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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进不说话。
杨乔看着他，突然笑了，水润的红唇微启：“好啊。”
就算答应了又能改变什么，陈进迟早会发现他们都不再是以前的自己，只不过是久别重逢的新鲜感。再者，陈进家里也不会坐视不管的，这段他想得到的关系，只是不堪一击的脆壳罢了。
一瞬间，陈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杨乔刚刚说了什么？好像答应了，这么简单？
他难以置信，深吸一大口气，紧绷的身心仿佛都轻松了下来，又不忘警惕地确认一遍：“你答应了？”
杨乔还是笑。
陈进欣喜若狂，一只脚跨进门里，被杨乔抵着胸口一把推了出来。
“还没同居吧，我要睡了。”
砰——
陈进站在门外傻笑，沉浸在喜悦的氛围里，自动忽略了杨乔那个不达眼底的笑容。
第40章
赵清风下个月又要出差，大早上的在教室外就拦下了杨乔，把人拉到走廊尽头的角落。
他充满八卦的眼神紧盯着杨乔，突然老脸一红，支支吾吾地说：“有件事，我这……一直放不下。”
“什么事？”
“这个……”
“这个……”
杨乔耐心地看着他。
“之前一起出去吃过饭的那个李老板，你还记得不？”
杨乔回忆了一下，他确实有点印象，那是之前的一次学术交流会，赵清风把他拉到李老板面前介绍，那人一脸欣赏地拍拍他的肩膀说：“年轻人，前途无量啊！”看他的眼神和其他人多少有点不一样。
杨乔说：“记得，怎么了？”
“他有个女儿，和你年纪相仿，你……这周末出去见见？你们年轻人嘛，共同话题多，随便见个面啥的，啊，你这，也不能老单身，你同门的两个师兄弟都有女朋友了，就你还单着，看他们谈恋爱不眼红啊？”赵清风试探着问。
他不想杨乔被人说是只会读书的书呆子，这是对理科生的误解，是对尊严的践踏！再者，杨乔确实也该谈谈恋爱了，不管以前如何，这五年来他是一点杨乔谈恋爱的风声都没听到，这么一个天才，可惜了。
杨乔做出仔细思考的样子，十几秒过去，对满脸期待的赵清风说：“没感觉。”
“啧，你这……怎么就不开窍呢！”赵清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他。
“你就去见见，合不合适得相处了才知道不是？现在不是说什么，要擦出火花嘛，你们俩万一就擦出来了呢？”
杨乔扶了扶眼镜，语气平静：“老师，谢谢你为我着想，但是，我不喜欢女孩子。”
“不喜欢女孩子？”赵清风眼珠左右打转，一脸懵地问：“什么意思？”
杨乔笑了笑，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说：“老师，我还有一节课，得赶去学思楼，快来不及了，我先走了，回头再聊。”
杨乔跑出老远，赵清风还在原地嘀咕：“不喜欢女孩子……不喜欢，女，孩子，那是喜欢……”
赵清风两眼放光，恍然大悟，像是解决了一件生物界的大难题，随后五官扭到一起，嘴里连连发出“啧”的声音，这是个更大的难题啊！
半个多月过去，陈进学会了做饭和煲汤。
那晚的第二天他从杨乔那儿哄到了备用钥匙，获得了出入自由的许可。
刚开始听到开门的声响，杨乔每每露出惊愕的表情，他的房子，几乎没有人来过，等过了几天习惯后，杨乔听到声音头也不抬。
第一天晚上，陈进拎着大包小包的食材和零食来了。
杨乔惊讶过后，皱着眉头问：“来干嘛？”
“做饭！”
说实话，很难吃，西红柿炒蛋还是没长进，糊的，牛肉半生不熟，鸡肉煮老了，皮像橡胶一样咬也咬不断。
杨乔没什么表情，挑着能吃的，硬是吃了两碗米饭。
陈进心生愧疚，拿办公室练起了厨艺。
他又觉得，老是这么晚吃饭不健康，改成了送饭，午餐是十二点，晚餐是下午六点，风雨无阻，有时候是他自己送，有时候是司机，装在保温盒，里三层外三层，拿出来都还是烫的。
本以为杨乔会拒绝，但是晚上带回来的食盒却是干干净净的。
陈进很满足。
唯一不顺心的是，他始终没获得进杨乔卧室的权利。
陈进每天能见到杨乔的时间只有晚上那几个小时，研究生竟然这么忙，不知道乐趣是什么，非要连着读个二十多年的书。
