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他没别的想法,就觉得你不让我好过,那我就不活了。
你说我的命是你给的,那我就还给你。
严拓命大,下坠的时候挂在了小区的树上,捡回一条命,但身上却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在医院整整躺了好几个月才醒过来。
他男友在当天打完120后就离开了,他怕了,觉得严家全家都是疯子,他惹不起。
从那之后,严拓就忘记了以前的事,浑浑噩噩活着,遇到程延林后才有了一丝好转。
听完后,程延林走到外面抽了根烟,他平常没有烟瘾,只有心情烦躁的时候才会抽一根。
烟抽了两口,剩下的夹在手指中间烧尽了,快要烫到手时他才反应过来,掐灭扔到垃圾桶里。
程延林走回去,医生正跟严妈交代严拓的情况,虽然现在还没有苏醒,但生命体征维持住了。
严妈给严拓办了转院,转到原先住院的医院。
程延林跟着救护车一起过去,严拓闭眼躺在病床上,看起来毫无生机。
要不是医生说他没有生命危险,程延林都想伸手去探一下鼻息,好确认他还活着。
严拓接受了一系列检查,医生说他是自我保护性休克,虽然现在看CT图没有异常,但一切都说不准。
程延林听着,忍不住问:“他有可能会想起以前的事吗?”
“很有可能。”医生说。
因为这段记忆太过痛苦,严拓才会选择把它们遗忘,换自己活下去。
如果恢复了记忆,他的精神状态又会如何,谁也无法预料。
严妈沉默了,医生还要去看别的病人,说明完病情就离开了。
严拓在两个小时后醒来了,严妈先进去病房,程延林站在门外迟迟没有动。
他想出去抽根烟,走到电梯口的时候,又折返回去。
站在病房门口,垂眼停顿了两秒,才抬手打开门。
严妈趴在床边,小声问严拓饿不饿渴不渴有没有觉得哪里难受,生怕声音大一点就会惊扰到他。
严拓盯着天花板,对她的声音没有反应。
病房里好几个床位,正中间还摆了一个电视,有交谈声,有嗑瓜子声,有电视剧的声音,还有走廊上护士训斥偷摸抽烟的病人的声音。
一点都不像电视里演得那么安静,可能因为这是普通病房,VIP病房应该会安静一点。
程延林走过去,站在病床前,伸手在严拓眼前晃了晃。
上次这样晃的时候,严拓抓住了他的手。
这次严拓反应慢许多,眼神很久才聚焦,眨了下眼睛,转过头。
程延林收回手,不像严妈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他什么都没说。
严拓又眨了下眼睛,慢慢抬起手,拽了一下程延林的手指。
程延林身上的劲松下来,后知后觉自己的后背冒出一层薄汗。
他反手抓住严拓的手,微微弯下腰:“还难受吗?”
严拓摇了摇头,他的另一只手正在输液,可此时却要抬起来抱住程延林。
程延林赶紧按住他的胳膊,让他不要乱动。
严拓需要住院几天观察,程延林先回家了,作为邻居能待到现在已经足够热心了,再待下去就不正常了。
晚上程延林一直看手机,想如果严拓不适应,他可能还得随时赶过去。
但一晚上手机安静如斯,没有人联系他,他后来抓着手机睡着了。
第二天张乐终于反应过来自家员工翘班了,发信息问程延林怎么回事。
程延林在开早会,一边听杨如东大放厥词一边回复。
-贵饭店上班环境过于恶劣,严拓不干了,另请高明吧。
-屁!你才环境恶劣!!!
张乐十分不能接受程延林的评价,欲与他掰扯三百来回。
程延林没搭理他,点进严拓的对话框,又退出去,不知道小神经病今天怎么样了。
一整天程延林都时不时走神,下班同事约他吃饭也拒绝了。
开车回家正逢高峰期,路上堵得水泄不通,十几分钟了才前进50米。
他有些烦躁地用手指敲打着方向盘,将车窗降下,让外面的新鲜空气流通进来。
这时手机响了,程延林敲打方向盘的手指顿住,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在看到屏幕上严妈的手机号码时,他轻挑了下眉毛,心中莫名其妙升起的烦躁在一瞬间消散。
“喂。”他若无其事接起电话。
严妈在那边很抱歉,连声说不好意思打扰他了,但是能不能请他来看看严拓。
前面的车动了,程延林踩下油门,原本应该直行,却突然走了右转车道,然后才用漫不经心的语气问:“严拓怎么了?”
