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竹林,继续练剑。
晚上,打了泉水,洗了澡,发现谢翡已占了床铺休息。
陵亦很自觉,在门口盘腿坐下,修炼落星沉的心法。
谢翡其实并没有睡,中午陵亦识趣离开。
陵亦走了之后,谢翡便觉得自己有些不近人情,有些后悔。
那些饭菜明明是留给他的,偏偏又说出驱赶他的话。
一连数日,陵亦每日五更去竹林练剑,谢翡修行御纹法诀。
二人之间并无交流。
不过,陵亦的修为终于有所突破,入了凝丹境初期。
又是数日,一日,陵亦遇到一只猛兽,接连使出春风化雨、乱花迷眼、落叶黄花。
陵亦终于悟出,为何落星沉剑法被称之为莫辨剑法。
剑招之间,相互配合,衍化出千变万化,看似十剑,身形走位,配合剑招,衍化之后剑式变化无穷,好比移形换位这一招与一点残红,一个稳身形,一个巧剑势,又或者乱花迷眼与红叶黄花,真可谓是贯通之后,招招变幻,让敌人莫测难辨,威力深不可测。
陵亦用雪光,一剑斩杀猛兽兽头。
他数日没吃荤腥,肚中没有油水,在他眼中,猛兽好似盘中餐一般,令他垂涎。
想了想,砍了竹枝生火。
谢翡原本在水涧取泉水做饭,只见竹林深处,浓烟滚滚。
第21章 应征
那处是陵亦练剑之处。
谢翡御纹法诀早已熟练,驱动魔纹,身轻似燕,在竹林之间穿梭。
走近,才发现浓烟是陵亦弄出来的。
陵亦咳嗽着从浓烟之中跑出来,一鼻子的灰,被烟熏得直冒眼泪。
谢翡问,“你这是?”
陵亦见被谢翡发现,掩饰的挥出一剑春风化雨,驱散了浓烟。
地上焦黑一片,还有未烧完的新鲜竹枝,上面的余火一并熄灭。
谢翡终于明白,他怎么能搞出这么大的浓烟,“生火,要用干柴。”
用新鲜的竹枝生火,陵亦能把火烧的这般旺,也算是本事一件。
陵亦特别的窘迫,又可惜烧焦的后腿,还没吃到呢。
空气中除了焦味、烟味,隐约还有肉的焦香味。
肚子空空如也,响了一声。
谢翡自是听到了。
陵亦恼羞成怒,不愿被谢翡小瞧,也不想听他奚落之话,御剑回了落安城。
囊中羞涩,他也无处可去。
又来到乔大伯的烧饼摊子前,想要买个烧饼,才发现不知何时,袖子被烧了大半,最后一片金叶子也丢了。
连烧饼都买不了了。
陵亦难免有些失落,转身离开。
乔大伯见他一鼻子灰,心情灰暗,一反常态叫住他,“我今日要收摊了,剩下的三个烧饼,都给你了。”
陵亦语气低落,“我没钱。”
乔大伯冷哼,准备收摊,火气有些大,“没钱欠着!快点过来,拿走,别耽误我收摊。”
陵亦拿了烧饼,吃了两个,留了一个。
想了想,金叶子有可能是他烧火的时候丢的。
没钱寸步难行。
他连烧饼都吃不起,连生火都不会,他会饿死。
过去这么长时间,谢翡应该回去了吧。
不在竹林了吧。
陵亦这般想着,便回了竹林,找丢失的金叶子。
却不料,昏暗的竹林,谢翡依旧在那处,点燃了一堆篝火。
陵亦闻到空气中的肉香味。
谢翡已感知到陵亦的方位,“出来吧。”
陵亦没想到,自己的动作已经小心翼翼,还是被谢翡发觉了。
是因为他的耳识超常人的原因吗?
陵亦现了身影,解释自己为何来,“我不是来讨要吃的。”
以免他误会自己是为了肉来的,又说出不是给你吃的之类的话。
谢翡伸出手,掌心是一片金叶子,“是来找它的?”
陵亦以为他是给自己,伸手去接。
谢翡收了手,似乎不打算给他。
“你!”
“一片金叶子,你能买多少个烧饼?”
陵亦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还是答道,“一百个烧饼。”
“你一日吃几个烧饼?”
