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说,陈家之祸他是有责任,但也不至于让陈宵枫恨成这个样子才对。
所以他才有信心感化陈宵枫,想着只要对他好,就算将来摊了牌,陈宵枫也不至于跟他动手。
没想到他们之间的信息有个陈禄的偏差,变成了一个必死局,他啥也不知道,傻呵呵的一头栽了进去。
他叹气道:“无论如何,陈家之事,我确实难辞其咎,若非有我插手,魔修会抓走你姐姐,却不会灭陈家满门。
我虽是有意救人,但能力不足,反而成就了坏的结果,你恨我,也是应当。不过事到如今,你仇也报过了,我们之间的恩怨也该消了吧。”
陈宵枫轻轻摇头,眼角的泪不断滑落:“不,魔修灭门,是魔修生性残忍,与师兄无关,师兄为了陈家,已经做到了极致,陈家之祸,师兄无罪。”
他翻手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柄匕首,将它翻过来,手捏着刀刃,将它轻轻放进苏卿北的手心里,微扬起头,散去了周身的护体罡气,露出修长却脆弱的脖颈。
第190章 我劝你不要打他的主意
他看着苏卿北的眼睛,带着苏卿北的手,将刀尖抵上自己的咽喉,低声道:
“我生了心魔。
自上一世,我从寒幽潭出爬出来,在禁地之中遇到了一个魔族,入了魔后,就生了心魔。
是我心志不坚,才会生了心魔,恨了两辈子,却都恨错了人,也伤错了人。
师兄对我好,我却狼心狗肺,伤了师兄,害得师兄……修为尽废,坏了眼睛,落入魔尊之手,不得不自爆……自爆元婴,我是……我是该死的。
我今天来,一来是为了给师兄送东西,二来,是想当面与师兄诉清我的罪过,向……向师兄赎罪。
虽然这并不能抵消师兄所受的苦之万一,我的罪也赎不得,但至少可以解几分……心头之恨。”
他说着话,又将咽喉向前送了送,只要苏卿北握住了刀,就能将他的脖颈刺穿。
不料苏卿北握刀的手向后缩了一下,反手将匕首扔到了地上,在匕首落地的“当啷”声中淡淡的道:
“你报家仇,是为人子的责任,我不恨你,也不想杀你。既然你对我已经无恨,我们之间的恩怨便就此了结,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不必再有牵扯了。”
陈宵枫呆呆的道:“不恨我……师兄你……不想杀我吗?”
苏卿北不再理他,也不看他,只当他不存在。
陈宵枫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一般,低下头喃喃的道:“你不杀我……那我怎么办?你想……你想让我为你做些什么呢?”
苏卿北抬起眼来,在他失魂落魄的脸上看了一眼,又转开了目光:“我希望你能就此离开我的视线,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不想再看见你。”
陈宵枫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再次抬手捂了下心口,低低的重复:“不想再看见我……不想再看见我……好……好……”
对啊,他对他的师兄做了那么多残忍的事,在师兄的眼里定然是面目可憎的,他的师兄怎么会想要看到他?!
师兄好不容易能有新生,看见他必然是一件十分糟心的事。
他用手撑着地面站起身,接连向后退了几步,脚下被绊了一下,有些踉跄的扑到门边,在将要拉开门时,背对着苏卿北垂着头,低声道:
“我那天,是胡说八道的,师兄是这世上最高洁美好的人。”
说完,他拉开房门快步走了出去,还不忘将房门关好,不让冰凉的夜风吹进屋中。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苏卿北静静的坐在床上,突然一挥手,屋里的桌子、盆架俱都翻倒,“噼哩乓啷”一阵乱响,在安静的黑夜里显得无比大声。
他伸手扶着额头,急促的喘息。
【去你的高洁美好,你不是说我像小倌儿么?】
过了许久,他才再次平复下呼吸,眼眶有些发红,却没有泪。
他重新坐好,缓缓合上眼睛。
【我不需要你的悔过,只希望你离我远些,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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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宵枫出了柳府,一路踏风而行,闷不吭声的向来时的方向赶去。
他想要回到那个满是“师兄”的地方去,那是他给自己布置好的埋骨之地。
然而刚刚出了姜原城不远,他就突然喷出一口血,从半空中摔了下去。
幸而他离地并不太高,虽然摔得重,却并无大碍。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问题显然并非摔伤,他蜷在地上,手抓着心口的衣料,短短的时间内冷汗便浸湿了全身。
在恍惚中,他感觉有人落在他的身边,将他扶了起来,捏开他的牙关塞了一粒丹药进去。
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缓过这一波痛楚,急促的喘息着,全身像被水洗过一样,耳边的嗡鸣渐渐散去。
一只手轻抚上他满是冷汗的脸颊,耳边响起一声低低的叹息:“我跟你说过,你心脉内腑损伤极重,就算我出全力,也至少需要半年才能恢复,你却跑了,让我好找。”
陈宵枫气息不匀,浑身无力,却还是拂开了他的手,撑着身子倚靠在一边的树干上,闭着眼睛微微喘息:“我也说过……你……不必救我,浪费了丹药。”
那人几乎要气笑:“若非是冲着你这漂亮的皮囊,你以为我愿意浪费丹药救你?