“拓拓状态不太好,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念叨你,阿姨知道你工作忙,这么麻烦你实在不好意思——”
程延林听完后似乎很是无可奈何,轻叹了口气说:“没事,那我过去一趟吧。”
到医院门口的时候,程延林莫名拐弯去花店买了一束花,等捧着花束出来的时候,才给自己找了个理由——看望病人不能空手。
他挑的花是铃兰,又白又小,和严拓多像啊,他自觉眼光不错。
进病房的时候,严妈正巧要去买饭,程延林把花放在床头,看她有些憔悴,便说自己可以在这里陪严拓,让她回家休息。
严妈摆摆手,怎么可能让程延林陪护,客套几句就出去了。
程延林这才转身看向病床,严拓已经巴巴看他好久了,等程延林凑近才很是委屈地小声说:“程延林,你怎么才来啊。”
说着他难过极了,眼眶都红了。
程延林俯身擦拭他的泪水,告诉他“坚强点,不要哭”,又俯身在他嘴角亲了下,低声说“晚上我陪你好不好”。
等严妈买饭回来,严拓跟她说晚上要程延林陪他。严妈劝他说程延林很忙,没办法一直陪他,让他听话。
严拓态度坚决,就是不让程延林走,也不吃饭。
严妈难堪地看向程延林,不好意思开这个口,本来让人家工作日下了班还要来医院就已经够麻烦人的了。
哪想程延林主动说:“阿姨,你回家吧,我在这里陪他。”
“这不太好吧......”
“没关系,”程延林十分体贴并善解人意地说,“反正我晚上也没什么事。”
第15章
程延林在病房留宿,病床旁边有张小陪护床,很窄,躺上去不能随意翻身,否则有掉下去的风险。
在床边坐了一会儿,程延林起身把帘子拉上,然后堂而皇之地登床入被,在不影响严拓输液的情况下抱住他。
严拓换了病服,身上都是消毒水的味道。程延林捻起他的头发丝,在指间轻轻搓了几下。
“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去?”严拓问。
“不知道,明天问问医生,”程延林低头看他,“想回去了?”
“不喜欢这里。”
严拓说不喜欢的时候皱了下鼻子,在程延林看来很可爱。
第二天严拓出院了,医生说没什么问题,只是那天中午发生的事他全都不记得了,应该选择性遗忘了。
严拓回家的时候,程延林正在公司大刀阔斧整改制度,带领员工推翻杨如东的老旧糟粕。
杨如东白天和他在办公室互拍桌子,下了班搂着肩膀一起去吃饭。
酒过三巡,程延林问杨如东听说过B公司吗。杨如东大着舌头说怎么可能没听说过,他好多旧同事都在那里上班,还有以前的下属。
“帮我打听一个人。”程延林说。
杨如东看出来不对劲,先是拍着他的肩膀说没问题,接着又问他怎么得罪你了?
程延林想了想,挑了个最不可能的理由说:“他在追我前女友。”
杨如东了然,喝了一杯酒,拍着桌子说干他!
过了一周,朱雪打电话来骂程延林。
“你神经病吧!你针对彭伟冬干什么,我跟他压根没有任何关系!”
程延林正带严拓打篮球,把球扔给严拓让他自己投三分球,拿着手机走到场边。
“我不关心他跟你有没有关系。”他说。
“那你找人搞他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他被公司辞退了!”
程延林知道,而且非常清楚,因为这个他最近正在公司当牛做马。
“程延林我发现你脑子不正常,你不是对我没意思吗?那你找人搞彭伟冬算什么意思,他招你还是惹你了?”
程延林回头看了眼努力投篮的严拓,每一个姿势都标准又好看,嘴角不自觉上扬了些,然后回答朱雪:“他招了我,也惹了我。”
“你简直有病!”朱雪气得挂断了电话。
程延林收起手机,走到篮筐下捡起篮球,抛回给严拓,严拓却不投了。
“怎么了?”程延林问他。
“今天为什么不去饭店?”严拓还惦记他那收银的工作呢,可程延林不带他去。
程延林失笑:“你就那么喜欢收钱啊?”
严拓点点头。
程延林把他手中的篮球拿过来,转过身投了个球,可惜没中。
他回身对严拓说:“不去那上班了,那家店老板智商不行,带你找个新工作。”
“什么工作?”
