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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辰心里越想越不安，范小晓不会无缘无故撒谎，莫非奴一在京城出了什么事？
谢辰按捺不住了，他起身给姜鸿宇传了一个消息，让他动用京都城的一切力量探查奴一的消息。
做完这一切，谢辰轻轻的靠在了椅子上。唇上还停留着范小晓的触感，让谢辰觉得奇怪的是，扮成奴一的范小晓让他感受不到丝毫的异样，如果最后范小晓没有掉下面具，谢辰并不能发现面具下其实不是奴一。
谢辰越想心里越乱，他起身想去厨房找杯水喝平复下心绪，可刚一打开门，就看到白小胖正气喘吁吁的往这里跑，白小胖一向喜欢睡懒觉，这么早出现在村子里倒是稀奇。
“弘炀，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起来？”谢辰迎了上来。
白小胖气喘吁吁，他跑到谢辰面前，脸色惨白、一脸惊恐道：“文先生快逃，南沫军杀到村子里来了！”
村口的方向，浓烟滚滚，火势四下蔓延。
谢辰神色严峻：“南沫军怎么会突然冲破西昭的边境线？灵州守军呢？！”
“我、我不知道！”白小胖对这些一无所知，他眼泪簌簌的往下落，小胖手不停的抹着眼泪：“我还没睡醒就被我爹摇醒了，他让我来找你，让我跟你一起逃——”
白小胖抽泣道：“可我不想走，我爹就打我，把我从后院赶了出来，我没办法，只能来找文先生——呜——”
白小胖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心里害怕的不行。谢辰面容严峻，他先是燃放了一颗联络用的焰火球，然后回屋里取了一把剑扔给了白小胖。
“接着——”
白小胖接过剑，这剑做工很精致，是一把好剑。白小胖不明白：“文先生？”
“拿着剑，跟我走。”
“您、您不打算逃吗？”白小胖抽噎了一声。
“你要是不怕，就跟着我。”谢辰没有回头，现在他不想多说什么：“如果怕，就拿着剑下山，去镇子上等着。”
说完，谢辰头也不回的就朝火光亮起的方向跑去。
白小胖在原地怔了片刻之后，把剑抱在怀里，跟着谢辰一起朝南沫军来的方向跑。
火光漫天，打破了破晓前的宁静，南沫军冲入曲米村的村庄，烧杀抢掠。农户屋梁上晾晒的玉米被砍得稀碎，石磨上喷溅着血迹，篱笆上挂着尸体。几乎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曲米村便由一个小村庄沦为了人间地狱。
白小胖跟着谢辰一路回到了自己的家，木门已经被砍成了两截，一半仍连在墙上，孤零零的晃荡着，发出沉重的吱呀声响。
白小胖急匆匆的冲进家里，只见他的母亲被长矛贯穿钉在墙上，已经断了气，而他的爹则倒在血泊中，身上有挣扎以及殴打的痕迹。
“爹——娘——”
白小胖凄厉的发出悲鸣。
谢辰面色凝重，他将白小胖的娘亲从墙上抱了下来，平放在地面上。白小胖的爹还没有断气，但是身上伤势过重，已经救不活了。
谢辰将他扶起来靠在墙上，躺在白小胖娘亲的身边。白小胖爹爹的喉咙被砍了一刀，说不出话来，他只能囫囵着发出支支吾吾的声响，紧紧的攥着谢辰的手不放。
谢辰知道他想说什么，他对白小胖的爹说道：“我会照顾好白弘炀的，你们放心。”
白小胖的爹点点头，最后依依不舍的望了一眼白小胖，眼里的光消散了。
“爹——”白小胖的喊声撕心裂肺。
谢辰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白小胖，他见识过太多生离死别，对此早已麻木，他像白小胖这么大的时候，杀过的人都能组成一个兵营了。
可白小胖是被爹娘娇生惯养长大的，他不知苦为何，今日爹娘双双惨死在他面前，这对白小胖而言是致命打击。
还没等谢辰说话，破空袭来一支箭，谢辰急忙拽过白小胖让他躲在石磨后面，原来刚才白小胖的声音引来了南沫军。
“在这躲好，别出声。”谢辰压低了声音。
屋外，四五个南沫士兵将摇摇欲坠的半扇门一脚踹开，院子内，谢辰站的笔直，破晓的阳光照在他半个身子上，像是给他的衣衫染上了一层红色。
“呦，这还有个细皮嫩肉的？”南沫将士扬起了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刚才怎么没注意，我以为这院子里只有这两个乡里乡气的农户呢。”
谢辰声音冰冷：“南沫与西昭有五年的止战协议，如今时间未到，为何会突然进攻？”
