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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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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兄弟别客气啊，吃！”
“哎哟喂，侯敏你别抢我肉！你他妈是不是不爱我了？！我都夹一半了还抢？王八蛋啊——”
“滚蛋！到我碗里的就是我的，亲兄弟还在乎这些吗？滚开滚开。”
侯敏和李江树筷子在餐桌上飞来飞去，打架似的。
他们都是性格活泼的人，哪怕和傅青逸才认识，也没有抵触心理，四个人挤在一张街边小摊的饭桌上，把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很是有几分热火朝天的青春气。
傅青逸注意到，谭佑霜在这种环境中表情也罕见地温和了不少。
他待在人潮汹涌的街道小摊边，就像一弯拉满的弓弦泡进了暖融融的池水里，慢慢松弛下来，神态中带着一点疲懒，修长的手指落在裤腿侧，那点戾气莫名消弭在了鼎沸人声中。
“盯着我干吗？”谭佑霜不知道信没信今天中午傅青逸那一番我是直男的言论，看见傅青逸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不由伸出腿去轻轻踹了下傅青逸的小腿。
“没什么，”傅青逸很自然地回答：“就是觉得你比在班上有生气多了。”
谭佑霜嗤笑了一声，反驳：“放屁，我在班上又不是死了。”
“哦，我这是夸你活好。”
“？？？”
我靠？！
这他妈？这他妈——
傅青逸笑容和煦，说话时表情如旧，没有刻意压低声音。
谭佑霜被这惊天一句吓得险些从凳子上栽下去。
“小谭同学，你怎么这么紧张？”
傅青逸伸出手去扶了他一把，同时把微扬的唇线用力压下去后，才不紧不慢地扩句道：“我是夸你活得真好。”
“靠，你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
谭佑霜下意识往侯敏和李江树处看了一眼，确认他们两个没有注意这边时才扭过头来低低骂了一句。
声音小到只有靠得很近的傅青逸听见了。
骂完，耳根涨红的小谭同学直接一脚踹在了傅青逸的凳子腿上。
“诶诶诶，怎么啦怎么啦？”
侯敏刚和李江树正你死我活地抢夺着最后一块排骨，听见椅子滑动的刺耳的刺啦一声，顿时重归于好，齐齐扭头看向发出声音的方向。
悬在两人筷子中间的排骨悲惨落地，发出闷闷的啪的一声响。
“没什么……”
谭佑霜抬眸冷冷一扫，像是不耐烦地低声咕哝道：“我和他玩儿呢。”
谭佑霜说话的语速很快，尾音含混又模糊，侯敏和李江树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当然，这期间，他连余光都没分傅青逸一个。
“别担心，我是在夸我们谭哥有生命力。”傅青逸重新把被谭佑霜一脚蹬开的凳子挪回原位，笑容不改道：“这不，他朝我展示了一下。”
傅青逸把眼神往下一落，恰好落到了谭佑霜被黑色校裤包裹住的小腿之上。
他勾唇，再次腔调浮夸道：“是吧，腿多有劲——”
不仅有劲，而且谭佑霜的腿还直还漂亮。
确实好看。
“……”
谭佑霜又砰地踹了傅青逸的凳子一脚。他力道把握得很准，一脚下去，傅青逸凳子恰好又滑行到刚才那个位置。
哇哦，傅青逸扶了下椅背，心中惊叹，控制能力还挺不错的嘛。
不过虽然谭佑霜面上看着凶，他踹这一脚比之前踹人时力道轻多了。
还是心软。
侯敏这时候也顾不上牺牲的排骨了，他心悦诚服地冲谭佑霜竖大拇指道：“还是谭哥会玩。”
“少废话，吃完了吗？”谭佑霜看了看吃得干干净净的饭菜，绷着张脸，嗖一下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吃完了就回去。”
