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头稍皱,执着道:“我没有醉,饼干给我。”
实际上,如果谭佑霜再仔细斟酌两秒的话,必然是能发现他呼吸起伏不定,眼神还有点迷糊的端倪的。
但谭佑霜素来信任他,于是也顾不上那么多扭捏心思了。
他默叹一口气,捏着饼干,低声道:“诺,这儿……”
傅青逸眼皮稍微掀开了一点,他懒懒地用食指和中指接过饼干,神色轻佻,好像接过的并不是普普通通的饼干,而是一支气味厚重的雪茄,动作嚣张得像上世纪港片里的□□大佬。
比糜丽花瓣碾碎后所流出的殷红汁液还艳的红唇微张,带着点湿意,含住了饼干那头,留下剩余的突兀的一段,亟待谭佑霜采撷。
四周的空气宛若被抽空,五颜六色的灯光不住盘旋闪烁,在狭小的包厢内制造出紧张又暗流涌动的刺激氛围。
傅青逸不再说话,而是身体靠后仰躺在沙发上。
乌黑的发梢蹭在沙发皮套上,显得有些乱,但傅青逸的眼睛格外明亮。他歪着脑袋看向谭佑霜时,像是盯上了自己蓄谋已久的猎物,又像是看向自己青涩而单纯的情人。
……要命了。
谭佑霜咕咚咕咚地咽着口水,心脏仿佛要从胸腔里迸发出来。
他觉得自己的脑袋现在很晕,该怎么样前进的这一个问题仿佛比他之前做过的所有数学题都要难解,身体完成挪动的每一寸都像是木偶人在努力挣脱原有的束缚。
他行动得很艰难。
但这么光站着肯定是不行的。
谭佑霜僵硬地、一寸一寸地往前挪动。
他的两只手搭在腿侧,现在十只手指已经完全收紧了,只有不绝于耳的心跳声一直在叫嚷。
距离越来越近。
谭佑霜仿佛已经闻到了傅青逸嘴唇边的那一点酒味。
又或许那是他自己身上沾染的酒气。
但是此时此刻——谁管它呢?
谭佑霜凝眸,张嘴,缓缓咬住了涂有巧克力的那一节饼干棒。
咔嚓、咔嚓——
这是饼干断裂的声响。
他从来不知道世界上居然会有如此暧昧的声音。
距离不断缩短,谭佑霜颤着眼睫看过去,发现傅青逸垂下的眼睫毛在此时变得根根分明,深棕色的瞳孔里好像有一双漩涡在不断引诱他下坠。
偶然间,傅青逸同样抬眸投来一瞥。
美艳到不可方物的妖邪靡丽使他像极了那条引诱亚当夏娃摘取禁果的毒蛇,一颦一笑都蛊惑到摄人心魄。
谭佑霜不由屏住了呼吸。
他颤抖着张开嘴唇,然后又咬紧牙关,重复着往前吞吃饼干棒的机械动作,眼睛眨也不眨地放在傅青逸的脸上。
然后,他发现对方脸上还是散漫与放浪的神情占据了多数。
仿佛……
仿佛并不十分在意这个举动。
谭佑霜心头莫名有点堵得慌。
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让他隐约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谭佑霜兀自出神想:为什么看上去就只有他一个人在心烦意乱呢?
正在谭佑霜心里乱七八糟地纠结在一起的时候,一只宽大的手掌覆盖住了他的后脖,然后倏地用力。
将本就只剩下几厘米的暧昧距离再次拉进。
他们就像两个不断试探着移动步伐的舞者,你进我退,你退我进,在每一个细微的举动中,不断踩着对方紧张的心弦大步起舞。
难以言喻的像油一样粘稠的气氛笼罩住了昏暗中的谭佑霜和傅青逸两人。
就在这时,谭佑霜的心脏忽然猛地跳了一下。
——因为傅青逸那个稍微有些霸道的按住他脖颈的动作,他撞上了傅青逸带着丝许凉意的鼻尖。
明明是泛着凉意的。
但是粘稠的裹在两人之间的油瞬间被点燃了,变成了足以将他们烧得面目全非的火。
谭佑霜两只手撑在沙发垫上,一条腿的膝盖半跪着抵靠在傅青逸腿边,将傅青逸整个人笼罩在他身下,而傅青逸的手则仍然放在他的后脖,沿着骨骼稍稍用力地摸着。
距离只剩下一点点了,谭佑霜头皮发麻地想:只消一个人主动往前,咬下最后一口就能完成挑战。
但不约而同的,两个人都静止在了那里。
或许是他的心跳声太明显了。谭佑霜看着傅青逸的眼睛,定定想,好吵,像涨潮。
傅青逸肯定也听到了。
果不其然,停顿两秒后,傅青逸看着他缓缓笑了,露出白净的牙齿。
与此同时,命中注定一般,包厢内的打光通通消失。
狭小的区域内陷入了完全的黑暗。
在光明再一次到来之前,谭佑霜视线中的最后一个定格画面,是对方眉眼弯弯的,饴糖一样甜滋滋的笑容。
借着暗色,傅青逸殷红的唇勾着,顽皮的小鸟似的,不紧不慢地往前跳动,然后一口咬掉了最后一点饼干。
咔嚓的响声好像轰隆隆的惊雷在耳朵里炸响。
