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湖神像裂成了数片,轰然倒塌。
神使没想到,他们都还活着!
“郑老人呢?”
又一名少年修士,将郑老的尸体扔出来,“你说的是他吗?”
神使没想到,本事通天的郑老,竟然死了,死状凄惨无比,七窍流血。
神使连滚带爬想要跑出去。
谢芳树放下谢翡,抓住他,用剑抵着他的脖子,问他,“这湖神一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神使道,“你们出了湖神庙,便知道了。”
谢芳树押着神使,“要是耍花招,我杀了你们。”
潮海平郡的幻境轰然崩塌,渐渐与现实中的潮海平郡重叠。
出了湖神庙,街道上行走的一些面色木讷的行人,如烟灰般消散,余留真正活着的人,活人一时之间,看着亲人消失在眼前,伤心至极,都在痛哭嚎叫,一时之间,哀鸿遍街,也顾不上怨恨造成这一切的外来修仙者。
神使命掌控在谢芳树手中,一一道来。
原来,潮海平郡有一年,遇到干旱,死了很多人。
有一个道士出现,他便是郑老。
他说,有办法,让所有死去的亲人,能回来。
起初,大家都不相信。
后来,真正的见到了死去的亲人,这才相信了郑老,那是湖神的恩泽。
郑老说,要维持这个复活阵法,必须要活人祭祀,只要他们配合,他可以让他们的亲人一直活着。
每当有年轻修士经过,郑老会想尽办法,给他们的魂识下禁制。
一旦下了禁制,那些人会在祭祀之前,自动回来,成为湖神的祭品。
环环的父亲,是上一代神使,正是觉得这一切,有违生死轮回,便偷偷将灵子们放走。
不料被郑老发现,郑老杀死了他们一家,以儆效尤。
却得到了所有人的崇敬。
尤其是,郑老留了环环一命,更是被大家认为是菩萨心肠。
至此,再无人怀疑郑老。
神使觉得郑老,所做一切都是对的。
第20章 受欺
“生死轮回,天道使然,让已死之人存留于世间,岂不是害他们投胎无门,再无机会轮回。”段轻尘轻声道。
神使骇然,他也有家里人。
这时,远处一名女子披头散发哭喊着跑过来,“夫君,孩子他们、他们都不见了。”
神使好像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与刺激,一直喃喃自语,不知所谓。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谢芳树冷哼一声,“自作自受。那湖神像上的女子是怎么一回事?”
神使似疯了一般,没回答。
谢芳树正要一剑挥下。
那女子抱住自家夫君,“湖神像之事,是数年前,一名女修路过此地,因着容貌出众,郑老放过了她,又将湖神的容貌,改为她的模样。”
谢芳树没想到,湖神像跟自家七姐模样相似,竟是这个原因。
他家七姐失踪多年,原以为是找到一丝线索,现在看来,又断了线索,不免有些泄气。
那些失了亲人的百姓,悲痛欲绝,纷纷朝着湖神庙而来,跪地求神使,自愿现出生命,乞求神使请出湖神。
那些获救的修士们,只觉得他们是疯魔了,不理会他们,纷纷御剑离去。
段轻尘觉得荒谬至极。
神使悲怆,“湖神不会再出现了。”
那些百姓不知道事情真相,根本不相信神使所言,都觉得是段轻尘和谢芳树,他们的过错。
要抓住他们,再次献祭给湖神。
一个青年痛哭流涕,“我老婆难产死了,我留在这里,一直都是为了陪着她们娘俩。只要湖神再临,我老婆和孩子都会活过来的。”
又一老人道,“只要我心甘情愿,湖神答应,让我的孩子们一直活着的。”
“我的兄长、嫂嫂,为了他们,我宁愿自己死去,也要换他们活!”
神使踉跄后退,苦笑,“我何尝不是。”
谢芳树带着段轻尘,驱赶来势汹汹的百姓,跳上房顶,摆脱他们。
四处一片混乱。
神使见自家的夫人,似乎也陷入癫狂。
神使恍然,他们失去亲人的痛苦,一时之间打击太大,无法接受事实真相。
一咬牙,便高声道,“诸位,随我一道,去湖边,我们一起去乞求湖神的原谅,或许、或许……”
未等他将谎言说完,大家都朝着湖边去了。
陵亦出了洞穴之后,不久便苏醒了,发现谢翡受重伤昏迷。
谢翡异人身份,不能被段轻尘和谢芳树发现。
陵亦扶着谢翡,站在湖神庙的正门后面,听了全部。
听着段轻尘安慰谢芳树,“你,你别难过,没有你七姐的线索,说不定她还活着。”
谢芳树道,“希望如此吧。”
段轻尘见不得他这样,“喂,谢二,你这副多愁善感的模样,可真不像你。”
谢芳树冷哼一声,“我怎么了我。”
段轻尘想起秋亦陵和谢翡,进入庙内,却发现放在正殿门口的人消失不见了。
地上留了一封符文信函,上写:故人相逢,终有一别。
落款陵。
段轻尘对秋亦陵的不告而别,有些难过与感怀。
谢芳树道,“他们应该走不远,要追吗?”