账早结过了。谭佑霜甩开傅青逸，一路快步往前冲，脸阴森得像有人欠了他八百万一样。
“哟，”傅青逸腿和他差不多长，动作看起来慢吞吞，实则却丝毫没有落在谭佑霜之后。他走到谭佑霜旁边，喉结滚了滚，轻声问：“生气啦？”
“……没有。”谭佑霜别了他一眼，走得更快。
“见了我就像耗子见了猫一样。你怕我？”傅青逸余光中撇见谭佑霜脚步一顿，下一秒，就听见对方冷冰冰甩过来一句：
“——放屁，谁怕你了？”
我特么那是被你的不要脸气着了好吗？！
“那为什么老是一个人走那么快。”傅青逸往后看一眼，侯敏和李江树远远地落在后面，脑袋凑在一起，好像在说什么笑话。他收回目光，道：“你自己回头看看，你好兄弟都被你落下多远了？”
……这他妈能怪他吗？是谁在那里说些乱七八糟，不堪入耳的话的？！
“傅青逸，”谭佑霜忍无可忍道：“你能不能别一天到晚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憋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对自己半个救命恩人放狠话道：“再乱说话把你嘴缝上信不信。”
“真的假的？”傅青逸眸光一亮，毫不畏惧，反而略显兴奋地追问道：“你还学过缝针？具体要怎么操作？要消毒吗？不打麻药的话会不会很疼……”
……妈的，傅青逸这脑回路怎么长的？这么变态。
“……你有毒。真的。”谭佑霜回赠白眼一个。
傅青逸别过头去低低笑了一声，哄他：“好了，不逗你了，小谭同学。”
谭佑霜显然没信他的鬼话。
等和两位好兄弟分道扬镳回到教室后，他才大爷似的往椅背上一靠，翘着二郎腿拽了吧唧地问：“为什么老是逗我不逗别人，我看起来是好欺负好得罪的善茬吗？”
说话间，谭佑霜的凳子还在最后一排富余的空间里一仰一仰着，浑然一副不学无术、凶神恶煞的混混样。
他气场太足，其他同学看见这两人之间暗流涌动，剑拔弩张的气氛，甚至都不敢靠近，远远地便转向挪开了。
傅青霜把目光投放至教室后排一瞬，又在看到傅青逸脸上的笑容时默默把目光收了回去。
没啥好管的……说不定是他弟在欺负别的小同学。
傅青霜对傅青逸认知清晰。
“当然不是，”傅青逸转着笔，在谭佑霜探究且凶狠的眼神中沉默了几秒，后诚实道：“我之所以逗你，是因为你每次的反应都会很——”
很什么呢？
傅青逸又顿了几秒，像是正在搜索着恰当的用词。
“软弱？”谭佑霜眼瞳微眯，凶恶道。
“——可爱。”
同时，傅青逸终于满意地搜索到自己所需要的那个词汇，话音落下来。
扑通——
教室最后排传来一声巨响。
——是椅子连人翻倒在地上的声音。
常年习惯且精通于倒腾凳子的谭佑霜谭小同学，今天终于在傅青逸这个天雷滚滚的可爱一词中马失前蹄。
他头一仰腰一靠，一时不慎失去了平衡，勾桌子的手都没来得及伸出去便连人带凳摔了个人仰马翻。谭佑霜漆黑的碎发因为摔倒而落至眼前，遮住了他慌乱无措的眼睛，也遮住他莫名又滚烫起来的耳朵。
草！可爱这个词是能用来形容他的吗？！
谭佑霜狼狈地用手掌往地上一撑，好看流畅的手臂线条绷紧。他挣扎两下想要爬起来，却因为姿势过于别扭而没有成功。
草！都怪傅青逸这个煞笔！
低低的笑音从头顶上方传来，谭佑霜卡在那里羞愤难当，再听到傅青逸所发出的笑音，顿时有一种想要找块豆腐撞死的冲动。
来个人杀了他吧！真的社死了！早知道就把凳子镶地面上算了，自己刚才有事没事在哪里瞎晃个什么！
“别动啊，乖。”傅青逸笑了好一会儿才止住笑，他按住谭佑霜瞎扑腾的手，把他往上带了带。
温热且宽大的手掌覆盖在谭佑霜的手背上，让谭佑霜的睫毛簌簌颤抖了两下。
而思考着怎么把他拽起来的傅青逸此时似乎没有注意到谭佑霜的慌张神色，他找到一个恰当的发力点，才扣住凳子的一条脚，把谭佑霜和凳子一起往上带。
傅青逸这狗东西吃什么东西长大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谭佑霜被他扶着肩膀拽起，晕头晕脑地想着，不由顺势仰头看向傅青逸。