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擦着谭佑霜的嘴唇而过。
谭佑霜嘴唇微张,呆住了。
兴许因为黑暗是最好的庇佑,在寂静中,傅青逸没有停下。
他迷惘的眼神渐渐被占有欲充斥占据,变得晦涩阴暗,柔软的嘴唇一路擦着谭佑霜的脸颊往前,直到几乎碰到谭佑霜饱满的耳垂,他才笑着冲对方耳朵里吹了口气,小声道:“你好可爱。”
在晕眩与混乱中,真心方显。
暖烘烘的热气还带着点湿意,一股脑钻进谭佑霜耳朵里。
谭佑霜腿一软,手指抓着沙发靠垫,扑通一声跪坐到了傅青逸怀中。
傅青逸腿长,穿的裤子也尚且单薄,感受到来自腿上的另一个人绷紧的温热的躯体,傅青逸原本放在谭佑霜后脖的手缓缓挪到了谭佑霜的腰上,安抚似的轻轻捋了两下。
谭佑霜的脸已经红透了。
失去了思考功能的小谭同学闭上眼睛,小声又窘迫地骂:“靠。”
这他妈怎么回事。
他和傅青逸刚才……是不小心亲上了吗?
就当谭佑霜想接着骂一句什么的时候,灯又忽然亮起来。
“好了。”傅青逸比背对着其他人的谭佑霜要更早看清灯光的到来,那一刻,酒精蔓延的大脑仿佛理智回笼,他急中生智地拍了拍谭佑霜的腰,冲其他人用开玩笑的语气解释说:“你们一天到晚都拿的是什么卡啊,谭哥差点因为这个大冒险捏死我。”
最先看到谭佑霜跪坐在傅青逸腿上的姿势的几人瞬间被这个理由说服。
知道傅青逸是在给他解围,谭佑霜登时直起身子,手忙脚乱地往后退。
待重新在地上站稳后,他脸上的红褪去不少,只是神情中夹杂了羞愤和几分不好意思,其他人和谭佑霜还未熟稔到如此地步,便只看出了谭佑霜脸上残存的愤怒。
“谭哥别生气啊,别生气啊。”误以为谭佑霜已经和傅青逸掐上了的钱闻赶过来想要拉架,却被谭佑霜甩过来的冷冷一个眼神制止。
“傅哥喝醉了,”谭佑霜下颌紧绷,握着拳头说:“我带他出去溜一圈。”
“啊?!”过了一会儿,听到傅青逸说了一句行的钱闻才呆呆点头,避开战局道:“好、好。”
傅青逸窝在那里懒懒伸长胳膊,被谭佑霜小心翼翼地扯起来,往包厢外跌跌撞撞地走去。
“诶,霜哥?”钱闻和王涛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傅青霜:“他们两个就这样出去不会出事吗?”
虽然傅哥和谭哥平时关系看起来很好吧,但是谭哥刚才那个阴沉的表情真的很吓人。
傅哥不会被他打一顿吧?
傅青霜面不改色地又喝了一口水,平静道:“放心吧,他们两个自己会解决的。不用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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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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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青逸坐着的时候觉得自己可能要清醒一点了,真正被谭佑霜扯着跌跌撞撞的往外走的时候,又觉得酒意上涌,满脑子都被酒精糊住了。
“谭佑霜?”等迈出了包厢门,傅青逸才忍不住看向那只握住他手腕的爪子,磕巴问:“要、要去哪儿?”
谭佑霜脚步飞快的从包厢内逃离,现在见大门已经在自己身后被关上,也就不再那么火烧火燎地往外赶。
听见傅青逸的话,他忍不住呼吸一滞,耳根发热,放慢步子问:“不是你刚才说的如果你醉了,就带你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吗?”
“哦。”傅青逸缓慢地眨了眨眼睛,过了一会儿,他又点头重复道:“哦。”
谭佑霜:“……”
刚才明明看见傅青逸冲其他人说话的时候还那么清醒,怎么没走几步路,他就又变成了那副晕头晕脑的样子了?
谭佑霜心中默叹一口气,伸出手指,心跳加速地将手指插进傅青逸的指缝里,然后缓缓扣紧。
“跟我走。”谭佑霜下意识舔了下嘴唇,却因为濡湿的触感回忆起方才那个突兀的亲吻,他情不自禁地红着脸说:“我们……一起去公园看烟花。”
“好。”傅青逸站在他旁边倦怠地回答,声音有些喑哑。
等待电梯的时间似乎变得格外漫长。
和傅青逸十指相扣着,谭佑霜哪怕知道他现在醉了,也根本不敢回过头去看他的神色。
谭佑霜觉得自己快被逼疯了。他怎么敢趁着傅青逸喝醉了做那么大胆的事情?