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他憋得慌，回去一身热汗，每天都是冷水澡伺候，助理看着他不停在公司和杨乔家阴晴转换的面容，老担心他精神出问题，私下把医生都打听好了。
有一次陈进晚上来，杨乔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手边是一本子的实验数据，陈进看不懂，垫着脚走过去，偷偷在他脸上亲了一下，高兴了好几天。
他小跳到阳台，觉得今晚的茉莉花都格外可爱格外香，殷勤地开始浇水。
后脑勺很快挨了结结实实的一巴掌，杨乔低吼：“谁告诉你晚上给花浇水的？”
打就打了，这是情趣。
不过他什么时候能留宿啊？
强行禁欲的日子里，陈进想，那个小色鬼变了，他们现在倒像谈起了柏拉图恋爱。
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错了。
起因是有一次他在那个狭隘的小厨房做饭的时候，转头看见杨乔盯着自己屁股，目光灼灼，快把他屁股烫出个洞来了。
不仅如此，杨乔时常盯着他的肌肉，有时候是手臂上健硕的肱二头肌，有时候是立挺的胸肌，有时候在隐没在白色衬衫里若隐若现的腹肌，有时候是不可言说的部位……
他偶尔能捕捉到杨乔眼里也同样渴望的光，但杨乔始终不提，再这么下去，两个人都得憋出病来。
陈进决定主动出击。
……
今天贾延也来实验室了，美名其曰只是看着杨乔做实验也能学到东西。杨乔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杨乔整理数据的时候，赵清风发消息来了。
赵清风：咱们院的袁教授，你最近才上过他的课吧？
杨乔：是的，怎么了？
赵清风：他有个儿子，你是见过的，也在C大，我逼问了好久他才透露风声，他儿子也不喜欢女生，你……懂我的意思吧？
杨乔：em……
赵清风：别嗯嗯嗯了，你这也为自己考虑一下。
赵清风：你难道喜欢的是那个蒋寻？
蒋寻？杨乔摸不着头脑。
杨乔：老师怎么会提起他？
赵清风：就那次聚会，你去厕所了，他跟我一个劲儿夸你，最后还跟我要了你的微信，后来没聊？
看来陈进是从蒋寻那儿加到他的微信的，难怪是微信号搜索。
杨乔：不是他。
赵清风：还是你喜欢那个贾延？
杨乔：怎么会，我和他是清清白白的学习交流关系。
赵清风：别想糊弄我，他每次来找你，那嘴角都快咧到天上去了！
赵清风：你听我的，他年纪太小了不成熟，和你不适合，你就和袁教授的儿子见一面，就，就后天吧，周六，我帮你约好了啊！
赵清风把人家微信推来就不见了踪影。
杨乔深深叹了口气，瞥了眼旁边坐着的一脸荡漾，不成熟的贾延，默默把手机收进了口袋。
贾延问他：“怎么了师哥？”
黝黑的皮肤显得他牙齿白得像在反光。
杨乔摇摇头，问：“你用的什么牌子的牙膏？”
“啊？”
杨乔扶额摇头，“没什么。”
他真是，魔障了。
最近是怎么了，他活了二十多年，桃花头一次开得这么旺盛。
“明天周末了，要不要去约会？”陈进问。
杨乔坐在空教室里，嚼着陈进送来的午饭，抬头瞥了他一眼，“你不工作吗？”
原来今天留下来陪他吃饭是为这茬。
“我效率高，再说了，公司周末不加班。”
嗯，挺好，不像他，周六还有课。
“周六我有事。”
“什么事？”
杨乔给了他一个“不要管我”的眼神。
杨乔看着他别扭的表情，对视片刻，眼珠一转，“不是约会吗，我来选地点，到时候给你发地址。”
陈进两眼放光。
杨乔和袁教授的儿子约在学校见面，他想着反正两人只是走个过场，他回头和赵清风能有个交代。
没想到的是对方没拒绝他坦诚的说辞，但说了一句“看情况。”
难道他真有那个意思？
天色渐晚，杨乔收拾好东西，往小食堂赶，这个点人应该不多了，他走到约定的一楼门口，对方就看见他了，坐在窗边对他招了招手。
杨乔走过去。
“你好，袁睿。”
“你好。”
袁睿也戴了眼镜，皮肤白净，看上去文质彬彬的模样。
他把手边未开封的奶茶推给杨乔，杨乔道谢后，他眉毛一挑，身体前倾，开始打量起杨乔来。
杨乔像大观园的新物种猴子，对方一个人盯出了几十个人的气势。
杨乔及其不自在，微微后仰，问：“怎么了？”
袁睿笑着说：“冒昧问一下，你是0还是1啊？”