教室的雪白灯光在头顶形成一方浅浅的光晕，亮的晃眼。
但谭佑霜眯起眼睛，发现那灯光仔细看起来却好像又没有自己身前的这个人晃眼。
傅青逸的下颌线因为用力而绷得很紧，看起来有一种利落又紧实的漂亮。过于艳丽深邃的五官在灯光下投射出了小片的阴影，睫毛下那双桃花眼似笑非笑，看起来很温柔，却又有一种矛盾的冷血的薄情。
好奇怪的人啊。
谭佑霜忍不住想。
真的太奇怪了。
为什么要帮他？为什么要和他走在一起？
又为什么要……夸他可爱？
最后一个问题近乎鬼使神差地出现在了谭佑霜脑中，一下子激发了他为什么会摔倒的记忆。
被扶起坐好的谭佑霜这才回过神来，红着脸刷一下甩开了傅青逸还搀扶在他胳膊上的手。
“你他妈——”谭佑霜咬牙切齿的小声道：“在说什么屁话？”
“疼吗？”傅青逸却没管这个问题，而是捞起了谭佑霜的左手看了看，皱眉问：“刚才有没有摔到手？”
谭佑霜愣两秒才咬牙回：“关你屁事！”
要你管，靠！别靠我这么近！你不是直男吗！
“摔了吗？”傅青逸再次认真问。
“……”
“……没有。”
“是吗？真的？你没骗我？”
“别看了，真没有！”傅青逸的目光太烫，谭佑霜佯装不耐地说了声，错开目光不和傅青逸对视。
傅青逸没再说话。在沉默中，谭佑霜把脑袋侧到旁边，硬邦邦又解释道：“刚才没用左边手臂撑，左手没事。”
“那右手呢？”谭佑霜听见傅青逸叹了一口气。
声音很轻。
谭佑霜看了眼右臂，没去管那小片剐蹭，同样轻飘飘回答：“没事，没摔着。”
“我看看。”傅青逸不信，直接拽住他的手臂把谭佑霜拉过来。
“破皮了。”看着那冒出血珠的小块伤口，傅青逸眼皮一掀，道。
“小事而已。”谭佑霜注意力全在怎么把手扯回来上，口中满不在乎地回答：“你别管。”
谭佑霜挣扎的力气大，傅青逸静止两秒，松开手，头也不回地冷脸走了。
嗯？？真不管了？
谭佑霜猛地抬头，想：傅青逸要干吗？怎么走了？这么着急忙慌的。
——也不至于生气了吧？明明是我摔了，丢人的又不是他。
靠。
谭佑霜看着自己挣扎出来的右手，愣愣想：不就是挣了一下，至于甩脸色吗？表情那么凶是做给谁看啊……
心里莫名有些不太舒服。
“等着。”傅青逸背影如风，声音从前端遥遥传来，带着点焦急道：“我去给你借创口贴。”
哦，原来是去借创可贴啊。
不知怎的，谭佑霜提着的一口气忽然松了。
“诶，小伤口而已，真不用——”
谭佑霜伸出手去想要阻拦，傅青逸却比泥鳅还滑溜，嗖一下就窜出去了，还甩了句“乖，等着。”
跑得是真快啊。
切，还让我等他。
不过他刚刚说了什么来着……
哦，对，是很可爱。
夸我很可爱。
嗯，我。
——草！
谭佑霜一屁股坐回凳子上，刚冷静了不到三秒的脑子又被“很可爱”三个字狠狠刷屏。
半晌，他才红着耳根，把脑袋埋在臂弯里，低低骂了声。
傅青逸他这个人简直……有病！
“哥，”另一头，傅青逸对谭佑霜的腹诽浑然不知，他直接走到了傅青霜旁边，打断他和纪霖的对话道：“你有创口贴吗？”
“没有，”傅青霜眉头一皱，目光瞬间就落到傅青逸身上，他上下看了傅青逸几眼，疑惑道：“你哪儿受伤了吗？没事吧。”
“不是我，是谭佑霜。”傅青逸否定道。
……还真去欺负人家了？
“我有创口贴。”此时，在旁边坐着的纪霖已经将创口贴从书包夹层中翻找了出来。
她从厚厚的小半沓创口贴中撕下三节递给傅青逸，问：“防水的。三节够了吗？”
“一节其实就够……”
算了，按照谭佑霜那受伤频率，以后十有八九还会用到创口贴的。
想到这里，傅青逸也不和未来嫂子客气了，他冲纪霖温和一笑道：“谢谢了啊。”
“没事。”纪霖摇头道：“你用就好了。”
“那我先回去了。”傅青逸没有废话，直接扭头就走，留下坐在原地的哥嫂二人。
“真罕见啊，”傅青霜啧了一声，分析：“青逸他很少这么着急……”
“他和谭佑霜同学关系确实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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