若非是我将快要死了的你捡回家里救活,你能活着去给你的师兄送东西?这才几天的工夫你就翻脸不认人,这就是你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
陈宵枫半睁开眼睛看向又凑过来挨着他坐着的、一身骚包紫的男人,有些无奈的道:“我留了谢礼给你。”
紫衣男看着他在月光下显得越发完美的侧脸,再次伸出手试图去碰,低笑道:“做为一个丹道天才,你觉得我是缺灵石的人吗?你的谢礼我看不上,我要你……以身相许。”
陈宵枫在他的手没落到脸上之前便再次拂开了他,脸上带着冷意:“我说过不可能。”
紫衣男也不生气,只是轻轻靠在他的身边道:“为什么不可能?为了你口中的‘师兄’?可是看你这个狼狈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得到你师兄的青睐。”
陈宵枫偏头低咳了两声,低声道:“这不关你的事。”
他歇了一会儿,手扶着树干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却被身后的人抓住了袍袖:“你要去哪儿?”
陈宵枫叹了口气,回头道:“将离,你不必管我了,回去吧。”
将离闪身挡在他的身前,面上带着妖冶的笑意:“你内腑之伤可以调息自愈,心脉损伤却不能,只会越来越重,我若不管你,你活不过三年,难道你真的不想活了?”
陈宵枫错开他:“不必管。”
将离眯着眼睛看着他的背影,一脸玩味的道:“你想求死?”
陈宵枫不理他,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前走。
将离站在原地,提高了些声音道:“我刚才去看过你那师兄。”
陈宵枫猛然回过头来,目光凶狠如狼:“我劝你不要打他的主意。”
将离拍拍自己的心脏,一脸怕怕的道:“你看你,可真是偏心,对你师兄温暖如春风,对我却如此凶。放心,我对你师兄没有兴趣,虽然他也是个美人儿,但我还是更喜欢你这样有攻击性的美。”
陈宵枫转回头,继续向前走。
将离饶有兴致的看着他的背影,再次出声道:“我不打他的主意,不代表别人不会打他的主意,你师兄的修为,可不高哪。”
第191章 明天再说
陈宵枫顿住了脚步。
将离慢悠悠的走到他的身后,想去抚他的腰身,被打开了也不在意,只是笑盈盈的道:“他那个修为可不足以自保。
若是一辈子呆在那个院子里不出头也就罢了,但我看他,非是池中之物,一旦出世,在修界行走,恐怕免不了要受些委屈,想想真是让人不忍心哪……”
陈宵枫的呼吸急促了些。
将离绕到他的身前,语带蛊惑的道:“你左右也是要求死,不若物尽其用,用这一身修为去保护他,直到他有了自保之力,你再死不迟,如何?”
陈宵枫一双黑沉沉的眼珠看着将离,盯得他后背有些发毛,不由得搓了下胳膊道:
“怎么样?跟我回去,你心脉、内腑皆有伤,背后鞭伤也未恢复,身体元气大伤,需要好生将养,待我医好了你的心脉,你活蹦乱跳的,才能更好的保护你的师兄,不是吗?”
陈宵枫绕开他,又往姜原城的方向走去,低沉的声音被夜风送来:“不必了,多谢。”
将离对这个油盐不进的死木头简直没有办法,站在原地“喂!”了一声,却见那人的身影已经快速的消失在了月色中。
他气得在原地跺了跺脚,将地上的一颗石子踩得粉碎,脸上的笑意已经不见,咬牙骂骂咧咧:“好言劝不了该死的鬼,你想死便去死,谁要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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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卿北打坐用功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躺进了被窝里。
嗯,吃饭睡觉,人生头等大事,不可耽误,明日再修炼吧。
他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感叹:他终是一条咸鱼,难成大事,唉……
然而他自我谴责完,刚要合上眼睛,就听到窗子被轻敲了两下,他不得不又将眼睛睁了开来,眉头皱紧,语气不耐:“谁?!”
