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刚落,小树苗后面忽然拱起一个小土包,接着土包变大,冲出来一个大脑袋,不是赤锋尊那脑袋夷陵老祖口中的脑袋兄是谁?
含光君细细看了两眼,忽而道:“赤锋尊合体了。”
“确实。”夷陵老祖点头:“不管是哪个凶尸,挖土都超级厉害,又都特别喜欢钻土里。”
“诶,脑袋兄,你就这么待在土里,合体了都不让我瞅瞅?”夷陵老祖表示不太高兴,“新人送进房,媒人扔过墙,不兴这样过河拆桥的啊!”
赤锋尊低头瞅了瞅眼前的小树苗,又瞅了瞅周围,猛然一下缩下去不见了影儿,虽说夷陵老祖能够感觉他还在,但还是摸不着脑袋,脑袋兄这挺反常的啊……
夷陵老祖托了托下巴,忽而一脸坏笑,脑袋兄该不是合体后有了生前的记忆,赤锋尊的记忆啥的都回来了吧?
这热闹他爱看呀!
夷陵老祖就这么盯着赤锋尊所在的地方,叉着腰,一脸夸张的不可思议:“不是吧不是吧!脑袋兄,我没想到你真是这样的!这右爪子都还没找呢,你就把我这个媒人扔了?噢我知道了,你现在合在一起了,有能力去找右爪子了,所以开始玩消失了……”
含光君静静看着他,唇角悄悄浮起笑意,微风轻过,抹额与发丝微动。
地上散落的骨头架子忽而根根立起,或跳或跃、或走或飞,纷纷组合到本该待的位置,“咔哒咔哒”关节合拢,不过片刻间,便组成了五十余具完完整整的骨架,果真是名副其实的骨头军!不过五十多具完整的骨架,还都成了凶尸,难不成都是死于被霜华凌迟?不是说都是被吓死的,只有常平被千刀万剐了吗?
含光君好似知晓他的心思,开口道:“兰陵金氏言不欲吓到平民百姓,是以并未将真实情况公开,只有少数人知晓,栎阳常氏被薛洋灭门后幸存的所有人,原本只常平一人,之后重建的栎阳常氏,无分男女老少,不分高低贵贱,尽皆死于霜华凌迟。”
“噢——”夷陵老祖了然的点头,挑眉道:“兰陵金氏有那么好心?什么怕吓着平民百姓,多半是知晓凶手是谁故意袒护,说不准还就是他们兰陵金氏自己人呢!”
夷陵老祖撇撇嘴道:“蓝湛,这里有阴虎符的痕迹,阴虎符先前被我毁去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是落到了兰陵金氏手中。兰陵金氏又将半块阴虎符交到薛洋手上,薛洋给修复了半块,虽说威力比不上我制作的,但他的天赋是真不错。兰陵金氏说是清理了薛洋,但以你们那仙督敛芳尊的手段,若真心清理,绝不可能让他逃生。偏偏薛洋就是没死,还带走了这修复后的阴虎符,我看这里的事九成九是薛洋干的,蓝湛要不要打个赌?”
含光君道:“此言合理。”
夷陵老祖不高兴:“蓝湛你都不配合我,不好玩儿。”
“你的见解一向独到又准确,在这方面无人及你。”含光君道:“薛洋近些年虽然没有出现,但多少能看到些痕迹。你的分析在理。”
忽而一个脑袋从地上冒出来,只是这一次没有只将脑袋露出,而是整个完整的躯体站了起来,聂四块在与躯体汇合后,五块果真合了体,往那里一站,妥妥的凶神恶煞。
只是……夷陵老祖瞅了瞅赤锋尊此时的造型,差点没给笑喷,即便赤锋尊没有恢复记忆,那也是在空间里韵养得思维活络,有了正常人的思想不说,可能还聪明了不少。是以知晓荣辱羞耻,刚刚埋地下不出来,多半是去寻衣物,将该遮住的地方给遮住,只是这附近就那么穷,连件完整的衣物都寻不到,只能寻到一网兜花花绿绿的烂布巾子?那花花绿绿的的烂布巾子围了几圈在腰间吊着,若不是颜色不对,就是活生生的草裙。
嘤——辣眼睛!
为了自家眼睛着想,夷陵老祖用尽全力将注意力从那花花绿绿的烂布巾子草裙上移开,目光放到了上头,他眼睛一亮,“咻”的一下就窜了过去,抬手拍了拍那结实的胸肌。
“不错嘛!脑袋兄你这体格真不错,一看就是天天勤学苦练,不愧是扛大刀的!”对比了下自己的小身板儿,夷陵老祖忍不住再伸手敲了敲那结实的肌肉,又一次点头,“清河聂氏的炼体术真不错,我看你们家的修士大多体格都是那么强壮,要是我练了,会不会也能有这么壮实的体格?”