段轻尘叹气,“我知道,阿陵是不会跟我回白帝城的。”
谢芳树见他心中有数,便不再多言。
段轻尘望着远处,朝着湖面虔诚的磕头的人们,“他们……”
他有些于心不忍。
“想一想死在假湖神手中的修士,甚至连我们,都差一点,着了道。他们可都是帮凶,你还要同情他们。更何况,凡人短短几十年,养家糊口,奔波生计,需要烦忧的事情多了,这伤痛总归会过去的。”
段轻尘听罢,跟着他御剑离去。
陵亦从一扇门扉,见他们离开,这才查探谢翡的情况。
外面之人,无人再入湖神庙。
此地倒是变得寂静。
床上的谢翡额间的魔纹时隐时现。
陵亦知道,这是在修复谢翡的内伤,他静坐一旁等待。
他坐在桌前,总觉得怀中有异物硌人,一摸出来,竟是一寸长的银色之物,入手触感冰凉丝滑。
这是何物?
什么时候跑到自己的怀里?
仔细端详,把玩了半晌,还是看不出半分名堂。
注入灵力,只见它隐隐散发银光,再无其他一丝反应。
只得收到袖子里。
不多时,床上传来起身的动静。
陵亦走过去,“你醒了,可还有不适之处?”
谢翡看着陵亦,脑海中是他最后动用穿水净,想要杀他的模样。
一时之间,怔住了。
“谢翡?”
谢翡回神,“你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
“你杀了郑老之事。”谢翡想了想,还是先不说穿水净之事。
陵亦意外,“是我杀了郑老?”
谢翡见他神情不似作伪,知道他并不记得了,便道,“也许是我受了重伤,看错了。”
陵亦点头,“或许是轻尘他们杀了郑老。一早我醒来,不见你踪迹,出来寻人,在湖神庙遭郑老暗算,昏迷过去,之后醒来,便见到郑老死在大殿。”
谢翡猜测,大概关于山洞里的所有事,他都没有记忆。
“环环呢?”谢翡莫名对那个护住自己的环环,上了心。
陵亦之前,光顾着守着谢翡,不曾留意。
待谢翡隐了额间魔纹,两人朝着环环家所在方位走去,路上,陵亦讲了发生的一切。
环环还活着,依旧是一个傻丫头,疯疯癫癫,痴痴傻傻。
她记得隔壁的妇人,一直对她好。
妇人夫君和孩子魂飞魄散之后,环环一直守在她的身边,蹲在她身边。
谢翡唤了环环名字。
环环根本不应他,脸上银纹也消失了。
谢翡上前,环环畏惧的躲在妇人身后,咿咿呀呀。
谢翡想了想,难道,之前环环救他,是穿水净器灵附体之故。
环环的哭喊声,惊醒了妇人一般。
妇人拿起扫把,驱赶谢翡,憎恨的吼叫,“滚!你们这些杀人魔!呜呜,我的孩子,呜呜,我的夫君。”
谢翡从湖神庙走到环环家门口,大致陵亦口中了解了潮海平郡发生的一切,他能够理解他们的心情。
生离死别悲苦,碧落黄泉相隔,用幻境将生人与亡灵困在一起,慰藉失去亲人的痛苦。
在他失去离哥哥之时,何尝不是悲痛万分,乞求有一种能力,能够让离哥哥死而复生。
痛苦,终究会过去的。
谢翡再一次看向环环,见她目露畏惧,根本不记得自己,便退了出去。
与陵亦离开了潮海平郡。
潮海平郡,是郑老设的一个幻境,又不同于一般的幻境,因为这里生活的普通人,有活人,也有死人亡魂,困住了死人亡魂,也困住了活人。
这些,都是郑老的圈套,为了一己私利。
他不过是利用假湖神,迷惑了所有人,寻找修行者,吸收他们的灵力,破除封禁穿水净武器的阵法。
而那些百姓,因着亲人亡魂复活,心甘情愿被他利用,成为他的帮凶。
陵亦和谢翡回落安城复命。
本以为此次任务搞砸了,毕竟,最终结果,与任务本身守灵三日,相去甚远。
尤其是谢芳树对他,本身就极为不爽。
摘星楼的阵灵最后只给他们两枚金叶子。
陵亦暗道,果然如此。
谢翡看着掌心的两位金叶子,问出口,“怎么只有两枚?”