程延林带严拓找了个领导智商很高的工作,那个领导就是他。
周一他带严拓去了公司,把他安排在自己办公室门口,让他当秘书。
其他两位秘书还以为他俩有一个人要被裁了,战战兢兢看着严拓,想他是何方神圣,竟然不通过人事就直接入职。
程延林盲目地认为严拓工作能力没有任何问题,就和当初去当收银他也认为严拓肯定学得会一样,把人扔给秘书就去找杨如东吵架去了。
两位秘书一个叫唐安一个叫赵辰云,但因为大老板杨如东是留洋回来的,带了一肚子洋人的坏毛病,要求所有员工都必须叫英文名,所以自我介绍时,他们自称为“安妮”和“安迪”。
名字还是程延林给他俩起的,理由是好记。
严拓酷着脸,非常高冷地坐在旁边,一点要自我介绍的意思都没有。
安妮和安迪用眼神交流,高呼这人好拽,不亏是走后门进来的。
也不知道他们双安组合谁会先走,安迪觉得是他,因为如果安妮走了,剩他和严拓两个男的,秘书室就阴阳失调了。
他走了的话,严拓会继承“安迪”的名讳吗?
安迪自觉地位不保,不想给职场敌人做新人培训,就让安妮去。
安妮看着酷哥,把电脑帮他打开,告诉他公司系统怎么用,又帮他注册了账号。
严拓虽然不搭理人,但学东西还是很认真的,这让安妮得到一些宽慰。
直到中午,程延林才打完胜仗回来,到办公室门口看到门口凑成一堆的三个秘书,走过去问:“适应得怎么样?”
严拓正专注在电脑上做表格,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安妮和安迪在旁边看着心惊胆战,不由主动抢答:“挺好的,已经在处理一些基础工作了。”
程延林点点头,看起来很满意。
“就是他不太喜欢说话,接打电话的工作可能无法胜任。”安迪又补了一句。
“那就不给他安排需要说话的工作。”程延林轻飘飘说完这句话,推门进了办公室。
没几秒,他又拉开门,对安妮说:“中午不用定我的饭,我和你们一起去食堂。”
安妮眨眨眼,说了个“好的”,眼前的门已经被关上了。
上天啊,谁愿意和领导一起吃饭,就算领导是个大帅逼也倒胃口。
但双安没办法,领导都发话了,到了中午他俩只好站在门口等着。
程延林准时出来,对着他们三个人一挥手,发话:“走。”
食堂是自助餐形式,自己拿盘子,想吃什么盛什么。
程延林去拿了两个盘子,递给严拓一个,然后自己吃什么,就给他也盛一勺。
打好饭,他们四人坐在桌子旁,十分安静地用餐。
难熬的用餐结束,生怕程延林再突发奇想出什么点子折磨他们,安妮说要去楼下便利店买点东西,安迪说去抽根烟,一眨眼全都溜了。
程延林带着严拓回办公室休息,问他累不累。
严拓趴在沙发上,玩着手机里的贪吃蛇,摇摇头。
“他们教你的东西难吗?”程延林把他往旁边推了推,躺在旁边。
“不难,”严拓指挥着小蛇吃掉一个障碍物,说,“很有意思。”
挺好,天生打工命。
一上班就高兴。
程延林放心了,过了午休时间就没收了手机,让严拓出去继续上班。
双安已经坐在岗位上,看到严拓从老板办公室里走出来,都大吃一惊并暗自窃喜,幸好他们俩溜得快,不然从办公室走出来的就是他们三个了。
下午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当时安迪去其他部门拿材料,安妮正在和下周一个会场的负责人敲定当天日程,这时桌上的电话响了,她想都没想就让严拓去接,完全忘了他不说话这件事。
严拓走过去接起电话,这时安妮刚发完一条消息,抬起头反应过来了,赶忙起身要去拿回电话,就听严拓声音很好听地说:“你好。”
之后不知道对面的人说了什么,严拓只低头用笔在纸上写了几行字,又过了几分钟,严拓对话筒说了声“再见”,就挂断了电话。
严拓把记在纸上的内容拿给安妮看,安妮愣愣接过,问他:“你会说话?”
没有回应,严拓没理她。
安妮摸不着头脑,调出刚刚的电话录音,和严拓记录的文字对应了一遍,确保没有问题。
她抬起头看严拓,用胳膊碰了碰他,小声问他:“你为什么不爱说话啊?”
严拓做好一个表格,点击了保存,又点开邮箱确认新邮件。
安妮耐不住性子,又说:“你声音还挺好听的,多说点话呗。”
10/51 首页 上一页 8 9 10 11 12 1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