赤锋尊后退两步,道:“聂氏的炼体术需自幼练起,冬练三九夏练三伏,风雨不缀日日不休,若能做到,即便不是聂氏炼体术,体格也断不会差。”
言罢他又看了夷陵老祖一眼道:“你的身板儿确实瘦弱了些,得多练练。但鬼还能长身体?”
扎心了,老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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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不带这么人身攻击的!”夷陵老祖牙疼,眼神扫了扫那花花绿绿布条头子晃来晃去简易衣裙,“我说好兄弟,你这是啥审美,这里那么宽,就找不到一件……不说好一点,到底正常点的衣服?”
“动动你的脑子行不行?男子汉大丈夫,谁会没事穿这样?还不是这里根本没有?就这烂布条子还是常家这些人被凌迟后剩下的。”赤锋尊斜了他一眼:“魏无羡,你是不是该给我找套像样的衣服?”
夷陵老祖目瞪口呆,这赤锋尊到底是恢复记忆了还是没恢复?你说他没恢复吧,这他还记得自己是男子汉大丈夫;你说他恢复了吧,他不仅鄙夷了他那么一下,还理直气壮的问他要起了衣服。讲道理他堂堂夷陵老祖,虽说收到的供奉无数,但那衣服肯定也是按着他自己的体型来的呀,赤锋尊能穿的衣服他还能将就着穿一穿,但他穿的衣服给赤锋尊穿,那叫啥?整形塑身衣?
只想想赤锋尊穿上他衣服的样子,他就整个鬼都不好了,但让赤锋尊穿着这条烂布巾子半截裙也是有碍观瞻,他实在不想看到。要丢回空间去吧,空间里可是有女灵的,这不耍流氓吗?别的不谈,反正那都是他聂家的祖宗的刀灵以及买来挨打的凶尸,无所谓。
可温情呢?虽然只是个残魂,但万一这个残魂有意识能看到呢?万一温情的灵魂修补好的时候有记忆,那多不好?
不过,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温情作为医修,在她眼里哪有啥男的女的,就裸着一身在她眼前晃几百圈,估计她眉头都不会皱一下,说不定还要想下在哪下刀比较好。
含光君道:“聂家人快到了。”
“对呀,怀桑兄可正往这边来。”夷陵老祖一拍爪子:“怀桑兄出门身边跟着的人可不少,受怀桑兄影响,身上估计都带了不少行李。聂家人除了怀桑兄这个另类外,个个都虎背熊腰的,差不离,怎么也能给好兄弟凑个十身八身衣服。”
有些人啊就是不经念,夷陵老祖刚这么一说,便有鬼灵跑来告诉他,说聂怀桑带着二十大己的护卫往这边赶来,一边走还一边品评风景,好似真个来游山玩水一般。
赤锋尊自然听见了含光君与夷陵老祖的话,“哚……”的一下便钻回了土里。
夷陵老祖目光就这么跟着土里的赤锋尊一直跑,一边看还一边和跟着一起看的含光君说话。
“蓝湛,你看好兄弟,跟温宁一样喜欢在土里窜耶!”
含光君道:“逝者皆喜安眠,聂大哥若非死前怒气不散,也不会这般死不瞑目。”
含光君不再看赤锋尊的方向,他并非要脱离夷陵老祖的掌控逃离这里,只是他闻到与他自己的同源血脉,跑去高高兴兴的认亲去了。
他就这么看着这个死得极惨却并没有化身厉鬼的鬼,也说不出心里什么感受,不只是心疼巨多还是难受居多,或许这便是他一直目光追随的原因吧。
历经沧海,归来仍是少年,眼中的光依然。
夷陵老祖瞅着含光君笑弯了眼。
“蓝湛和你叔父打眼看起来是一样的,但却又有不同。”
“其实也不能说完全不同吧,你们都是看起来古板守旧,却是比谁都能接受新东西新事物,只是蓝先生能够接受归能够接受,却选择了更为稳妥的方式,简单来说就是对这世情世风的妥协。”
“蓝湛却是默默的去求证,再将自己所得的不同于外界风貌的真相传递下去。”
“但蓝先生并没有阻拦蓝湛。”
“以我对蓝先生的了解,他并非是在纵容,只是因为其实他也是同意蓝湛说法的。”
含光君目光罕见的柔和。
“嗯。”
风拂过,夷陵老祖忽然变脸,探手便将含光君一把拽往身后拽。含光君竟是丝毫不见反抗,轻而易举的便被夷陵老祖拽了过去。
在含光君被拽到夷陵老祖身后的一瞬间,地上一截截的白骨如同雨后春笋般破土而出,在这一阵风的时间,这里好像就成了白骨之森,什么骨头都有。
原本那些被揍一顿后组装好安静埋土里的骨头架子们也好似接到什么命令一般,悄然从土里钻出来,顶着两个大骷髅眼,眼窝凹陷的地方竟也不是空空如也,而是两点绿豆大的珠子在闪着幽幽绿光。
夷陵老祖静静看着前方,眼角余光打量着四处的情况,此间竟是以他为界限,他所面对的那一面竟是天上地下站满飘满了各种白骨,每块白骨不论完不完整,上面都会有两粒闪着绿光的绿豆眼,一闪一闪的,若非那森森白骨无法忽略,这场景可说是非常漂亮了。
一只有力的手搭在夷陵老祖的肩膀上,含光君上前站到了他的身旁。
“魏婴,一起。”
夷陵老祖愣了愣,忽而一笑。
“好,一起。”
他抬手指了指那绿光闪烁的白骨之森,笑问:“蓝湛,你看这像不像夏天的萤火虫?”