窗外传来陈宵枫稍显低弱的声音:“师兄,是否要通知仇辛来接你?”
【他修为高,又是你的朋友,可以护你,还不讨你嫌。】
苏卿北终于压不住怒气,低喝道:“不需要,滚!”
窗外的人顿了顿,低应了一声“好”,就没了声息。
本以为他既然已经寻了来,只怕无法轻易甩脱。
苏卿北警惕了几日,却又想开了。
左右现在陈宵枫修为比他高,打又打不过,跑也跑不了。
试问他连自爆换壳子都没能清静几天,要是陈宵枫真想做什么,他再警惕又有什么用?
索性他也就不管了,也不再过多的思虑此事,只管按自己的节奏去生活。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多想无益,躺平。
没想到那天之后,陈宵枫竟真的消失了,没有再出现过,简直再听话也没有。
其实仔细想来,这次重见之后的陈宵枫才是从前与他相处十余年的感觉,现在再去回想那日邪性的陈宵枫,就好似一个陌生人一般,行事、言语全无往日的影子。
难道仇恨真的能将一个人改变得如此彻底吗?如今仇恨去了,人也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不过现在陈宵枫如何他不愿再去关注,他放下了,放过自己,感情这种高难度的东西,对于他这种蠢人来说,离远些就对了。
于他而言,救师尊才是正事。
而眼下要做的就是尽快脱离柳家。
他不是柳玉竹,又不擅伪装,身上秘密太多,待在柳家不是长久之计。
一旦被发现他不是真身,没有人会相信他是捡尸,而是会认定是夺舍。
在修界之中,夺舍是一件很犯忌讳的事,哪怕原身的生死从来没有人在意,甚至大家都在盼着他短命。
这件事是该尽早提上日程的,可是要离开柳家就必须要接触家主,对于苏卿北来说,与人谈判这种事太难了,他实在不想去。
可是这样拖着不是个事儿,终究还是要去的,就好烦。
而且他现在的便宜弟弟柳玉芜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在那天之后就总是跑来“哥”长“哥”短的缠着他,也让他烦不胜烦。
苏卿北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那小少爷来挑衅他可以打回去,但面对一个笑盈盈满口喊哥的少年,他却没了法子。
不过好在,柳玉芜来缠他没两天,就又不见了踪影,着实让他松了口气。
他不太喜欢这个任性的少年,又不知如何才能将他驱走,又怕这人跟他待久了会露馅儿。
毕竟柳玉竹的过往他是一点也不知道,柳玉芜说起过往,他接不了,只能一直不理会,而一直不理会也不行,毕竟按照旁人的印象,原主并不是个高冷的人,就……实在是烦得很。
好在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没有长性,对什么事都是三分钟热度。
嗯,三分钟热度挺好的。
苏卿北唉声叹气,小孩子没长性好解决,可是最难办的事终究还是要去办,一直拖着不是办法。
于是他决定,明天再说。
是夜,柳家主院书房。
柳家的当家人柳弘明坐在主位上,眯着眼睛道:“你是说,那小崽子已经引气入体,开始修炼了?”
他的长子柳玉斌恭敬的站在他的面前,沉声道:“是。”
柳弘明冷着脸道:“不可能,他的经脉有损,根本不可能成功引气入体。”
柳玉斌道:“是真的,他曾经与我和弟弟动过手,我们俩……都没有占到便宜,若无灵力,根本不可能做到。”
柳弘明的脸色难看了个彻底,怒声道:“废物!你既然早已经发现,为何才来报我?”
柳玉斌见父亲动怒,连忙躬身道:“孩儿本想立即禀报父亲的,但弟弟说……输与他太过丢人,孩儿想着,他也成不了太大的气候……便压下了此事。”
柳弘明恨铁不成钢的道:“糊涂!你弟弟年少不懂事,你也不懂事不成?他成不了气候?等他成了气候,你和你弟弟可还有立足之地?就连你老子我,恐怕都得给他让位!
他是单属天灵根!再晚成材,只要给他时间,都能成气候!
我们柳家只是个三流家族,一旦出了一个天灵根,有了往上爬的机会,你以为那些族老们还会再顾忌嫡长之说,让我们长房掌权?,到时候,你还想继续当这个大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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