“呸，还止战协议呢，不过是一纸空文，谁把它当真？”南沫士兵道：“你们西昭没了谢辰，就是一只被拔了毛的老鹰，我们南沫随时都能踏平你们西昭。”
其余的士兵围了上来，谢辰眼中杀意骤现，他迅速的一个闪身，从一个南沫军的腰间拔出了佩刀，紧接着那个南沫军的脖颈上就出现了一个细小的伤口，血喷涌而出，他双目瞪得很圆，直直的倒了下去。
谢辰的动作干净利落，刀刀致命，那几个南沫军很快就全倒在了地上。至于那个挑衅的南沫军，谢辰没有一刀直接要了他的命。
那人双腿被砍，只能在地上匍匐，谢辰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他，那人想往出爬，身下一刀长长的血痕触目惊心，直到白小胖爹娘的尸体挡住了他的去路。
谢辰朝他走过来，那人吓得浑身哆嗦，嘴角不住的溢出血。
谢辰冷语道：“南沫踏平西昭？就凭你们？”
谢辰的刀架在了南沫士兵的脖颈上，声音冷漠如冰：“只要我谢辰活着一日，就绝不会让你们有机可乘。”
说罢手起刀落，南沫士兵咽了气，眼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第36章 对策
远处的山里，传来了南沫军进攻的号角声，他们这次是有备而来。空中箭雨如雨点一般朝曲米村射来。
谢辰将白小胖护在身后，用身子挡住了他。白小胖目睹了谢辰诛杀南沫军，此时又看到他身手如此敏捷，白小胖这些年对文三的认知彻底崩塌了。
“文先生，你——”
“嘘——先别说话。”
谢辰顾不上其他。此时曲米村后山，传来了马蹄的声响，地面跟着都在震颤，伴随着一声声马啸，灵州骑兵赶到了。
姜鸿宇率领着灵州骑兵冲了出来，冷箭射在盾牌之上，灵州军和南沫军队厮杀在一起，火光蔓延，浓烟滚滚，号角声和将士们厮杀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姜鸿宇身后，一个穿着将军铠甲的魁梧男人走了过来，他是灵州守将刘锡。
“末将刘锡，拜见淮王！”刘锡单膝跪地，在谢辰面前毕恭毕敬。
刘锡是统领灵州军的将领，约莫四十余岁，以前谢辰和南沫交战的时候，他的灵州军负责听从调遣，谢辰曾和他打过两三次交道。
“刘将军不必多礼——”谢辰不在意这些礼数。刘锡这次带来的是灵州精锐，约莫五千精骑，足以应对这次入侵的南沫军。
“这次多亏了王爷，我没想到，这群狡猾的南沫人竟然从断崖上一路爬了上来。”刘锡心有余悸：“若他们没有撞在王爷手上，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断崖是边境下最薄弱的地方，因为地势险要，灵州军只有几十驻兵在崖顶附近巡逻。南沫的士兵就是看中了这一点，竟研制出了攀岩绳索，从崖底直接一路攀爬而上，倘若他们的部队占据了曲米村附近的山脉，就相当于在灵州境内插进了一把匕首，日后若要进攻西昭，难度则会大大减弱。
灵州守军大破南沫军，他们将南沫士兵逼至了断崖边，那些人见大势已去，纷纷缴械投降，灵州军割断了攀岩绳索，俘获了近两千余人的战俘。
曲米村的难民被安置在了一块山地平原上，灵州军搭建了百余顶帐篷供难民休息。
谢辰和刘锡一起在军营里商议战情，这次南沫不仅仅只派出了这一小拨军队，南沫精锐军直逼西昭边境，驻军三十万于陵水河畔。
这些年南沫军一直恪守本分，一直遵守着停战协议从未有逾矩。没想到这头雄狮这些年只是在装睡，他们暗自养精蓄锐，只为了与西昭再战。
“南沫军这次很狡猾，他们没有一次性调动大规模军队，而是分批调遣驻防军，避开了我们的注意力。现在三十万大军压境，我灵州军不过区区八万人，就算要从别处调救兵，也远水救不了近火……”
刘锡焦急万分，这次的军情比他预想的更严重，他不住地踱步。谢辰在一旁皱眉沉思，虽然什么话也没说，但脸上的表情也并不轻松。
“这次南沫派出的将领是谁？”谢辰问道。
“护国将军赫兰达。”刘锡回答。
这位赫兰达将军，是谢辰的手下败将。当年宛城之战，负责指挥的也是他。
赫兰达目睹过谢辰的疯狂，他对谢辰的恐惧根深蒂固。
谢辰想了想，对刘锡说道：“既然是他，那就还有转机。南沫军现在这么猖狂，是因为确信我已经在三年前战死了。只要让赫兰达知晓我还活着，且就在灵州境内，想必他在行事前就会有所顾虑。”
“我在灵州拦住他，你带着我的信物去隔壁的渠州，那里的守将廖屏是我曾经的下属，他见到信物，自然会领兵来援。”
刘锡闻言，迟疑道：“可……调遣军队需要陛下诏令，且授予虎符才行，只有王爷新的信物，我担心陛下那边——”
