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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心靠岸(近代现代)——六词/蛙君子

时间:2023-10-10 11:08:34  作者:六词/蛙君子
  周鸣见他不回答,也不生气,看着他片刻,突然笑了笑,“你倒是真长大了。”
  “爸妈,有你陪着,挺好的吧?”
  周舟盯着周鸣片刻,突然说:“我记得了。”
  “……你说什么?”
  “我们五六岁的时候。”周舟渐渐将手攥紧。
  周鸣脸色沉下来,“你记得?”
  周舟咽下嘴里的苦涩,“你做了那样的事,为什么还要来问爸妈,来问我,好不好?”
  周鸣蹙眉,阴沉的气息缓缓萦绕。
  几个呼吸之间,周鸣彷佛咽下石块,本来就硬,此刻更冷。
  “你走吧。”周鸣冷淡地说。
  “别再来找我们。”周舟转身就走。
  周舟快步走着,没等电梯,而是迅速推开安全门,一刻不停跑下楼梯。
  安静冷冽的楼梯间一个人都没有,“哒哒哒”的脚步声规律又快速地响起。就这样一圈又一圈。
  周舟满头大汗,双腿酸痛不能忍,一个趔趋从半阶上滚了下去,翻滚几遭,停在了转角处。他力气用尽,就这样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感受着全身的疼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摸到脸上有滚烫的泪水蜿蜒而下。“吧嗒吧嗒”一颗颗掉落在地上。
  零碎的记忆像一颗颗尖锐的钉子,一下,一下,钻进脑中。
  “为什么?”嘶哑的质问声像一头困兽发出的哀吟。
  “到底为什么?!”
 
 
第62章 往事
  周舟下午说要去泉声办事,结果快傍晚才回来,一进门,邹丽娟跟周家伟立刻站了起来,邹丽娟脸色都白了。
  她这儿子,眼眶红着,身上还沾着脏。
  周舟勉强笑了下,冲邹丽娟摇摇头,示意她别说出来。
  宋开心什么都不知道,拉周舟的手,问他怎么这么迟才回来。
  周舟:“我当老板呢,事情可多了。”
  宋开心笑起来:“累不累啊?”
  周舟看着他,眼眶又泛起红,不敢再发出声音,只能摸摸他脸颊。
  宋开心捏住周舟的手,来回摩挲着,像是要安慰他。
  邹晚晚在一边不敢说话,看着周舟的样子,不知原因也不敢说话。周舟看了她一眼,她立刻心领神会,带着宋开心出去玩了。
  宋开心跟着邹晚晚往外走,还回头望着周舟的方向。
  周舟知道他看不见,却还是偏过了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现在这样子。
  不言而喻,一家三口进了卧室。
  周舟靠在床头柜边上,沉默着,缓缓说:“我刚才,见到了周鸣。”
  邹丽娟大惊失色,冲上来摸周舟的胳膊:“他欺负你了?打你了?”
  周舟摇摇头,“我不小心摔了一下。”
  邹丽娟这才放松一点,跟周家伟对视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眼里渐渐红起来。
  “我……”周舟艰难开口,“我想起来一些事……”
  “我们家,有……周渡吗?”
  邹丽娟听到这话,脸色一丝血色也无,嘴唇微微颤抖,张合几瞬,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只能捂着脸呜呜哭起来。
  “你们都忘了他了吗?”周舟陷入痛苦的回忆中,嘴唇发白,质问着。
  “没有!没有!没忘!我们没忘!”邹丽娟急急解释,难以忍受,靠在周家伟肩膀上啜泣不已。
  周渡,是这个家里无人提起的存在。
  不是不想提,而是不能提。
  29年前的那年冬天,雪下得比现在还要大。
  冰天雪地里,老旧的妇幼保健院里又诞生了两个小生命。
  邹丽娟跟周家伟看着襁褓里两个小娃娃,高兴又心酸。那个年代,他们在已经有了周鸣的情况下,是不允许再有下一个孩子的。
  可是做了措施的情况下,邹丽娟竟然意外又有了。家乡梨园不景气,他们夫妻俩只能带着周鸣在北京打工讨生活。周鸣在城市学校借读,有高额的借读费,他们夫妻俩只好没日没夜上班。整日忙于生活,邹丽娟竟然就忘记了自己特殊的日子,等反应过来时,去医院一查,都已经四个月了。
  医生告诉他们:“还是双胞胎。”
  邹丽娟周家伟养不起,都准备做手术了,可是十五岁的周鸣却说:“怕什么?我马上长大了,可以养活弟弟妹妹。”
  那会儿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可是男孩女孩都好,周鸣莫名有了当哥哥的责任。
