禁区单独行动,和找死没什么两样。明岳和他们不熟,也无法多说什么。张嶷收起霍昂留下的东西,问明岳:“你们商量得怎么样?”
  明岳说:“关昊同学在请家仙了。”
  二人回到停车场,便见众人围成一圈,都在看着什么。张嶷挤进人群,看见关昊已经搬了张破长桌在空地上,设下了天地炉和七星香,自己脑袋上还罩了块新娘盖头似的红布头,正抖动着身子踏罡布斗,在走太极步请家仙了。张嶷对东北出马的萨满巫术略知一二,这一通阵仗叫做“堂口”,出马弟子既然开始了仪式,就无法中断,步骤也必须步步到位,要不然这堂口就会变成“黑堂口”,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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