阵灵回答,“十八枚金叶子已划入陌桑阁的账上。”
陵亦这才反应过来。
对了,差点忘记,还欠着师父八十万的金叶子。
谢翡也想了起来。
陵亦要继续接任务,谢翡阻止了他。
出了摘星楼,陵亦问,“为何不接任务?”
“依照目前的速度,你觉得我们一年内,真的能赚到八十万金叶子吗?”
陵亦知道不可能。
“你有法子吗?”
“先提升你的修为,接赏银多一点的任务。”
“可是,我们手中没有金叶子,恐怕连下个月的房租都付不起。”
谢翡道,“我们又不一定非要住在落安城。回来的路上,我见城外,有一处破屋,似乎荒废已久,先在那处安顿一阵子。”
陵亦见他说得有些道理。
于是,二人先回了陌桑阁,阁主在忙。
有棋听了他们的安排,不置可否,只是让谢翡又留下数份新鲜血液下来。
陵亦回了乔大伯的家,说出之后不再续租之事,想要回半个月的租金,被乔大伯撵出去。
陵亦拎着小包袱,和一把剑身通透雪白,寒气外沁,锋芒毕露,缀一牙白玉佩剑穗,一看绝非凡品的宝剑出来,与谢翡汇合。
陵亦见谢翡似乎对自己的佩剑感兴趣,便解释,“这剑是我父亲赠予我的,名为雪光,若是带着它出门,很容易被识破身份,所以,我几乎不曾佩戴。”
谢翡转过头去,“我并不关心。”
两个人一路无言,往城外走。
陵亦几次想要开口,御剑带他过去。
只见他态度冷漠,最终闭了口。
任务之外,谢翡又恢复成淡漠的模样。
陵亦还以为,好歹经历过一次任务,对他态度有所改善。
谢翡只是想到了陵亦另一个可能的身份,那个聆枢,还有穿水净,他对自己无法掩藏的杀意。
那个郑老知道聆枢,也知道聆枢身死道消,那么,肯定有办法,知道聆枢和牧流都是谁,他们之间的往事。
在他未能搞清楚一切之前,谢翡下定决心,还是与他保持距离为妙。
破屋只有一间房勉强能住人,床铺完好。
谢翡让陵亦修行悟道,自己则打扫屋子。
陵亦有些意外,不过,想着自己眼下,确实要努力修行,修炼落星沉剑法,便自顾自去了屋外的竹林练剑。
落星沉剑法,一共有十剑。
第一剑,追风赶月
第二剑,乱花眯眼
第三剑,春风化雨
第四剑,红叶黄花
第五剑,苍烟落照
第六剑,一点残红
第七剑,寒水无痕
第八剑,移形换影
第九剑,一剑分海
第十剑,万剑朝拜
陵亦一剑一剑的练着,起初,并不领悟剑法的玄妙之处。
一招一式,虽然剑剑都有惊艳之处,却与自己在山河殿,天道门,所见的剑法都差不多,并不见得出彩之处。
少年时,他曾听父亲讲起过落星沉剑法,被称为传奇剑法,又被戏称莫辨剑法。
他百思不得其解。
练了半日,觉得又渴又累,回到茅屋,发觉桌上放着半盘野菜和一条烤鱼。
谢翡并不在屋内。
陵亦猜测,这是留给自己的,便径直吃了。
没想到他刚动筷子。
谢翡回了屋,“这是我给自己留的晚饭,你要吃,自己动手。”
陵亦讪讪的放下筷子,独自出去。
最后,还是入了城,找到乔大伯的烧饼摊位,买了一个烧饼。
三两口吃了,像极了饿死鬼。
乔大伯嗤笑,“怎么,搬出去住,还惦记我的烧饼。”
陵亦有苦难言,吃了一个烧饼,并没有觉得饱,又买了两个烧饼,一个当场吃了,另一个留着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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