  邹丽娟酸涩不已,到底没舍得。就这样,让两个孩子在肚子里慢慢成长起来。
  孩子出生后,家里更加不堪重负。
  周家伟动过回老家的念头,可是当时多这两个孩子就是犯法,还是没敢,连老家那边的人都没通知。日子一天天过,小娃娃们到四岁。生活艰难,在小小的出租屋,一家五口却也有哭有笑的过来了。
  哥哥起名叫周舟,弟弟叫周渡。
  可周鸣渐渐大了,不知在忙什么事,有时连家都不回。
  终于有一天,一群人提着棍子追到了出租屋,让周家伟还钱,棍子敲在铁质的楼梯上,声音嗡鸣。
  周家伟完全懵了,手里还抓着给两个小娃娃做的小木马。小孩子看到这么多陌生人,吓得哇哇大哭,邹丽娟只好把孩子抱进去哄。
  外面周家伟跟那些人在说话,邹丽娟担忧不已,想出去看看,可是孩子却受了惊吓,懂事的兄弟俩忍着哭,瘪着嘴靠在妈妈怀里。
  邹丽娟秀眉紧锁,却依旧给孩子们最大的温柔,抱着他们,让他们安全。
  哥哥早出生两分钟,弟弟却更有小大人模样。小肉手摸摸哥哥的脸颊,“不怕,哥哥。”
  哥哥眼泪汪汪,点点头。
  他们以为这次过去就好了,却不料这只是开始。
  周鸣自踏入赌场的那刻起,就不会有结束。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周家小租屋陷入了恐怖的地狱里。周鸣消失了,却隔三差五有人上门要债。20万的天债,他们就是零头都给不起。
  他们只能搬家。
  北京待不下去了,只能举家搬到邻省。天差地别的两个城市,经济发展水平大相径庭,夫妻俩讨生活更难。为了节省开支,夫妻两人在偏僻的邻郊租了个屋子,周边都是农田,最近的一户人家都要骑车五分钟才能到。
  邹丽娟日渐劳累,身体状况每况愈下。就这样过了一年多。邹丽娟许久没见周鸣,实在担心,忍不住打了电话,得知他现在还安全,不由放了点心,挂电话的时候,想念战胜忧惧,她告诉了周鸣现在居住的地址,说:“有事回来说”。
  那头的周鸣沉默着,好半天才说:“……嗯。”
  周鸣果然回来了,一回来就跪在周家伟跟邹丽娟面前,说自己不是故意的,他也只是想帮家里,却没想到那是进去了就出不来的地方。
  邹丽娟这时候已经骨瘦如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一群人冲进来打砸,她神经衰弱,已经没有多余力气来骂周鸣,只是哭着让他把这件事情解决好。
  周鸣已经20岁了,个子拔高,跪在地上腰背挺直,点头道:“我会的。”
  周家伟跟邹丽娟不知道周鸣是怎么解决,只是担忧着,20万啊,哪那么容易呢。
  夫妻俩告诫周鸣千万不要再走捷径,另一面也努力存钱,想帮大儿子解决一点是一点。
  原以为日子可以就这样安稳过下去,殊不知,天塌也只是一瞬间。
  天气渐冷,周家伟夫妻俩在一个十字路口推了个车卖早饭跟卤菜。那一片都是居民区,做这种小生意的人也多,两个人来得最早,走得最迟,就为了比别人多做几单生意。
  一般到晚上七八点,邹丽娟就会先回去,可那天生意好,周家伟一个人忙不过来,邹丽娟就也没走。两个小孩子一直都很懂事,爸妈不在家也不会乱跑,都安静待在家里。就这样,夫妻俩忙到寒冬深夜,邹丽娟没顾上收摊儿,担心两个儿子,急着要回去,周家伟应了两声。邹丽娟快步往回走,才刚到租屋院子口,就看到院门大开。
  邹丽娟心中一凛,赶紧跑过去。
  周舟呜呜咽咽,哭成泪人,瘫坐在门口,手里抓着一大块五彩斑斓的棒棒糖,糖水淋漓,再沾到套兜上,全是脏污。
  “二子!你弟呢?”邹丽娟问他。
  周舟哭得嗓子都哑了:“有个人说大哥找他,把他抓走了。”
  邹丽娟犹遭雷击。有人?是谁?大哥?是周鸣吗?周鸣为什么无缘无故带走弟弟?
  她一把抱起周舟,往远处那个公用电话亭跑。瘦弱的身躯此刻全是力量。
  她颤抖着把随身包里的电话本拿出来,翻出来周鸣给他们留的号码,在公用电话里拨出号码。
  冰冷的嘟嘟声一声一声,像把钝刀一下下割着。无人接听。
  周鸣又一次消失了,带着他最小的弟弟,消失了。
  周舟跟弟弟周渡从形成骨血的那刻起,就不曾分开。周舟像被人抽走了骨头一样,高烧起来,迷迷糊糊之中也不知道是在跟谁说:“不怕不怕。”
  周家伟一只手抱着周舟去医院,另只手拉着邹丽娟。这个妈妈整个人都呆了,她不敢相信,她最小的儿子现在正在经历什么。
  医院的风好冷。
  一夜后,周鸣回来,就站在门口。
  邹丽娟疲惫虚弱,此刻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冲过去揪着周鸣的领口问:“你把你弟弟带到哪里去了?!”