“他那里我自会上书解释。现在南沫军突袭，若等待消息进京，再传回灵州，恐怕南沫早就发兵了。我再给廖屏附上一封亲笔信，他若看到，自然不会怀疑你。”
情况紧急，眼下这是最好的办法了。刘锡想不出更好的主意，便听从谢辰的指挥。谢辰让姜鸿宇把散落在灵州各地的淮甲军聚集起来，约莫有五六百人。他们都是谢辰亲自训练的精锐，以一顶百，谢辰把他们编入先锋军，震慑赫兰达。
“王爷，那些战俘要如何处理？是否让他们回去给赫兰达转告您还活着的消息？”刘锡问。
“不用——”谢辰声音冷若寒冰：“与其让这些人回去告诉他，不如让赫兰达亲自看看。震慑的效果越明显，我就能争取更多的时间，我必须要让赫兰达回忆起他内心深处最恐惧的记忆，即便他手握重兵，也不敢轻举妄动。”
黄昏，太阳红的刺眼，半边的天空被染成鲜艳的红色。阳光照在断崖上，一排排被锁链捆住的战俘站在悬崖边上，阳光在锁链上反射出冰冷的光。
伴随着一声令下，战俘被士兵推下了悬崖，惨叫声响彻山涧。紧接着，再换上一批新的战俘，伴随着军令被推入悬崖之下。
从黄昏一直到深夜，断崖上惨叫声、咒骂声、哀嚎声此起彼伏。
谢辰站在不远处的树林中，月光拉长了他的身影，这些咒骂声勾起了他当年屠杀南沫降卒的回忆，那时候他听到的什么肮脏恶毒的话都有。
谢辰静静的站着，树叶的阴影遮住了他的脸颊，看不出他此时的表情。
姜鸿宇带着谢辰的披风走了过来，远处的咒骂声让他面露不忍，他规劝谢辰道：“王爷，您别站在这里了，回军营大帐里面吧。”
谢辰没作声，过了一会儿，他问姜鸿宇：“当年屠杀南沫降卒的时候，你并不在场，对吧？”
姜鸿宇应了一声：“属下当时在京都城，负责城防护卫。”
谢辰继续道：“如今看到这幅惨相，你不怕我吗？”
姜鸿宇闻言神色一凛，他正色道：“王爷，属下当年虽然并没有跟您作战，但是李太尉曾经跟我说过，当年那群南沫降卒，您杀的并没有什么不对。”
“当时正值雨季，雨水冲塌了道路，导致后方粮草供给不上。您和将士们每天只能吃两顿饭，还要抵御南沫的进攻——”
“您俘获的那些南沫士兵，都是需要粮草养活的，当时军中的情况根本不允许您再供养那二十余万的精兵。可若放虎归山，南沫很快就能重整旗鼓再战，到那时我们西昭的国门定将不保。”
谢辰的视线静静的望着前方，当年军中的情形比姜鸿宇描述的更加惨烈，后方粮草供给不上，南沫又频繁的攻击，大家又饿又累，军中甚至出现了食死人的情形。
谢辰当年破釜沉舟，抱着必死的心与南沫决战，竟以少胜多，俘获了南沫降卒二十余万，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捷。
可是这场大捷并没有带来多少喜悦，二十余万的降卒，便意味着二十余万张嘴，当时军营内根本无法养活这些人。
当时西昭因为连年征战，民不聊生，沉重的赋税让百姓苦不堪言。若放虎归山，不出一年，南沫定会卷土重来，到那时西昭的国门铁定保不住。
谢辰斩杀了二十万降卒，削弱了南沫的国力，为西昭至少换来了五年的太平。
若没有那一次谢辰斩杀降卒，西昭绝不会像今天发展的如此国力强盛。谢辰用自己残忍的恶名，给西昭换来了喘息的机会。
当年在朝堂上，有不少弹劾谢辰的奏章，很多西昭的官员都对谢辰的恶行难以接受。后来谢辰回到朝堂上之后，也有不少人对其诟病咒骂，甚至有人在堂上当中诅咒谢辰违逆天道，不得好死。
当年在朝中，只有少数几个股肱之臣懂得谢辰究竟为西昭做出了多大的牺牲。在他们的力保下，谢辰才没有被治罪，只是被免了官职，在京被软禁了一年。
李太尉就是当年在朝堂上力保谢辰的老臣，他已经年逾古稀，很少上朝，但在谢辰回京的那天，他特意穿上了朝服恭敬的在宫门外迎接谢辰凯旋。
提起李太尉，谢辰的眼眸变得柔和了一些，李太尉当年辅佐他长大，教他读书写字，传授他兵法。只可惜李太尉已经病逝了，他是这世上为数不多真正关心谢辰的人。
断崖边上，惨叫声终于停止了。原本黑压压满是人的山头，如今只剩下几个零星的守卫军。谢辰凝视片刻，什么也没说，半晌后转身离开了这里，风吹起他的披风，发出萧萧声响。
营地内，村民们围着篝火，村长正指挥着几个人给村民们发炖好的汤。谢辰过去的时候，正好看见隔壁的李婶想去拿汤，可她脚崴了，动作不灵便，只能一瘸一拐的往前走。
推搡间，李婶没站稳险些摔倒，谢辰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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