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凶兽身长约六尺,指甲锐利尖长,毛发乌黑浓密,覆盖在四蹄上。犬齿锋利,目露凶光,掀起阵阵腥风,朝着陆展清猛扑而去。
陆展清翻身避开凶兽的猛抓,指尖已夹着用内力凝成的白子,对影三说:“此兽名唤祀铁,是墓葬用的守墓兽,性情暴虐易怒,以生人血肉为食,破坏力极大。”
说话间,白子已经打进祀铁的后腰处。棋子遇血即炸,祀铁吃痛,狂吼着飞扑而上,撞翻了院落里的所有物件。
不过几息,整个山道都在震颤。
体型巨大的祀铁速度极快,且力大无比。它沾不到陆展清的身,便转变方向,朝着影三当头一抓。
影三双手抵住无痕,往前格挡,却被这巨大的力量震得不住地后退,还未站定,祀铁已扑到眼前,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咬下。
影三单腿发力,腰部一提,翻身而上,躲开了这致命的一咬。无痕狠厉地向下划去,祀铁的后背处顿时鲜血淋漓。
“三星为缚,定!”
三枚黑子伴随着一声低喝,让祀铁庞大的身躯突然一滞,动作生生地停下。
它四蹄刨地,喉咙里发出可怕的低吼,赤红的双眼凸出眼眶,直直地盯着两人。
见祀铁动作受制,影三正想提剑而上,忽然脸色一变,朝着陆展清焦急地喊道:“少阁主小心!”
话音刚落,陆展清只觉得身后有阵阵腥风袭来。
他身形极快,迅速向前拉开距离,几枚白子直直地朝着身后打去。
一具面容都已腐烂的干尸,正伸出墨黑色的指甲,发出喋喋地笑声,势要拧断陆展清的脖子。
陆展清猛地看向陆云清,眼里是刺骨的冷意。他面沉如水地取出明雪,在手腕上绕了一圈,朝着干尸疾攻而去。
陆云清到底年轻,接连强行召唤出祀铁与干尸,心神耗费极大,内力一时之间续不上,此时脸色苍白,气血翻涌。
被这干尸一阻,陆展清对黑子的控制一松。祀铁挣开了束缚,抬起头猛然咆哮一声,带着比刚刚还要凶狠迅捷的速度,朝影三撞去。
这一声咆哮惊天动地,山林里栖息的夜雀们纷纷扑棱着翅膀逃走,数十棵百年古树拦腰截断,轰然倒地。
惊闻这一声,正在与陆正勉和秦霜平谈话的落云子脸色一变,当下就甩着拂尘飞身而来。
陆展清目光发冷,语速极快地对影三道:“去后山。此兽视力不佳,夜不能视。”
白练作剑,在他手中发出阵阵炫目的白光,衣袖翩飞,快的只剩残影。
被一剑穿过眉心的干尸轰然倒下,化作一张破损的符纸。
陆云清跪伏在地上,死死忍住溢向喉中的鲜血。
落云子三人赶到的时候,只有满地的鲜血和被祀铁撞坏的,七零八落的房屋残垣,一片狼藉。
秦霜平看到地上破损的半张符纸,认出是陆云清的,呜呜地就哭了起来,哽咽地说:“一定是我的云清出事了。”
落云子脸上尽是担忧之色。
他再清楚不过,以陆云清的实力,召唤出祀铁已是倾尽全力。看着破败符纸上残存的气息,不安道:“云清这是遇到了什么劲敌,才要这般拼命。”
后山方向又传来一声巨吼,落云子身形已经出现在了半空,急道:“快,后山。”
影三被祀铁一撞,猛地吐出一口血。他咬着牙,内力全数注入无痕,用尽全力往前一送,捅进了祀铁的眼眶。
祀铁发出不似人的嚎鸣。
陆展清手中白练作刀,在祀铁抬头咆哮的一瞬间,狠狠往下一劈。
只听得一声哀鸣,祀铁庞大的身躯就轰然倒下,掀起一阵尘土。
陆云清两眼发黑,哇得吐了一大口血,脸色灰白,狼狈不堪。
影三体内血气翻涌,口鼻间都是跟祀铁搏斗时的血腥味。
他嘴唇发青,脱力般跪下,单手撑着地,小臂上的血水染湿了黑衣。
陆展清内力消耗巨大,脸色有些发白,一身湖蓝色的衣袍却滴血未沾,干干净净。
他在影三面前蹲下,撕下衣袍的一角,轻柔地帮他包扎,道:“先止血,回去再清洗上药。”
陆云清缓过这口气,双目通红地看向影三,叫道:“把东西还给我!”说罢,就朝着影三跌跌撞撞地扑来,伸手就要往他怀里掏。
还没等影三有所动作,陆展清已经伸出手,狠狠地推开他。
陆云清摔坐在地上,满身泥土,目眦尽裂。
落云子三人赶到后山时,就看到陆展清用内力化着掌心上的红药子。
环佩被内力融化,化作一摊暗红色液体,一点点地滴进泥土里。
湿润流淌,腥气浓郁。
陆云清怒不可遏,神色疯癫地将那些泥土都拢进怀里,骂道:“我杀了你!啊!我要杀了你!”