“四个。你问这些干什么,把金叶子还给我。”陵亦皱眉。
谢翡道,“这片金叶子,就当你的伙食费,以后我负责你的一日三餐。”
陵亦不相信。
谢翡接着道,“待二十五日之后,你要么再给金叶子,要么捕获猎物,交给我处理,像现在这样。”
谢翡示意陵亦坐下。
陵亦相对而坐。
一根根被劈成长条的竹子,插着一块块烤熟的肉,散发焦香味。
谢翡递给他一支。
陵亦拿着竹签,凑近鼻子跟前,闻了闻,久违的肉香味。
想想自己,竟然沦落到这种境地,食不果腹,因着几块肉,触景伤情。
感怀自己凄惨潦倒的处境,久久注视着竹签,鼻子发酸。
不知不觉,竟落了泪。
谢翡见状,方觉得,自己欺负他,欺负狠了。
想要安慰几句,罪魁祸首是自己。
竟不知如何说起。
篝火旺盛,噼里啪啦。
谢翡想了想,他是要面子的,起身离开。
反正谢翡走了。
那一串烤肉,陵亦终究没吃。
篝火之上的肉串,被烤焦,竹签无人翻动,最终燃了火,跌落篝火堆中,化作灰烬。
失去亲人之痛,颠沛流离之苦,桩桩件件的遭遇。
陵亦失了态,哭了个尽兴。
暗处的谢翡,真是被他折服了,没想到他这么能哭。
看来,真是伤心了。
想想也是,之前是天之骄子,锦衣玉食,不像自己,自幼在谢府遭遇冷眼,在天道门,又接连被欺负,被折辱。
坠入黑龙渊之后,更是尝尽了世间苦楚与冷漠。
谢翡终究是心软了,走了出来,“之前约定不作数,你我本就被捆在一起,理应互帮互助,你以后的一日三餐我负责,不收你钱。”
陵亦哭得太投入,不知道谢翡是一直未离开,还是去而复返,抹去眼泪,扔掉手中的竹签,闷声道,“不必了。”
陵亦起身,就要御剑离开。
谢翡跟上,“你要去何处?”
“摘星楼接任务。”
谢翡此时,知道他意气用事,不过,他们待在草屋快要一个月,是该继续接任务,也不阻拦他。
这一次,因着陵亦的修为到达了凝丹境,他们终于上了二楼。
果然,这里的任务,赏银是百片金叶子起步。
难度,比起第一层,有所提高。
谢翡手气很好,一抓符箓,便找出一个赏金达九百九十九枚金叶子的任务:无崖狱救人。
赏金很高,陵亦没理由拒绝。
接了任务,他回了草屋,收拾了一个小包袱,拿着雪光剑就要出发。
谢翡因着他,都快到了傍晚,都不曾吃午饭。
“陵亦!”
“?”
“你先去洗个脸,换身衣服,我们休息一晚,明早再出发吧。”
陵亦自是不想听他的话。
“你先找个有水的地方照一照。”谢翡见他无动于衷,便提议道。
陵亦这才出了门,到山涧,水中的倒影,额间、鼻子,下颌,灰的印记有浅有深,狼狈不已。
难道乔大伯,善心大发,赊账给自己烧饼。
陵亦捧着干净清澈的泉水,洗干净脸,之后,又在竹林之中,开始练剑。
弱者,没有退路。
只有强者,才有选择的机会。
陵亦一晚上没有回来。
谢翡做好了饭,等他回来,见他迟迟不归,循着声音过来,最后,又悄无声息的回去,自己吃了饭,剩下的,就当明日的早饭吧。
他知道,陵亦,是不会吃的。
果然,第二日,天一亮,陵亦便回来,站在门前等他。
谢翡一夜,翻来覆去,不曾睡好,也没吃早饭的食欲,锁好门,便与陵亦出发。
谢翡已会飞行术法,陵亦御剑在前,他跟上。
路上,陵亦讲了无崖狱所在之处,位于东陬的十里崖,里面关押之人,皆是干了丧尽天良坏事的大恶之人。
这符箓上,要他们所救之人,竟然是个十六岁的少年。
十六岁的少年,能有多坏,竟被关押在无崖狱。
镇守无崖狱的是世家连家,连家当家之人是连姜,她早年丧夫,养育儿子,带着部下镇守无崖狱,手段铁血杀伐,异常残忍。
不过,正是如此,才能令一众部下,心悦诚服,听她号令。
传闻,她的修为已有浮云境。
单凭谢翡和陵亦的修为,是无法硬闯救人,只能智取。
至于如何智取,只能到了十里崖,见机行事了。
冥冥之中,他们似乎被天道眷顾。
连家的二公子,要招伴读,必须文武兼备,年纪又不能超过二十。
榜文贴在了十里崖山下的镇上,一处告示墙上。
谢翡和陵亦,揭了榜,便朝着十里崖而去。
连府。
连家大公子晨曦练剑,一日不曾辍。
一旁伺候的侍从南屿感叹,大公子人如其名,连潇,人如其名,龙章凤姿,品行如萧,中通外直,待人谦和有礼,修为在同辈之中更是翘楚。
连潇收了剑,问南屿,“小湘人呢,都快半晌了,怎么还没有过来练剑?”