  周鸣低着头,“扑通”跪在地上。
  “你说啊!”邹丽娟扑到他身上,撕心裂肺问他。
  周鸣慌乱着,深吸一口气,不解释,哽咽说:“我……我不知道……”
  周家伟怀里的周舟睁开眼睛,却像不认识周鸣一样,愣愣看着他。
  周鸣抬头望见周舟,眼泪终于顺着眼角滚下来。
  周家伟把周舟放下来,厉色道:“周鸣,你说不说!你把你弟弟带到哪去了!”
  邹丽娟哭起来,嗓子嘶哑如破旧的风箱,无力地求周鸣:“鸣子,是你弟弟啊!他追着你喊大哥哥!你……你到底……”
  “鸣子,你……你告诉我们……”
  “妈求你,你说吧……”
  “……送人了。”周鸣闭上眼睛,艰难说道。
  “什么?”邹丽娟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叫送人了?”周家伟颤抖着,不敢相信。
  周鸣泪流满面,却一声哭声也没发,他低声道:“卖了20万。”
  “爸妈,回家吧。”
  邹丽娟疯了一般,狠狠打了周鸣一耳光,撕心裂肺吼道:“你这是在犯法!!”
  她跌跌撞撞跑向小卖铺,她要打电话报警,让警察找周渡。
  可是电话拿到了手上,邹丽娟却犹豫了。她失神落魄地站在小卖铺门口,双手颤抖,紧紧攥着电话流眼泪。
  “舟舟妈?”小卖铺老板娘奇怪问:“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邹丽娟终究,将电话轻轻搁下了。
  他看着周家伟抱着周舟跑过来。
  周舟好瘦。因为从小到大,什么吃的都要分成两份,一旦分成两份,两个人就都吃不饱。
  邹丽娟一颗心被掰成几瓣,瓣瓣都在孩子身上。
  都是命。邹丽娟绝望地想。都是命。
  第二天,夫妻俩潦草收拾,就此回了老家。从此以后,周渡这个名字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往事,如此难堪。
  大儿子是个人**,做得第一单生意是把自己弟弟卖了。
  至此以后,周鸣也不再出现在夫妻俩生活里,几乎连消息都没有。只在周舟刚上高中的时候,家里接到了一位警官的电话,周鸣自首,数项罪名并罚,已经被逮捕了。
  警官在电话里问,“家里人要不要来见见?”
  邹丽娟心如刀割。周渡小小的脸晃在眼前,她又恨又愧,哽咽着说:“不见。”
  周鸣被捕后,毫无保留将自己犯罪事实交代了。令办案警官惊讶的是,涉事的人口贩卖团伙早在几年前就全部被抓了,只不过那时周鸣已离开此团伙多年,故而根本没查到他身上。可他多年后竟自首。
  当年犯罪团伙被抓时,警官们已经追踪过失踪儿童跟妇女,可是毕竟已经过了多年,被拐妇女找回大半,儿童却鲜少能找回来。办案民警当时就联系过周家伟跟邹丽娟。
  周家伟回想那时候办案警官的话,哽咽着说:“我们才知道,渡渡跟其他三个孩子当年被那几个人转运的时候,发生了意外,整辆车都翻到了山沟里……那些人不敢报警,也不敢送医院,就这样……跑了……留他们几个孩子在大山里……死活都不知道……”
  有名有姓被卖出去,还能有迹可循,这个意外,让周渡,彻底不知所踪。
  周舟猩红着双眼,在已经揭开的痛苦事实之下又狠狠剖一刀,说不清是恨还是痛,“你们庆幸的,是不是?”
  周家伟跟邹丽娟难以置信地看着周舟。
  他在说,“你们”。
  邹丽娟无法深究周舟这里的“你们”是什么深意,甚至慌张又苍凉地想,他也准备要离开这个家,再也不要他们这对自私的父母了吗?
  “周渡被卖了,家里少了一个人,周鸣也还清了债。自从以后你们的生活的确在越变越好,至少在某一个时间,你们庆幸过的是不是?”
  为什么没有马上报警,为什么没有不留余地地寻找。周舟此刻毫不犹豫地揭开了他们内心深处最不堪的念头:周渡的父母兄弟在潜意识放任了周渡的离开。周舟,也许真忘了,也许假装忘了。但明面上,他不提起周渡这个人了。周家伟、邹丽娟也就自我欺骗地跟着隐藏起来。
  甚至还安慰着自己:找过了,不见了,尽力了,家里还有一个孩子要顾,没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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