“我儿!”
一声惊呼伴着眼泪,倾泻而至。
陆云清恨极了,一把甩开死死抱住他的秦霜平,披头散发,向陆展清伸出泥泞肮脏的手。
陆正勉赶紧上前把陆云清抱怀里,连腕上的佛珠掉了都未曾察觉,焦急地喊着:“师兄快来看看!”
落云子环视一圈,见陆云清脸色着实难看,先替他把了脉,道:“祀铁已是你的极限,为何还要再强行开符召唤?如今遭到反噬,快快摒除杂念,定神调息。”
陆云清嘴角溢出血沫,剧烈地咳着,并未照做。
他恨得全身都在发抖,咬牙说道:“师父,你知、知道那是什么吗,是、是价值连城的红药子啊!”
落云子神色一凝,松开了把脉的手,道:“前几日你不是已经带回来了一块了?这块……?”
陆云清满脸怨怼:“我是担心尧师伯第一次融血不成,所以才……”
“才好趁着这绝佳的机会,起了贪念,觉得自己能与红药子融血,脱胎换骨,受人敬仰。”
陆展清没有一丝温度的话语不断传出,融着削冷的寒风:“我与你说过了,那东西没有用,是害人之物。”
“怎么没有用?少阁主不是亲眼目睹,知道他有用了么?”
一个戏谑阴冷的声音骤然响起。来人隐在黑暗中,面目看不真切。
惊闻此声,影三已紧皱眉头,挡在陆展清身前,全身紧绷着,剑锋直指着那片看不清的浓雾。
“故地重游,总是有惊喜。”
听得两声拍手声,男人走近了些。
他一身黑衣,自然垂下的平安扣微微摆动,腰间的寒鸦未出鞘,竟比夜色还要深沉一些。
“王子衿!”落云子蓦然起身,惊怒交加。
拂尘被灌注内力,根根成针:“落霞派外有防山大阵,你如何进来的?!”
“当然是公平公正的交易。”影二五瞥了一眼神色癫狂的陆云清,笑道:“陆公子,在后山打开一点阵法,就能不费一个铜板,获得至宝红药子,这笔生意,划算吧。”
落云子不可置信地看向被陆正勉和秦霜平圈在怀中的陆云清。
陆云清仍赤红着双眼,盯着影三与陆展清,神色发狠:“划算,划算得很!”
这几日,只要他行走在门派里,灌进耳朵的永远都是陆展清三个字,本就嫉妒不甘的情绪在方才的元宵宴上彻底失控。
凭什么,凭什么他的位置要比陆展清低一头,凭什么师兄弟们看向陆展清的眼神里都是崇拜与敬仰?就连他身边那个,下贱不入流的影卫,都能得到认可与尊重。
明明这一切,在陆展清没回来时都没有发生。
不就是武功比他高一点,厉害一点吗?
陆展清可以的,他陆云清也可以。
只要他能拥有红药子,只要他能重塑经脉,他就将陆展清踩在脚下,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
陆云清道:“师父,你不要担心,他跟我说,不找门派的麻烦,只是要抹杀一些认为红药子是邪物,阻碍阴阳当铺的人。”
夜风猛烈,把落云子的道袍吹得作响,颇有几分肃杀之意。他恨铁不成钢道:“你糊涂啊陆云清!”
一直给陆云清输送内力的陆正勉抬起头,不满道:“师兄话何必说的那么重,云清也是一心向好,想让自己更优秀,更好为门派出力罢了。”
影二五似乎被众人的神情取悦了,心情大好,还朝着落云子微微欠了欠身:“就是。好歹我也出身落霞派。不过是请人做客,掌门何必拒弟子于千里之外。”
碧绿的平安扣随着他的动作,在空中晃荡。
影二五把目光转了过来,笑容残忍嗜血:“主子想见你。你是要自己跟我走呢,还是,我动手请你?”
陆展清心下狠狠一跳,拉回了蓄势待发的影三,护在了他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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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下几章开虐(抱头)别刀我!我给大家写小剧场!