等电梯到达他们所在的楼层,电梯门滑开之后,谭佑霜还是木头人一样杵在那里,压根儿没胆子转头。
他牵着傅青逸走进电梯,按了楼层,眼睛仍旧眨也不眨地停留在按钮上。
因为电梯内除了他们两个空无一人,故而伴随着失重的感觉到来的,还有一点尴尬的寂静。
“喂。”兴许是不适应这种安静,傅青逸忽然把脑袋砸到了谭佑霜的肩膀上。
谭佑霜手一抖,手心的汗多到差点让他的手从傅青逸的手中滑开。
“嗯。”谭佑霜嗓子干涩,垂下头,干巴巴道:“怎么了?”
“你为什么又突然不理我了?”见谭小同学腔调温和,神色无奈,迷迷糊糊却又十分敢于仗着谭佑霜的偏爱撒泼的傅青逸开始不依不饶地追问:“从刚才拽我起来的那会儿开始就这么凶,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啊?小谭同学。”
“没对你有意见……”谭佑霜越说耳朵越烫,恨不得学习穿墙术原地消失。
“我不信!”现在的傅青逸比三岁小孩儿还幼稚。
他大声喊着,忽然直起了身子,手掌挣脱再搭上谭佑霜的下颌,掰着他的脑袋强迫谭佑霜同自己对视。
两人目光相交,谭佑霜呼吸慌乱,不知所措。
傅青逸捧着谭佑霜的脸呆呆地看了一会儿,目光有些茫然懵懂,隔了几秒,他忽然歪着脑袋疑惑道:“诶?”
电梯门此时忽然打开,门口传来人群吵嚷的说话声。
谭佑霜条件反射地拉开他的手,抓着傅青逸匆匆出了电梯,面颊滚烫。
四周现在已经黑透了,他们拽着手,在小道上快步走着。
“你刚才想要说什么?”等来到一条无人的昏暗小巷,谭佑霜才停下脚步,问。
模糊的路灯在很遥远的地方,周遭陷入沉静的黑暗。
傅青逸身上的酒气仿佛在发烫。
他再次摸上了谭佑霜的脸,怔怔问:“你是谁?”
……这是醉的有多懵啊。
谭佑霜哭笑不得道:“我是谭佑霜。”
“我知道你是小霜。”傅青逸皱着眉头,手轻轻地摩挲着谭佑霜的脸颊,然后突然地,他用拇指慢慢描摹起了谭佑霜眉眼的轮廓。
谭佑霜的背绷直了。
“——嗯?”温热的指腹轻轻描摹着谭佑霜的眉骨,鼻梁,谭佑霜听到傅青逸的声音逐渐变得困惑。
他大为不解道:“你怎么长这么大了?”
“!”
啊?
什么玩意儿?
谭佑霜倏地想起了很久之前做过的那个梦。
梦里,傅青逸在捧着他的脸笑,他轻声说:“都长这么大了啊。”
大朵大朵的血花从傅青逸身上绽放开。
死亡如梦幻泡影,行走在傅青逸身旁。
谭佑霜心头一跳。
他刚想说什么,却被傅青逸忽然张开双臂投来的拥抱弄得手忙脚乱,脑袋短暂空白一瞬。
“好累啊。”傅青逸身上裹着熟悉的、让人安心的洗衣粉香气和醇厚的酒味,呼出的热气雾一样散开。他把脸颊埋到谭佑霜肩窝里,委屈地拱着,小声说:“我好累啊,小霜。”
既然你已经长大了,那就给我抱一下吧。给我抱一下吧。
“你,你能不能别这么叫我。”他这个叫法实在让人有些受不住,谭佑霜红着脸,手掌颤颤巍巍地放在了傅青逸发丝间,他低下头去,用恳求的语气看着窝在肩窝里的脑袋问。
傅青逸抬起头,两人的距离骤然缩短,柔软的嘴唇再一次沿着谭佑霜红意弥漫的脸颊擦过。
这次傅青逸不是故意的,所以他和谭佑霜同时呆住了。
沉默良久,呼吸缓慢地拍打在彼此身上,世界别的声音被抽离,小巷内成为了一个独属于两人的静谧幽所。
傅青逸忽然眉眼弯弯,勾着唇笑了:“谭佑霜……”
他轻声说,重复说:“原来你都长这么大了啊。”
“你,”谭佑霜的牙齿打着颤,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难过还是畏惧,嗓子眼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错乱的思考使他骨碌碌问出一句:“你是把我认成别人了吗?”
“啊?……”
傅青逸眉头皱了一下,好像也在思索,然后突然地,他抓住了谭佑霜的衣领。
松垮的卫衣衣领被轻易扯开,谭佑霜下意识往后退一步,脚后跟抵住墙面,又被傅青逸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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