“啊？”这可是……真的有点冒昧，杨乔愣住，脸颊发烫，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他。
袁睿喝了口奶茶，颇有耐心地看着他。
杨乔小声说：“我应该……不是1。”
袁睿看听他说完，把眼镜取下来往桌上一摔，泄气般颓废抱怨道：“搞什么呀，撞号了哥们儿！哎……”
“赵教授说你高冷，整天待在实验室，我还以为你是……”
袁睿焉了吧唧的，杨乔这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看来赵清风还是不了解这其中的讲究啊，才搞得今天乌龙一场。杨乔有点想笑，看了眼对面噘着嘴一脸战败的袁睿，还是忍住了。
袁睿叹了一大口气，“白打扮了，我还以为你们都喜欢乖乖男呢。”
杨乔摸摸自己逐渐退温的脸，安慰他：“没事，总会找到的。”
袁睿心有不甘地瞅了他一眼，慢吞吞地说：“既然是误会一场，那就当交个朋友吧，以后还可以约出来玩嘛！”
两人没聊多久就分开了。
杨乔从正门出来，看到从花坛后面冒出来的一脸阴沉的陈进。
第41章
杨乔站在台阶边没动，藏在镜片后的琥珀色双眸透出丝丝凉意。
五米之外，陈进的脸色越发阴沉，周身戾气仿佛化为实体，压迫感十足，不时经过他身边的同学开启了自动远离模式。
杨乔一步步走下台阶，在与他错身半步的距离停下。
“你跟踪我。”杨乔肯定地说。
杨乔听见他沉重的呼吸声像暴风雨来临前的闷雷一样。“只是来接你也不行，看你的反应，我确实看见不该见的了？”
“我一言一行都要跟你报告吗？”
好啊，陈进想，他巴不得把他关起来，他失而复得的爱人，一天24个小时，在他身边的时间却是最少的，凭什么他要把杨乔的时间共享出去？杨乔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边才好，只用读读书就行。
理智告诉他，这样不对。
他调查的这段时间，一个贾延还不够，今天又来个突然冒出来的……不知道以后还有多少个，他就知道杨乔招人惦记。刚才就不应该躲起来，应该拦住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把他揍一顿，然后告诉他这辈子都不要出现在杨乔面前。
再把杨乔抓住，质问他爱不爱自己，为什么答应了他，还要和别的男人见面？
等他从自己的臆想中回过神来，杨乔早就不见了踪影。
终结还是闹得不欢而散。
陈进压抑着满肚子的怒火就这样单方面冷战了一个星期，其实他只要好好和杨乔谈谈，真相水落石出的时间比他每天对着无辜的下属发泄怒火的那一个小时都短。
但在第二个星期天收到杨乔消息的时候，他像是被一盆凉水滋灭的滚烫的血红铁块，头顶冒着袅袅白烟，整个人都是懵的。
杨乔只给他发了两条简洁明了的消息，一条是约会地址，一条写着：洗完澡速来。
为什么要洗澡？
陈进又觉得有点生气。
杨乔竟然没发现他每次都是沐浴焚香后才去见他的？
金城这么热的天气，不说他也会洗！
洗澡是吧，他洗！每天洗三次！洗蜕皮！
而当他不争气地循着约会地址来到杨乔家楼下时，脑子里已经被问号填满了。
于是他赌气在车里憋了三分钟才上楼，这漫长而短暂的三分钟，是他捍卫自己尊严的关键时刻。
陈进没用备用钥匙，抬手敲了敲门，很快，杨乔就打开了门。
屋里黑压压的一片，只有茶几上留了一盏不太明亮的小台灯，堪堪能看清屋里的路。
杨乔身上满是柑橘的沐浴香味，他向前一步，在离陈进只有一拳的距离停下，从里面看，几乎像伏在陈进身上一样。
杨乔声音软软的，撒娇一样，“你有什么好生气的，那不过是碍于老师的情面不得不去见的人，再说了，我和他……都撞号了，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脚踏两只船。”
陈进眉毛一挑，拆开他说的每一个字，细糅慢读，他在和他解释上个星期的事——冷战的导火线，原来是那么回事。
杨乔在服软。
陈进的心被他柔软的语调填充得温热饱满，不禁又愧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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