含光君看去,忽略掉那些奇形怪状的骨头,以及不太正常的发光点,颔首道:“确实像,但没有云深不知处的好看。”
夷陵老祖眨眨眼:“这我倒是没留意过,咦——不对,就是之前来听学,在你家后山抓鱼我也没见过有萤火虫呀?难道我现在恢复得记忆还有缺?”
含光君问:“你,都想起来了?所有?”
夷陵老祖歪头:“应该吧?”
“不必担心我,我说过的,虽然都想起来了,但是都像一个看客,根本没法跟当时那个自己共情,也只有看着蓝湛时感觉有所不同,但那也绝对不是原来那个我那时候的感觉,而是现在看去的感觉。”
含光君;“嗯。”
“哎,蓝湛,你看你呀!”夷陵老祖叹气,“一不高兴就不喜欢说话,高兴也不喜欢说话,也只有吃醋的时候话多点还那么可爱。蓝湛,你多说两个字嘛。”
忽而四周响起一阵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奇奇怪怪的说话声。
“我说两位,你们过分了呀。”
“在什么地方秀恩爱不好,在鬼门关秀,是不是太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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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啥玩意儿?”夷陵老祖那是一个字都不信,“鬼门关的鬼就长这熊样?”
各种声音戛然而止,骨头架子们就很委屈。
“不是,刚刚你还说漂亮的!”
夷陵老祖耸耸肩:“我是说你们的眼珠子叠到一起挺漂亮,骨头架子谁稀得看呀?跟谁没骨头似的!”
骨头架子们:“……”
含光君问:“有何凭据?”
骨头架子:“你们不愧是一对,鬼门关要啥凭据?难道我们的模样不能说明啥?”
含光君:“无凭无据,不可信。”
夷陵老祖抱臂:“就是,就你们这些骷骨髑髅,就想代表鬼门关,想得不要太美!算了,本老祖大人有大量,不和你们计较这些。你们就谁来说说——”
夷陵老祖向方才说话的骷髅抬了抬下巴:“算了,还是就你吧。就说你们现在是想干啥?”
骷髅道:“也……也没想干啥,就是阎君感觉到这边世界的结界有些松动,打发我来看看,若是可以还是要纳入业务范畴的。”
“什么业务范畴?”夷陵老祖皱眉:“这个词的意思我倒是明白,但放到这里那就不明白了。”
夷陵老祖低过头给含光君讲解“业务范畴”的意思。
“也就是活计的职责,权限。”夷陵老祖一边解释还一边向骨头架子递个嫌弃的眼神,“蓝湛你不知道,地府里面的鬼那种类可是多种多样,阎罗王即便真个派谁过来,也不至于让一群骨架子来,所以这些就是想来忽悠咱呢!”
“情感缺乏到极致便会成一具完整的骷髅,死后成枯骨,魂灵附骷髅不得出,此为骷髅鬼。”含光君颔首:“只是此处骷髅不同,皆是受凌迟之刑,直至即将落气之时,被人强行将魂灵封印至骨头上,魂灵极度分散,很难有自己思想,只能算是行尸走肉。”
夷陵老祖一边听一边点头:“说行尸走肉也不准确,应当是行走的骨头!”
行走的骨头们:“……”
骷髅:“别这么不给面子嘛,夷陵老祖……”
“我认识你吗?干啥要给你面子?”夷陵老祖斜他一眼,马上将目光回转,“不过就是被困灵阵困在这里的一群骨头架子,在这里充什么地府使者?”
幽幽绿光闪动,鬼哭声起,方才那些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也再度响起,凌乱、无序,嘈杂得如同菜市场。
原本已被赤锋尊打散平息的怨气莫名的聚回,地上冒着浓厚的黑烟,不多时便将这里笼罩了去,漆黑一片。
原本嬉皮笑脸的夷陵老祖突然一脸凝重,心念一动陈情笛便出现在手心。同时含光君握着避尘的手一斜,随时准备出鞘。
陈情在手的那一刹那,夷陵老祖又恢复了笑脸,侧头看向身旁并肩之人。
“蓝湛,传说中的锁魂阵,你怕不怕?”
困灵阵与锁魂阵皆为困阵,只是困灵阵只能困灵,困死灵。锁魂阵却不论生人死人,如非破阵或者被人带出,则尽皆困于阵内,直至魂力被耗尽,消散于天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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