南屿恭敬的答道,“昨日里,山河殿的秋殿主,带着小殿主来,二公子在小殿主那受了气,喝多了酒闹腾了一宿,今日怕是不会来练剑了。”
大公子脸色不愉,不甚苟同小公子的行为,“我昔日曾听闻,中诹境内有寺庙,朝敲钟,暮打鼓,一日不可辍也,是以为规矩。他的剑法这般乱七八糟,就是太过于懈怠,没规没矩。如明日起,他再这般三心二意,我就禀告母亲,将他关进无崖狱以示惩戒。”
“无崖狱?好啊,我正想去瞧瞧呢,可惜母亲一直不允。”一道清亮的声音从庭院外传来。
大公子看着庭院门口的弟弟,警告他,“母亲近日身体不好,山河殿的秋殿主父子又来了,你最近留在家里,不要闯祸。”
连湘拿着剑一踮一晃的走过来,用剑鞘指着大公子,“连潇,你也就比我大一岁,能不能不要每次都用教训人的口吻说话。”
待他走近,连潇看着他眼角的破了皮淤青,双目微眯,“你眼角怎么回事?”
好端端的一张俊俏精致的脸,破了相。
连湘一摆手,含糊其辞,“磕的呗,没事,小伤。”
“说实话。”连潇不悦。
“真的磕的!小潇,你不是要教我练剑,我过来了。那个我们快开始吧。”
“南屿,你说。”
小公子连湘向南屿挤眉弄眼。
南屿无视他,尊敬的向大公子如实汇报,“回禀大公子,昨日小殿主过来找你,被你拒之门外。后来在庭院外与小公子发生口角之争,推攘之间,小公子磕了一下。”
连潇吩咐南屿去拿点伤药过来,转而对连湘道,“他年年过来,你年年都要受些皮肉之苦,不能离他远些?”
“小潇,他每年来,都要纠缠你,我看不惯!”
“如今他是山河殿的小殿主,连家,依附于秋家。避开他些,不然受母亲责罚的,还是你。”
连潇又看了一眼他的衣服,衣袖处针脚明晃晃的裂开,“前几天我让南屿给你送过去的新衣服,怎么不穿?”
“这些都还没有穿坏,那些等等再穿。”
“等等再穿,你不长个子吗?还是光长了个子,不长脑子?”连潇对他翻了个白眼,被他气的口不择言。
连湘不怕被他骂,上前两步,抱住连潇,撒娇道,“我知道小潇对我好,就是觉得扔掉了可惜。”
连湘没有父亲的记忆,加上他没有修为天赋,连家从上到下,都认为他是废物,就连母亲都是这么认为的。
连湘的日子过得并不顺遂,也只与连潇亲近。
南屿拿了伤药过来,连潇接过,随后亲自替连湘抹药膏,再次叮嘱,“你呀,下次躲远一些。口舌之利莫逞。”
连湘吐吐舌头,“知道了。”
“距离午时,你还可以再练一个时辰。”
“不要了吧,吃完午饭再练,好不好?”连湘叫苦不迭。
南屿微笑着对连湘道,“二公子事事以大公子为榜样,可曾听到外面之人,是如何形容大公子的,又是如何形容二公子的?”
连湘眉毛一挑,“南屿啊南屿,你是故意刺激我的?谁人不知,小潇天资过人,一代天骄,而我性子顽劣,不堪大用。”
连潇微微一笑,“还小湘更要努力才是,今日你不练完连诀的第二式,不准吃饭!南屿,你看住他。”
连湘大叫,“不要了吧!小潇!”
“连诀共九九八十一式,你只会第一式起剑式。”停顿了一下,连潇反思了一下,“说起来,确实也是我的错,太过纵容你。”
南屿又道,“大公子,前些日子,您说要给小公子找两位侍从,今日,又有两名少年揭了榜前来。”
连潇对此事非常上心。
连湘知道,小潇哪里是给自己找侍从,根本就是找两双眼睛,看住自己,替小潇管住自己,不让自己闯祸。
来之前,陵亦和谢翡对好了说辞,假作不认识,只是巧合之下,一同揭榜。
连潇和躲懒不练剑的连湘一起入了屋子。
谢翡和陵亦二人纷纷行礼,“见过二位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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