(思考)话说大家是更想看三三在影风门里的被嫌弃的日常还是想看三三跟了少阁主以后,少阁主对他的训练日常?或者有别的想看的也可以在评论区里说!if线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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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孤绝
树影凄然,气氛焦灼。
枯枝上洒下的月光被踩碎。
明雪在陆展清手中发出夺目的白光,势不可挡地朝着寒鸦砍下。
影三紧随其后,无痕森然,朝影二五后心而去。
狠烈的打斗与这边的一家子毫无关系。
陆正勉和秦霜平的目光一直在陆云清身上,两人又是劝慰,又是低哄。可陆云清脸色依旧难看,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只牙关紧咬,咯咯作响。
秦霜平手足无措,一脸惶然地叫着欲助陆展清的落云子:“掌门,掌门你快来看看云清啊!您再不来帮帮他,我儿就熬不过去了!”
那边剑气激荡,内力四散。
陆云清被波及,神色狰狞,吐出一大口黑红的血。
落云子看二人占据上风,才快步走到陆云清身后,盘腿坐下,手心凝聚起蓝绿色的光芒,助他疗伤。
风在厉啸。
古老的枯木,承受不住几人暴虐的杀意,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扭曲着砸下,飞溅起灰蒙蒙的尘土。
明雪穿透尘雾,在寒鸦上划过一道刺目的白芒。
三人来来回回已经过了数百招。
上回在王家,陆展清还带着几分试探。这回,他起了杀心,招招式式凌厉难缠。明雪可柔可刚,让影二五没有半点可乘之机。
影二五抵挡不住,不断往后退去。
寒鸦猛地挑开刺来的无痕,余光往后一扫,目光诡谲。
只一瞬间,他手里就多提了一个人——
陆云清。
影二五的速度太快了,秦霜平和陆正勉还没反应过来,陆云清已经到了他的手里。
秦霜平尖叫着,花容失色。
她疯了似地朝着影二五跑去,哭喊着:“云清!云清!”
寒鸦停在陆云清颈侧。
陆云清甚至能感受到那剑上传来的毛骨悚然的寒意。他手臂僵硬,干涩道:“救我!救我!”
“闭嘴!”
影二五神色发狠,调转剑柄朝着陆云清的心口猛地一撞,不耐烦道:“再叫一句我就杀了你。”
陆云清大叫着,吐出一口血,神色萎靡。
影二五阴狠地看着想要动手的落云子和陆正勉,舔了舔嘴唇:“你们敢动一下,我就给他一剑,看看是你们的速度快,还是——”
寒鸦横在陆云清的脖子上,用力压出一道血痕。
“不要!住手啊!云清!!”秦霜平痛哭流涕,跪在了地上,乞求道:“求你了,不要伤害云清,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影二五得逞地笑了。
他扫过站在一旁的影三,道:“我说了,我只是请他去做客,让他跟我走。”
陆展清将影三挡在身后,强硬道:“想都不要想。”
“哎呀,少阁主真是好伟大,愿意护住身边一个不相干的影卫,也不救自己奄奄一息的弟弟。”
杀人诛心。
此话一出,夫妇两眼神如刀,恨不得将影三生吞活剥。
秦霜平撩起裙摆,奔到陆展清身前,伸手就要去抓他身后的影三。
陆展清要护影三,不会武功的秦霜平连他的衣角都摸不到。
如此你来我往了几回,秦霜平崩溃地边哭边骂:“你是失心疯了吗陆展清!那是你弟弟!!你为了这么个下三滥的东西,要置你弟弟于死地吗!?”
陆云清的呼救声愈发强烈,一声比一声急。
陆正勉心急气躁,指着陆展清的鼻子遥遥骂道:“陆展清!你若还有点人性,就把那不相干的人交出去,把你弟弟换回来!”
陆展清沉着脸色,受下了所有指责。
他牢牢地护着身后的小少年,身形如松,为他挡住一切风雨。
秦霜平气急败坏,将矛头指向影三,恶毒又难听:“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让云清受伤!狗一样的龟缩着,令人恶心!你出去!出去把云清换回来!”
影三听着一句又一句的“下三滥”“不相干”。仓惶抬眼时,只看到陆展清宽阔挺拔的后背,心里发涩。
要不是自己,少阁主怎么会落到如此两难的境地。
影二五站在不远处,瞥了一眼天色,催促道:“这么难抉择吗?那我——”
话还未完,两枚白子就以势如破竹之力朝双眼袭来。
影二五下意识地用寒鸦阻挡,白子撞在剑上,团出一阵火花。
不过瞬息,又是几个方向同时而来的破空之声,影二五暗骂一声,只能旋身避开,对陆云清的控制一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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